红尘注定零乱- 第1部分

萤火虫　捉奸在床

飘荡在世间的有着无数，无数的人，无数的故事，无数的情，注定谱写一段又一段脍炙人口的传奇。

他们，自问成不了传奇，但是，他们却是一段传奇。

谁的相逢始于那边荒寥落的酒肆？谁的相知是那一场如梦似幻的琴剑飞扬？谁的相交竟是惊天动地的千里追杀？

他说他每天都想着他，日思夜想，曾经为二人想过无数的结局，但是偏偏没有办法猜中那最后。
而他苦笑，他亲手启动的开头，由他贯穿的过程，偏偏结局不在他们二人的掌控之中。

那是一段没有结局的传奇，或者，对于世人来说，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又或者，正义必胜的人心趋向之下，那个结局已经由世人自己决定了。

世间的无数依然继续着，从不间断。等待着新的一代英雄的崛起，等待着新的一段可歌可泣的儿女情长，等待着新的一个轮回。


当那把细细的就像她主人的名字一样，媚媚的剑一剑穿心的时候，白愁飞歌吟了自己一生争夺和坚持的所有。那段如泣如诉的歌吟也是成为传奇中的一段绝响。陨落了的星辰，永远是替伸手即将悬挂天空的星星作出最后的光芒陪衬。

这是失败者的悲哀。无疑，金风细雨楼一役，白愁飞彻彻底底地败了。

那一夜，是那样的撼动人心，又是那样的要夺人心魂，那一夜，风雨楼两任楼主都死了。
这是世人知道的结局……

可是白愁飞真的死了吗？要是白愁飞死了，那么现在坐在窗前自己与自己对弈的人又是谁？
那一身不变的灿锦白衣，一身不变的张扬而凌厉的傲气，除了白愁飞，还有谁能美的这样刺目？

白愁飞抬头，望着窗外那不变的天空，那无数璀璨的星星，那墨蓝而清澄的夜幕，这又是一个怎样宁逸的夜？
他摇头，现在，他只想下完这盘注定是残局的棋。


有人那么高的芦苇深处，似乎有着一道移动的身影。一重一轻的脚步，有点笨拙却是那样坚定且迅速地向前，正如他的人，永远也不会回头。

穿越了那一层芦苇帐帘，那是一个开阔的湖，望而抒怀的湖面，倒映着漫天繁星，温凉月娘，波光粼粼，似是要流动的湖水，其实那么的静默。
数量惊人的萤火虫萦绕了整个湖，没办法，因为萤火虫只能伴着清澈的水而生存。
萤火虫的光芒是那样虚弱，可是多虚弱的光芒聚成如此数量的时候，便似乎能照亮这一方天地。
所以，可以看到那穿越芦苇的人身穿青衣，一头多情的卷发，一身孤高而寂寥的气息，还有那白玉般的面庞，那清亮而深邃的双眸。
所以，也能看到，对岸从暗处走出来的，一身白衣，一手握剑，一身无法遮掩的沧桑的英雄气息，斑白的双鬓，却是年轻的面庞，圆圆脸，大大眼，却有着多情夹杂温柔实质凌厉锐利的双眸。

他们隔湖相望，仿佛已经是千年之远的相隔，他们的目光纠结，似是要吞噬对方，又似是要将对方深深刻在心底，留待下一辈子还要相认，又似是要看过这一眼，以后就决定永远相忘。

这一眼，带着最深沉的感情，带着最刻骨的铭心，带着无法磨灭的过往，染红了这一无辜的湖水，波光粼粼，荡漾的再也不是银辉，而是烧灼人心的血红！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白愁飞手上的白子掉了，他的手一阵发抖。那白子就这样掉到地上，一直往外滚，直到撞到障碍物才停下。
那障碍物是一双脚，那双脚的主人弯身拾起那掉落的白子，然后用那双大大的温情的眼眸注视那个自己与自己下残局的人。

白愁飞一声冷笑：“你好啊，王楼主。”
王小石眉头轻轻一皱，旋即又缓缓舒开，微微苦笑：“二哥，你就不要笑话我了。”

白愁飞还是那样的凌厉，他依然冷笑：“现在还有谁能笑话你了？王楼主……”
王小石还是苦笑：“你不就在笑话我么？二哥……”

王小石不该注意的，不该注意到白愁飞已经没有了过往的敏锐，不该注意到他接近时才让忽然发现的白愁飞那惊吓……
王小石即使自己不想注意他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白二哥……已经没有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惊神指了……
他的白二哥……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肆意傲慢的白二哥了……
王小石几乎要落泪了，那也只是几乎，王小石不会在这个时候这样的白愁飞面前落泪……


无语相望的二人，终于打破这一方宁静。

戚少商开口了：“是你救了白愁飞？”
顾惜朝不答反问：“是你带来王小石？”

戚少商一愣，想起自己每次和他说话都好像没什么愉快的记录，不禁失笑。
他这一笑，也惹得顾惜朝笑了。顾惜朝笑得眉目轻扬，很是得意，这一刻，他身上那份寂寥才开始淡去。而……这又是因为他见到戚少商笑了，而自己跟着笑。
而见到顾惜朝这一笑的戚少商，又禁不住一愣。他这一愣，顾惜朝就不笑了。

顾惜朝不笑了。戚少商心底淡淡地浮上这一句话，掩不住的随来一阵苦涩。
终于，他提气轻点水面的落叶，掠过那一片浮华般的萤火虫，落到了顾惜朝身边。
是顾惜朝的身边，心底的苦涩说不出是加深了还是淡化了。
戚少商只能用他大大圆圆多情温柔却锐利的双眸注视着这个和他一起经历了那场千里追杀的人……他已经双鬓斑白，可是岁月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那个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的书生。

戚少商想抬手轻抚他的卷发，可是又是这般的不合情理。戚少商想张开双臂抱抱他，可是他又觉得他们之间没有拥抱的立场。
戚少商很苦恼，甚至是痛苦，他觉得他就快被心底的那份浮沉异势的情动折磨的死去活来。

这个时候，有人装开双臂拥抱了他。那不是别人的手，那正是顾惜朝的手。
戚少商终于觉得空虚多时的心，此刻终于被填满了，从他失去息大娘之后，那一直虚空的心。
他紧闭了双眼，一阵酸涩还是无法阻止。顾惜朝拥抱他的手臂是那样用力，那样惊惶，于是他心疼了。
戚少商携着他的剑，终于也是装开双臂抱紧了顾惜朝。

一个极致用力的拥抱，似乎都要揉碎对方才能罢休。

多少年了？从那个无疾而终的失败结局之后，他们多少年没见了？不记得了，不过他们记得那黄沙漫天却依然屹立的酒肆，那场刻骨铭心的琴剑相知，那可以说是荡气回肠的千里追杀……还有……那场追杀之后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或许，其实还不需要记得那么多，只需要记得，现在的拥抱就好。

之后就是耳边的呢喃……

“你怎么救的白愁飞？”
“有个似乎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人用奇怪的药毒成假死的人倒在我门口。”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的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对你，我对谁都那么好心。”
“这样啊……改天找铁手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你怎么跑出来了？”
“你来了，还带着王小石。”
“就这样？”
“你不知道，有人会做开口梦，每晚每晚叫着一个名字，我睡觉还容易么？”
“我明白了……”
“你不去试试捉奸在床？”
“你此言差矣……”

“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在这……”


王小石举步了，他手心里放着是那一着白子，他一步一步走向白愁飞，他的白二哥，然后拉起他的手，摊开他的手掌，将那一着白子放在他的掌心，再将他的手轻轻握起，然后自己的手也紧紧包裹着他的手。
这时他抬眼看着白愁飞：“不会一失足成千古笑，这盘棋一天还没下完，也不知道会不会一定是残局，现在起，这一着，可以让我和你一起下么？”

白愁飞好像是愣了又好像是恍然了，总之他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三弟，那个小石头，那个总是让人很舒服的小石头。

白愁飞没有反应，可是王小石有反应了，王小石还是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覆着他的手，夹着那一白子，缓缓地落到棋盘上那个位置上，那个白愁飞没想过要走的位置上，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位置，整个棋局便改变了。不会是残局了，甚至，白子已经掌握了扭转局势的关键，可是，谁是白子谁又是黑子？

白愁飞从来没低下过的头，此刻有点动摇，可是他终究没有低下，身边是王小石的胸膛，白愁飞动摇的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王小石一手依旧紧握他的手，可是另一手已经环过白愁飞的肩膀。白愁飞始终没有低下他的头，可是王小石却低下了他的头。

好像似乎想要流泪了，可是，事实上，他们谁都不会流泪。


曾经有两个人缔造了一个千里追杀的传奇，又曾经，有两个人缔造了风雨楼的传奇。
曾经，这两段传奇何时有了交集？
仿佛，隔着千里相望一样，那是何时的石板画？有千年么？隔画相望，就犹如两段传奇各自的轰烈，可是，这似是而非的千年终于还是穿越了。

红尘的寂寥，是因为太高的心终是到不了。
又或者是，爱不到，又放不掉。
可是，英雄永远孤独。
但是英雄会惜英雄，一个英雄是孤独，两个英雄呢？

这个红尘注定零乱，因为这是个乱世，乱世终是英雄辈出的时代。
这个零乱的红尘却又是由一段段惊天动地的传奇贯穿……
零乱的是红尘？还是这一段段的传奇？

终于潇洒随风，任由月关高照那迢迢万里未完的尘世……高歌一曲！

刀剑若梦恩怨似风，有没有轻重？
只要情浓不要武功爱恨两难容。
只怕热泪不怕刀锋手中有剑眼前有你，
可不可一生抱拥？
怕却怕只是场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