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拂面 by黑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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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风拂面 by黑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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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位置后,韩宸风拍了下自己的双颊,专注起精神。 

江振东首先发球,情况比起韩宸风在大专赛时见到的并没有多少进步,虽然力道上还算不错,但落点很差,根本用不着站在斜后方的杜闵熏,韩宸风听从杜闵熏刚才的指示,将球击往底线,黄清源和江振东两方都来不及回击。只见前者看来满脸沮丧,后者则以怪罪的眼神怒瞪了前者一眼。 

「Fifteen…love!」柳望月在旁得意地运用自己大一网球课学到的计分知识。 


双方来往数回,开球后才过了不到三分钟,韩宸风那方已连破对方两个发球局。 

「简直是一面倒的情况哪……」柳望月看见江振东那方满脸不悦,气喘吁吁的样子,反观韩宸风和杜闵熏气定神闲,似乎还没开始运动。他低头看看手表。「不会是我看过最快结束的一场比赛吧?他们实力有差那么多吗?」 

「我觉得是心理上的原因。」左旸风注视场内。「我觉得宸风那位系上的同学应该打得还不错,但对宸风似乎有点顾忌,放不太开。」 

柳望月咬咬下唇。「我倒觉得他眼神闪烁,不怀好意的感觉,有点讨厌。」 




好轻松。 

这是场上的韩宸风唯一的想法。 

比单打轻松多了。为什么?一般说来,就算是两个世界级的选手合作双打,也难免有互相碍手碍脚的情况发生。可是自一开始,杜闵熏的呼息和步调似乎便立刻与自己融合在一起,能够主动去填补自己空缺下来的位置。就算自己飞快冲往角落击球,转头时总能见到杜闵熏已于最佳位置站妥。 

就好象单打时有些缺漏的防守范围突然被完美的填补起来。为何只看过自己打过一两球的杜闵熏和自己能如此契合? 

还有便是杜闵熏个人那种强有力的击球风格。 

就算反拍也能以单手挥出强劲的击球,更别提正拍杀球的威力,还有发出爱司球的速度及次数。杜闵熏的右手臂虽然很有肌肉,却也看不出强壮到如此地步。 

更令人讶异的一点,就在韩宸风中途朝杜闵熏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连打球时都扬起唇角微笑着,似乎相当乐在打球之中。 

恰巧对上韩宸风的注视,杜闵熏的笑容更为加大。不是面对左旸风时的害羞笑容,也不是答应自己打球时有点呆呆的笑容,是比方才向江振东提议对打时露出的笑容更为危险,亦更富魅力。 

韩宸风的心脏莫名地怦然一跳。 

似乎发现这时韩宸风的注意力有些转移,江振东向黄清源使了个眼色,黄清源面露难色,却在击球的时候,明显地将球对准韩宸风的身体打去。韩宸风来不及反应,球击中的感觉传到脑袋时,就像被电击一般。 

由于黄清源的球力道不弱,击中小腿胫骨本就很痛,无巧不巧,那儿正是旧伤所在。「呜。」韩宸风闷哼声,两脚发软,当场坐倒在地。 

「宸风!?」杜闵熏见状,第一时间冲到他身边。 

「……嗯……混帐……」韩宸风原本抱着右脚,痛得止不住浑身的颤抖,口中也忍不住低骂。突然间,杜闵熏掰开他盖住痛处的手,反用自己温热的大掌覆于其上,开始以不算轻的力量搓揉。「喂,你」韩宸风一开始疼得产生向杜闵熏挥拳的冲动,但没两三下,疼痛减轻,韩宸风痛得扭曲的脸也和缓下来。 

场外的柳望月看得义愤填膺,用力扯着身旁左旸风的衣袖,道:「他们故意对准韩宸风,对吧?太过份了!」 

「没关系,看来没事了,看看闵熏要如何处理吧?」左旸风拍拍柳望月,安抚着说道。 

「唔……不过……我想我大概猜得出来……有人要倒大楣了。」留意场中变化的柳望月这时喃喃说道。 

左旸风颇富兴味地问道:「哦。怎么说?」 

「因为闵熏表情变成那样了,我能想象他现在的眼神,一定很恐怖……」柳望月清楚杜闵熏真正发火时表情会不怒反笑,冰冷的眼神更会降至零度以下。虽然自己从未被这样的眼神正视过,但就算身为旁观者,每当这种眼神和表情出现时,也会禁不住感到畏惧。 

「对不起,方向不太好控制。」江振东这时竟还火上加油。「怎么样?还比得下去吗?」他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边了,反倒是击球的黄清源这时不敢正视韩宸风这边。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分神,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是我不专心……」韩宸风捉住杜闵熏的衣袖,喃喃开口想对他说抱歉,不意他竟将自己的手拿开,站了起来,声音清亮,朝对面的江振东说道:「学长,刚刚的都不算,就以这一球定胜负,如何?」 

韩宸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杜闵熏起身的一瞬间,韩宸风只来得及看见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一种冷冷的笑。 

可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韩宸风嘴巴开阖,说不出话。只是呆楞地坐在场中,看杜闵熏朝发球区走去。 

江振东嘲弄道:「你不会想发出个Ace来赢球吧?」 

杜闵熏摇摇头。「不。请注意,我要发球了。」他走到发球区,做出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姿势,将球往上一拋,右手从后向上挥出,线条流畅,动作一气呵成。 

但就在球触及球拍,发出吭地声响的那一剎那,韩宸风猛地听到杜闵熏低喊:「杀无赦!」球从韩宸风的斜上方飞过,在球网对面黄清源的附近触地,黄清源自然三两步上前挥拍击球,但球明明应该回击到韩宸风这方,却不知怎地,众人只觉眼睛一花,黄清源的球拍竟在瞬间脱手,随着球势向后飞出,啪啦一声掉在地上。 

就见对面的黄清源以左手紧握住右手手腕,脸色苍白,眼眶含泪,想必正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闵熏轻笑道:「对不起,力道不太好控制。」声音中丝毫没有抱歉的意味,除了挑衅,还是挑衅。 

看似毫不起眼的一球,不但让上前接球的黄清源连球拍都握不住,手腕疼得直冒冷汗,更夸张的是触地弹跳加上球拍的阻截后,那颗球最后竟然还有力地弹至围墙边,将铁网筐琅撞出好大的声响。 

韩宸风看得目瞪口呆,浑然忘了自己右脚的疼痛。 

这个怪力男! 

(5) 

竟然因为这样而引出先前柳望月提起的“杀无赦球”。 

韩宸风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也因此,他想起何以当柳望月提到这个名词时,会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过去曾有个在同一练习场练球的朋友说过,某一年北区国中组网球预赛的时候,他曾经碰见一个对手使出威力吓人的“杀无赦球”。之后也断断续续听过旁人提起。但因从来没有机会亲眼印证,他便以为“杀无赦球”根本是种夸大的说法,那个人并没有足以参加地区或全国总决赛的实力。 

其实不是没实力,只是运气太差了…… 

*** 

「想起昨天的事情了,是吧?」 

身边突然冒出句话来,韩宸风猛地回到现实之中。「啊,啊?」他转头看见半趴在桌上的杜闵熏微侧着脸看向他这边,嘴巴被手臂遮住了,但眼睛和眉毛都明显带着微笑。 

与韩宸风的视线对上后,杜闵熏直起身子,专注地看着韩宸风,那双黑黝眼眸隐隐燃烧着炙烫的火焰,韩宸风被他看得突然心跳加速,正打算移开视线平息逐渐开始汹涌的思绪,杜闵熏开口了:「和我搭档吧,宸风。」 

闻言韩宸风心底顿时抽紧了一下。 

杜闵熏朝韩宸风倾身挪近些。「其实昨天中午看到你和老乔打球之后,我就充满信心,再加上下午那场练习,更让我确定了。」他神采飞扬地续道:「只要我们两人合作,一定能成为连职业选手都会感到害怕的超强拍档。」 

见韩宸风傻楞楞似的半声不吭,杜闵熏又再靠近点,道:「我可不是痴人说梦,是认真的。柳望月告诉我你曾找他做搭档,那就和我搭档吧!」他朝韩宸风伸出手。 

突然间,韩宸风整个人朝后退开些许。「不要。」 

杜闵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他瞪大眼睛希望韩宸风再重复一次他的回答。 

「我、不、和、你、搭、檔。」韩宸风站起身,一字字清晰地说道。 

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杜闵熏望着脸色苍白的韩宸风,心头纷乱无章。「为什么?」 

不需多做练习便能有天衣无缝的合作表现,聪明如韩宸风,该知道这种双打组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杜闵熏从未想过和人合作双打,但头一次见到韩宸风打球,他便清楚知道,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有这样的希冀,只是未曾遇过有人能教他如此心动。 

「为什么柳望月可以,我却不行?」杜闵熏走上前扯住打算离开的韩宸风的臂膀。「比起柳望月来,我的球技更好,经验更丰富。」他瞪着倔强地一直咬着下唇不肯再开口的韩宸风,再次问道:「宸风,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杜闵熏在旁催促连连,韩宸风一把拨开杜闵熏抓着他的手,抚着发疼的额头,好半晌才在杜闵熏不断的发问中回道:「柳望月是旸哥的人。可是你,你不行。」 

「这和这有什么关系?」杜闵熏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是指柳望月和左旸风住在一起?可这又和他两人搭不搭档扯上什么关系?「你说话呀!」 

「……我害怕……」韩宸风垂下头,不让杜闵熏看见他眼底浓浓的哀伤。 

「什么?」杜闵熏根本听不清韩宸风说在嘴边的话。但他是非得到足以令他信服的理由不罢休,便又继续追问着。 

韩宸风浑身开始发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朝杜闵熏丢下一句话:「因为我害怕!」他用力顶开措手不及的杜闵熏,转身便冲出门外。 

得不到想要的解释,反而越来越感迷惑的杜闵熏在随后跑出社办怎么也找不到韩宸风的人影后,只能无奈地朝外头喊道:「韩宸风,你这只缩头乌龟!」 

*** 

「韩宸风拒绝和你搭档?」柳望月的音量比平常还大。 

「是啊……我想问清楚原因,他却跑得不见人影。」杜闵熏满脸沮丧。 

由于事前收到柳望月和左旸风的晚餐邀约,杜闵熏来到他俩距离学校侧门不远,据说是左旸风为柳望月上台北念书而买下的住处,谈到中午在活动中心发生的事情。 

「好奇怪,韩宸风虽然一副看我很不顺眼的样子,却还找过我这个连反拍都打不好的半调子,为什么他反而不肯和你搭档?」柳望月一边无意识地敲着床头柜,一边说道。 

杜闵熏叹口气。「我哪知道?他只说我不行……」还有害怕……他到底在怕什么? 

「呃,那个……」停顿片刻,柳望月嗫嚅地开口。「韩宸风说你『不行』……?」 
他用无辜的眼神,和听见这句问话突然变成石头般愣住的杜闵熏大眼瞪小眼。 



左旸风返家走进柳望月的房间时,看到的便是杜闵熏将柳望月压在身下,一手穿过柳望月的脖子勒着,一手制住他乱挥乱抓的手,两只脚则顶在柳望月的膝盖后方。「看你还敢不敢随便扭曲别人话里的意思?」 

和杜闵熏的身躯贴合得相当紧密的柳望月逃不出他的箝制,只能唉声连连求饶。正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左旸风进门,柳望月赶紧大喊:「左旸风救命啊!」 

和柳望月「玩」得不亦乐乎的杜闵熏抬头才刚看见左旸风放下手中的袋子,朝他走近,转眼间他便已经脱离柳望月,整个人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却完全搞不懂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左旸风从杜闵熏身旁站起,两手拍了几下,顺便整整弄皱的上衣,而后低头对杜闵熏微笑道:「很抱歉,柳柳现在在我的保护下,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和你动手动脚。」 

杜闵熏向上看着左旸风散发与当年在萤光幕前或豪爽或深情完全两样的气势,沉默片刻,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韩宸风才说,柳望月是左大哥的人?」 

「嘎?」柳望月的脸唰地像熟透的虾子一样红。「韩宸风搞错了,还没,还没啦!」他忙不迭地澄清道。 

是「还没」,不是「没有」呢! 

左旸风发现柳望月和以往稍有不同的回答,剎时眼睛发亮。 

主意打定,左旸风拉起尚坐在地上的杜闵熏,半推半拉将他带到门边。「闵熏,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不开伙了,你明晚再过来用餐。」他用极富魅力的笑容对杜闵熏合掌说道。 

杜闵熏不好意思地赶忙回道:「啊?喔,没有啦,是我打扰了……」 

这时跟在两人后头的柳望月听见左旸风的话,喊道:「等一下,左旸风,你不开伙,那晚餐吃什么?」 

左旸风朝柳望月深情万千地说道:「亲爱的柳柳,我的晚餐就是你啊……至于你嘛,宵夜一定弄好吃的给你吃。」他转身打开门将杜闵熏请出门外,道:「闵熏,抱歉啦,接下来是私人时间。我也会叫宸风明晚一道过来用餐,你们到时候再好好谈谈吧!」 

门喀啦一声在杜闵熏面前关上,也掩住柳望月在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发出的惨叫。 

(6) 

韩宸风冲出社团办公室后,转身跑到活动中心一楼,躲进靠近后门的男厕里。 

门关上不久,他兀自气喘吁吁,便听到杜闵熏叫他缩头乌龟的吶喊透过木板门隐约传了进来。(作者云:说实在,二楼的大喊能传到一楼厕所里,某耀也不禁要佩服杜闵熏的音量^^;;;;) 

韩宸风握紧双拳,用力咬着下唇。 

「没错……我就是胆小,就是缩头乌龟,那又怎样……?」做缩头乌龟,总比和你搭档却害你受伤要来得好。 

不讳言,当杜闵熏开口说出搭档的提议时,自己猛然间有种得尝宿愿的感动,可是那种愉悦与悸动稍纵即逝,很快便被打心底升起的恐惧所取代。 


密闭的厕所并不透风,韩宸风却蓦然感到一股飕飕冷意。 

他喜欢网球,想打网球,想和人一同努力朝世界的顶峰迈进。 

可是 

若再和人搭档,被那群食古不化的长老认为是鼓励自己「不务正业」从事网球运动,而施予「教训」的话,依杜闵熏这样的烂运气,恐怕就不只是断手断脚的命运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韩宸风抱着头,却无法阻止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悲愤指责。 

泪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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