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i by 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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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i by 冯君-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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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了,请莫少侠随小的来。」 

一踏入洞门,放眼望去是一处小偏院,莫非堙随下人进了厢房,里头的陈设可谓班斓至极。 

只见五色珠帘与绛红纱帐隔开前厅后房,地上是波斯国的斜纹毛毯,几案除了精细的镂刻外还用镙钿装饰,而先前闻到的脂粉香味在这里更为浓郁;由此可知,此处原先该有数名妖娆女子才是,只是刚被遣走了。 
总之,这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如躺在中央那铺着白羊毛毯、缀以金色流苏的长榻上的人一般——华丽至极。 
不消多问,那名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眉宇轻浮、装扮纨绔的少年,肯定就是人称顽劣至极的龙望潮,而这问题的深度就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浅、肤浅。 
那家仆一将莫非堙领进门,立刻上前哈腰介绍道:「四少,这位就是要护卫您到飞沙堡的莫非堙少侠。」 
「喔,来了啊!」 

原本懒洋洋躺在榻上回味刚才享乐情形的龙望潮,闻言翻坐起身,不怎么感兴趣地将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往莫非堙脸上一瞟,瞬间怔住。 
……哇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站在他眼前的分明就是活脱脱从云间下凡的仙女,还什么莫少侠! 
呵,他就知道大哥二哥他们还是疼他的,虽然用强硬手段逼他在这青春的十八岁娶那啥白月雪的,可至少天良未泯,怕他路上无聊,所以找了个绝世美人假扮成护卫,明着说是保护,其实不就是……那一回事嘛!嘿嘿嘿,艳福不浅,这种货色只怕万中选一都选不到呢,嘿嘿…… 
「四少……四少,嘴巴啊,口水要流下来了!」家仆担心地看着龙望潮突然退化到三岁孩龄的痴呆模样,赶紧出言提醒。 

他是知道自家四少是啥德行啦,加上这莫少侠长得像天仙,也难怪四少一看连魂都飞了,可是在外人面前好歹要保持形象啊,这是他们龙帮的形象啊! 
好吧,说实话,早八百年前,这形象早让四少给败光了。 
「哦,是喔!」被家仆一提醒,龙望潮赶紧把泛滥到嘴巴外的唾涎给吸回,故作潇洒有品地清咳几声。「 

阿保,没你的事了,下去传唤膳房备几样精致的饭菜过来,鱼要现宰的青花和鲥鱼,粥要老母鸡煨熬的,再来个蟹黄燕窝,甜品要东街宝圆坊的红豆汤圆,酒要太白楼的碧涛。快快,别让人家饿着了。」 

「是、是。」阿保叠声应答,一溜烟走了。 
霎时,华丽的房间里只剩龙望潮与莫非堙。 
见莫非堙兀自在原地站得笔挺,龙望潮勾起在铜镜前练习不下十年的迷人微笑。「站着不累吗?请坐吧,莫、少、侠。」 

怪了,这莫少侠三字似乎唤得有些刻意啊! 
莫非堙看了正笑得古怪的龙望潮一眼,微一颔首便就近坐下。 
才刚落座,便有家丁抬着木桌进房,随即几名丫鬟捧着漆盘鱼贯而入,将龙望潮刚才吩咐的菜肴摆上桌。 
阿保是个手脚伶俐且心思细腻的人,察觉龙望潮对莫非堙颇有好感,自然不敢怠慢了贵客。 
待下来退下,龙望潮从榻上起身,招呼着莫非堙一同在刚摆上的桌前坐下。 
「你远从爻楼而来,肯定没好好休息是吧?一同用顿饭?」口中说着,他早拿起碧涛替莫非堙斟了满满一杯。 

「多谢。」莫非堙不说什么客套话,拿起酒杯便喝,为这名满天下的美酒暗赞一声后,他举箸又吃;龙望潮在一旁看着,忙不迭地再为他倒酒,菜倒是没吃上几口。 
……纨绔公子做到这种程度,要说看不穿对方意图,他莫非堙还有那能力将龙家四少安全护送达飞沙堡吗? 
「龙少爷不吃吗?」莫非堙放下筷子。 

龙望潮咧嘴,笑吟吟地说:「叫什么龙少爷?太生疏了,你唤我四少就好。」 
在许多有夫之妇与孀居寡妇中,人赞勇猛金陵小神龙的他,可是最爱女人在床上「四少、四少」的唤,听了可真是销魂;这莫非堙嗓子虽不娇细,但温醇低沉,别有一番滋味啊! 

「……」好吧,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 
莫非堙不再多说,加上赶了一天的路,确实饿得紧,便继续用饭,龙望潮递来的美酒他也没多推拒,一口接一口喝进肚里。 
吃了约一刻钟,他才放下碗。 
「龙……四少,在下已经饱了,多谢你的招待。」 
饱了?龙望潮下意识看看自己手上酒壶——空的,再抬头瞧瞧美人的神色——正常。 

怎么可能!这碧涛虽入口温顺,但酒性可是极烈,寻常人三杯便醉,这……这叫莫非堙的美人怎么可能喝掉一壶却没事?好歹……好歹会有个颊浮红晕、眼带醉波吧? 

龙望潮吃惊地瞪大眼,「你……饱了?」 

「是。」 
「除了饱以外,没有别的感觉?」 
「……没有。」 
「怎么会!」龙望潮大叫。 
「要不……该有什么感觉呢?」莫非堙扬起眉,明知故问。 
「没、没……没什么。」察觉一时说漏嘴,龙望潮赶紧闭上嘴,但那对杏眼兀自骨碌碌转着,悄悄打量坐在自己身旁酒量似海的美人。 
……哎呀,干嘛一定非要把对方灌醉呢?自己可真笨,这人是大哥和二哥特地派来的,自然知道该「做」些什么嘛! 
想通这点,他长眉一舒,不拖泥带水玩啥迂回术,手一伸,便覆上莫非堙搁在桌上的手。 
「……四少有什么事吗?」 
没发现莫非堙口气因自己的动作而神色一沉,龙望潮握着她的手,整个人靠了过去,话里已带着几分恣意。 

「本四少要做些什么,你会不知道吗?」 
说着,手又轻浮地摸了几下——嗯……这手掌指节分明,不若其他女子柔嫩细腻,不过……倒还有几分新鲜的风霜味啊! 

龙望潮的轻薄动作让莫非堙皱起眉,倏地将手收回。 
「四少,我不习惯与人有太多接触。」 
「呵呵……」这么害羞,难不成……「本四少是你的初次?」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莫非堙偏了下头,才迟疑的回答:「是。」如果是在问护卫这件事,是他的第一次没错。 
龙望潮因这答案而更加心花怒放。「真是第一次?那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说着起身,正要往内室走,却瞥见莫非堙兀自在椅子上坐着,这回换他蹙起眉,「怎么还呆坐在那里?快跟过来啊!」真不伶俐! 
莫非堙闻言,只得起身跟上,随着龙望潮拂开五颜六色的珠帘帐幔,来到陈设着红木大床的内室,心头则反复琢磨着对方刚才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意思是,因为自己是第一次,所以护卫的事可以慢慢来,是吧?这龙四少说话可真够迂回。 

走在莫非堙身前的龙望潮回过身,脸却差点撞上一堵肉墙,害他赶紧煞住身,往后退了一步……呃,这美人长得未免太高了吧? 
他有点不服气地再退后几步,这才化去得「仰望」莫非堙的尴尬局面。 
不过这一退,倒让他可以清楚打量对方精致漂亮的容貌;见她唇若含丹、鼻若悬胆、眉目似画、乌发如云,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 
龙望潮不禁邪笑……不,是微笑起来。 
「非堙,你说你的名字怎么写啊?」培养点情趣先。 
「是非的非,烟埋的烟。」莫非堙如实回答。 
只见龙望潮噙着笑,绕着莫非堙走了几步。「喔?我瞧不是这样吧?而你……根本不是什么爻楼的人,是不?」 
既然是大哥他们找来的陪寝,就用不到爻楼的高手,而名字也应该更女性化一些,例如……非音才是。 
看到莫非堙的表情,龙望潮又笑觑了她一眼。 
瞧,他就知道自己聪明绝顶,眼前的美人也为他的才智露出惊诧之色了呢! 
「……」没想到龙望潮竟然知道自己不是爻楼的人,莫非堙不禁有些吃惊。 
莫非这看来才智极为平庸的少年,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扬起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龙望潮。 
见莫非堙没有说话,当是默认,龙望潮不再浪费时间,手一挥。「好了,时间宝贵,你就把衣服脱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从刚才开始他就心痒难耐,早早上床翻云覆雨才是。 
这突来的要求让莫非堙惊愕,「脱衣?」 

「是啊。」理所当然般。 

「……四少,纵使你我都是男人,但我实在不习惯在他人面前袒胸露体。」 
「哈!少来了,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何必再强辩?」 
「……你说什么?」 
龙望潮露出一笑,这回,笑容已是隐藏不住的邪淫。 
他踏前一步,在浑身僵硬的莫非堙面前站定,手则轻佻地搭上对方的衣结。 
「好好好,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没经验是吧?就让他龙四少好好地领导她。「来来,我帮你,胸前那布条缠久了不闷吗?还不快些扯掉……」快些让他看看这美人的身材有多婀娜绞美啊…… 
探出去的手忽地被一把抓住,龙望潮抬起头,只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莫非堙脸色大变。 
「你怎么……」这龙望潮他…… 
不待他说完,龙望潮又抛了记眼神过去,这回眼底是昭然若揭的下流。 
「哎呀,别害怕,本四少素来温柔,从来没人埋怨过的。」 
说着,他挣开莫非堙的手,手又不安分地往莫非堙衣结探去,结果对方却在同时退了一步,这手的落势顿时一偏,竟探到了—— 
「咦?」怎么……好像有东西? 
龙望潮又戳了戳,在确定莫非堙胯间真有个「东西」后,他背上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呃,这女扮男装……扮得可真是彻底啊!哈、哈哈…… 
龙望潮唇角抽搐几下,僵硬地抬起头,对上莫美人已然铁青的脸。 
他咕哝地用力咽下口水,干声问:「你真的……是男人?」 
「货、真、价、实!」几乎是咬牙切齿。 
原来这龙望潮他……真是个纨绔好色的蠢蛋! 

这回,龙四少也总算看清随着对方咬牙说话而一上一下滚动的、女人再怎么伪装也绝对不会有的——喉结。 
骇得手忘了移开、眼睛也忘了眨,当着莫美人……不,是莫少侠的面,龙望潮脸上神色瞬间换了几换,由红到黑,由黑到青,最后霍地顿失血色—— 

「哇啊啊啊——」 
被非礼的人还没叫,非礼人的人的惨叫已响彻云霄…… 


第二章 

秋八月。 

十来匹骏马哒哒地走在官道上,天蓝云白,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淡黄芒花;这是信马悠悠的最好时节,马蹄时而踩在黄白野菊上,渗出一丝清香。 
虽然景致简单悠闲,但龙帮的迎亲大队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们低调地未张挂红采,就连聘礼也只是一只不大不小的木箱,因为最重要的不是东西,而是人;而那人,自然是自诩风流而不下流、自认品味卓绝而不低俗的龙家四少爷——龙望潮。 
就见队伍整齐地将穿着一袭月白绸衫、袖滚葱金、领围赭红且绘金龙长披风、腰坠透绿玉块、足蹬金缎缀明珠长靴的龙家四少包围在最中央。 

而那一看便知娇「贵」非凡的龙望潮,脸上丝毫没有将娶得关外第一美人的喜悦,相反地,脸色之臭可比金陵城西街臭臭坊里卖的臭豆腐。 

可恶啊……气死人了! 

龙望潮再度在心头恨恨呐喊,同时又侧头横了策马在自己身旁的莫非堙一眼。 

昨晚那场乌龙闹剧过后,他气得把阿保抓起来猛掐脖子,恨声质问为何没将莫非堙是男人的事说清楚;阿保惨叫连连地辩解,说什么以为他早就知道,而没有多说则是以为他一时对男人「性」起。 
笑话!他龙望潮再怎么不挑,也不会挑上男人! 
更何况对床上对象的挑缺捡上,他龙四少可是出了名的嘴刁,一要是女人,二要是年华正好,三要是沉鱼落燕,四要是身段婀娜,这四要缺一不可;更是代表着他金陵小神龙的招牌,所以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莫非堙而放弃多年的坚持! 
况且这莫非堙的长相也没多倾国倾城,他这一路上看个几遍,早就腻了,要不信,他可以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心动的! 
正这么想着时,龙望潮又偏头看了手持僵绳的莫非堙一眼,恰好一阵风起,撩动莫非堙缎似的发丝,在阳光照拂下闪耀着柔腻的光泽,而那双翦翦水瞳更因此染上一抹醉人的潋滟。 
怦咚、怦咚、怦怦咚……心房突来的紊乱巨响让龙望潮惊得忙抓住自己的衣襟,赶紧瞄了眼身旁的莫非堙,见对方连眉毛都没动,这才安下心吁口气。 
好险、好险、没被听见,要不他龙四少还有什么脸再待下去呢? 

安心的同时,心中又有股悲哀同时窜起,龙望潮欲哭无泪地再度在心头忿忿大喊,只是这回换了个词:为什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漂亮?我无法不心动,可是我又不喜欢男人啊!啊—— 
于是,时间在龙四少爷为那小小烦恼而天人交战中静静逝去。 
幕色四合之际,一行人来到徽州城外的一处小镇——绿杨。 

由于时间不早,他们决定在此先歇宿一晚,可是那简单到近乎寒怆的客栈又令没吃过苦的龙四少爷频频皱眉嫌恶。 

「这床能睡人吗?瞧这被子硬得像麻布,我是龙家的四少主,怎么可以睡这么烂的地方!」说不准半夜还会有跳蚤老鼠呢!幸好他早有预备。「你去把装在箱里的被子拿来。」 
「是,四少。」 

陪同的两人中,一人领命将木箱打开,就见里头有一床棉被,那被子看来不厚且样式简单,又有着年岁久远的旧痕,若说那是聘礼,未免也太寒酸了些;若说是寻常被子,又和向来以华丽高贵取胜的龙四少很是不搭。 

可是那人一拿起被子,龙望潮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 
「行了,把箱子合上。」 
木箱底层放着几个木盒,那才是真正的聘礼。 
抱着那条被子龙望潮陶醉地深吸口气——唔,好香喔……他最心爱的被子啊,幸好有带出门,要不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呢? 
那两人原就是龙家家仆,多少知道龙望潮这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都忍不住抿唇窃笑起来。 
半晌,见龙望潮兀自抱着那条被子磨磨蹭蹭,才有人出声: 
「四少,晚膳想来已经备好,该是下去用饭的时候了。」 
闻言,龙望潮这才放下手中宝贝,与其中一人离开房间,只留一名家仆顾守木箱。 

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梯下楼,人还未步下最后一阶,便听见客栈大厅传来一阵豪爽笑语。 
「哈哈哈哈……莫少侠,来来,正事为重不能喝酒,所以我们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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