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罗大伦博士讲古代中医名家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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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罗大伦博士讲古代中医名家医案-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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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就开了下列药物:西洋参、熟地、牡蛎、紫石英、龟板、鳖甲、枸杞子、当归、冬虫夏草、龙齿、阿胶、麦冬、龙眼、甘草、蒲桃干、红枣、莲子心、小麦等,几次用药都是在这些药物里选择组合。
  药喝下去以后,没到十天,这个患者的病就好了。
  相简哉同学被上了一堂生动的中医课。
  找到秘诀了吗?原来,中医在古代对很多疾病也是不了解的,他也看不到疟原虫,就像我们今天开始也搞不清非典是什么引起的一样,但是中医认为人体的修复
能力是很强的,驱除病邪的能力也很强,之所以身体自己不再起作用,是身体出了问题,我们只要把这个问题给他调整好了,那么身体自己就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把病邪驱除出去的。
  这是中医治病的一个原则。
  其实,疟疾在王孟英的眼里并不是很严重的疾病,他自己说就是按照温病学家叶天士治疗外感病的思路,看到疟疾,就把它按照湿温、暑热、伏邪等给分类,然后用治疗时感病的方法“清其源”,就治好了,“四十年来,治疟无难愈之证”。(搁现在,政府一定会把王孟英派到非洲去作医疗援助不可)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一场更大的危急,即将扑向这个世界。

例案9、公元1837年的夏天,霍乱开始在杭州流行。
  王孟英陆续接到霍乱患者的报告。
  一天早晨,一个男子匆匆忙忙地来敲王孟英家的门,王孟英开门后,看到了这个男子慌张的脸,忙问是怎么了。
  男子回答,说他的老婆昨天夜里开始发病,泻肚子,然后嗓子就哑了,神智昏沉,王孟英一听这些症状,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虽然此刻还不知道是什么病,但很危急就是了。
  于是马上出发,掩着鼻子左跳右跳穿过胡同里的各个垃圾堆,来到了这户姓沈的人家。
  到了屋子里一看,这个患者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痛得要死。再诊她的脉,是弦细的脉象,两个尺脉跟没有似的。她感到非常的渴,但是只要一喝水就吐,腿上的肌肉因为抽筋硬得像石头。
  王孟英感到了脑袋一阵发凉,这种病症,应该是霍乱啊,但是,怎么跟过去的霍乱有些不同呢?(注:古代中医也有霍乱这个词,指的是一种上吐下泄的胃肠道感染,此时的这个霍乱则是一种致命的传染病)于是王孟英给这个新的病种起了个名字,叫霍乱转筋。
  怎么办?没见过这种病啊,可是,如果再不治疗,看患者的这个样子就快危险了,算了,没见过这种病也得治啊,就按照我们一贯的原则,辨证施治吧。
  王孟英判断这是“暑湿内伏,阻塞气机,宣降无权,乱而上逆”,是什么在阻碍她身体的正常运行啊,是有湿气吗?那就把湿气去掉,还有暑热?那就把热也清掉,让她的身体恢复自己的能力不就可以了吗?于是王孟英就自己创了个方子,叫蚕矢汤,方子组成为:晚蚕砂、生薏仁、大豆黄卷、陈木瓜、川黄连、制半夏、黄芩、通草、焦山栀、吴茱萸。
  这个方子,清热利湿,是治疗湿热内蕴的一个重要的方子,现在中医的《方剂学》教材中就收录了此方。
  药熬好了后,患者喝进去,居然就不吐了。这时王孟英就让人用烧酒用力地擦患者转筋的腿部。
  然后患者也不泻肚子了,到了傍晚的时候,又喝了半付药,患者晚上居然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只是觉得特别的困倦而已,王孟英就又给开了些调理的药物,这个患者就痊愈了。
  王孟英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险啊!
  但是,还没等他歇过乏来,敲门的又来了。
  这是位有钱人家的少妇病了,说也是上吐下泄,王孟英赶快跟着仆人来到了患者的家,一看这位少妇,身体非常的消瘦,舌质是红绛的,眼睛也是红的,非常的口渴,想喝冷水,脉象是左弦有力,右脉滑大。
  王孟英判断,这个人的身体是肝胃平时就有热,现在又加上外来感染的邪热啊,怎么办,把热去掉吧,于是就开了白虎汤去掉粳米和甘草,加上生地、公英、益母草、黄柏、木瓜、丝瓜络、薏苡仁等药,在服用了一付药后,患者就不吐泻了,再服一付,病就好了。
  然后王孟英刚回到家里,敲门声就又响起来。
  王孟英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诊了大量的患者,他的治疗记录有一部分被他写进了《霍乱论》这本书,此时,王孟英也十分疲惫了,因为大家看到了,他治病的特点是完全根据这个人的身体状况,来使你的身体调整到正常的状态,因为每个人患病时的情况都不同,因此他是一个人一个方子,基本没有重复的,而且每天也在根据你身体的状况调整药物,进行加减,这样对医生的要求是非常高的,需要不断地消耗脑力,进行思考,不能有半分的差错。
  而疾病,却根本不给你休息的时间,经常是刚刚闭上眼睛,敲门的声音就响起来。
  总之,这次战役把王孟英累坏了,但是也积累了治疗这种危急重症的经验,随着时间的过去,这场流行最终被平息了。
  但是,疾病是狡猾的,它们开始产生变种,并且从海外又传来了毒性更强的菌株,在若干年后,它们将卷土重来,在未来的战役中,王孟英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并且将永远地失去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女儿。
在这次战役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王孟英在鹜州时的领导周光远同志,他在鹜州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觉得还是回老家,呆在王孟英的边上比较安全,于是就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定居在杭州,没想到的是,这位周同志怎么如此倒霉,回到杭州就赶上了瘟疫,结果也被传染了霍乱。
  发病的时间在晚上,开始上吐下泻,腿抽筋,自己又误服了点什么药,就更严重了,等到第二天早晨叫来了王孟英,再一看,这位老领导的脉搏都快没了,眼睛也陷进去了(这是霍乱脱水后的典型体征),耳朵也聋了,四肢也冷了,还出着虚汗,嗓子已经哑了(这也是霍乱的典型症状),身上的肥肉再次消失了(似乎已经消失好几次了,好在周领导补充得快),王孟英心里明白,这已经是病危了,事不宜迟,他立刻“先请其太夫人浓煎参汤”,给周领导赶快灌下去,然后开了补气去湿的方子,再抓来煎了喝。(王孟英判断周领导还是阳气不足,所以给他的阳气补上,让身体自己恢复功能)
  在喝了一付药后,周领导的症状开始减轻,于是王孟英就调整了方子,在调理十来天后,周领导再次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我在看这个医案的时候不禁感叹,我们的周领导还真是多灾多难啊,怎么都让您给赶上了?
  从此,周领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留在王孟英的身边,否则他也无法搞清楚会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若干年后,洪秀全一路唱着上帝歌打来了,王孟英逃回了海宁老家,周领导被围在了城里,结果他再次病倒,很快就去世了。

例案10、(失败的病例)有个书商,患了外感温病,几天后就开始说胡话,不睡觉,他的一个亲属也懂医,就使用了清解之药,结果是发热退了,大便也通了,但是,出现了一个新的毛病,就是忽然不说话了,当把王孟英请来后,王孟英就看到这个患者在床上正襟危坐,脸上看不出一点有病的样子,两个眼睛也开阖自如,只是你跟他说话,他像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动静。
  这可奇怪了,怎么改木偶啦?是什么怪病啊?王孟英也很纳闷,就诊了脉,脉象是左寸细数无伦,尺中微细如丝。
  王孟英这下心里明白了,原来这个人是肾水下竭,真火即将飞散,已经无药可救了。
  于是就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正好赵菊斋先生(就是那位相简哉同学的老师,这位赵先生是王孟英的好友,后来还整理了王孟英的医案,出版成书)和另一位许少卿先生在在现场,他们就劝王孟英:您再给尝试一下吧,您看他上有八十岁的老父亲,下有一岁的孩子,多可怜啊!
  王孟英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我刚刚从高家和孙家来,那两家的患者也是濒于死亡,加上这个,‘并此为三败证’,我一天之内都给碰到了,都是无法用药了,我平生最不怕危重症,这是各位都知道的,但凡稍微有一点可能,我都不用你们催促,就动手了,但是这种情况确实无法措手,可叹啊!”
  结果这个患者后来就去世了。
  还有一个当官人家的女孩子,本来都许配出去了,但是患了一种病,也是不会说话了,开始只是心悸头晕,后来就不能起床了,然后就无法说话了,从京城回到杭州,找了很多医生治疗,都说是虚,就服用了很多补药,结果饭量也少了,痰涎也多了,怕风,小便少,大便秘结,月经推迟,白带多,乳头开裂。等要王孟英来诊病的时候,也让王孟英吃了一惊,只见这位就是说一个字都异常困难,但是用笔写却没有问题,神智正常,这把王孟英也搞晕了,琢磨了半天,最后判断:“这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发的病吧?”
  女孩子点头,旁边丫环介绍,开始时是一个大花瓶掉到地上,她被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王孟英就开了清热、舒络、涤痰、开郁的方子,服下去以后,各种症状都轻了,可是仍然说不出话。
  王孟英也没有办法,在记录这则医案的时候说:“然余竟不能治之使语,殊深抱愧,录之以质高明”。
  若干年后,在这本书再次出版的时候,王孟英已经又为这个女孩子治疗过一次,服用药物以后,她遍身发了疹子,而且还吐出了些痰,王孟英说这是毒邪外解了,再后来渐渐的能够说些话了,但是仍然没有记载她就此痊愈。
  但更多的时候,是王孟英大胆排除其他医生的错误治疗方针(甚至错误认识来自患者),勇于承担,把患者从危急的病情中拯救回来。

例案11、有个叫石诵义的小伙子,特倒霉,患了外感病,请了多位医生,服用了很多药,病情却越来越重,拖延了一个月,才找到王孟英,这个时候患者已经是开始说胡话了,晚上高烧,大便溏泻,尿赤,王孟英诊断后说:“这是热邪仍然在肺经,并没有传经,一剂白虎汤就可以治愈了。”
  但是患者的父亲北涯听说要用白虎汤,里面有生石膏,就想,这生石膏性寒啊,大便溏泻能服用吗?这位父亲特有蔫儿主意,居然敢把药扣下,没有给患者服用。
  第二天,王孟英来了后,北涯特腼腆地说没有服用白虎汤,恳请孟英另想别的方法。
  王孟英说:“你为什么那么怕石膏呢?药以对证为主,如果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药,那你儿子的病可就要不妥了啊。”
  北涯似乎明白了些,就想给儿子服用,可是等到这个患者自己一看到方子,却急了(看来这主儿也是特有主意),说“我觉得胸中一团冷气,喝水都要热者着喝,还能服用石膏吗?”
  于是,任凭谁来劝,就是不服药。
  怎么办?为了给患者治疗,王孟英就开始费尽口舌,大讲了一番为何要赶快清掉气分之热邪的道理,讲得是嘴里直吐白沫(中间大口喝水两杯)。
  刚讲完,旁边不知道哪位多嘴,立刻在王孟英的后面给加上了句注释:“我有个亲戚,刚喝完石膏就死了。”
  得,王孟英差点把水吐出来,磨破嘴皮讲的那些话都白费了,患者更是不服药了。
  第二天,仍然还是把王孟英给请来了(这家人很有意思,我天天请你,就是不服你开的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王孟英来了一看,满屋子的医生和亲戚,而患者的父亲正在“求神拜佛,意乱心慌,殊可怜悯”。这要是搁一般的医生,早就气愤得甩手而去了,但是您看,王孟英却没有恨患者家属,而是觉得他们“殊可怜悯”,因为王孟英知道,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此中的道理啊。
  此时,王孟英害怕大家再讨论起来,那可就没完没了啦,于是就说:我也不谦虚了,各位也不必各抒高见,就按照我的想法来吧!然后拿起笔墨,仿照喻嘉言的模式,写了个议病式,仔细地论述了这个病的原委。
  正好,今天请来的人里有顾友梅、许芷卿、赵笛楼等几位不错的医生,他们看到这个议病式以后,都说:这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了,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办法。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患者才勉强喝了药,结果是马上咽喉就觉得痛快了,三剂药以后,就基本好了,后来开了几付调养的方子,就痊愈了。

例案12、前面说过,在杭州流行了一阵子霍乱以后,这次瘟疫暂时地平静了,但是零星的发病一直存在,其实王孟英终其一生,都没有停止过与霍乱的战斗。
  这次,霍乱又来了,而迎头赶上的,居然是王孟英的妻子徐氏。
  其实做医生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您想啊,王孟英见天儿的和烈性传染病打交道,那个时候保护措施也不完善,能不被传染吗?王孟英一生中就几次被传染(本来他的体格就不怎么样),有的时候甚至病得几乎死去,最后又活过来了,这次他的妻子我分析是被王孟英连累的可能性大。
  这位徐氏夫人身体一向很好,在1846年夏月的一天晚上,还做着针线活儿,陪着王孟英校勘书籍(伴余勘书),到了半夜忽然泻了两次肚子,大家也没在意,第二天早晨在给王孟英梳头的时候,又泻了一次,王孟英说怎么回事儿?诊个脉吧,于是就给自己的妻子诊脉。
  这一诊可不要紧,王孟英当时脑袋就乱了,原来,脉象非常的不好(脉七至而细促不耐按),但是徐氏却没有什么别的症状,和没有什么事情一样,感觉没有什么要紧的。
  王孟英没有敢对徐氏说,就让她上床休息,然后告诉了老母亲,老母亲说他:别一惊一乍的,哪会有那么重?王孟英也糊涂了,难道自己诊断错误了?
  但是他还是很谨慎地给妻子的兄弟写了信(函致乃兄友珊),让他赶快来,同时请了其他医生来诊断一下。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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