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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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笑佳人-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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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过她的话说完:“就看到狗要咬我,瓦片要砸在我头上,火要烧在我身上!”
    “是这样!是这样!”她说,也变得高兴起来。
    她深情地吻他,把他送到花园的栅门口。
    “拉乌尔,快去快回!只有一件事要紧,就是守在我身边。”
    她坐在花园里,努力静下心来读书或者提起兴致做刺绣活。接下来,她回到房间,想休息休息,睡一会。可是她像丢了魂似的,干什么事都没有心思。
    她不时地照照镜子。变化真大呀!这么多衰老的迹象!眼睛周围都有了黑圈。嘴皮松耷耷的,笑容也有了几分凄楚。
    “有什么关系,”她寻思,“反正他爱我这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漫无止境。
    时钟敲响了五点半。
    这时驶来一辆汽车,停下了。她听到声音,把身子探出窗外。果然,汽车停在栅门口。一个大胖子司机下了车,按响门铃。
    她看到贴身男仆穿过花园,又拿着一封信走回来,边走边端详信封。
    他上了楼,敲敲门,把信递给克拉拉。
    “摩洛哥林荫大道二十七号,克拉拉小姐收。”
    她拆开信展读,立即哽塞地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说:“我去……我去。”
    仆人提醒道:“我想提醒太太您,主人刚才……”
    他毫不犹豫,抓过信纸读道:
    小姐,主人在楼梯平台受了伤,现在躲在夹层的书房里休息。一切还好。只是他想见您。致意。——库维尔
    笔迹模仿得很像,仆人原本熟悉库维尔的字,也就上了当,没有想到劝克拉拉别去。再说,克拉拉急成那副样子,他能劝得住吗?
    克拉拉穿上外衣,跑过花园,隐隐看到索斯泰纳敦厚的面孔,问了一句,不等他答话就上了车。
    第十四章争斗
    克拉拉一刻也未曾想到,这里面有诡计和陷阱。拉乌尔受了伤,甚至死了也说不定。因为她只想着这件事,再也顾不上考虑别的。即使她能够思考,可是在脑子里一片纷乱的情况下,她也只可能想到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拉乌尔到六十三号造访,碰上戈热莱和大个子保尔,发生冲突,动起手来,受伤后被抬到夹层休养。她想到的只是惨剧、灾难。她显然认为拉乌尔受了重伤,伤口很大,汩汩地往外冒血。
    可是受伤,这只是最好的假设,她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可以说,她一直认为他死了。她觉得,倘若交手的结果不是这么严重,库维尔信中的措辞会有一些区别。不,拉乌尔肯定死了。她无权怀疑这种结局。她突然发现,这个事件其实酝酿已久了。命运在让她接近拉乌尔的同时,就已经要求他不可避免地死亡了。一个克拉拉所爱的男人,一个爱克拉拉的男人,命中注定是要死的。
    她一刻也不曾想象她到达死者身边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不管拉乌尔是与戈热莱,还是与大个子保尔发生冲突,伏尔太沿河街那幢房子的夹层肯定已处于警察的控制之下。因此,警察只要见到金发克拉拉,就立即会把这只久追不获的猎物逮住。她甚至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或者这种可能在她看来是无关紧要。如果拉乌尔不在人世了,那她被捕坐牢又有什么关系?
    她脑中萦绕不去的念头,她不再有能力把它们串起来,因此它们只是以零乱的句子,或更确切地说,以瞬息即逝的图像,毫无逻辑地连在一起,在她脑海里闪过。眼前的风景,塞纳河两岸的风光,房屋,街道,人行道,行人,杂糅在一起,缓缓地展开,急得她不时朝司机喊:“快!快开!您怎么都没动呐……”
    索斯泰纳转过那张友善的面孔对着她,似乎在说:“您放心,少奶奶,我们到了……”
    确实,他们到了。
    她跳到人行道上。
    她递钱给他。他不要。她把钱往座位上一扔,也不看看周围的情况,就往一楼前厅跑。看门女人这时在天井里,她没见到,就匆匆往楼上跑。楼里这么安静,也没有人来迎接,她不免觉得诧异。
    楼梯平台上也没有人。没有一丝声响。
    这种状况让她觉得意外,却没有缓除她的冲动。她仍旧不顾一切地往厄运设下的陷阱冲,那份疯狂,几乎含有自我了结的希望,含有与拉乌尔同赴黄泉的无意识的愿望。
    门微微打开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她也不大清楚了,只知道有一只手伸到她脸上,寻找她的嘴,把一条绸围巾揉成一团,塞进会堵住,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凶狠地往前一推。她失去平衡,踉跄几步,跌进大房间,扑在地板上。
    这时,瓦尔泰克斯一下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插上保险销,又随手把客厅门带上,稍稍朝地上的女子欠下身来。
    克拉拉并没有昏过去。她很快就摆脱了麻木的状态,明白自己落进了陷阱。她睁开眼睛,惊骇地望着瓦尔泰克斯。
    面对这个软弱无力,毫无生气,伤心绝望的对手,瓦尔泰克斯嘿嘿笑起来。这种笑声,她从不曾听过,它是那样残忍,因此,除非是昏了头,才会去祈求他怜悯。
    他把她提起来,放到长沙发上坐下。屋里就剩了这张沙发和那把大扶手椅可以坐坐。接下来,他打开相连的两间卧室的门,说:“卧室里没人。套房门关紧了。谁也不可能来救你。克拉拉,没有任何人,包括你的好朋友。尤其是他,更不可能来救你,因为我让警察去盯着他了。因此,你完了。你知道剩下该干什么事。”
    他复问一句:“你知道剩下该干什么事吗,嗯?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你撩开一幅窗帘。汽车停在外边。索斯泰纳在人行道上望风。瓦尔泰克斯冷笑道:“各方向都有人看守。管保一个钟头无事。而一个钟头里,要发生多少事呀!多少事,可我只要一件就够了。然后,我答应你,我们就一起走。我们的汽车就在楼下……我们可以坐火车……然后是美好的旅途生活……同意吗?”
    瓦尔泰克斯朝前走一步。
    克拉拉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垂下眼睛盯着双手,想强忍着不抖,可是她的双手仍像树叶一般直颤。双腿也是这样。整个身体都是如此。她觉得全身发烧,又觉得凉透了心。
    “你害怕,嗯?”他问。
    她含糊说道:“我不怕死。”
    “是的,可你怕将要发生的事儿。”
    她摇摇头。
    “不会发生什么事儿。”
    “会,”他说,“会发生极为重要的事。它是我唯一想干的事。你想想我们已经发生过什么事,第一次……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接着干的事。你不爱我……我甚至要说你恨我。可你是最软弱的……每次闹得斗得疲倦了,没有力气了……你就……你还记得吧?”
    他走过来。克拉拉在沙发上连连往后挪,一边伸出双手推开他。他打趣道:“你准备了吗……像从前那样……太好了……我并不祈求你同意……相反……当我吻你的时候,我倒愿意是强逼的……我老早就丢掉自尊心了……”
    他的脸因为淫邪与仇恨而变得残忍,凶狠可憎。他的手指紧缩着,准备扼住,准备掐住这个脆弱的脖子。它很快就会抽搐,发出临终的粗重喘息……
    克拉拉在沙发上站起来,跳到扶手椅背后,躲开他的攻击。桌子抽屉微微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把手枪。她伸手去抓,却来不及,被他拦住了。于是她在房间里奔逃,差点摔倒,最后还是被那可怖的手指抓住了。那只手立即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所有的力气都夺去了。
    她两腿发软,跪下去,倒在沙发上。她的腰弯了。她觉得自己要失去知觉了……
    可是那只可怕的手松了一点。前厅的门铃响了,在这间房里响起轻轻的回声。大个子保尔朝那边扭过头,侧耳倾听。没有新的动静。保险销插上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正准备再度抓紧猎物,突然恐惧地咕噜了一声。两个窗户间跳跃着一束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下惊住了,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超现实的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他!……”他惊慌地嗫嚅道。
    这是幻觉还是恶梦?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墙上有一块光亮的地方,像是电影银幕,上面映出拉乌尔得意的面孔。不是一幅肖像画,而是活生生的面孔,眼睛是动的,带著作自我介绍时那种亲切愉快的微笑,仿佛在说:“怎么?是啊,是我。您没有料到我会来,咹?那么看到我您高兴吗?我也许迟到了几分钟。不过我会追回来的,我就进来了。”
    果然,响起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保险锁的钥匙也插进去了,接下来是推门的声音……瓦尔泰克斯直起身子,恐慌地望着门口。克拉拉听到声音,紧张的面容松弛下来。
    门被推开了,不像是被强行闯入的人或发起攻击的人猛力撞开的,而像是被一个心情愉快回家来,发现家里井井有条,东西都在原位,几个好朋友正在亲热地谈论自己的人轻轻推开的。
    他毫不为难,也无防备,从瓦尔泰克斯身边走过,关掉银幕,然后对对手说:“别显出这副上断头台的神气了。以后你可能会有这个命,但眼前你没有任何危险。”
    接着对克拉拉说:“小姑娘,你看,不听拉乌尔的话,吃苦头了吧。先生大概给你写了一封信,对吧?拿给我看看。”
    她把一张揉皱了的纸递给他。拉乌尔往上面扫了一眼。
    “只怪我疏忽了。”他说,“我本应该预见到这种圈套。这是老一套了,恋爱的女人免不了一头撞进来。不过,小姑娘,现在用不着害怕了。快别皱眉了,笑起来。你看得明明白白,他是不侵害人的!一只绵羊……一只发呆的绵羊……这是因为,他大个子保尔想起了我们前几次交手,不想冒险投入一场新战斗。对不对,瓦尔泰克斯,嗯?你学乖了,是吧?学乖了,但又变得愚蠢了。怎么样,鬼东西!你把司机留在沿河街上了吧?尤其是他有一副特别的嘴脸,你那司机!……我立即认出他就是今早把车停在摩洛哥林荫大道的那家伙。下一次你要玩什么花招,先听听我的意见。”
    瓦尔泰克斯努力使自己从沮丧中恢复过来。他握紧拳头,眉头紧蹙,被拉乌尔的挖苦激怒了。拉乌尔见他这副模样,越发得意地说下去:“说真的,老伙计,你反抗反抗吧!因为我跟你说了,今天你还不会上断头台。你还有时间习惯它。今天,只要你办一道小手续,就是轻轻地,恭恭敬敬地把你的手脚捆起来。完事后,我就打电话给警察总署,戈热莱会来取货的。你瞧,计划很简单……”
    拉乌尔每说一句,瓦尔泰克斯就增加一分愤怒。尤其是看到拉乌尔和克拉拉亲密融洽的样子,就更是怒不可遏。克拉拉不再害怕,甚至笑起来,并与情人一起嘲弄瓦尔泰克斯。
    想到自己这荒唐可笑的处境,想到在一个姑娘面前受了侮辱,他又鼓起了勇气。轮到他进攻了。他知道自己掌握了杀手锏,决定使出来,就怀着满腔怒火,准备一招击中要害。
    他坐在扶手椅上,脚拍着地,字斟句酌地说:“这么说,你是想……把我交给司法当局啰?你先在蒙马特尔的酒吧,后来在蓝色娱乐场试过了,现在,你偶然碰上了我,又想利用这个机会,对不对?好吧。我不相信你办得成。不过,无论如何你得知道,你若办成了,会引来什么后果。她也该知道。尤其是她。”
    他转向克拉拉,只见她仍坐在长沙发上,一动不动,神态安静多了,只是仍然紧张、焦灼。
    “老伙计,去你的吧,你这套鬼话别来吓我。”拉乌尔说。
    “对你来说,也许是鬼话,”瓦尔泰克斯说,“可对她来说,就非同小可了。喏,你瞧,她这副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她知道我不是说着玩的,我不会浪费时间来说一通废话。我只说几句话,可句句都要紧。”
    他低下头,直视克拉拉的眼睛:“你知道侯爵是你什么人?”
    “侯爵吗?”她问。
    “对。有一天,你告诉我,他认识你母亲。”
    “是的,他认识她。”
    “那时,我就觉察到,你有几分怀疑,但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
    “别装傻了。那一夜你来德。埃勒蒙家寻找的,就是我说的证据。我在你之前不久也翻了那个暗屉。你在那暗屉里找到了你母亲的相片。后面的题辞确凿无疑地表明了她与侯爵的关系。你母亲是侯爵的情妇。是一千零一个情妇中的一个。而你是让。德。埃勒蒙的女儿。”
    克拉拉没有抗议。她在等着下文。瓦尔泰克斯继续说:“我向你承认,这只是个次要问题,我所以提出来,只是表明这个事实是真的。让。德。埃勒蒙是你父亲。我不知道你对他怀有什么感情,但这个事实可以影响你的行为。让。德。埃勒蒙是你父亲。而……”
    瓦尔泰克斯的言语神态变得严肃起来,几乎到了一本正经的地步。
    “而你父亲在沃尔尼城堡惨案中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这个惨案,你听说了,对吗?而且是听你的情郎说的。(说情郎这两个字时,瓦尔泰克斯显出多么气恼的样子!)你知道,我姑妈,一个叫伊丽莎白。奥尔南的女士,被人杀死,身上的首饰被抢走了。在这件事里,你父亲充当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
    拉乌尔耸耸肩膀。
    “真是问得蠢。德。埃勒蒙侯爵充当的角色,只是一个客人,只不过处在现场罢了。”
    “这是警察的说法。事实不是这样。”
    “照你看,事实如何呢?”
    “伊丽莎白。奥尔南是被侯爵杀死的,首饰也被他盗走了。”
    瓦尔泰克斯站起来,一边用拳头击着桌子,一边说出这句话。拉乌尔听了哈哈大笑。
    “啊!这瓦尔泰克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好一个幽默家,一个真正的幽默家!……”
    克拉拉很气愤,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撒谎!……撒谎!您无权……”
    瓦尔泰克斯狂怒地凶猛地把自己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过,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坐下来,详细讲出指控侯爵的理由:“我那时才二十岁,对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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