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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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较量-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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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九城来到会议室,戴天明和沈腾连忙起身。他故作悲伤地说:“冯严顺今晚在执行公务的时候殉职了。”

戴天明和沈腾闻听冯严顺死了,都暗吃一惊。

尚九城吩咐道:“沈腾,你多拿一些抚恤金给他的家属,明天一早就送过去。冯组长的追悼会明天上午举行。另外,你立即将这一情况上报局本部,请本部另派一名电讯组长过来,要最好的译电员,以最快的速度来容城。”

沈腾不敢怠慢,答应着,退了出去。尚九城看了看戴天明,吩咐道:“今晚你乘船送月桥去上海,连夜走。你是上海人,那儿的情况你熟悉,到了上海,你要亲眼看着她上飞机,快去快回。”

渔火依稀,江风阵阵,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戴天明陪着尚月桥登上了客船。尚月桥站在甲板上,痴痴地看着远处发呆。戴天明移步上前:“月桥,到船舱里休息一下吧。”

尚月桥摇摇头:“天明,你还一直爱着你心里的那个女人吗?”

戴天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爱得深吗?”

戴天明又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

“也许会去找她,也许……”

“我爱着一个人,爱得也比这江水还深,他现在离开了我,我也想去找他。”

“月桥,回船舱休息吧。”

尚月桥掏出一封信:“天明,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尚九城。”

戴天明没来得及去接,尚月桥便随手将信丢在甲板上。戴天明弯腰捡起信,顺手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起身时,发现尚月桥已站在船舷上。

“月桥,你干什么?快下来。”

“我要用我的死给小磊报仇。”

尚月桥花容带笑,张开双臂,纵身跳入江中。戴天明冲向前,随即跳入江中。

江水冰冷彻骨,戴天明搜寻着尚月桥的身影,拼命地呼喊着:“月桥,月桥!”

船已远去,戴天明在水中找了半天,依旧不见尚月桥的身影。一股巨浪把他卷到岸边,他刚想爬起来,终因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天渐渐亮了。一抹金色的阳光洒在戴天明身上。他慢慢睁开眼睛,艰难地爬起来,望着滔滔江水,眼睛突然湿润了。

戴天明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朝住所走去。他来到门前,习惯性地朝临街门面房二楼的窗口望去。那里放着一个广口玻璃瓶,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雨,玻璃瓶里已经蓄满了雨水。

此时,六年前不死鸟对他下达的任务在他耳边铮铮作响:“如果有一天,瓶子里插上了一枝荷花,那就说明——你的任务来了。”

戴天明上楼,走进卧室。他脱下上衣,坐在椅子上,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尚月桥留下的那封信,撕开牛皮纸信封,信已潮湿,里面的字迹依稀可辨。戴天明看着看着,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戴天明起身,摘下墙上装有自己照片的相框,里面有一个和墙面一样颜色的暗门,推开暗门,里面有一个洞,戴天明将信放进洞里。

戴天明翻转自己的照片。照片背后有一张少女的剧照,少女素面布衣,她的名字叫秦慕瑶。他抚摸了一下秦慕瑶的照片,将照片挂回原处。

这时,不死鸟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戴天明同志,你的任务就是隐藏,长期隐藏!记住,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戴天明起身走到窗前,心里一阵惊喜——他看见对面窗口的玻璃瓶子里插着一枝荷花。

六年了,任务终于来了!

戴天明匆忙穿好便装,站在镜子前,在上唇沾上胡子,戴上墨镜,端量了片刻。

他来到街上,叫了一辆黄包车。

不死鸟正坐在周记面馆桌子前吃面条。戴天明走进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在不死鸟对面坐下,然后低语:“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行了行了,别以为你小子化了装我就不认识你了。”不死鸟认出了戴天明。

戴天明一把抓住不死鸟的手腕,依旧低语:“暗号。”

“我刚下船,你让我吃口饭行吗?”不死鸟不露声色。

“我让你对暗号!”戴天明很强硬。

“好好,来如……不是,好像得反过来念:去似朝云无觅处,来如春梦不多时。哎呀!时间太久了,我都快忘了这个暗号了。行了,先吃饭。”

戴天明依旧抓着不死鸟的手腕不撒手,不死鸟抬头惊讶地看着戴天明。

强压一肚子的委屈,戴天明低声说:“我化了装你都能认出我,可你不化装我都快把你忘了。六年了,你把我丢下你就不管了,六年来你就没有给过我一次任务。”

“我当初给你的任务就是长期隐藏!”

“长期?多长时间?你是不是要我隐藏到和那帮家伙一块儿进棺材才算完?”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了,你的任务就是长期隐藏。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用不着你有什么作为,你是我手里最后一张王牌,知道吗?”

“说得轻松,你知道这六年来有多少自己人死在我眼皮底下吗?有多少次我想自杀吗?我都快崩溃了你知道不知道?”

不死鸟放下筷子,神情变得异常庄重:“和敌人战斗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的人流血,有的人牺牲,而你所做的,就是以一个你不喜欢的方式和姿态,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

“六年了,我天天都在想,想你这个来去无常的糟老头子,我天天都在盼,盼着早一天为组织完成一项任务,可我想来想去,盼来盼去,却是一场空。”

不死鸟轻轻地笑了:“我承认,你是我这盘棋上的一颗冷子,没有任务你可能就浪费掉了;但一旦有任务,而你的处境和身份又合适,那么你的作用可就非同一般。比如现在,好戏就要开场,而你要做的就是,粉墨登场给我唱好这出戏。”

“我有任务?”戴天明一阵惊喜。

不死鸟点了点头。

在周记面馆门口,一个卖烟的女孩正在叫卖香烟,她叫茶茶,是负责警戒的地下党员。

戴天明有些迫不及待,低声问:“快说啊,到底是什么任务?”

“为保证容城渡江一战的胜利,工委决定在容城启动一个绝密计划,计划代号——花海流连。目前计划的第一阶段内容已经形成,主要是以对容城江防部署的侦察和对容城炮台的控制为主,这些任务由我党的另外一名代号为‘风鸟’的同志去完成。”

“风鸟?那我干什么?”戴天明有些急了。

“在容城,我们还有一名报务员,他的代号是‘风标’,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容城。”

“你要我保护他?”

“不,我要你去逮捕他。”

“什么?”戴天明吃了一惊。

“去逮捕他,并且要让风标同志以我党叛徒的身份进入容城保密站。”

“这就是我苦苦等了六年等来的任务?”戴天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名同志的被捕,是花海流连计划的正式启动。我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

“不是冒险,简直就是儿戏。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战在即,保密站那帮家伙都疯了,连审讯程序都省了,我们很多同志被发现以后大都就地杀害了。再说,我怎么能出卖自己的同志?”戴天明很是不解。

“这个人他们不会杀,因为他手里有尚九城需要的重要情报。你也不是出卖自己的同志,而是多了一名和你并肩战斗的同志。只是那名同志不知道你的身份而已。”

“那我们岂不是……”

“这是花海流连计划的一部分。这名同志的地址写在这上面了。”不死鸟说完,把桌子上的一个烟盒推给戴天明,“另外,我要给你介绍个人。”

不死鸟转过头,冲门口卖烟的茶茶招了招手。一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清秀女孩,端着烟档走了过来。

“她叫茶茶,是一名新党员,代号风铃,受过无线电收发报技术训练,可以独立担任无线电收发报工作,并且她也知道我们地下人员在容城使用的电报密码和代用密语。从现在起,工作上她是你的助手,生活上你们对外以夫妻相称,你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你们使用的电台我现在还不能配发给你们,但我会尽快解决。”

戴天明有些惊讶。茶茶望着戴天明,翘起小嘴,轻轻地笑了笑。

戴天明伸手拿了茶茶一盒烟,放进自己的口袋。

“付钱。”茶茶不高兴地看着戴天明。

戴天明没答理茶茶。不死鸟吃完最后一口面条,站起来,然后对戴天明说:“你结账。”

不死鸟向门口走去,戴天明也站起来,对茶茶说:“你结账。”

茶茶一跺脚,故作恼怒状:“我什么都没吃,凭什么我结账呀?”

保密站会议室的桌上摆了一些茶水点心,沈腾和几名特务坐在椅子上正窃窃私语。门外传来一阵女士高跟鞋的踢踏声,众特务侧过头,纷纷朝门口望去。

一身少校军服的楚荷媚气十足地步入了会议室。

尚九城陪在楚荷身边,向特务们介绍:“这位就是我站新任电讯组组长。”

楚荷扫了一眼众特务,妩媚地点头致意。尚九城朝楚荷微微一笑:“楚小姐,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楚荷扫了一眼众特务:“非常抱歉,让各位久等,我叫楚荷,楚楚动人的楚,荷花的荷,少校军衔,毕业于中美特训班,专业是电台侦听。”

随后,尚九城带着楚荷来到电讯室。尚九城拍了拍桌上的那部带着斑斑血迹的电台:“楚小姐,这部电台是刚刚缴获的,同时还得到了这份不完整的电文。”

尚九城将手中的字条递给了楚荷:“能破译吗?”

楚荷看了一眼电文,闭目思索,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口红,在墙上写下了一串文字:“花海流连计划将在容城启动。计划负责人——不死鸟近日将抵达。”

尚九城看着鲜红的大字眉头一皱:“花海流连到底是个什么计划?它的目的和内容又是什么?”尚九城有些迫不及待。

楚荷分析道:“站长,我看只有找到隐藏在容城的另外一部电台,才会有答案。”

尚九城有些疑虑:“你有把握吗?”

楚荷信心十足地说:“您放心吧,依我看,共党的那部电台不是更换了频率就是换了密码,只要出来活动,我就一定能抓住它。”



茶茶跟在戴天明身后,来到戴天明的住处。茶茶在屋内四处打量,看到戴天明房间里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有些好奇:“你很喜欢下棋呀?”

仔细看了看棋局,茶茶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盘和棋呀!哎,你用的是红子还是黑子?”

“红子黑子我都用。”

“胡说,难道你自己跟自己下棋呀?”

“你说对了,我经常自己跟自己下棋。六年了,我的棋艺长进了不少,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下不过自己了。”

看着戴天明伤感的样子,茶茶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今往后就要假扮夫妻了,个人情况彼此都不熟悉,为了将来的工作,不被尚九城和特务们怀疑,两个人要彼此交流下个人的信息。

两人在棋盘前坐下,戴天明征询茶茶谁先说,茶茶将一红一黑两枚棋子扣过来,混在一起,调皮地说:“那就猜吧,谁猜到红的谁先说。”

“我先说。”戴天明没心情去猜棋子。

“没意思。”看到戴天明没有一点情调,茶茶满脸不高兴。

“我今年二十九岁,公开身份是保密局容城站侦防组组长,四六年以前在重庆军统局局本部担任内勤工作,四六年进入国防部保密局,在情报处军事科任职,四七年年初进入容城保密站工作。老家上海,我没有朋友,除了下棋没有任何业余爱好,大概就这些,记住了吗?”

戴天明一边说,一边拿出不死鸟给他的香烟盒,上面写着:峰林路19号。戴天明随手掏出打火机,将烟盒点燃。

“记住了。”茶茶点点头。

“还有,你是我这次从上海带回容城的,不管是谁问起你,都要这样说。”

“好吧。”茶茶点点头,看着戴天明。

“该你说了。”戴天明拿起一颗棋子,避开茶茶投来的目光。

“说什么?”

“先说年龄。”

“嗯,你猜猜看。”茶茶露出天真的笑脸。

“无聊。”戴天明有些不耐烦。

戴天明有些生气地站起来,茶茶不高兴地说:“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戴天明依旧站着,茶茶用冰冷的口气命令道:“坐下!”

不死鸟挎着烟档走到峰林路19号楼下。高声叫卖着:“香烟,谁买香烟,有美人、双斧、三炮台,嫦娥、君子、蟠桃会。”

楼上的小窗打开。华中工委驻容城地下党员那云飞(代号:风标)探出头来。看到楼下的不死鸟,便将挂在窗口的衣服收了回去。

不死鸟四处张望,见没有异常,便走进了楼道。

来到那云飞的房间,不死鸟说明来意,然后坐在椅子上吸着烟,等待那云飞回答他的问题。那云飞从窗口往楼下看了看,然后转过身对不死鸟说:“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没有时间了,我能等你考虑,可对岸几十万等着渡江的战士等不了。”

“我不想扮演叛徒的角色。”那云飞皱着眉头。

“只是扮演而已。你不但要演,还要演得真,演得像,演得让敌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我知道很冒险,要想唱好这出戏,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也许还会像风笛一样。”

“我不怕死,但关键是……”

“风标同志,你要知道,你的叛变是花海流连计划的正式启动,是花海流连计划的第一步。我们所有的假情报都要通过你传递给敌人,这关系到整个渡江战役,关系到能否打赢这一仗!”不死鸟的语气很坚定,不容质疑。

“我接受任务!”那云飞听到这个任务如此艰巨,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死鸟拍了拍那云飞的肩膀:“发报吧。如果不出意外,你今晚就会被捕,你被捕以后,会有一个代号叫风鸟的人和你联络。这个人很快会跟一个劳军团抵达容城。”

“风鸟?”那云飞追问了一句。

“风鸟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有联络暗号。”不死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了那云飞。

那云飞收好烟卷,点了点头。

“我走了。”不死鸟站起来。

“等等,我想向组织提一个要求。”

“你说吧!”

“如果我牺牲了,请把我的遗物和津贴转交给我的家人,还请您转告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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