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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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血- 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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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的日本列岛沐浴在晚秋和初冬交替的阳光之中,但阳光时而被阴云遮挡,对于日本而言,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三个月前,整今日本列岛都在欢呼着战争的到来,他们呼喊着“膺惩暴支”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超七十万陆军被派往大陆,越来越多的预备役被征召,一个个新建师团随之成立。
    “三个月粉碎中国人,他们就会求和,”
    随着日军攻下一个又一个城市,日本全国掀起了爱国狂热。对于日本列岛的七千万日本人来说,他们从未来曾怀疑过这一点,但是现在,当战事进行了三个月之后,尽管在北支一个个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但是在上海,僵持的甚至不战优势的战场,却依然让日本人意识到,也许他们过去小瞧了支那。
    而对于东京的政界而言,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非常简单——因中国问题引发的与欧美,尤其是美国的外交关系紧张,整个西方世界几乎都谴责日本的侵略,连德国也批评日本,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在芝加哥发表了强有力的演说,谴责所有侵略者,以推理的口气把日本人与纳粹和法西斯党徒相提并论。
    但这一切,并不能阻止日军在大陆的行动,无论是美国的指责、英国的批评,那怕就是全世界的抨击,亦无法阻止日本扩张**,但在十月末,随着一份从中国大陆发来的密电,却让整个东京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陆军在北支遭受了重挫………”
    遭受重挫,会是什么样的重挫呢?
    “第一军被击败了,第五师团在内丘县被全歼!”
    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乎没让近卫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他不得不再三反问直到确认之后,仍然又一次强调道。
    “立即请杉山陆相过来,切不可把这个消息露出去。”
    保密!
    如何能保密呢?
    事实上,已经不可能再保密了,在“邯彰保卫战”胜利的第一时间,邯彰广播电台就加大功率,向全世界广播了这一消息,而对于许多日本人而言,他们甚至先于近卫获得了这一消息。只不过他们和近卫一样,在他们看来,这个消息也许是虚假的,也许是支那间谍散布的虚假消息。
    “可恶的蒋介石,讨厌的支那战事。”
    在等待杉山大将的时候,近卫忍不住诅咒出声来,在诅咒着对方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却又生出丝许庆幸之感。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面对军部的要求,他抛弃了“不扩大方针”为了确保侵略中国的战争进行,他一手推动实施“国民精神总动员”甚至就在月初,他还设立了旨在推行国民经济军事化的“企划院”制定《重工业统制法》、《军需工业动员法》等法令,促使整个国民经济为战争服役,甚至还计划成立包括首相在内的大本营。
    尽管他标榜着“举国一致”但实际上他连内阁都难以做到一致,随着日军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军部势力越发猖獗,时常使近卫感到有被架空的感觉,他曾对秘书原田熊雄抱怨“陆军大臣杉山元靠不住,有时向天皇自嘲说:‘我这样的人完全像时装模特儿’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却被牵着鼻子走,这实在叫人为难,真对不起。”,近卫打算笼络军部、财政界的头面人物,以突出内阁的领导作用,但收效不大。
    但是现在,陆军在上海的僵局以及北支的骤然受挫,却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突出内阁领导作用的机会。应该怎么办呢?在等待杉山元的时候,近卫不停的在首相办公室中踱着步子,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了。结束“支那事变”?这个念头不过是刚刚浮现,近卫便在心里打消了这个念头,丢尽了面子的军部是不可能接受的,甚至于,军部会要求自己彻底表明态度,中止任何媾和的可能,从而进一步扩大战事,以挽回军部的面子。
    “总之,目前北支的局势,就是这样了!”
    向首相汇报了北支的局势以及第一军的“失利”时,杉山元的脸色显得极为难看,对于鼓吹“三个月灭亡支那”的他而言,上海战场的僵持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曾几何时,他还寄希望于北支挽回他的面子,但一记更为响亮的耳光却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在军部举行的紧急应对会议上,甚至就连同曾支持他的军事课长田中新一亦表示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考虑媾和问题,但是最终,主战的声音还是占据了上风,一个师团被全歼现实,只是激起了军部的愤怒,在愤怒之余除去极少数的人倾向于媾和外,更多的却是要求进一步增援支那战场,从而彻底击败支那,挽回皇军的声誉。
    “如果,能够体面媾和的话……”
    不待近卫把话说完,杉山元便立即出言打断他的话。
    “阁下,您必须要清楚的知道一点,如果现在同支那媾和的话,我们必须要撤出上海,甚至撤出北支,到那时,日本的国际形象将一落千丈,在全世界看来,日本是被击败后,被迫求和的!”
    面子!
    杉山元知道,无论是对于军部诸人,亦或是对于内阁阁员,这都是一个他们不无能回避的问题,日本必须要维持自身的国际形象。
    “但是,我们的目标不是已经达到了吗?而且……”
    对于杉山的回答,并未出乎近卫的意料,不过他仍然不放弃的说道。
    “现在,还有第三国出面,无论如何,我们或许会丢一些面子,但……”
    “但,阁下,您是否能保证,蒋介石会同意我们开出的条件?”
    直视着近卫首相,杉山元反问道。
    “这个……”
    那些条件是蒋介石绝不可能接受的,即便是他可以接受一切条件,但是在承认满洲国的问题上,南京是不可能做出让步的。
    “但是,现在无论是北支,还是上海,我们并不占据优势,如果继续扩大战事的话……”
    “因此,日本需要全面的动员!”
    深吸一口气,杉山元认真的说道。
    “根据目前上海的局势来看,再动员三至五个师团,我们便有机会攻克上海,现在,看起来,我们有困难,但实际上,蒋介石更困难,他的精锐部队损失极为严重,如果我们作出了让步,那么十数万皇军官兵的血就白流了,现在,对中国,只是最后临门一脚的事情!”
    临门一脚!
    这正是军部坚持进一步扩大战争的原因,或各许日军遭受了重剑,但是相比于日本,贫弱的中国损失更为惨重,更难以为继。
    神情严肃的看着杉山元,然后近卫又一脸狐疑的问道。
    “是不是说,军部已经决定了!”
    用力的点了点头,杉山元认真的说道。
    “军部已经决定了!”
    点了下头,近卫沉默片刻后。将视线投向外相广田弘毅,众所周知,在东京是他主张对支强硬派。
    “阁下,现在,在外交上,欧美各国,尤其是美国,对帝国于支那的行动多加指责,如果我们因为一场战役的受挫,而主动作出让步的话,恐怕只会让支那人进一步狂妄自大起来,进一步助长他们的敌日情绪,他们不仅不会主动接过我们递去的橄榄枝,甚至于,他们还会狂妄的试图在谈判桌上争取优势,而到那时……”
    话声稍顿,广田弘毅语气沉重的说道。
    “到那时,是战,还是和呢?阁下,与其给予世界希望,最终还是要打破希望,不如千方百计的迫使支那人认识到现实,在他们的士气刚刚被这场所谓的大捷鼓动起来的时候,再一次重剑他们!”
    看一眼广田弘毅,近卫又把视线扫向杉山,然后看着广田弘毅道。
    “如果,支那军,真的那么好打败的话,我们又岂会陷入现在这样的困境!”
    “相比于支那,我们动员的军队太过有限的!”
    即便是内心里对支那军队极为轻蔑,但是杉山元却深知,在过去的几年间,支那军队有着质的飞跃,而日本却忽视了这种进步,当然在表面上,他却不会去提及这一点。
    “在北支,支那军动用了上百万军队,而上海,他们亦投入了近百万军队,在兵力上,支那军完全处于优势,因此,暂时的困难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我们再进一步增援北支或者上海方面,是能够取得突破的!”
    在杉山元的话声落下时,广田弘毅又直截了当的说道。
    “阁下,现在,想要解决支那问题,根源在于蒋介石,如果我们不能迫使蒋介石接受现实,那么,和平结束支那事变,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因此,我支持军部方面的意见!”
    面对杉山元和广田弘毅的话语,近卫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两人说道。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呢?要知道,国民是很难接受这一切的!”
    在首相把视线投向自己时,杉山元回答道。
    “失败总是在所难得的,但是一场新的胜利是能够给国民一些交待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东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的津浦铁路两侧,到处都是逃难的民众,其中还裹杂着从前线撤回来的部队。
    在津浦铁路上,一列火车驰速驶过了黄河铁路大桥,十数分钟后,火车便进了济南车站,缓缓停了下来。几乎是在火车停下来的时候,冯玉祥便没好声气地对卫队长葛云龙嚷道。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住下了?”
    从一个半月前就任第六战区司令以来,原本好不容易复出,想要露两把的冯玉祥心里便压着一团火,而现一股怒火腾腾地烧着,灼得胸膛裂开一般。
    在就任第六战区司令后,他即在河北指挥第一集团军作战,大敌压境的紧急关头,冯玉祥火烧火燎,一个接一个电报,好说歹说软的硬的都使出来,要韩复榘派出两师人马增援前方,可韩复榘铁了心,就是不发一兵一卒。临了竟是打起了哈哈,来了一封电报不咸不淡地说:“我以为兵不在多,贵在协同,不知尊意以为如何?”冯玉祥的回电带了冲天怒火:“请说说如何协同?”韩复榘接了那封电报便没了声息。
    打那之后,任冯玉祥喊破喉咙,也不再应声,致使第一集团军支撑不住,吃了日本人老大的亏,接连丢了沧州等几个去处。后来,好歹援兵到了,冯玉祥带着曹福林、展书堂的两个师几番血战,方从日本人手里夺回了桑园,正要一鼓作气,乘胜进军,没承想,韩复榘却命令曹福林与展书堂立马后撤。面对韩复榘的强令,虽说他们两人有心抗敌,但却又不敢执拗,掉头往后便退。冯玉祥磨破了嘴皮子也拦阻不住。眼睁睁看看到手的胜利丢了,第六战区垮了,冯玉祥可谓是丢尽了面子,让全国看了笑话。
    随后韩复榘又命令部队撤出德县,驻守德县的运其昌243旅,他在德州和日军狠狠拼了一下,造成日军相当伤亡。但运其昌旅由于孤军奋战,伤亡也很大,他的第485团几乎全军覆没,德州最终被日军攻陷,在德县失守后,随着日军将战线转往平汉路,面对这一情况,冯玉祥和蒋介石一再命令韩复榘率部反攻德州,韩却借口兵力不足,就是不动。
    更让人发指的是,河北**激战中有一部败退下来,试图进入近在咫尺的山东省休整补充,却被韩复榘的部队挡住。韩复榘不允许他们进入自己的地盘,这也将这些部队陷入绝境。
    面对这种局面,冯玉祥落得仰天长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上了火车向后撤去。离得济南越近,冯玉祥越是生气,只怕自己胸膛炸了,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停留,谁知火车却偏偏住了。
    不一会儿,葛云龙带着火车站的站长到了。冯玉祥冷冷地问:
    “为什么不让走?想把我们留在济南吗?”
    站长有些惶恐的看着车上满面怒容的战区司令长官。
    “报告冯先生,是韩主席下了命令,铁道要运兵,任何车辆不得通过,不听命令就……枪决。”
    站长的话让冯玉祥猛地站起来,怒视着战长大吼道:
    “韩复榘能枪毙你,我冯玉祥就不能枪毙你?马上给我放行,说个不字我现在就把你枪决!”
    面对冯玉祥的愤怒,站长露了为难的神色。
    “冯先生不要难为卑职,韩主席的命令,谁敢不听呀?
    “好好,你把韩复榘给我叫来,就说冯玉祥要从他韩主席地盘上借个道儿,请他高抬贵手放我过去。”
    正吵着,韩复榘登上车来,走到冯玉祥跟前行个军礼,高声道:
    “韩复榘向先生报告!”
    见韩复榘上了车,冯玉祥吐了一口气,把火往下压了一压,直接质问道:
    “向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说压着火,但冯玉祥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敲了一下案子。
    虽说心知这会冯玉祥正在气头上,但现在的冯先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冯先生了,韩复榘倒是毫无惧色的挺身答道:
    “冯先生,复榘以为,咱们不能只看到眼皮底下,日本人眼下势头正猛,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得从长远考虑……〃
    韩复榘规规矩矩地站着,跟当年在冯玉祥手下报告军情时一般模样,只不过脸上再没有过去的那种“恭敬”有得只是礼节性的“规矩”鹿钟麟连忙上前拉拉韩复榘的袖子,在两人中间打着圆滑腔的说道:
    “向方,坐下,坐下慢慢说。”
    韩复榘却像没听到一般,依然站了纹丝不动,看着冯玉祥说道:
    “老蒋到底是不是真心抗日眼下还拿不准,对山东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也捉摸不透。冯先生你知道的,咱们就是老蒋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不能不防着他,让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事儿不干!”
    韩复榘的话让冯玉祥脸色顿时一变,他沉着脸说道:
    “向方,抗日是民族大义,关系民族的生死存亡,明自吗?临阵退缩,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国家吗?对得起肚里的粮食吗?”
    老长官的话到没让韩复榘感觉到一丝愧色,面对老长官的愤怒,他依然显得很是平静。
    “冯先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依复榘看,日本人眼下虽是闹得欢腾,终究在中国站不住。可咱们要是可着劲的和日本人打起来,队伍早早打没了,倒是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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