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邪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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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的邪恶夫君-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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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皇漓望着他的手,怅然若失从它面庞划过,颔首道:“一切都好。”
北皇漓道:“他二人三年来就没停止过明争暗斗,一个是壮志雄心的帝王,一个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丞相,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两相争斗之下,我在京城生存起来就容易多了,颇有些渔翁得利。他们得顾着算计彼此,对付起我来自然不能全力以赴,南宫那边我不消分神,你如此了解他,每每依你的计策行事无往不利,我要应付的,便只剩下章武帝了。”
我虽处江湖之远,北皇漓却在庙堂之高。宦海政坛,波云诡谲,北皇漓还得生存。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不为北皇漓,我亦得时刻关注皇城风云,才能求一己之安,这是我的命,哪怕天涯海角,也逃不过。章武帝帝心难测,我猜不准也不想去猜,然而另个人……朝夕相处十多年,早已将他摸得透彻,就跟人呼吸一般,本能的事,根本不消用心思考,便计上心头。这三年,与他在政治方面的周旋,我确实为北皇漓出谋划策不少。忧心茕茕,念我无禄,也算得不负绣虎才华,得来用武之地。
北皇漓的眸中有暗沉的辉色,流转如星波皓皓,“只是皇上三不五时将我拘在京城,着实令我烦了。”
他默默饮着杯中的普洱,那滟红的汤色硬着他的神情有些晦暗的决然,“此次若再召我进京,我也只有抗旨不遵了,山高水远,他又能奈我何!”
北皇漓确实说的是实话,不止山高水远,便是他微突厥驸马这一层身份,章武帝也轻易动他不得。何况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他三年来韬光养晦,早不是保定帝时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了。
然而北皇漓内秀温和,照佑他的生父保定帝驾崩,章武帝登基,他的地位看似无有改变,实则天翻地覆,加之身份微妙敏感,为免行差踏错,他更是处处谨言慎行,若非如此,章武帝也断不会容他至今,哪还得隙厚积得了今日气候?三年钻营权术,已然惯于隐忍锋芒,此刻这带着情绪的话,显然是因为不愿离开我身边了。
其实趺苏将他拘在京城才好。只是这话我是万不能说出口的,甚至还为自己有这想法羞惭不已。愧疚地望他一眼,思量着道:“章武帝如此做也不外是疑心你的婚姻,还是慎重行事,万勿触怒他圣威的好。”
“疑心?”他一‘嗤’,“他什么时候又停止过疑心了?难不成我一辈子就都得活在他视线里不成?”
北皇漓做了二十年快活逍遥的皇子脾性早成,颠覆自己个性,为自己也为他人集权积荫虽苦,因着身不由己,何况又有着那么些心甘情愿的甜蜜,尚能忍受;罪忍受不了的,却是被限制自由。章武帝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拘于京中伴驾,他显然真烦了,竟是提及章武帝就不耐的恨,脱口道:“我宁愿整日面对南宫,也比面对他舒坦些。南宫至少不那样疑心……”
“南宫绝没有显露,就不疑心了么?”三年不曾称呼他的名字,此际呼出,我的声音惘然中透出一股清冷,手扶了桌沿与北皇漓隔桌而坐。
‘我’落崖生死未卜的那些日子,南宫绝还一直在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黄河心不死;二哥将我染血的手绢和‘尸首’交给他后,据说那日他疯了样狷狂落泪,旁观之人无不戚然恻隐,连二哥和亦没回京四处寻我的趺苏都愕然侧目。可没几日后,他就运着尸棺回京了。那以后的三年,一直跟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他的生命里从没出现过我这个人似的生活着。若不是三年来他一直未娶妻纳妾,若不是他的床第间从无女色相伴,若不是有莺歌燕舞胭脂水粉的筵席他从不出席,若不是没有理由地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有意攀亲的朝廷大员……谁也不会去思及曾经俯卧在他床榻上的那位天香国色。我许是该庆幸,我的名字在我‘死’去之后,终于成为在他面前的禁忌,他不会提及,也不会再听到别人提及。不知道他私下是怎样的,外人面前,是真的再没提及过我。他是丞相大人,平衡着官场利益,结在权利那张蛛丝网中心,关系着多少人的宠遇荣辱,谁不顺着他,他想再不听到我的名字,有多么容易。就像我的生命里终于没他,他的生命里也终于没我了,我们终于干净了,我们之间的宿缘终于断了。
……若不是这世上还有个与他,也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然而说不疑心,又怎不疑心呢?没有显露,就不疑心了么?比之趺苏三年来毫不掩饰的猜疑,比之趺苏从没停止过的旁敲侧击,一直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他,才更教人忡忡难寐啊。趺苏咄咄揣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还有可防备;他却是什么声响都没有,教人防不胜防,甚至于不知从何处防起。犹如魑魅魍魉,不知他何时伸来阴掌直取致命脏腑。有时候梦魇里都能感受他带来的巨大黑暗,犹如一个磁力漩涡,要将我整个人吸入。午夜梦回醒转,水淋淋的冷汗。我毫不怀疑,他一有动静,便是石破天开,只能被动于眼前倾覆,而再无招架之力,回天乏术。他一向忍得,汝阳王府卧薪尝胆十年都能蛰伏,何况此去不过三年尔尔。
北皇漓望着微微冒着热气的普洱,那氤氲的热气盘旋在他脸上,愈加衬得他面色沉郁,显然也在忧忡我的忧忡。他凝神的片刻,我也懒怠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他还是住在远离的汝阳王府,没有另觅宅子搬出去么?”
三年来,北皇漓陆续有带给我他的消息,甚至不消我问及。不管我想不想听,在没在听,北皇漓只管叙说。隔着北皇漓,间接地政治上的交集就更不用说了。并没因时过三年掩埋什么,他这个人对于我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不陌生。然而他衣食住行这样的事,天南地北我不晓得,自然更不会去问。北皇漓便是言无巨细,也不会絮叨这些聊赖道这个程度。
“没有搬出去。”北皇漓看我,“是要施计清净汝阳王府?想必皇上也是乐意的。”
章武帝自然是乐意的。早年就下旨让他搬出去了。不过她置若罔闻,章武帝又奈他莫何罢了。
可清净了又如何,如此一来汝阳王府不是被章武帝赐给别的王公大臣,便是荒芜颓败了。这二者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再或者趺苏收归私有,缅怀曾经与我的那段感情,可这与南宫绝住在那里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南宫绝……我凝眉,沦为丞相府的汝阳王府面貌依旧,甫时我尚在,汝阳王府还有主人,也还说得过去;而今我带着佑儿一走便是三年,汝阳王府早没主人了,却不知他还守着那空空的宅子做什么?“罢了,”我透过月色遥望窗外,入夏时分,茶靡花正开得蓬勃如云,大捧大捧雪白浅黄的花朵在夜色中看去似茫茫然的大雪纷扬。开到茶靡花事了。我与他之间早就结干净了,还去凝思和在意那些做什么,我默然道:“没人住着荒芜凄凉的样子,反教人心酸。”
入夏的夜风送进茶靡花的浅浅清香,北皇漓浅浅啜茶,月夜里茶靡花香和普洱茶香混合,吸进肺腑交织出机能困意,连卧室里都缭绕出一种晚春卧睡的凉腻,这也才惊觉月下西沉,星稀云薄,时辰已经很晚了。我觑一眼北皇漓,他似没有走的意思,又坐了一会,我很是难开口,可又不得不开口,启齿道:“你今日刚回来,旅途劳累,可要歇息了?”
“不累,”北皇漓道,“昨日就到幽州了,被幽州刺史再三请去接风洗尘,我推辞不过,在他那里歇息了一夜……”
北皇漓本是本能作答,话到此,蓦然回味过来我那话得用意,他唇边抿了苦涩笑意,茶雾升腾下,脸上笑意也若浮光掠影,凉腻的晚间,连呼吸都变得绵长,他笑了笑,没有望我,只单手放下茶盏,“你早些安歇。”
他起了身,直面房门。
“我送你!”我遽然起身,#然脱口,那样本能,那样迫不及待,连我自己都觉得羞惭了。为着他的离开,迫不及待。他的身体僵了僵,瞬然又松软下来,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松软,仿若没有一分苍凉和受伤。因着我的相送,顾及身后的我,他缓缓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我给他拉开了门,却低眼不敢看他,实在满心都是羞惭。羞惭愧疚地抬不起头来。他的手掌有残余的温度,温柔落在我臂膀,微笑。“别送了,到这门口就可以了。去睡罢。”
我实在惭愧,仰头看他:“至少也要送你出这院子……”
北皇漓微笑望住我,“明月,你那样聪慧,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一刻,早一些不在我面前,便可早一些修复心底的创伤,不让我为难,他体贴地没有说出来。
他抬步,步出房门,然身影才没入月色,一道稚嫩的声音已先将月色的宁谧打破:
“夜深了,父王这是要哪去?”
抬目,我卧房正对着茶靡花丛中的木桩上,云肄悠然坐在那里,盛极的茶靡花丛中,月光洒照在他身上,小小的他像极了夜间精灵。云肄望着这里,两只小腿一荡一荡,话语满是对他爹爹夜间从它娘亲卧房离开的疑惑,然那语气,那像极了那个人的冰凉眼神,哪有一丝疑惑不解?深夜不睡觉,坐在我卧房对面的花丛中,倒像在等这一刻北皇漓从我卧房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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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四章 疑是故人来(1)
北皇漓含笑望着云肄,走近茶靡花丛,折了枝最鲜艳的茶靡花,抱起坐在木桩上荡腿的云肄,含笑道:“父王不会去哪儿,给你母妃折枝花儿。”
云肄将信将疑地望着北皇漓,又转过头望着我,似在确认什么。
北皇漓亦是望着我,我会意,与他相视一笑。
云肄确认了北皇漓真不是要离开,便安静萎靡下来了,北皇漓抱着他走向我时,云肄拿过北皇漓手中那支茶靡花瞧着。然后到了我面前,云肄将那支茶靡花递给我,“给你!”
我慢慢接过那支如云茶靡。北皇漓随机应变,消了云肄的疑心,没让云肄察觉我们耐人寻常的婚姻自然好,然而茶靡花开,花事茶靡,被认为是一年花季的终结,常被文人骚客拈于诗文之中,用以比喻一段感情的结束。北皇漓说折一枝茶靡花给我的话,之于我们的未来,实在不是什么芬芳兆头。
云肄在北皇漓怀中打了个呵欠,困倦地卷成一团,夜早已深,他不睡觉等在我卧房外面显然早困了。然北皇漓才有抱他回他卧房睡觉的意思,他已扯了北皇漓的衣服,睡眼惺忪的下了地来。他的衣袍并不合身,明显大了几个尺寸,莆一下地,脚踩着袍角,立时扑住地上,幸好北皇漓及时扶住。然而他的睡意却是给惊没了,他提着腰间衣服,使衣袍不至于拖到地上,抬头望住我和北皇漓,“父王母妃早些歇息吧。”
他不是在说他要去歇息了,是在等我和北皇漓进卧房歇息。
我心里也有些底了,显然是见我“嫌恶”北皇漓,见我们夫妻关系貌合神离,他有意撮合。
北皇漓当了他的面,扶了我进卧房,又当了他的面,关了房门。便听得门外脚步声远去,云肄回去睡觉了。我和北皇漓面面相觑,北皇漓更是啼笑皆非。
这再回卧房,已不同先前与北皇漓闲话家常,漫漫长夜,当如何打发?我坐下,随手拿过针线活做起来,是做给佑儿的一双鞋子。北皇漓给自己倒着茶,目光落在我手上鞋子上,凝神道:“肄儿身上的衣服看着眼熟,好像是佑儿以前穿过的?”
“是佑儿已经穿不上了,搁置着的旧衣服。”三年来,佑儿身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自缝制的,北皇漓自然晓得,我亦并不否认。
北皇漓望住我,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云肄行走间衣服拖地的声音在我耳边婆娑,我道:“他并不是没有衣服。春她们给他做了那么多,是他自己不穿的。”
北皇漓依旧并不说什么,只轻笑一声,坐在了椅子上,背靠着椅背,肘支在一旁的桌子上揉起了太阳穴。他喝茶,我做鞋子,有一句每一句话地聊着。终于二更了,我慢工出细活手上鞋子也做好了,他手撑着额到:“去睡吧,夜深了。”他道:“我在这坐着就是。”
我推辞道:“你去床上睡吧,我坐着。”
他好笑地道:“你和一个男人谦让这个做什么?”
一盏烛火明明灭灭,两人的呼吸错落有致,显然都没睡着。而夜重更深,凉意泛泛,我在床上轻轻翻侧过身,望着坐在那里的北皇漓,语轻道:“你过来床上睡吧。”
他的身体僵了僵。半响声窒道:“明月,我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到了床上,我会不碰你吗?——这不是你有身孕的新婚之夜,我们已成婚三年。”顿了顿,又道:“你对我那么放心,高估我了。”他也知道,是出于对他放心,我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他苦涩一笑。
我默默收回望住他的目光,侧身向里。衾被那样暖,竟是暖不过心里的潮湿。酸涩问道:“不冷吗?”
这是对他心甘情愿将这种婚姻持续下去,处处恪守道义尊重我可辛苦的问。
以前我亦问过类似的问题,甚至一点也不隐晦地与他道明他可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给我这么一个名分让我们母子名正言顺地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已合该我感恩,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是我名义上的“丈夫”而对我、对这样有名无实的婚姻忠诚。
一如既往我这样提及时,他屏蔽去听,此刻,亦置若未闻。
一会儿,他清浅均匀的呼吸传来,似已睡着。
良久,我也合了眼。
翌日我醒来时北皇漓已不在卧房,昨夜他歇在我房中,今晨自不可能去的远。果然我更衣梳洗后去隔壁卧房叫两个孩子起床,北皇漓的声音从表兄弟卧房传出:“肄儿,喜不喜欢?”
并没听到云肄的回答,卧房里静得绣针落地的声音也听得见。
便又听到北皇漓道:“试试?”
我放轻脚步走到门口,正看到云肄默默地在试一双新鞋子。
“大了!大了!”云肄一反先前的安默,突然叫道,手里也不闲着,脱着脚上的鞋子塞进北皇漓怀里,叫道:“父王骗人!这不是我的!是表哥的!是表哥的!”
北皇漓向来是待云肄很好的,昨晚所见云肄不合身的衣服心有不忍,如是拿了这双鞋子来安慰那孩子。然而他一大男人,又怎细腻到能想到佑儿六岁,云肄一三岁的孩子穿佑儿的鞋子肯定是大了。鞋子合不合脚,穿鞋的人最知道。哪怕云肄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也晓得那双鞋子不是做给他的。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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