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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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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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梁使臣求见!”
  即刻,大营开始了无声的骚动,侍卫蜂拥如潮涌向营口,碍于军令并没有嘈杂细语,可偏偏是这种死寂的动乱,最令人窒息。
  剑拔弩张,北梁使臣所到之处皆是人人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气氛如雷霆滚滚凝聚于大营上空,盘旋久久不散,郁霾晦暝。
  
  暗中,所有人的心都在纠结,怀疑,等待……
  紧跟梁国使臣身后的,乃是大燕军营中的侍卫,重甲披身,虽并未手持刀戟,但那目光森然地窥伺着北梁使臣的神情,却是杀意腾腾,阴戾如虎。
  侍卫越是如此虎视眈眈,反而越衬得那来人的气度洒脱,犹似神人。
  秋菀淡淡一笑,揽过裙裾,缓缓倾身从帅帐中走出来。
  那衣袂翩翩的谋士,才是她的敌手——
  因背着日光,那男子周身的轮廓被刺眼的白光模糊成了淡淡暗色剪影,红衣,玉冠,黑靴,缓步而来的姿态如信步于庭,漫看花开,绝无半点严肃沉穆。
  无需羽扇纶巾,他也是当世诸葛。
  无需把酒临风,他也是俊逸贤士。
  
  凭的,便是他唇角,那一丝绵里裹针的笑意,其中惊澜狂波,能将人世尽数鲸吞……
  
  “在下孟忽,特奉我军姜将军之命,来贵国大营商讨日后燕梁两国关系。”孟忽倏地脱离日光,才让人看清他的模样。
  衣冠赫奕,楚楚君子。红裳不羁,笑意邪魅。
  长相嘛,无关紧要!
  秋菀哂笑,还谈什么两国关系,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在下秋菀,赤锋军师,今日迎来孟军师实乃秋菀之荣,还请军师速速入帐。”说罢,她笑得眼含桃花般,为孟忽撩开了帅帐的帘子……
  外交辞令,就是她再厌恶,也得套近乎,说得好比她和孟忽是一家人才行。
  
  孟忽缓缓含着玩味的笑意抬起眼,那素颜女子,轻袍缓带,清丽馥雅,裙腰伴雪胸,朱唇翠袖,轻盈扶风,她便是在北疆“败在三军,赢在秋君”民谣里唱诵的秋菀?
  以前,大燕就是块软骨头,他随便挥挥手出个计策,北梁便可以随便啃,如今她一个弱女子来到北疆半年,大燕的防御线竟成了硬骨头,北梁想啃也无从下嘴。
  引他出世的,才不是高官厚禄,名利双收,只是江山这盘棋,他很久未逢敌手,几乎心灰意懒,厌恶世俗,如今……
  果然有意思极了!
  
  孟忽捋了捋袖口,漫不经心地笑道:“这位,便是巾帼英雄秋军师,在下真的是仰慕你许久了,恨不相逢未嫁时呐!”
  秋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算什么,软磨硬泡?
  秋菀眼眸一转,暗道这话千万不能被秦湑听到:“这话说的,孟军师,应当是秋菀恨不相逢未娶时,姬夭公主之美貌,绝非秋菀可以与之争艳的!”
  说罢,二人一齐大笑……
  娶你二大爷!
  恨不相逢未嫁时,我恨不能把你千刀万剐了,秋菀笑意烂漫,实则将孟忽里里外外暗自揣测了千百遍……
  这是在试探她么?她好整以暇地望了望周围目瞪口呆的将士们,渐渐敛了笑意。
  
  “孟军师,帐内有请。”秋菀静静地望着他,心想进了帅帐我看你还能说什么下流话……
  “是呀是呀,不过,在下不能就这样进去,毕竟来时,在下并不是孤身一人。”孟忽不笑,不语,静静地对望着秋菀,待到周围静得只剩风声时,他才缓缓开了口:“孟忽今日到访,主要是来送回郭子奚郭将军的遗体,还望贵国好生安葬郭将军。”
  
  一句话,如飓风掀起万丈狂澜!
  十里连营,此时因他一句话陷入了一触即发的对峙状态……
  好个孟忽,刚刚还嬉皮笑脸地跟她套近乎,忽地就把这样一句话扯出来,此时天策、镇戎、赤锋三军将领多聚于此,人人皆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郭子奚果真死了!
  风波电闪之中,滚滚惊雷之中,潮鸣电掣之中,将要爆发而出的动荡,如今箭在弦上。
  
  然而就在此时——
  “唰!”秋菀猛地,将帅帐的帐帘一扯,黑影遮住了帅帐,那厚重的帘子,竟被她扯得兀自飘摇飞舞……
  秋菀此时绝无往日的翩然笑意,那眸光森然,几乎蕴着北风振漠,利镞穿骨的犀利尖锐,直直刺向一脸笑意的孟忽!
  “孟军师,你堂而皇之立于此地,意欲何为?!”她催发内力,一时间语调冰冷,震得大营为之一颤……
  议论声顿时散去,毕竟军法严苛,无人敢言,周围将士中咬牙切齿声四起,怒目相向的冲冠之怒几乎燃成熊熊烈焰!
  孟忽勾起一丝笑,并不言语。
  “你来我大燕军营,一不为议和,二不为投降,既无以上缘由,好走不送!”秋菀猛然转身,咄咄逼近孟忽怒斥道,语调铿然,几乎火花四溅。
  
  气势,此时最为重要。
  
  “秋军师,你话要说清楚。”孟忽悠悠转身,秋菀此时立在他的身侧,明明只是一介女流,但风骨清雅中的杀意,身姿峭拔中的万钧雷霆,让他认为此时身在没有烽烟的战场,热血滚烫:“当日,凄萧岭一战,我军并未设陷阱,一切阴谋,全是冯焰策划的,他领着天策军行军,我们只是坐收渔翁之利,郭子奚死在冯焰之手,然后冯焰叛国投降,归降我军,一切,我孟忽并未插手……”
  “住口!我大燕军威岂是你能议论的!孟军师,你以为我大燕三军全是瞎子不成,你这番鬼话说给天下去听,谁会信你?”
  “你乃敌军军师,我三军听信你一番谗言,而不信与我们同生死共患难,为国而战,肝脑涂地的冯将军?你当我们全是傻子么?呵呵,孟忽,你离间我三军的诡计,昭然若揭,你来这里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扰乱我大燕军心,可我秋菀在此告诉你——”
  “没人会信你!若有本事,战场上一决雌雄,别在背地里玩儿这些我当年经商玩儿剩下的!阴、谋、诡、计,你谈何英雄!”
  
  风沙呜咽,若鬼哭神嚎,可她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令天地肃杀。
  纤弱身姿,却鳌掷鲸吞,雄词闳辩,气焰吞噬寰宇,一时间,大营寂静如死。
  
  一席话虽是反问,却字字排列出三军无法撼动的话语,步步引出天策和镇戎的同仇敌忾之情,以情动人!
  
  孟忽淡淡冷笑,俊秀清雅的薄唇勾勒出萧逸疏朗之姿。
  “秋军师,好一张利口,锋不可当,不过你再说得天花乱坠,你可有实据?郭子奚身上中的箭,箭镞上刻着的冯字你作何解释?郭将军尸首现在营外,你过会儿自己查看罢。不过……”
  他忽地停顿,秋菀眉间一凛,心知他要说出惊天动地的话。
  “明日开始,冯焰便是我军领兵作战的将领,你既然不爱玩儿阴的,战场上自然见分晓去罢……”孟忽低声道,笑容冷得渗出寒意。
  秋菀大惊……
  虽心知冯焰真的叛变,可一时间如此真凭实据放在眼前,她如何辩驳?
  只能杀了他了,与其再让他多说些废话扰乱军心,不如此刻就把他了结!
  
  “箭镞可以作假,消息也可以!孟忽,你挟持了冯将军,演出这场好戏,还真是用心良苦!”秋菀狠辣扬眉,怒斥道:“如此,你来我大燕军营说了一堆欺诈之言,还妄想能活着走出去嘛?!”
  “反正两国必然会战,不杀来使只是谋求和平,如今你孟忽孤身来我军营,挑拨是非,陷冯将军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地,离间我三军军心,今日你必死无疑!”秋菀冷冷笑道,说罢——
  
  “镪啷”一声,那拔出的短刃嗡嗡龙吟震鸣,秋菀短剑出鞘,直直逼向孟忽。
  “你不敢杀我。”
  忽地,他漫不经心地对着那刺来的短刃,笑意浅淡,森然,带着不置可否的压迫力,低声在秋菀耳侧说道,声音只能被她一人听闻:“你若是不想我此刻拿出真的镇戎军虎符,就不可能杀得了我。”
  什么……秋菀愣住!
  难道说,真的镇戎虎符,此时竟然在孟忽的手里?
  冯焰果真叛变了,连虎符都移交了敌国!
  不能,不能让他拿出来真的虎符,一旦镇戎虎符拿出来,秦湑陷入伪造虎符的罪名,三军再无人镇压,大燕必败!
  
  他孟忽的一个举动,竟然牵扯着大燕的一场动乱……
  
  “其实,我也不爱玩儿阴的,秋菀,既然你我为敌手,明日一战,我等你!”
  孟忽朗声哈哈大笑,撩袍离开,他所到之处,英武骁勇的战士们却像蝼蚁般从两侧散开,虽皆是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可他拨开人群,大步离去,没有人可以阻拦……
  更没有办法杀他!
  既如此,明日一战,她必须得嬴……
                      
作者有话要说:  




☆、暴雨前夜,七智集结,生死亦相携

  篝火,夜幕,千帐肃寂。
  白日一场没有烽火硝烟的口伐,虽遏制住了孟忽的气势,但他此行的目的还是做到了。孤身为使,独赴敌营,离间三军,全身而退,振衣为狂风,翻手掀巨澜,此时表面平和的大营,被他搅得暗流涌动,酝酿动荡。
  
  积压于天幕低垂的黑云,滚滚肆卷,似乎朔北的雨亦是狂暴,将下不下之时,最难抵御席卷的热浪,令人窒息的凝重,但只要倾泻暴雨,北疆便是一触即发。
  
  秋菀随意翻了翻战报,并无所获,便整理了仪容,出了自己的营帐。
  
  离帅帐几步之遥,却还是能感触到,帐内又是一场唇枪舌战,郭子奚的尸首已被迎回天策军的大营,可酷夏之际,加之尸体血肉模糊,开始腐烂,似乎还在辨认样貌……
  但她心里明白,那一定是郭将军,孟忽言之凿凿,没有必要弄虚作假,将一具假尸首千里迢迢抬到大燕军营,那样被发现,岂不是他自己拆台?
  厚重的帐帘之下,总是窥不见秦湑的样子的。
  隐隐地,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似乎因为独闯敌军阵地,杀了对方将领,苦战辛劳多日,声音有些嘶哑,不知他受伤没有,也不知道他究竟现在有多疲惫。
  几夜未睡了呢……
  
  暗自思忖了片刻,她依旧还是轻盈地迈开脚步,走向远处角落的营帐。
  揠龙七智的驻扎之地。
  她连夜领军,什么人都没从揠龙带来,只留了命令,让揠龙七智赶到大营。
  半年来,她也算谋得了不少英才谋士,个个皆是独当一面的人才,总共七位,六男一女,被北疆百姓成为“揠龙七智”,有的武功高超,不比武林高手差,有的精通天文地理,乃是行军打仗的天才。
  还未撩开帘子,便听见里面一阵争吵……
  秋菀淡淡一笑,夜舞似乎又暴躁脾气发作,向周围六人开始攻击了。
  
  “怎么了?这好端端地,夜舞你又犯什么病……”秋菀掀开帘子笑骂道,果然看见夜舞正在紧紧扯着吕夷吾的衣襟,正欲挥拳打下去。
  “秋先生!”夜舞气呼呼地骂道:“他奶奶的,这吕二又开始吐酸水了!说什么明日一定打仗,打仗还一定会败!这不是自己触霉头么!”
  夜舞武功高强,乃是阵前以一敌百的好手,目不识丁,而吕夷吾则是精通山水地形的兵家谋士,自然聊不到一起。
  秋菀敛了眉,并不言语,即刻便把帘子紧紧遮起来,省得被人听到,军心动摇。
  
  长孙奕、奚敬子、柳落衣此时隔岸观火,还是凌湖一介书生柔弱模样的,一把堵住了夜舞的嘴,怒道:“行了你,秋先生要生气了!”
  “唔,秋先生,我夜舞请缨,为大军前锋,杀梁贼为郭将军报仇……”夜舞满脸愤恨道……
  毕竟他今年才十七岁,一副诛天灭地,骁勇果敢的模样,谁也拦不住。
  
  秋菀一勾唇角,对着吕夷吾道:“行了,商量一下,明日我们怎么才能败得好看些。”
  她心知肚明。
  明日必然会战,于大燕而言,此乃被动,即使大燕主动出击,也是被逼无奈。
  迫切需要为郭子奚报仇,活捉冯焰,振奋士气,安定军心,否则动荡难安,北疆难守,天下离乱!
  夜舞顿时不说话了……
  毕竟连秋菀都这么说!
  难道明日一定会输?
  
  “秋先生,明日暴雨,必有雷电……”姜湄此时才堪堪放下手中的书,作为七智里唯一的女子,她性情寡淡少言,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忧愁叹道:“若地形复杂,还是得避开山坡。”
  “你以为,胜算几何?”秋菀抬起眼问她。
  “莫约,两成……”
  姜湄将脸侧过去,望着营帐中的火盆,袅袅升腾起一阵青烟。
  红色的火光,将她清瘦的侧脸勾勒成薄薄的剪影,美得飘渺含蓄……
  “若,我军只有五万兵马呢?”秋菀问,眼眸望着沉默的吕夷吾。
  “一成。”他回答,他年近不惑,温文峭拔的身姿却依旧玉树临风,大有谋士风骨。此时他静静地看着秋菀,神色凝重。
  “若,对方至少十万人呢?”她再问。
  “必败无疑……我军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失,还是应当避其锋锐……”吕夷吾答道。
  
  夜,此时彻底沦为吞噬万物的深渊,将七个人的心拉进了无底洞。
  铜盆里火焰噼啪爆燃,火光摇曳,将秋菀描摹出几分更不似凡人,多智近妖的遥远,神秘。
  秋菀莞尔,缓缓起身,袖袍垂地,她朗声道:“诸位,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秋菀的人,乃是赤锋的人,或者说,是大燕的人,明日我若做出奇诡之举,断断不要跟我,保护好侯爷,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
  “秋先生……”七个人皆是一惊。
  但他们断断想不出,比她更多的答案。
  “七智,当初对着大燕青山白水,许下誓言,永远听从我的号令,不是吗?”秋菀笑容很淡,但眸中闪着坚定:“放心,我定然永远守护你们。”
  眼前,这病弱不堪,容颜清丽的女子,从未如此温柔过。
  要么,便是古灵精怪,狡黠滑头,要么,便是手段狠辣,铁石心肠。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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