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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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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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宛对他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爱装老成。
  “这块人皮……”
  “什么?这是块人皮!”江云宛闻言后撤了两步,几欲呕吐。
  “没错,三年战乱,我带领赤锋攻陷无数梁国城池,梁国近年来兵力疲软,并无当年勇悍不可挡,但我军仍然数次遭到围剿,我认为军中有奸细。经过调查,终于找到了那个潜伏在我军中的细作,但找到他时,他便自尽了。他背后纹着这只云鹰,却是当年文王的图腾,我见可疑,恐是文王余孽未清,便加急赶回京禀告给皇上。”
  “文王余孽?”江云宛陷入了沉思:“当年先帝也是个疑心颇重的主子,文王被发现和北梁通敌,密谋叛乱,不是被先帝灭了满门么?”
  
  “若我说,当年太子和文王夺嫡之争,文王或许是被冤枉呢?”秦湑语调如冰:“或许,我们如今这位皇上,当年在太子时便狠下杀手……”
  江云宛一急,堵住了秦湑的嘴:“这话你也敢说?”
  “只是猜测。”秦湑的语气半死不活,他幽幽问道:“那我问你,你为何来云阳赈灾,如此小事,用不着你当朝右相出面罢?”
  “前些日子,我接到密报,说云阳似乎并没有旱灾,我心下一想,难不成他们以为天高皇帝远,贪银子贪得如此肆无忌惮了,当我右相大人不管事儿么?你不许冷笑……所以,我便主动请缨,来此调查,之前装作募捐赈款的样子,只是掩饰我调查的目的,没想到他们还真的狗胆包天。”
  “可是。”秦湑忽地一敛眸子,凝重道:“今日刘府抄家,并没有找到钱。”
  
  “你说什么?”江云宛大惊,瞠目结舌:“你是说他把钱全部给幕后的人了?”
  “非也。”秦湑压低声音道:“皇帝找我跟你一起来,是因为他查出近来全国各地私造兵器,暗地屯兵,恐怕云阳这虎口大张,贪去的银两都变成了军队!”
  
  江云宛倒吸冷气,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如此大事,你们居然瞒着我当朝宰相?”
  秦湑淡淡一笑:“我怕你有危险,来陪你,不好么?”
  江云宛脸一红,撇唇道:“那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文王余孽在作祟?可是文王余孽是谁啊?”
  秦湑贴近她的眼眸:“不管是谁,总不可能是你江家。”
  
  江云宛这才破涕为笑。
  没错,江修从皇帝还是太子时,便是太子那一边的,拥立燕帝即位,文王余孽怎么也轮不到她江家啊!
  那么说,那道两江鱼,真的是刘汝臣在恐吓她?
  但她中的宫花散,又作何解释……
  莫非是江修认为此次云阳一行恐有变数,才使了个小绊子绊住她,怕她有危险?
  一团团迷雾令她有些头晕。
  
  “刚刚,仵作在刘汝臣的右臂上,也发现了云鹰图腾,看来这文王余孽不但未清,还在秘密策划着什么……”秦湑缓缓靠近她,眸若深潭,却微起涟漪:“若有兵变,你便不要出门了。”
  江云宛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意思?”
  “做了玉锵侯夫人,你却还想当宰相,真是贪心。”秦湑离得她极近,那温热带着佛手香的气息令她面红耳赤。
  “你,你这小子,难道嫌我累赘不成?还不知道当初在北疆,你被我救了几次,嗯?”江云宛狡黠一笑,伸出手想扭他的耳朵。
  
  手却半道里被他攥得紧紧的,他那瞳中划开一道流光,低声道:“黄历查得如何了?可定了吉日?”
  她身上淡淡的白芷香迷离又温柔,让人醉得微醺,连他想要静静望着她,都觉得是种煎熬。
  江云宛似乎能看清那红帐喜帕,鸳鸯锦被,他一身嫣红的吉服,许是她未曾见过的妖娆,他这般长身玉立,冷若冰霜,穿上红衣兴许更能惊艳得令世人无法直视罢?
  若她真的嫁给他,他或许也会穿玄墨色之外的衣服,深紫,浅碧,嫣红,月白,哪一种的他,她都想看看,哪一种的他,她都想占有。
  “吉日是何物?我明日就可以嫁你。”江云宛咧嘴傻笑,她这句允诺,大概是世上最厚脸皮的了罢?
  秦湑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明日就明日,这可是你说的。”他勾唇一笑。
  
  “侯爷!侯爷!”院外忽地传来焦灼的叫喊声。
  “何事?”江云宛抬起眼。
  门外跌跌撞撞奔进来一个赤锋军打扮的战士,他看见秦湑拥着江云宛只是微微一怔。
  很好,赤锋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嘛,江云宛侧过红透的脸。
  “侯爷,北疆战报,荆朔城告急!梁军和我军已经交战城下,请将军速速回营!”那战士字字声调高昂,竟震得院落里枯叶簌簌,坠了一地狼藉。
                      
作者有话要说:  




☆、别梦孤寒,荼蘼开尽,寂寞相思意

  阴谋!
  江云宛心下一颤,听那赤锋将士字字铿锵的战报,她却觉得浑身发寒。
  文王余孽?若真的是皇帝当年夺嫡埋下的祸根,有人暗地里制造兵器,屯兵山野,也定然不足为惧,毕竟近年来北疆战事缓和,梁国大有军力疲软之态,赤锋沙场磨练出的百万铁骑,何惧山野江湖的残兵弱将,乌合之众?
  可是……这样看来,那幕后的人竟然将手伸到了平常人无法触及的北疆,试图用北疆与梁国的混战来调虎离山,让赤锋被梁军拖住,才好在大燕国内兴风作浪,改天换地么?
  怎么可能,放眼朝野,谁有那样的能力和气魄……
  
  秦湑也是微怔,那寒凉的眼眸幽幽一转,微蹙眉宇道:“商华,此次一战,是北梁还是我军挑起的事端?”
  那名为商华的将士朗声禀报道:“回禀将军,末将亲眼所见,我赤锋营左路军中有战士违抗军令,昨夜在匈州城郊酒后闹事,屠杀了无辜梁民二十五人,所以今日北梁出兵,云霓公主为主帅,此时在荆朔城下发起进攻,那违抗军令的七名左路军战士已经被军法处置!”
  果然,江云宛紧锁眉头,这下可以下定论了。
  那暗中准备兵变的人,通过一场赤锋军的酒后闹事挑起了事端,一触即发,边境线上,哪怕一条人命,一个举动,皆是草木皆兵,引发一场大战的引信。
  可是……
  为什么又是那个厚脸皮的云霓公主啊!
  明明是个女子,还这么死缠烂打。
  
  江云宛撇唇,侧脸去看秦湑,谁知他正垂下眼睫,静静沉思,那皱起的眉宇间如冰封般寒凉一片,却也是凄绝冷艳,令她脸红的俊朗。
  这样一来,明日,哪怕今年,或许都没法成亲了呢。
  江云宛揽过绯衣的袖,那锦绶上的麒麟英武雄姿睥睨山河,金印紫绶,莫不是在提醒她,她的身份。
  她若无法为他分忧,大燕泱泱国土,岂容贼寇践踏?
  如此广袤的国土,如此重若泰山的责任,她要与他一起担着。
  “商华,你去牵马,一刻钟后玉锵侯随你赶赴荆朔。”江云宛敛去笑意,那语调中与寻常女子不同的不容置喙,令商华一惊。
  眼前,侯爷身侧的女子,虽无那云霓公主妖娆魅惑,却清婉如芙蓉,淡雅若朗月,冰为肌骨雪为魂魄一般,从那深深的温雅柔和处,偏偏渗出一丝震慑天下的英气。
  “末将领命!”商华不知为何行了个军礼,便退下了。
  
  秦湑右手摩挲着拇指上碧色扳指,沉静深寂的眼眸中,淡淡掠过一丝流光。
  他垂下的眼睫很长,阴影下遮着的那一双眸子冷峭含雪,如削薄唇微扬,却是个极其霸道冷艳的笑。
  “玉锵侯夫人,果真天下无双。”他幽幽说道,那鬓边青丝被风吹起,冠上白缨兀自翩飞。
  他看她的眼神,淡淡的赞许,深深的宠溺,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
  “如此甚好,你去北疆打仗,我查文王余孽,你从北疆回来那日,定是我肃清朝堂之时,那时,你一袭红裳来找我罢。”江云宛露齿一笑,灵动狡猾得像只兔子:“一定要是红裳哦。”
  “为何?”秦湑挑眉:“本侯穿黑衣不好看么?”
  “成亲当然要穿红衣啊!”江云宛脸一红嗔道。
  原来如此……
  没有吉日良辰,没有八抬大轿,没有金银聘礼,只要一袭红衣,她便可以嫁过来。
  秦湑淡淡一笑:“本侯其实不爱红色。但,我回京那日,一定会穿。”
  
  他话音未落,雨,却瞬时如瀑倾洒,空中黑云四聚,风狂雨急。
  那滂沱的雨水刹那便浇熄了云阳的燥热,干涸的土地被滋润。重重雨幕,廊檐下的四角灯随风飘舞,氤氲着稀薄水汽,宛如丛丛鬼火般透着碧绿的清光。
  “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此次文王余孽的兵变恐怕不好对付。”秦湑沉寂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嗯,放心。京城有我。”江云宛见商华已经牵了马,在暴雨里缓缓走来,停在门厅前静候。
  “如此……我走了。”秦湑最后一次,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然后他撩开黑袍,卷起一片雨水,踏着步步坚定的步伐离开。
  
  “轰——”空中一个炸雷似乎掀翻了云天,黑沉死寂的夜,如期降临。
  雨很大很大,几乎将雨幕重叠散下,少年高挑英挺的背影,在一层层的水汽里,渐行渐远。
  迷离的光一转。
  他翻身上马时,见她在廊檐下,雨幕后,静静望着他。
  一身锦绣绯衣在漆黑的夜色里,冷雨里,勾勒出艳绝天下的她,风华无双的她,美得迷离的她。
  
  风雨肆无忌惮地淋透他的黑袍,他只觉得衣服又紧又重,成了束缚他离开的桎梏。
  马蹄一扬!
  “驾——”少年紧攥缰绳,断喝一声,身后层层雨水,划出无数的痕迹,四溅飞散,摔碎在马蹄之下。
  江云宛见秦湑端坐在一匹黑马之上,那高头大马显得他在暴雨里十分英武,却又十分冷艳逼人,杀意四起。
  
  心中忽地一痛。
  她不知为何,踏出廊檐,奔进风雨之中,一身官袍瞬时便被雨水淋透,她跑出府门,雨大风急,天地晦暗,她眼底只剩一匹黑马,一袭黑衣。
  转角,秦湑回头一望。
  她在雨里,静静立着,隔着重重雨幕,看不清她的容颜,
  但他分明觉得,她似乎哭了。
  
  ※※※
  风雨如晦,寒芒初露的夜幕里,冷光数点。
  夜色刚刚笼下,云阳城隐约可闻敲打铁牌子的报时声幽幽传来,重明湖畔歌女咿呀着嗓子唱出一曲凄凉。雨,越下越大,四面迷蒙,雨幕中只能望见府衙庭院里,那随风飘摇的四角琉璃灯,折射流转出一片空蒙的碧色。一树桂花湿透了枝桠,香气四溢开沁人心脾的微凉。
  
  江云宛揽过袖子,将脸贴在桌上,见一旁的素敛正在斟酒。似乎是云阳府师爷们刚刚送来的新酿的酴醾酒,酴醾花瓣飘在那清酒上,香得清冽又孤冷。
  酴醾,不是最寂寞的花么?
  因刚刚淋湿了衣物,江云宛洗过澡,便端着酒盏轻啜浅酌,此时几口温酒下肚,便不觉得清冷,但依旧浑身无力,只得看着素敛收拾细软,准备回京的车马。
  
  此次云阳谎报灾情,一众贪官罪大恶极,定当全数砍头,可除了刘汝臣服毒自尽之外,无人自杀。
  一番审讯,她也没从那些吓得魂不附体,苦苦喊冤的官员们嘴里听到什么,他们小官贪的银两都给了刘汝臣,而刘汝臣贪的银两却不知去向。
  真是头大。江云宛呷了口酴醾酒,懒懒地眯缝着眼睛。
  
  “也没几身衣服了,相爷你便穿这身大袖的袍罢,前几日你中了宫花散,我才给你改大的,如今你又瘦成这样,还得改小!”素敛抚额,拿起了针线,那愁眉苦脸的模样令江云宛想笑。
  “怎么,沈少奶奶,你是不是嫉妒我瘦了,不过你家相公不就喜欢你圆滚滚么?”江云宛闲得无聊,拿素敛开心。
  “去你的,你不过就是服了一副宫花散,才瘦下来。”素敛红着脸撇唇道:“上次我托沈公子去打听,哪里还有卖这宫花散的,谁知他说,这是宫里皇妃们争宠才发现的这种毒,药方贵着呢,只有人家皇后啊贵妃啊才用得起,咱们这种……”
  
  “你说什么!”江云宛“蹭”的一声站起身,打翻了酒盏,她也不顾去拾,直直冲到素敛身侧,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她浑身颤抖,心如擂鼓!
  不可能,怎么会是那个人!
  “相爷,你怎么了?我刚刚不是在说宫花散么……”素敛被吓了一跳,再细细望去,江云宛面如死灰,毫无血色,竟像个死人一般僵立在原地。
  
  此时,暴雨如注中忽地一个霹雳,炸响在耳畔,江云宛只觉得天地一亮,她豁然开朗。
  她真是笨,笨到不去查查宫花散的来历,只知道有人给她下毒不让她来云阳查案,又不想让她受伤,却不知,她来云阳之前,那人就已经暗示了她。
  当朝皇后,母仪天下,统领后宫。
  江婳,她的亲姑母,江修的亲妹妹!
  “不,不可能……”江云宛呆呆地呢喃,吓得素敛伸手来摸她的额角。
  一件件阴谋串成了一条线,江婳岂止一次警告了她?
  
  璟王府夜宴,她本来要和素敛乘一辆马车,谁知秦湑忽然出现,璟王府定有皇后的眼线,所以皇后知道那辆中途炸开的马车伤不了她,便在她的酒里下了宫花散。
  而对秦湑,她痛下杀手,用了拂千秋剧毒和十几名刺客来杀他。
  宫花散,提醒自己幕后的人是皇宫中的嫔妃,又一心护着自己,那定是江皇后,她在警告自己不要来云阳!
  之后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江婳又让刘汝臣暗中点醒她。
  两江虽不同,其实是一江。这个江字代表着江修,也能代表江婳,他们是血缘亲族,同根同源,都是江家的人啊……
  
  “素敛,老爷有几个月没来过信了?”江云宛嘴唇发干,拜托,最坏的事千万不要发生……
  “似乎,三个月了罢。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去了何处,不回家也不寄信,许是游山玩水得太尽兴了。”素敛掰着手指回忆道。
  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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