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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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月-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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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进驻号舍,孟觉晓肚子先饿了。没说的,从考箱里找出油纸包好的满头、花生米、咸菜,架起炉子热了热,吃饱喝足了反倒觉得没了精神。昨夜实在是没睡好,干脆先睡一会再说。

    这一觉起来,已经是黄昏了。梳洗吃喝,精神抖擞的打开考题。头三天考的是四书五经为题的文章,也是乡试的重头戏。实际上,这一关没考好的,基本上就没啥机会了。文章你都写不好,你还搞什么搞。

    题目都是出自四书五经,由信封密封装好。其中三道《四书》题属于必答,五经题二十道,选其中三道来做,还有一道题是由考生自拟题目写一篇。一共是七篇文章,其中前三篇是重中之重。

    贡院只发了三根蜡烛,看这意思肯定不够用。孟觉晓寻思一番,点上一根,把三道四书题的思路先整理出来,弄出一个纲要后,看看一根蜡烛也快差不多了,吹灭蜡烛倒头便睡。

    次日孟觉晓起来的较早,兵丁错愕的目光之中,于走廊上打了一趟拳。然后才梳洗弄吃的,吃饱之后天色已明,拿起昨天拟好的大纲,写起来便顺了。

卷二江南之秀 第三章气势

    前三篇文章孟觉晓做的准备最足,四书是儒家的精神根基,这三篇文章做不好,阅卷的时候直接就给你X了。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翻腾。残酷么?残酷!这就好比在现代的中国,研究生必须过五级半。虽然两者其实并不具备可比性,但是结果是一样的残酷。

    三篇文章从草稿到抄撰完毕,孟觉晓用了整整一个白天,做完之后检查了近十次,没发现任何问题才放心的开始下面的题目。第三天的上午,前六道题目孟觉晓都做完了,面对最后一道自拟题文章时,孟觉晓为难了。

    这篇文章不要求字数,但是这种文章却很难写。奇怪么?不奇怪!命题作文其实好写,因为有个明确的目标。作为一名当代人,这样的题目或许不难,但是穿越者的思维是有很大差异的,因此孟觉晓为难了。

    写什么呢?

    不能说孟觉晓那些同学功利,在人选重大的考验面前,每一个人都会有功利的心态。此刻的孟觉晓,首先想到的是主考官蒙先豪。想到他的境遇,想到他的为人,想到他的行事风格。沙漏在无情的下泄,最后一天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孟觉晓依旧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看看时间还够,孟觉晓站了起来,走到过道里伸展一番手脚,活动一下筋骨。突然孟觉晓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幕景象,临江书院的竹林边,有一个荷塘。孟觉晓顿时感觉到自己找到了一点什么,可是脑子突然短路似的,就是想不起来自己要想的找到的东西。

    使劲的拍着额头,孟觉晓还是没想起来,叹息一声孟觉晓回到号舍。拿起笔的一瞬间,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心里一阵激动,找到了,我找到了。

    这一次连草稿都没打,孟觉晓便落笔了。

    乡试考三场,每一场考三天。第二场农桑策问,第三场诗词也很关键,能不能填一手好词,意味着能否有一个好名次,这点和当今德裕皇帝的喜好有关。

    孟觉晓的身体算是好的,三天下来照样累的跟条狗一样。很多考生在考试的过程便倒下了,被监考的兵丁面无表情的抬出去。相比他们,孟觉晓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考完之后,孟觉晓回到家里蒙头大睡了一场。接着下来便是等待!

    所有被选中文章被推荐到两位主考面前,考卷是糊名的,从表面上看起来是可以杜绝一些作弊的。前二十名的文章由总监督齐王看着蒙先豪做出选择的全过程!

    蒙先豪选择的重点,放在了最后一篇自选题目上。文由心生,蒙先豪的想法被孟觉晓猜到了。自选题,往往最能袒露一个人的心性。如果别的人主考,孟觉晓或许不能得逞。

    二十份卷子,蒙先豪无一例外的只是大致看看前三篇文章,重点看最后一篇文章,然后看诗词部分。看到最后一份卷子前,蒙先豪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

    最后一份卷子,单单就文章而言,阅卷考官和副主考周致玄放在初阅第二十名,是有道理的。文章中虽然有不少独到的见解,但是就整体性而言,还是略显的不够严谨。当然这份卷子最大的可取之处,便是那整齐的如同印刷出来的卷面。蒙先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又不敢确信。

    跳过中间三篇文章,蒙先豪看到最后一篇文章时,引文是一篇短文,起初还不以为意,正准备随手放下卷子去看诗词部分时,蒙先豪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圆了。

    “予独爱莲指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看到这一句的时候,蒙先豪觉得胸口一股气血在涌动!呆呆的看着卷子好一会,蒙先豪总算是放下卷子,轻轻的一转递给了身边的期望李雍后。蒙先豪站起身子慢慢的走到窗前。望着那窗外纯净的蓝天,望着枝头挣扎着呈现最后一点绿色的树叶。秋蝉在霜降之前负隅顽抗的鸣叫着,秋风起处一片片的落叶摇曳舞动不肯落地。

    “好!”身后传来齐王的喝彩声!蒙先豪也不回头,继续的看着窗外。

    一直默默等待的周致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其实孟觉晓的文章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故意放在最后一份。因为人的习惯,往往是头和尾的时候,注意力比较集中。再者,这一次的自选题文章,大多数数平平无奇,都是一些辞藻华丽的骈四俪六之作。唯有孟觉晓这一篇自选文出彩,周致玄放在最后一位就是让蒙先豪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主考官和监督的态度出来了,周致玄上前拿过卷子,假模假式的仔细看看后笑道:“如此,这份卷起取第一,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竟入了王爷和蒙大人的法眼。我看他的文章,新意有余而严谨不足。”

    蒙先豪这个时候回头,严肃的说道:“孟大人,朝廷取士不仅仅要取一个人的文章,更要重视一个‘德’字。本官看这份卷子,虽严谨不足,然见解独到,每每有切中要害之语。再看他最后一篇《爱莲说》,可见此人之德才兼备。”蒙先豪说着突然停住了,楞了一下看看满脸微笑的周致玄,突然反应过来了。

    虽然反应过来了,蒙先豪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个坑,跳的他心甘情愿!

    在人生的重大关口之际的等待,往往更能折磨一个人。孟觉晓没有神仙般的淡薄,等待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幸运的是孟觉晓有个好兄弟,张光明来到了省城。

    “三弟整天窝在家里,也不怕憋出毛病来。”张光明来到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把在家里憋了三天,只是见了几位同学而未见外人的孟觉晓拽出了门。

    秋高气爽,张光明出门便提议:“去登高吧!”

    孟觉晓被强行拽出门,兴致不高的摇头道:“不去,没力气爬山。”

    很明显抗议无效,孟觉晓被拽着爬了一天的山,回到家里这两日出现的等待失眠症好了,睡的跟猪一样,比考完三场后睡的还死。

    第二天下午张光明又来了,拽着孟觉晓便走,边走边极其败坏的喊:“奶奶的,让人屠了!输了五十贯钱了,三弟速速去与我报仇雪恨!”

    孟觉晓被稀里糊涂的拽进一家茶馆,里头都是一些头戴儒巾的考生居多,当中一张桌子前围聚了不少人。张光明如同见了血的狼,扯开嗓子就喊:“那厮勿狂,你的对手来了。”

    这一嗓子喊的,围聚的人群散开了,一个头戴儒巾的年轻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风度翩翩的很拉风的派头,一双大眼睛傲视而来。

    “原来又是你,怎么上午还没输够么?今天打算摆几个?”这年轻人个子中等,面如冠玉,举止优雅,很有后世少女杀手的潜质。

    “在下技不如人,不等于没人能赢你!”张光明把犹自迷糊的孟觉晓往前一推。

    那人见了孟觉晓的儒生打扮,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在下南陵文魁,敢问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都是来考试的秀才监生,都是读书人,这个待遇就不一样了。

    “宣城孟觉晓,见过文兄!”孟觉晓也是客气的拱手,一抬眼看见桌子上的棋局,顿时明白了张光明的意思。张光明气力尚可,但主要是中盘能杀,布局、官子、大局观之类的地方都不怎么样。综合实力就是个业余中的二段水平,遇见高手,尤其是中盘强大的,能砍的他满地找牙。

    文魁对孟觉晓这个名字没啥印象,拱手笑道:“孟兄也好此道?”说着一指棋盘。

    看看张光明满脸的期待,本不想多事的孟觉晓苦笑道:“这位是在下的拜兄,他输了多少?”孟觉晓一开口,这意思就是准备上场了。文魁颇为自信的一笑道:“五十贯,上午一盘棋,赢了他五十个子。”

    一听这个语气和赌法,孟觉晓便明白这位考生是茶馆里赌采的老手。不过在TOM能杀上九D的孟觉晓,对于这个时代的高手,倒是颇有自信的。

    “也好,那就五十贯,我们下一盘!”

    文魁听了眉头一皱道:“在下有言在先,文某不才,与自幼学棋,十六岁出道,纵横江南省境从无对手。”

    这话很装逼啊!一般人听了肯定会掂量掂量,张光明听了都开始后悔了,人都横扫全省了,还要找人下不是给人送钱么?

    张光明悄悄的拽了拽孟觉晓,那意思行不行啊,不行哥就认了。

    孟觉晓默默的走到棋盘前坐下,似乎文魁的话没听到似的说:“开始吧,输赢也就是这一盘。”

    文魁一听这话也不废话了,做到棋盘跟前,摆上座子后一摆手道:“请!”说着拿过黑棋,孟觉晓见状也不客气,轻盈的捻起一枚黑子,但是落下时却气势一变,狠狠的拍在棋盘的右上角,小飞挂!

    但闻啪的一声,棋子竟然拍碎了!

卷二江南之秀第四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榜

    文魁是一个秀才没错,同时也是一个混迹省城茶馆,跟人下彩棋为生的棋手。行话叫叼羊!乡试结束,秀才们都在等结果,等待是无聊和焦虑的。三五成群的秀才们,有钱的往青楼了钻,这叫风流。没钱的往茶馆里蹲着,一壶茶三五个人能聊上一天,这叫困顿。所以怀宁城的茶馆生意顿时好了起来。

    文魁倒也没有在这些秀才身上赢钱的意思,只是他也不是有钱人,与几个朋友一起下棋打发时间,刚巧张光明撞了进来。这家伙看见棋局就挪不动步了,还有个下棋爱支招的毛病。于是别人在下,他在边上急的。左一声“断它”,右一声“臭棋”,搞的文魁来了火头。

    于是给朋友使个眼色,人家让出位置道:“你来啊!不过先说好啊,我们下的是带彩的。”

    就这么着,张光明自恃口袋里不缺钱,坐上了位子。其实也就下了一盘,不过是按照赢一个子一贯钱来算账。围棋想赢很难,想输个多少子,那可是挺难的。张光明心道输不了几贯钱,谁曾想这个文魁最擅长的就是下这种棋。从头到尾看着局势相当,却始终瞄着张光明一条大龙。

    文魁倒也算是厚道,一直保持着一定的优势,也就是赢个三五贯的了事的那种局面。哪想张光明棋力有限,看不出大龙的危机来,最后阶段见要输了,拼命的抢官子,不管大龙的死活。结果文魁弄的不杀大龙还赢不到一壶茶钱,这个买卖叼羊的哪个会干?于是,图穷匕见,痛下杀手。

    张光明很大的程度上属于自找的!孟觉晓出现的时候,文魁倒也没有太在意,但是不想占人便宜,道明了他是一个高手,横扫江南省的高手。说白了就是横扫省城!

    孟觉晓明知道他是高手还径直坐下,开口就是五十贯,这样一来傻子都知道,对方有强烈的自信,这种自信自然是源自实力。

    果然孟觉晓一落子便显出强大的气势,生生拍碎了一枚棋子,很有一点声先夺人的意思。文魁一看这个气势,顿觉不能示弱了,待他换了一枚棋子后,棋局继续。

    一般情况下,星位一子被双飞燕攻击,总是不会有太好的结果的。高手一般都会应一下,古人喜欢大飞应,或者是三、9位远远的分割。

    不肯示弱的文魁应的很快,脱先反挂角!你挂我也挂,你双飞燕我也会!

    孟觉晓毫不犹豫的双飞燕,下一手文魁必须应了,模仿棋不是不能下,但是作为这个时代高手而言模仿对手是一种棋品问题。脱先,本来就是不回避战斗的信号。

    靠压!黑子开始处理星位一子,白棋扳头,黑棋长,白棋往里挺,黑棋挡住,白棋从另外一个方向小尖一个,瞄着断点。双方展开一场局部的激战。局部下来,孟觉晓争了个先手,一间低夹黑子挂角的棋子,如此紧凑的夹击,对于文魁而言,这是一手不常见的棋。这年月的高手,很少有这么下的。古人的棋风喜好战斗,文魁想都没想,跳起!孟觉晓单关守住,保持对黑棋的攻势。文魁立刻反夹白棋一子,白棋跳起,又是一场激战开始。

    这盘棋一直杀的相当激烈,在文魁看来,他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下的都是在要点上,每一块棋都处理好了。反观孟觉晓的棋,更多的时候显得比较温和,往往出乎文魁的预料,不是那种最强烈的手段。

    这盘棋几乎没有序盘,一直在文魁处处挑战的过程中激战。看着是文魁处处挑起战火,孟觉晓处处应战。文魁也觉得自己下的很顺畅,很过瘾,尤其是看见孟觉晓的眉头总是皱着的,文魁越发的觉着自己的形势不坏。

    他哪里晓得,孟觉晓皱眉是因为他下的棋,好多都没在棋理上。一些孟觉晓觉得损空损的很厉害,打死都不愿意去下的招数,文魁都敢下。这还有啥好说的?

    一直觉得很顺利的文魁,一直到中盘战斗接近尾声,清点战果的时候才注意到,形势并不乐观。孟觉晓的棋看似被分割成很多块,在还棋头的时候很吃亏,可是白棋每一块都有相当的目数。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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