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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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室-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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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抠自知理亏,可是他面上也绷不住,于是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那……这……这丫鬟……你哪儿找来的呀?!万一她是个手脚不干净的那可怎么办啊?!咱们家现在不比从前了,有房有田有银票,我让你仔细点儿有什么不对?!”

二姐无奈地解释道:“今天我不是去庄子上了吗,那丫头就是福伯收养的女儿,是刘家实实在在的家生子,你们刘家养出来的奴才,手脚干净着呢,你要实在不放心,那丫头的身契还在我们家呢,虽然……是在大嫂手里……”

“你个荒料!你看看……有身契银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跟大嫂要人,到时候又是一顿吵闹,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你自己出主意去!”刘老抠干脆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既不换衣裳又不脱鞋,还一手抠着鼻孔,一手挠着背,整个儿就一邋遢汉子。

“你还是个男人吗?!”二姐气得拳头朝桌面儿上猛砸,一起身就指着刘老抠开骂了,“刘老抠!你还是个男人吗?!凭什么什么事儿都得让我替你费心啊?!对,你出身高贵些,是世家子,了不起,所以就能大大咧咧地在那儿享清闲!至于我于二姐呢,我什么都不是,家里只是是开杂货铺的,在家里我又所以不受宠,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我就应该为你们劳心劳力还不带一句抱怨话儿,是不是我就应该任劳任怨,任凭你们朝打暮骂我还得嬉皮笑脸地狗颠儿似的撵了去?!”

二姐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想哭,她不就是想安安稳稳地过个日子嘛,怎么就那么艰难呢?!

她想象中的日子,不过就是半亩桑田,男耕女织,夫妻之间的感情就算是说不上像蜜水儿那样甜却也是山泉水那样纯净和谐,儿子淘气一点儿也无所谓,就算是上房揭瓦二姐也能接受,女儿就一定要温顺可爱了,说话要斯斯文文的,举手投足间要带着一股娴静的书卷气,婆婆慈祥得像母亲一样,公公就算外表严厉心里却要关爱着晚辈,妯娌之间亲亲热热的,没有算计,和小姑的关系也要好,而不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可如今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怎么就越来越远了呢?!远得就像是水影儿里似的——明明她看得见也憧憬得到,可偏偏伸手一碰就全都碎了……而且连碎片儿都找不到。

看看她现在,和刘老抠之间不是动嘴就是动手,自己有没有一子半女,刘小毛再好那也终究是别人的孩子,就算二姐真心实意地待他,小孩子在心里却是有疙瘩的,始终是隔了一层,婆婆就更别说了,她在刘张氏的面前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公公虽然随和,却是个不管事的,那吊儿郎当样儿简直和刘老抠有得一拼,妯娌之间更是比陌生人还不如,大嫂也把她当成了眼钉子,小姑虽然和她是一个战线的,却也只是利益一致的缘故,要是到了见利争先或者是利尽交疏的地步,那二姐可以想象,小姑子绝对要比大嫂要难缠得多!读过书的人,到底和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是不一样的,就就算是做起坏事来,也是读过书的人手段更高明。

除了这些人以外,二姐还要面对庄子里那群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真是……哀民生之多艰!

这不是二姐想要的生活。

终于,二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回是动真格儿的了。她扑在桌子上剧烈地抽泣着,灯油也油汪汪地洒了一桌子。

刘老抠还准备唠叨几句的,却见一贯争强好胜的于二姐竟然也会有哭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窃喜,也泛着一股酸酸的感觉——他心疼了?他心疼了!他竟然心疼了!是为了二姐……而不是为了那一滩弄洒的灯油。

(扯扯知道自己这几天更得少了,因为家里要搬新家,扯扯必须跟着一起忙前忙后的,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就算是介意……也要多多见谅啊!也多谢各位书友一如既往的支持,你们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扯扯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七章 劝解

  刘老抠看着二姐伏在桌上剧烈地抽动着,他看不到二姐的脸,却看见她一头乌亮的青丝披散在背后,映在昏黄的柔光里泛着一丝丝金黄的微光。二姐的耳廓也藏在长发里面,半遮半露,别有风情,她的耳廓不是那种小小的,娇柔可爱的,而是又厚实又白嫩,加上二姐从来就不喜欢戴耳坠子,绵软白皙的耳垂看起来即饱满且没有任何损伤,听老人家说,这样的耳朵是最有福气的。二姐的肩膀也是一缩一缩的,伴着她极有节奏的抽泣声,倒是可怜又可爱。
刘老抠用指头点着二姐的肩膀,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哎,哎,你别哭了行不行……大晚上的你还在这儿哭哭哭,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看来刘老抠是压根儿没记着刚才是谁在巷子里头又哭又嚎的,这会儿他倒是劝起别人来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过了好一会儿,二姐才慢慢抬起通红的脸,她用肿得核桃般的红眼睛瞪了刘老抠一眼:“呸!你还说嘴呢!凭什么你们都享清福,我就得劳心劳力?!你们家庄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也不管了,你自个儿操心去吧!”

“你……”刘老抠正欲发作,可当他见到二姐那双泛着点点泪光的红眼睛,硬起的心肠就一下儿软了下来,连声音都软了许多,他腆着脸好言好语地跟二姐说道,“二姐,我的好二姐,刚才是我糊涂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说得对,是我,是我刘老抠太不体谅人了,你为了二房的事情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我不仅没好好儿照顾你,反而还骂你……哎呀,反正都是我的不对……”

二姐瞟了刘老抠一眼,心中疑惑,居然主动和自己说好话儿——这刘老抠难道还转性了不是?!可是人都说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这刘老抠这么鸡贼,说不定他是在打别的主意……嗯,一定是这样的!

二姐慢悠悠地说道:“那刘五儿的事情呢?!”

刘老抠跺了跺脚,他算是栽在这小娘们儿手里了,他捂着心口肉痛地答应下来:“好,收丫头就收丫头!只要你满意就行,我都听你的!不过……这丫头到了咱们家住在哪儿呢?!”

刘老抠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他实在是不想收这个丫头,于是又给二姐摆出了一道难题。

“我想过了,今晚她就跟我挤一晚上,明儿个咱把柴房收拾出来,规整规整再添些用具,也能住人了,我看五儿以后就住柴房里好了。”二姐看着摇曳的灯光自顾自地规划着,脸上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幸福笑容,眼里也具是满满的期待和兴奋——她就喜欢这种规划人生过日子的感觉。

“那这丫头的月例银子……你打算给多少?!二姐呀,我的祖奶奶,您可要悠着点儿啊!”刘老抠觉得自己的血好像放了闸似的汩汩地往外头涌——真是心疼啊!

二姐瞪了他一眼,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一败家娘们儿似的,二姐无奈地摇摇头:“临走之前我和福伯商量过了,福伯原说五儿是家生女儿,可以白干活儿不要月钱的,可是我真能不给那丫头月钱吗?!如果我真这么做了,要是这事儿传了出去,那我这个二奶奶的脸往哪儿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子那儿虎视眈眈的,正愁找不着我的把柄呢,咱又何必贪这点儿银子撞在人家枪口上?!再说了,一个花朵儿一般的姑娘白给咱们家干活儿,我也不忍心啊!”

“所以你就忍心花我的钱……”刘老抠不咸不淡地嘟囔了一句。

“一个月我就给她三百文,我原本还想给她五百文呢,毕竟咱们家的活儿那么重,她又是一个小姑娘,可福伯说就给三百文不能再多了……哎,刘老抠,三百文哪,那丫头要是指着这份儿月钱过日子估计都得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这不算多了吧?!”二姐就是觉得刘老抠这人把钱看得太重了,渐渐的,就少了人气儿了,整个儿就是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每个月多拿三百文出来,还要管她的吃住,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刘老抠忍不住冲二姐翻了个白眼儿,她真是太不把钱放在心上了,真是个大手大脚的,“你难道觉得这钱还少了吗?”

“刘老抠,你……”二姐失笑道,“我看你也是个老爷们儿啊,五儿好歹也算是个年轻漂亮的俏丫鬟,你们老爷们儿不是应该巴巴儿地赶上去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却跟躲瘟神似的呀?!”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费钱……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过吗?女人长得漂亮那的确是赏心悦目,可是要真娶回来做媳妇儿什么的,还是不太划算哪!销金窟的小桃枝长得漂亮吧?!可如果她真要落籍从良了,这青阳镇上下恐怕也没有哪个敢娶她做老婆的……无非也就是些有钱的浪荡子弟哥儿们喜欢她那张皮罢了,纳到家里最多也就是做个小老婆,就算是做到这地步,那也要顶着全家长辈的脸色来做……唉,这又是何必呢……要我说还不如找个长得丑的呢!”

说到女人,刘老抠倒是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简直兴奋地在灯影儿里手舞足蹈,晃动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看上去倒像是群魔乱舞。

“那你娶我是觉得我长得丑所以好养活是吧?”二姐一面把手指的关节掰得啪啪啪直响,一面笑眯眯地看向刘老抠。

看到二姐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刘老抠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阴风阵阵,几乎有种见到鬼的感觉……他赶紧讪笑着赔罪:“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吗……你看你还当真了……嘿嘿,我媳妇儿多美呀,这小腰儿,这胸脯儿,这脸蛋儿,这肉皮儿……咳,虽然是黑了一点儿,可是咱胜在健康有劳力啊……你出去看看,哪家哪户的媳妇儿能做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

刘老抠越是多说一句,二姐的脸色就越是黑上几分。

“行了!给老娘闭嘴!”二姐往桌子上猛地一拍,桌子腿儿立马儿断了俩……

二姐心里堵着气,越听刘老抠在那儿叭叭叭儿心里那越是糟得慌,她有那么差劲儿吗?!说她长得丑就算了,她承认她的确长得不好,可是他居然还敢说她力拔山兮气盖世……这是形容女人的句子吗?!

“嗯……”刘老抠赶紧偃旗息鼓缴枪投降。

“庄子上的事儿,我看还是咱们一块儿拿主意吧,我还是照样管着,不过……你也别想给老娘跑脱了!”二姐压着脾气咬牙切齿地说道,就这一句话,她牙都快咬崩了。

“哎……”刘老抠一副奴才相,咧开嘴谄媚地笑了。

第六十八章 我们在路上

  蜿蜒的山路上,一架牛车晃晃悠悠地驶过。
牛车上的红巾幔帐随风飘摆,整个儿景象看上去倒像是一只长着红色翅翼的小虫嗡嗡地停在一条绳子上缓缓地笨拙地爬行着……

秋天的太阳是可人的,照在山林间一片金光灿烂。只听见有人的歌声在山林四野回荡:瓦垄上宜栽树;阳沟里好驾舟;瓮来大肉馒头;俺家的茄子大如斗……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噫呀噫,情无数哟情无数!

“什么情无数不情无数的,刘老抠……你吵嚷得我耳朵都疼了!”二姐一只手钻着耳洞,眼睛恨恨地看向刘老抠,那简直是恨不得在刘老抠身上钻出一个眼儿来。

“嘿嘿……怎么了?”刘老抠眯上眼睛贼兮兮地乐了,那得瑟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刚刚偷吃完大米的老鼠——简称米老鼠。

二姐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咱能消停会儿吗?大早上的你就给我听这个,哎哎,等会儿我还要吃午饭呢!刘老抠,你别倒了我的胃口!”

刘老抠还没说话呢,刘五儿立马儿从牛车后面弹出一个脑袋,她眼睛亮晶晶地问道:“二奶奶,您是饿了吗?我特意带上了一包袱的干粮,有绿豆糕,芝麻卷儿,还有花糕,很新鲜的,您要不要来一点儿啊?”说着,刘五儿就搜罗出一个布口袋往里面翻去。

刘老抠闻言差点儿没笑岔了气,二姐则是狠狠瞪了刘老抠一眼,然后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算了吧……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嘿嘿嘿……还是我来尝尝吧!”刘老抠嬉皮笑脸地从布口袋里摸出两块糕点,往嘴里塞了起来,嘴里满满的全是豆绿色的粉子,刘老抠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估计是太干了吧,都快噎着自个儿了,刘老抠在那儿急得张牙舞爪,“那个五……这绿豆糕太干了……快给我水……”

二姐也逗笑了,她一面儿嘟囔着“活该”,一面儿拍着刘老抠的背,然后直接就把水葫芦的葫芦口往刘老抠嘴里塞去。

“哇……噗……咳咳……”刘老抠一口水喷了出来,一边咳嗽着一边儿直眉楞眼地看着二姐直报怨,“你这娘们儿太狠了吧你……整个儿就一公报私仇……谋杀亲夫啊你!”

二姐笑道:“该!谁让你急吼吼的!”

刘老抠郁闷得缩在一边儿,委屈地嘟囔着:“人家不理你了……”

听着刘老抠委屈小意的话儿,二姐顿时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宛如雨后春笋一般蹭蹭蹭地冒了出来。

二姐连忙岔开了话题,她探出脑袋向车夫窦三墩问道:“窦三哥,这儿离永福庄还有多久的路啊?”

窦三墩一路上听着车上尽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自己却是无人可聊,只能看着天上交缠的白云和飞过的鸟雀发发呆愣愣神,偶尔他也会哼几句不知名的调子,这一路上于他来说倒实在是寂寞得很。这会儿他见二姐竟主动与他说话,他不由得咧开嘴笑道:“于娘子,这儿离刘家囤儿还有约莫一两个时辰呢。”

“那我让你考虑那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二姐顺口问道。自从和刘老抠闹过以后,她对庄子上这些事儿,明显有点儿不上心了。所以对窦三墩的事情,她也明显少了那份儿期待。

“嘿嘿……到了明天才是三天嘛……小的会回家好好想的,定不辜负二奶奶一片美意。”窦三墩也想不出法子来回绝,只能拖着,大不了……大不了明儿个他不来就是了!

“好,”二姐略一沉吟就应了下来,“明天我等你的回话,这会儿咱们还是先到永福庄再说吧。”

永福庄就是二房从刘家二老那里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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