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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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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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廷和闻言,低着头,眼底涌起一丝笑意。
  皇帝大手一挥,道:“传朕旨意,直接斩了!”
  “陛下英明。”刘廷和深深拜了下去。
  ——
  春末的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牢中密不透风,更是闷热的很。
  已经关进来好几天了,江月心情愈发郁卒。
  除了娘亲和妹妹没有消息之外,纪府的人果真如卫铭所言通通没来看过她,只怕是想要撇清关系。这些江月都不觉得什么,她亦不难受,但是,连……彦璋也没有来,她心里便酸酸涩涩的,有些不好受了。
  莫非——纪府出了什么大事?还是,纪大人也要同她撇清关系?
  江月浑浑噩噩地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纪大人为了撇清关系,不会要一纸休书休了她吧?
  这个念头一起,江月不禁大惊失色,转念却又释然。
  自己出了这种要命又没底的事,纪大人休了她,似乎也是应当应分的……怎么好再怪他、怨他?
  虽然如此不住安慰自己,可见不到纪大人一面,江月心底越发难受。她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连带着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恹恹的,只觉得难捱极了。
  她很想他呀,他就不想来看看她么?不,纪大人肯定是想了法子,只是来不了罢了……
  眼巴巴地又盼了两天,江月没等到纪大人,倒是等来了宋书。
  入狱之后,娘亲、云娘、宋书都没影子,这会儿见到,江月自然高兴,偏偏宋书低着脑袋,没精打采,却偏偏还强颜欢笑。等再走进一些,只见宋书提了吃食,一点点摆出来,眼圈里却是红红的一片。
  江月心底咯噔跳了一下,感觉很是不妙。她疑惑道:“宋大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我娘和云娘她们……”
  左右张望一番,宋书压低声,满脸焦灼道:“月娘,你入狱的前一晚,陈大娘和云娘被人匆匆接走了,她们也没留个口讯,如今不知去处。”
  江月闻言,不禁微微颦眉,心里亦忍不住担忧起来,不知她们二人现在是吉是凶,她问:“后来呢?”
  宋书回道:“后来刑部的有一班差役来搜罗过。陈大娘她们不在家,那那班人居然也没多追究。”
  “刑部的人没追究?”江月狐疑问道。见宋书默然摇头,她将将松去一口气,倏地,心念又是微微一动:刑部的人,难道是卫铭帮忙?这厮会这么好心么?
  思及此处,江月有些怔愣,又问道:“宋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宋书闻言一怔,眼圈这回红得更加厉害。他叹道:“月娘,你入狱那日,我本就要来看你,偏偏那帮子看守的差役不让我进来,送再多银子也不行。”
  “那你今日怎么进来了?”江月疑道。
  “因为城门口贴了告示,说、说是……”
  宋书吞吞吐吐的,江月不免着急:“告示说什么?”。
  “说要……”宋书说到此处,再说不出一个字,他背过脸,偷偷揉眼。
  见他这样,江月什么都明白了!
  她头晕目眩,身子忍不住晃了晃。好容易定下心神,她缓缓问道:“要问斩?”
  宋书沉重点头,江月又低低问道:“何时?”
  “……后日午时。”
  后日午时!
  江月忍不住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只快要昏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勉强能够保持一点清醒。
  宋书是个呆子,他这会儿又揉了揉眼,幽幽道:“所以,他们才让我进来看你一眼……月娘,我带了些你爱吃的,你尝尝?”
  那些吃食摆在跟前,味道甜腻腻的,怪熏人的,一时间胃里止不住翻腾,江月背过身干呕起来。
  “宋大哥,我吃不下,你收起来吧。”她道。
  宋书愤愤:“月娘,也怪我无权无势救不了你,可纪府的人居然也对你不闻不问!”
  正好说到伤心处,江月默默摇了摇头,又低低央道:“宋大哥,你能不能去纪府走一趟?我想临走之前……见一见纪大人。”她说着眼圈也泛了红。若是见不到他,她只怕走得也不安生。
  “……”
  宋书怔住,见江月还要再求,他连连答应下来,心里却是极度难受。
  两人对望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江月叹了一声,不得不叮嘱道:“宋大哥,若是我去了,留心我娘和妹妹,她们两个人……我终究是不放心。”
  “你且放心。我和云娘已有婚约在身,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若是以后……我定会找到她们,好好照顾的。”
  提到娘亲和妹妹,江月忍不住就想落泪,她还要交代什么,那边厢牢头已经不耐烦了,“好了好了,走吧。”说着,就过来推搡宋书往外走。
  宋书边走边回头,脚步踉踉跄跄的。
  江月静静看着,想到今生今世再不能相见,她心里好似有浪涌翻滚着,胸闷的厉害,涨涨的,难受的要命!
  她抹了抹泪,忽然,旁边冒出个阴恻恻的影子——
  江月一看,又厌恶地背过身,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卫铭却只是问她:“月娘,你身子怎么回事?”
  江月不答,忽然想到娘亲的事,这才回头望着他,定定问道:“我娘和妹妹的事,是不是你……”
  卫铭闻言,脸上浮现一点不自在的神色,他手拢唇边干咳一声,又冷哼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倏地,他又问:“你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江月微微一愣,苦笑道:“不过是气不顺。人都快死了,还管这些做什么?不用卫大人好心!”
  卫铭怔了怔,拂袖而走。
  这几日卫铭总是来看她,江月从不将他放在心上,他走不走,也不关她的事。
  倒是这一日等到日薄西山,还没见到纪大人来,江月心中不免焦灼,再想到自己不到两天的活头,她不免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  

  ☆、归处(五)

  夜里很安静,江月躺在那儿,甚至听到了一阵蛐蛐声。那些欢愉的虫鸣,此时此刻撩拨着她沉沉的心弦,显得格外狰狞。
  江月翻了个身,正好有一小片月光从高高的小窗户里照下来,落在她的眼前。指尖绕着光晕的边缘勾勒了一圈又一圈,倏地,咸咸的泪珠子不受控地掉下来,跐溜跐溜滚到杂草堆里,留下一团团晶莹透亮。
  她很想纪大人呀,他就不想她么?他应该也想她的呀,他说过的,可如今她都快死了,他还不来见她么?
  不,他肯定想了许多的法子,却怎么都见不着她,他在外面定然也是心急如焚的呀……
  这么胡思乱想着,江月擦了擦眼泪。可那些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止不住。那些积蓄在心里的委屈,到了这个时候,她再压抑不了——本是小声抽噎的,这会儿索性哭出了声。
  焦心的哭声,萦绕在这样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凄厉与煎熬,让人汗毛直立。
  旁边有人碎碎不满:“大半夜哭丧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话过去:“哎,别说了,隔壁那个真的要死了,后日午时处斩呢。”
  “什么罪啊?”有人好奇。
  “不知道啊……”
  这几句窸窸窣窣讨论完,忽的,再没有人说话,只剩一片死寂,不知何时起,有人跟着叹气,有人跟着抽噎,许是感叹自己未知的命运。
  外面的狱卒听到里面传出去的恼人动静,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喝止,还有两个人沿着牢房一个一个过来巡视。待到江月这边,一首当先的那个狱卒凶神恶煞,口中骂骂咧咧,极为难听,用词不堪入耳,大概是被真的被吵得心烦意乱。
  江月气急,背过身啐了一句:“我哭我的,你不爱听就是了,这样凶一个妇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旁边传来其他囚犯的轻轻嗤笑声。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顶撞回来,那个牢头显然怒极:“江氏,你……不知好歹!”他说着就要上前动粗——这是牢中常有的事。
  另一狱卒见状,低低劝道:“罢了,别和一个妇孺见识。”
  “这种不服管教的,就该吃鞭子!”那人依旧愤愤,指着里面那人大声呼喝。
  却见江月此时缓缓转过身,视线牢牢落在后面那人身上。
  是纪大人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这会儿夜深了,牢中极暗,墙上只不过点了一盏油灯。晕黄的光落下来一小片,根本看不清那个狱卒的面容,她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傻傻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盯着隐在阴影中的那道身影,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了,却又不得不深深忍下。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这样的……
  纪大人这样乔装打扮进来,定然有旁的事!
  江月站在那儿,呆呆的,她劝自己别哭,可见到他的那一瞬,眼眶里的泪珠子掉得更快了。
  阴影底下,他的身影料峭如昨,看不清俊朗的面容,唯独那双澄澈清冽的眸子很亮,亮的像是天幕中悬着的璀璨星子,亮的又宛如是夏夜里忽闪忽现的动人流萤。
  江月舍不得眨眼,只一动不动哧哧凝睇着那人。
  忽的,他朝她缓缓眨了眨眼,一开一阖,轻轻的,宛如流萤振翅。
  他们曾一起破过案,经历过许多生死瞬间,又是抵死交缠、心意相通的夫妻,只这一瞬,江月便明白过来纪大人的用意。
  为首的那个牢头还在不住的骂骂咧咧,江月亦冷冷回道:“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骂得极为难听,旁边传来嘶嘶的抽气声,显然为她捏了把汗。
  果然,那人暴跳如雷,“你……”这一回任谁劝都止不住,他恶狠狠开了锁,命后边跟着的人将江月拖出去……
  暗夜里,旁边的那些女囚犯皆静静听得,心脏突突直跳,都隐隐替江月担忧。这会儿见动真格,真的要用大刑了,又吓得战战兢兢,暗暗感慨这个江氏真是一心寻死,怎么会惹上这种事?这么一顿鞭子下来,她能受得住多少么?不过,这牢狱里,一个反正要死的人,没多少人在乎她受不受得住刑的事,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一些羞辱……她们这么想着,越发替江月心酸。
  江月的心亦怦怦乱跳。
  黑暗中,那人慢慢走近,显出身形来。晕黄的灯光下,挺拔又高大,让人莫名心安。
  熟悉的眉眼沉静地望过来,江月亦仰头回望过去,目光中满是贪婪。
  自从那日一别,他们好多天没见了,她好想他……
  男人清冽的眸子里蕴着很轻很浅的笑意,她知道的,她看得出来!
  江月也要破涕而笑了,彦璋又轻轻眨了眨眼。她旋即忍住笑,被他拥在怀里,轻轻拖了出去。
  紧紧挨着他身子,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江月只觉安心。
  这场半夜行刑的戏码演到这里,足够骗过旁边的人,也算完了,彦璋缓缓松去一口气。
  今夜,他本不该来的,可是……他不舍得。一想到要送她离开,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过来看她!
  这世界仿若瞬间安静下来,江月只痴痴望着身旁那人,要说的话,通通都在这双含泪的眼里。
  彦璋也笑,他无声说道:“月娘,我来接你了。”
  他来接她了……真好。
  不管用什么法子,她只要和他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江月套上一件男人的衣服,又低着头跟在彦璋身旁走出去。今日看守的狱卒不多,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先前那个牢头,这会儿另外一个醉醺醺的,趴在桌上睡觉。从未做过这种事,江月怕得要命,宽大的袖摆低下,她紧紧抓着彦璋的手,滑腻腻的出了汗。彦璋察觉到她的惧意,亦紧紧反扣住。
  她的手,那样的软,那样的柔,让他根本不舍得撒手……
  彦璋垂眸,看着身旁的那人,心里慢慢地泛起了疼,像是被刀子割一样,好难受。
  借着浓浓的夜色,外面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彦璋送她上去。
  帘子落下来,两人便抱在了一处。
  抵在他胸口,伸手环住他的腰际,江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低低问道:“大人,我们去哪儿?”
  “送你去一个安全之处。”彦璋搂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他抓紧时间仔细交代道,“月娘,因为顾虑到府里,你的案子我不便出手,所以将你托付给了卫铭。他会安排你悄悄离京,你娘和云娘也在那里。”
  “卫铭?”江月身子一僵,倏地慌忙抬起脸,满是失措与柔弱,“离开京城?大人,你不随我一起走么?还是……你打算休了我?”话音未落,那些煎熬的泪又滴下来。
  江月刚才哭红的眼睛这会子肿的厉害,彦璋心疼的要命,他轻轻柔柔地替她擦泪。男人的指腹有薄薄的茧子,温暖又干燥,让她更加不舍。
  彦璋缓缓解释:“月娘,我这里走不开,等京城这边风平浪静了,我就过来找你。”说这,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彦璋动情道:“月娘,我说过,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你也是我的夫人,是我结发妻子。”
  那些泪掉得更快了,江月死死揪着他的袖摆,哭得面目狰狞:“大人,我舍不得你。”
  “好月娘,我也舍不得你。”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那样的缠绵,那样的温柔,这是他放在心里的人,他永不会让她受苦。
  可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好短,好短,马车过了两条巷子,静静停下来。
  彦璋微微一怔,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
  轻轻垂眸凝视着她,他道:“月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你记得,要安心等我,我定会来找你。”
  “嗯……”江月哭得难看极了,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只不住点头。
  彦璋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咬咬牙狠下心,转身利落跳下车。
  “走吧。”他吩咐车夫。
  马车踢踢踏踏,江月慌忙掀开帘子,往后看去。
  暗夜里她的纪大人就站在那儿。一双眸子好亮,静静注视着她离开。
  她真的好不舍,好不舍。那些泪跟绝了堤的海似的,那些惦记、那些思念、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在这一瞬通通爆发出来,将她团团裹住,将她死死包围。她不知道这一走,几时还能再见,她不想离开他……
  大人……
  马车渐渐远离,她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再也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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