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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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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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使出修罗七扇第一式,那姑娘已手忙脚乱。
  这刻那香炉倒飞回来,她如何有闲空去接住。
  老人在那边大喝一声,有如平地起个旱雷,震人心弦。沈雁飞知道他定要出手,俊眼一转,忽然抽扇一拍,那个香沪忽又飞回去,直取老人。
  这一回老人迫不得已伸手去接,在这顷刻之间,沈雁飞扇出如风,连发数招。
  那位姑娘惊呼一声,手中金扇被他震得飞上半空。
  沈雁飞心中一怔,想道:“怎的我功力又精进了?”
  原来那位姑娘武功造诣非同寻常,至少也可以和傅伟、张明霞他们比比。而他竟然能在十招之内教她兵器撒手,无怪他自家也为之诧愕。
  他当然没有乘势追逼,眼见那姑娘花容失色地退开,而那老人却慢步走过来。
  “唉,我即使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呢?冯征大哥乃是百毒门的未来掌门人,自家也掌有神蛛,尚且说没有解救之法。如今我惊知自家武功精进,还不是一场空欢喜么?”
  老人在他面前一站,似乎被他优郁的神色迷惑,定睛打量着他。那沈雁飞丰神俊朗,宛如玉树临风,倜傥不群,确是人间俊物。
  于是,老人也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那位姑娘忽然哀叫一声,走过来拉着老人的臂膀。
  沈雁飞暂时抛开自己的心事,寻思道:“他们在干什么呢?那妞儿有点慌张的模样,难道是怕老人责罚她战败之罪。啼,她连金扇也不捡拾回来。”
  老人臂膀一振,那位姑娘暧一声,直弹开寻丈之远。
  沈雁飞耸耸肩头,想道:“这些蛮子行事奇妙莫测,我也懒得费心猜测。”
  现在他对于这个老人,已没有早先那么忌惮,因为他本身武功已有所精进,这样纵使功力修为尚未及待对方,但只要相差不远,他的阴气奇功便足够弥补这个缺憾。另外说到机智应变,那他是绝不肯认在他人之下的。
  那老人将手中香炉举高,倏然双手齐松,香炉平平稳稳地坠落地上。
  沈雁飞低头一看.只见那香炉一直没人地中,炉顶和地面齐平,既不深一分也没有突出半点。
  这一手纯是内家功力的功夫,起码要有一个甲子以上的修为工夫,沈雁飞心中道:“老头别臭美,我明知干你不过,还要以硬碰硬,当然有我的办法,等会儿有你的乐子。”
  老人还掌如风,连环急攻,一派进手硬攻的家数。掌风如山,卷刮得四下沙飞走石,威猛非常。
  同时招式诡奇,明明一招“霸王卸甲”之后,应该续使“恨福来迟”之式,却偏来“箭落飞帘”,令人觉得他招式变得十分戾逆,毫不顺势。
  但这样反而使得沈雁飞越打越别扭,只好一味使出修罗七式的固守手法,配合上巧妙身法,老是以守为攻,形势凶险之甚。
  眨眼激斗了二十招,沈雁飞见对方凶焰益长,突然卖个破绽,露出前胸,老人大喝一声,欺身上步,一掌分心击到。
  沈雁飞俊眼一瞪,也叱了一声,右掌五指箕张,一径抓扣敌肘曲池穴。
  老人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盘算得十分清楚,自己这一掌打实了,敌人势必震断心脉,立刻倒毙,那时节他纵然能在垂死之际,扣着自家的曲池穴,至多不过酸麻一阵,是以更不迟疑,挥掌直进。
  砰地一响,沈雁飞被老人当胸打了一掌,就在同时之间,也自五指扣在对方手肘的曲池穴上。
  老人哼了一声,但觉半身酸软,被敌人一拉,踉踉跄跄冲前四五步。
  其实那沈雁飞何曾拉他,只因被他以极沉重刚猛的掌力击个正着,故此身形后退,连带也就把老人拉动。
  那位姑娘惊呼一声,举炉扑将过来。
  沈雁飞并不怕她,却忌惮她手中香炉中的白烟。连忙用左手掣出修罗扇,右手一带,把那老人带到身后。
  那位姑娘一炉砸来,沈雁飞冷笑一声,修罗扇一扇,一团冷风把那蓬勃升起的烟雾扇回去,那位姑娘身躯一侧,露出后半边的空档。
  沈雁飞正是得隙即进,有如水银泻地,忽然到了她身后,合拢扇子点向她肩背上的中宗穴。
  他的扇子出得够快,谁知那位姑娘比他更快,头也不回,无影无踪一脚向后踹出,脚尖直伸,曲膝斜出,所取部位,乃是下盘最下的足踝间邱墟穴上。这一脚出得有如毒蜂出刺,又快又狠。
  沈雁飞到发觉时,已慢了一点,但觉敌人脚尖戳破护体阴气,堪堪沾到邱墟穴上。这时无暇伤敌,努力侧开一点。猛觉脚踝一阵剧疼,身形也为之侧倒。
  老人乘机一挣,手肘脱出他五指,闪开一旁。这时那姑娘翻身一掌扫到,纤纤五指,其利如剑。
  沈雁飞叫声我命休矣,努力向后一仰身,只见那五只有如笋尖的五指,拂颔而过。只要她这时稍稍抬高一点,他的下颔便得掉下。
  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收掌纵开,去扶那位老人。沈雁飞心中一怔,强忍疼痛,去看她的动静。
  却好见她百忙中回眸一顾,眼光中露出脉脉情意。这一下反而教沈雁飞吓得心头咚咚大跳,想道:“姑娘你别这样我倒宁愿死掉。”
  想到这里,便生出逃离此地之意。可是他往哪里逃呢?离开岭南么?不成,药未到手,冯征大哥一命就悬在自己此行。
  若果还要找洗大公,眼前这些百毒门中之人,个个对他生似怀有深仇大恨,加上这位姑娘的动静,他想逃跑就是为了她的缘故。
  他摇头叹息一下,蹲低身躯去揉足踝上所受的伤。伤处是在邱墟穴与昆仑穴之间。这两处穴道随便哪一穴被伤了,都会危险非常。
  现在不过瘀黑了一块,骨头隐隐作痛而已。
  那老人片刻间已恢复原状,臂膀一振,又把那姑娘弹开数丈,怒气勃勃地向她说了几句话。那位姑娘立时不敢做声,垂下臻首。
  沈雁飞忖道:“不好,我足踝受伤不轻,大大影响招式变运,逃也不逃不了;须得想个什么计较才好。”才能达到这等初写黄庭,恰到好处的地步。
  沈雁飞自思道:“这一手即使师父在此,怕也没法办到。此老功力的是强绝一时,却不是洗大公,那是谁呢?”
  当下明知对方较量他的内力,意思已把他当作对手看待,非复像早先那样子摆架子瞧不起人,心中也有点飘飘然。
  “我以阴气奇功从肩上发出,卷飞了妞儿的金扇,倒把这老头唬住了,呵呵……”
  但他的确不能还人以颜色,回敬一手旗鼓相当的绝艺。
  眉头一皱,踏前一步,双目却直视那老人。
  老人见他目光古怪,不敢疏忽,也注视着他。谁知沈雁飞狡猾得很,脚步落地,暗中用足内劲,地面微微一震,那香炉跳出地面。
  他看也不必看,修罗扇一卷,用阴气托住那香炉,送到老人面前。
  他闹这一手玄虚,老人的确没有看清楚。
  只见对方扇子一指,那香炉便平空悬在面前,这等功夫,也是世间罕闻。登时面色一沉,颔首无语。
  老人接住香炉,退开一步,把香炉抛给那姑娘,然后说了几句话。那姑娘迈着两条柳眉,哀愁地转眼望着沈雁飞。
  沈雁飞最怕女人这种眼光,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其实他也没有时间再看了。
  这老人大声喝了一句,沈雁飞可不知他在说什么话,但从他已摆开架式那样子看来,却明白人家着他发招。
  “这一场架打得好没由来。”他有点忿感地想道:“若不是我有阴气护体,这时怕不早死在黑蜂和红蚁之下?这老头儿真混帐,打就打吧,千万里路来到岭南,还能是省油灯么!”
  他气哼哼地拱拱手,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一想自家说这句话等于白说,便径自一掌劈山。
  这一招乃是修罗七式之一,看似简单,实则厉害之甚。那老人大概成心要试他真正功力,不闪不让,也自一掌迎击。
  两掌相交,啪的一声,沈雁飞退了一步;那老人却屹立如山,纹风不动。
  老人走过来,戟手喝了一句,沈雁飞知道他意思说再打一场,不敢怠慢,刷地掣出修罗扇。
  心中忽然想起昔日冯征大哥曾对他说过,百毒门还有一位前辈长老未死,那位长老足可制南鹦范北江的死命,莫非便是此老?
  那老人掣出兵器,原来是把金光四射的阔身短剑,长度最多一尺七寸,剑身厚重。
  “我们之间定有误会,可是彼此言语不通,无法解释。”想到这里,那老人口中喝一声,欺身上步,一剑砍来。
  沈雁飞见他出招平常,眼光疾然掠瞥过他那只未用的左手,果然见他左手五指微张作势,掌心漆黑。知道自己估料不错,对方这一剑乃是虚招,左手才是毙敌制胜的威力所在。
  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个方法,修罗扇虚晃一招,单足借力,纵退寻丈。老人忙跟踪追上时,已返了半步。
  只见沈雁飞大喝一声左手张开,掌心托住一物。原来是只遍体长着绿色短毛的大蜘蛛。
  老人骇然退开两步,凝目寻思。后面那位姑娘叫喊了一句话,似乎也情不自禁地为这神蛛而惊诧。
  那只神蛛却也奇怪,伏在他掌心中,甚是温驯,迥非以往一放出来,便张牙舞爪的威风神气。沈雁飞心中纳闷,忖道:“怎的它今日这等死气沉沉?莫非遇上百毒门之人,便不敢动弹么?”
  老人倏地举剑来攻,左手已掏出一件东西。那柄金光闪射的短剑力砸而下时,沈雁飞随手一扇去架,跟着左手一举,生像把神蛛扔出。
  猛觉肩上一震,对方短剑力道奇猛,连忙也逞余力一动一带。
  那老人这时顾不得右手短剑,忙忙侧身斜闪,左手举起,原来掌心捏住一面竹牌即是沈雁飞失落的竹令符。
  忽的一声,修罗扇和金剑脱手飞出。那只神蛛也没敢跳过去伤敌,沈雁飞这才明白神蛛今日威风尽失,敢情是怕人家的竹令符。
  他身形微动,上一步要追击敌人,猛可改前进为上跃,果然一缕锐风,从脚下擦过。原来那老人也像那位姑娘般,无影无踪地用后脚端出,有如蜂刺倏伸。
  这一脚正是取象毒蜂对敌时出刺伤敌的动作变化而成。老人功力深厚,能够双脚连环戳端出来,厉害无比。
  沈雁飞幸而先受过教训,一见对方后背门户大张,便记得这一着来。
  此时他身形升在半空,脑海中忽然记起蜘蛛擒蜂的妙着,登时四肢一展,当头罩下。他使出这一式另有一点妙处,别人绝无法学得着,便是他因有阴气护体,故此除非对方有锋锐兵器,或是用指戳或掌锋砍劈,使他阴气阻挡不住的话,其他招式,他都可以不闪不避。
  老人连出两拳,其快如风,可是沈雁飞所取部位其妙无比,一只手居然已探到他头顶,吓得老人亡魂皆冒,倏然仆倒地上,用力滚开,总算逃了性命,但苍苍白发早已凌乱,还被沈雁飞扯下数根。
  沈雁飞想道:“用这种招数便不怕足伤牵掣,老头儿再来吧,我还有一下更绝的呢。”
  此时他心中欢喜之极,只因他自家已创出两招绝世奇招,连那老人已和师父那一辈同等功力的人,也得滚地逃生,这教他如何不喜。
  老人两次受辱,尤其这一次分明已败,耻辱无比,怒吼一声,身形快如闪电般捡拾起那支短剑,还一脚踢开那柄修罗扇,然后持剑疾扑回来。
  沈雁飞见他持剑拼命,心中大惊,须知武功之道,绝不能侥幸欺人,他原本在内力造诣便不及此老,此刻空手赤拳,接战之下,必无幸理。
  本那老人的地位,挫败之余,便不应再无赖死缠。这一点沈雁飞早已认定如此。
  刚才的挫败,还可说是输在他诡计之下,勉强不算数。但如今是千真万确地输了,岂能厚颜拼命。
  忽见那姑娘俏眼中露出奇怪的光芒,直勾勾瞧向靠市镇那一边,百忙中回头一看,原来那里站着一位妖艳的少妇,正是那洪家堡的洪二娘。
  沈雁飞心中掠过一个念头,不禁大喜,振吭招呼一声,并且举手招她过来。
  洪二娘怯怯走来,那位姑娘倏然一跃,纵过去拦截。
  这时那位老人也自扑到,金短剑光华一引,一式“独霸南天”,直取中盘。
  沈雁飞一足受伤,不能用力;故此纵跃不便。
  于是只好凝身不动,等到剑尖离胸口不过三四寸之时,倏然右脑一翻,使个大擒手法,闪电般抢扣敌人手腕脉门。
  那老人冷笑一声,曲肘一撞,啪的一声,正好撞在他小臂上,把沈雁飞撞得身形旋倾开去。
  好个沈雁飞临危不乱,猛然借个侧身之势,右肘呼地撞将回来,其快无比,老人骤出不意,哼了一声,手中金剑的剑身,被他一肘撞正,差点儿震脱出手。
  在这两人乍分之际,沈雁飞单足用力,斜斜涌开数尺,回头喷目我指道:“老人家你且慢动手。”说话时剑眉直竖,威风凛凛。
  老人可不知他说什么,但也为之一怔。沈雁飞回头见那姑娘已拦在洪二娘面前,态度不善,声音尖锐地说着话。
  那洪三娘有口难言,骇得花容失色,啊啊连声地直往后退。
  沈雁飞好容易见洪二娘,本想着她传话,但眼看又被那姑娘拦阻住,正是万般无奈,心肺差点气炸。
  那位姑娘一晃身,又到了洪二娘跟前,玉掌一挥,啪的一声把洪二娘打个趔趄。洪二姐一惊,啊啊而叫,身躯已软跌地上。
  老人蓦然自动退开一步,大声吩咐了两句话,那姑娘嗯了一声,便把洪二娘扯起身,一径拉到沈雁飞面前来,神情间却显得不大愿意。
  沈雁飞朗声安慰她道:“不要紧,她是发现你不能说话,故此要替你解开哑穴,可是……我的独门手法岂是她能解开的……”
  洪二娘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沈雁飞忽然一掌拍在她后脑风府穴下面两分的哑门穴上,洪三娘呛咬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沈雁飞道:“现在你能够说话了。”
  她惊魂稍定,睁眼瞧着他,大声道:“我恨你!”沈雁飞皱起眉头,道:“你恨我也可以,但等一会儿说吧,现在你替我翻译一下……”
  “为什么呢?”她像嚷叫似地说:“我替你翻译完,你又把我治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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