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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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4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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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风苦笑道:“晋王随我来,不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机警敏锐的李君羡与韦待价都明白了过来——李淳风这话,可是泄露天机了!

为了晋王的“未来安危”着想,所以要让他去搭救吴王!——这不就是意味着,他日,吴王必将入主东宫登鼎治世;到时,有恩于吴王的晋王,才有生存的余地!

于是二人一同来劝晋王,听从李淳风之言,前去搭救吴王!

李治也就不再犹豫了,“要是真能救到三哥,就算是冒点风险,我也愿意了!走吧!”

临时之时,李淳风提出了一个古怪的建议——将韦待价装入囚笼之中,以囚犯之姿押往长安,并且沿途大张旗鼓,说晋王平定并州叛乱擒得贼首,正押往长安受审!

李治等人都惊诧不已,问李淳风为何要这么做?李淳风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乃陛下特意安排!

众人哪里还敢多问?只得依言照做。

于是不久后,晋王启程离开并州,前往长安。沿途大张旗鼓,宣扬晋王的“平贼功劳”。

……

几日后,魏王府。

魏王府长史杜正伦仓皇失措的跑进来,大叫道:“殿下,大事不好!!”

李泰正悠然自得的在听美人吟唱,听到这大呼小叫不由得有些恼火,斥道:“何事惊慌?”

杜正伦急忙将左右侍人斥下,密语道:“臣下听闻,晋王李治正从并州返程,随行有李君羡护卫。他们沿途大张旗鼓宣扬晋王的平贼之功。而且随行押有一辆囚车,车上装的是韦挺之子、并州留守韦待价!”

李泰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这又怎么了?韦挺畏罪自杀,其子多半是从犯,因此才被捕下囚。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哎呀,殿下!!”杜正伦急不可待的道,“你想想,李君羡是什么人?百骑令、陛下心腹爱将!他怎么会去了并州,他又是怎么找到晋王的?韦待价在并州被捕下囚,岂不就是受了他父亲指派,要在并州暗害晋王?如今事情败露,晋王无恙韦待价被捕,必将引火烧到我们身上啊!”

“怎么就烧到我们身上了?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李泰虽是吃了一惊,但仍是不解,说道,“韦挺一人叛乱,与本王无干哪!本王还曾检举指发了他,他才因此而畏罪自杀,不是么?”

“要害就在这里啊,我的殿下!”杜正伦几乎是跺着脚在喊了,“当初,可是殿下让我刻意去向韦挺透露风声,逼他自尽的!韦挺也正是因为害怕诛连宗族才不得已而畏罪自杀。他心中,岂能不憎恨殿下?”

李泰这才吃了一惊,“你是说,他有可能让他儿子,反咬一口拖我下水?”

“谁说不是啊!”杜正伦痛心疾首的道,“现在看来,韦挺并不傻。他虽然对吴王下了手,一半的动机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外甥——纪王李慎清除异己,另一半是为了报仇雪恨。晋王也消失了这么久,不出所料必定是韦待价受他父亲之命做下的手段。但他们并没有像对付吴王一样的,杀掉晋王以除后患,殿下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李泰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沉思了片刻,说道:“贼喊捉贼,一石二鸟?”

“正是!”杜正伦拍拳惊道,“韦挺这个老奸巨滑的东西!他可能早就留了一条后路,就是担心某一天殿下将他踢出去当替死鬼!于是,他让自己的儿子在并州,先将晋王藏起来,留做韦家的救命后路!到了最后,如果韦挺在长安得手成功的除掉了吴王与殿下你,那么晋王就没有价值了,必定被杀;反之,如果韦挺失手而出了什么意外,那么韦待价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大义灭亲、保护晋王的功臣,并且还要揭发殿下你的种种罪行,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这样,不仅仅是保全了韦氏一族,还可以为韦挺报仇雪恨;并且,吴王已死,殿下你若因此而沉沦,唯一能被立为太子的,只剩晋子——他韦待价,还会有护主拥戴之功啊!”

“这!……”李泰,脸色大变!

“这也就是说——韦挺极有可能,留下了什么东西在他儿子韦待价那里?只等晋王一行回到长安,就要交出证据……污陷本王?”

杜正伦吓了一弹,声音都哆嗦了,“这、这……这个我都还没有想到!韦挺这个老不死的老狐狸,他不惜一死做下此等一石二鸟的歹毒计策,要么是他自己造反成功奸计得逞,要么是他儿子咸鱼翻身成为护主功臣!照此分析,他极有可能真的留给了韦待价什么东西,用以指证魏王殿下。目的,就是要将殿下彻底的打垮而拥立晋王,让韦氏成为从龙旺族!——韦挺这老不死的老杂碎,实在是太狠、太毒了!简直就是个混账王八蛋!”

李泰死死的盯着杜正伦,脸色一片刷白,心道,一向以名门鸿儒而自居的杜正伦,以前只知道他吟诗作赋很不错,没想到情急之下爆粗口也是这么利索!

“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杜正伦满头冷汗惶恐不安的问道。

李泰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牙齿咬得骨骨作响。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李泰双眼一瞪,“绝不能让韦待价,回到长安!”

“可他与晋王车驾随行,还有李君羡与五百御林军随同左右!”杜正伦满面惊慌的道,“如何是好?”

“赵冲呢?行刺暗杀不正是他的拿手活吗?赵冲联系上没有?”

“仍是杳无音信啊!”

李泰重重的一拍额头,“正当用人之际,居然无人可用!……我身边,为何就没有一两个得力的将军?!”

杜正伦眼睛一亮,急切凑到李泰耳边说道:“不如就让王府亲兵化身为山贼,半途上截道将韦待价和晋王一行,全都除了,永绝后患!”

李泰脸色一变,“糊涂!这可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了!……而且,对方有五百御林,其中还有百骑精兵,区区王府兵马,怎能堪用?”

杜正伦咬了咬牙,一跺脚,“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我也豁出去了——我儿现居蒲州长史一职。蒲州正是并州通往关内的必经之路,晋王一行必定在此落脚。殿下府中不是还有那么几个有身手的心腹壮士吗?就让他们星夜赶去蒲州!我附上书信让犬子给予安排方便,然后让府中壮士设法毒杀韦待价,先灭口再说!”

“没想到,斩下的死蛇蛇头,还能张口咬人……”李泰的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急急寻思了半晌后脸皮一绷,咬牙道:“也只好先这样了!——记住,下手要干净麻利,不能留下丝毫证据!”

 第553章 凶惨之局

深夜,蒲州驿。  

晋王一行人马并没有进入州城,为了加快赶路,直接在官路的驿馆落脚住宿了。

行路辛苦,众人都睡得熟了。正在这时,突然从关押韦待价的柴房里,传出凄惨的大叫声。

李君羡正在带兵值哨,闻讯急忙赶来,踢开门一看,五花大绑的韦待价正在地上抽搐,满脸发黑嘴角吐着白沫,显然是中了剧毒!

李君羡顿时惊怒:“怎么回事?!”

方才喝罢,韦待价抽搐了一下,似乎断了气。

“谁下的手?!”李君羡大怒,狂吼道,“将驿馆里所有人抓起来,封锁附近通道,务必抓到凶手!”

“是!!”

这一闹腾,整个驿馆顿时炸开了锅。晋王一行本就不少人,加上往来过路的官绅仕人以及驿馆的丞卒等辈,共有六七百人,全都没能睡下被吵了醒来。李君羡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盘查凶手。

天亮之时,蒲州衙门的人也来了。李君羡亮明身份,严令刺史衙门在最短时间内缉拿凶手,因为死者是朝廷重犯,尸体必须运回帝都交差!

蒲州刺史衙门上下可算是倒了大霉,接到这样的大案,于是全州上下陷入了一片紧张与忙碌。

朝廷重犯韦待价在蒲州驿暴毙的消息,也迅速传遍开来。

因为案情,晋王一行在蒲州耽搁了一日,然后依旧启程前往长安。韦待价的“尸体”被装入了一口棺材之中,一同运回。

进入长安地界后,李淳风却突然说,不要直接进长安,而是转道迂回从终南山绕走。李治与李君羡都不敢多问,只得依言照办。到了终南山脚下,李淳风让晋王一行在此稍后,自己先行上山。临行时李淳风对晋王说,今日夜间看到终南山上有一处地方燃起大火,即是吴王所在,让晋王尽快派人上山救助!

李淳风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李君羡与李治满腹狐疑,但又碍于他尊奉圣命而来,因此不敢多问,只得依允。

于是,晋王一行五百余人马就在终南山脚下扎下行营,暂时歇马。只等入夜之后山上火起,便上山救人。

沿途,韦待价的棺材都派人专人守卫,今日也不例外。装着棺材的马车,上面还盖了一顶行军帐篷。李君羡斥退左右亲自进了帐篷,然后敲了敲棺材板。

“到了?快放我出来!”里面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若非是明知这棺材里装的是活人,任谁也要吓个魂不附体。

李君羡笑了一笑,上前移动那活动的棺材板,满面涂得漆黑的韦待价从里面坐起,面如罗刹当真吓人。

“憋死我了!一会儿在这棺材板下面再凿两个洞吧!”韦待价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道。

“不用了。”李君羡递给他两个馒头,“这几天委屈你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终南山下。”

韦待价咬馒头的动作都滞了一滞,“到长安了?”

“没错。”李君羡拧了拧眉头,“眼下这个纷乱的大局,我想,也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稍后,只要终南山上一场大火烧起。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终南山,密林深处。

赵冲一步一步的走在漆黑的密林中,双眼如同鹰隼,在墨夜之中发出精光。

走到一颗参天的大槐树下时,赵冲站住了脚。因为他看到树下站着一人,四周太黑看不清面目,只见白衣长袍衣袂飘飘,颇有几分森森鬼意。

“你来了?”白衣人问。

“是,我来了。”赵冲道,“你终于出现了?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接着。”白衣人突然朝赵冲扔来一件物什,赵冲伸手接到。

是一个极为精巧的小盒子,赵冲将它打开,顿时异光绽闪,将这一片黑暗照得如同白昼!

也正是借着这股异光,赵冲和白衣人都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赵冲又将盒子盖上了。

“好宝贝!”

“此珠名为‘圣菩提’,是新罗国进献的异宝,曾经只镶嵌在新罗王的王冠上,价值连城。当初新罗被高句丽与百济围攻要求救于大唐,因此献上此宝。”白衣人说道,“带着它,远走高飞,从此不要再出现在中原!”

赵冲笑了一笑,“这可比魏王给的赏赐,少多了。”

“未必。”白衣人平常的道,“魏王给的是买命钱,圣菩提是你的养老钱。你选哪样?”

“你说呢?”赵冲笑着将小盒子放进怀中,拍了一拍,笑道,“赵某能活到今天,陛下就已是待我不薄。现在又赐我宝珠放我远走高飞,赵某知足了。”

“吴王殿下呢?”白衣人问。

“睡了。”赵冲道,“下午的时候,我的人看到山脚下来了一队兵马。打探之下得知,是晋王一行。其中……我还就看到了你——李太史!赵某便知道,是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候了。于是,赵某在晚饭中给吴王殿下下了一点点迷药,让他睡得很熟。”

“很好。你办事果然让人放心。”李太史,即是李淳风沉声道,“那么,现在你走吧!”

赵冲咬了咬牙,低声道:“道观里的所有人,包括吴王,会怎么样?”

“不必多问了。”李淳风声音一沉,“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好吧,我走……我走!”赵冲深吸了一口气,双眉紧锁的点了点头,“赵某虽是一介草莽,但生平都信奉一个‘义’字为先。这一次却……”

“何为义?何为大义,何为小义?”

赵冲怔了一怔,无奈的叹息一声,“好吧,赵某明白了……皇族的尊严与社稷的稳定,便是这普天之下最大的义!”

“明白就好。”李淳风淡淡道,“走吧!你本已是个死人,从此不应该出现在大唐境内。圣菩提这样的皇宫秘宝,也不能再现身中原。”

“赵某明白……”赵冲点了点头,“我远遁西域隐姓埋名,从此不回中原!”

“去西域……也好。”李淳风悠然道,“如果见到那个人,你可以将吴王一案的情详告诉他。并跟他说,皇帝陛下一直都很信任他并器重他,而且……十分想念他!”

“呵!”赵冲笑了,“李太史怎么知道,我会去见那个人呢?……我知道得太多了,是个不祥之人。为了不连累朋友,我从此只会一个人悄悄的活着,不会去见任何人——告辞了!”

说罢,赵冲身影一闪,消失在密林之中。

李淳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自语道:“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这天下纷扰熙熙,所有人都如同棋盘中的棋子,身不由己浮沉起落。可是又有几人明白,其实大局早有定数?——皇帝陛下病卧蓬莱日夜昏沉,但袖里乾坤一切尽在掌握;秦慕白鸷伏家宅八风不动,但口衔天宪暗中早已厘定胜负。”

“说到底,凡此种种,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都是起由他二人的较量博弈;最终,也正是他二人主导了局势的走向与结局!”李淳风摇头叹息,“原来,真正的高手过招,是不见刀光剑影,甚至是不亮招数的……我等愚顽,只能受其左右摆布的在拼死拼活!……今天我才明白,究竟什么样的人,才真正配得上‘枭雄’二字!!”

不久后,树林中燃起大火。道观里的绿林高手们全被惊醒,正要群起救火应敌,却全都身体发软头昏脑胀,休说是厮杀,就是站稳也不容易。

正在这时,无数官兵从四面八方杀来。冲进道观,二话不说见人就杀!

吴王李恪自然也被惊醒了,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实扔在床上,嘴里也被塞上了棉布发不出声音,道观里一片火光四起厮杀惨叫!

想挣扎,绳索绑得极紧,四肢更是酸软无力!他不由得心中大惊——“难道我大限到了?——赵冲!!”

正当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随即听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吴王殿下就在这里!”

马上,一群百骑精兵冲了进来,为首者正是百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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