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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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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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叔宝之所以突然决定将刘氏扶正,还不是多半因为秦慕白的缘故?

这么多年来,刘氏始终没有什么改变,一直都是任劳任怨的为秦家操劳,近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贡献”。说到底还不是母以子贵?

以前的秦慕白,只知飞鹰溜马顽劣滥赌,霜儿一个小女子虽是乖巧,却不足以改变他们母子三人在秦家的地位。现在秦慕白突然脱胎换骨的长劲了,争气了,还光耀门庭了,甚至还用自己的力量,直接影响到了秦叔宝的“再就业”——秦叔宝哪能不清楚呢?

若非是出于一家之主的矜持,秦叔宝恐怕都要反过来拜谢自己这个儿子了!现在将他的生母刘氏扶正,也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对秦慕白这些男人来说,这只是个过场面的工夫;对于刘氏这样安于小妾之命的女人来说,却无异于惊天动地的翻了身。

国公之家的主母,相对于一个毫无地位与保障的小妾来说,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刘氏潸然泪下,抹着眼泪道:“叔宝,大郎、二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我做了什么,总是希望没有犯错就好,从不指望什么回报。主母也好侧室也罢,我都是一切为了秦家。若是麻烦得紧,就不必折腾了。”

“母亲,这不麻烦,也是应该的!”长子秦通正色道,“您数十年如一日为秦家含辛茹苦任劳任怨,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恩情与功绩,我们可都是记在心里的啊!这是你应得的!”

“是啊母亲,你就不必再推辞了!”秦斌忙拉了旁边的秦慕白一下,“三弟,你倒是说句话呀!”

秦慕白微然一笑:“娘,父亲临别之时方才说出这个,可见他也是在心中压抑已久。你何不答应了,让他老人家安心前去赴任?相濡以沫数十年,不离不弃伉俪情深,世间能有多少人呢?父亲给你这个名份,并不是因为你在乎……而是他觉得,你值得拥有。你不在乎,不代表他不在乎。”

“还是三弟智巧,端的会说话。”秦通忙道,“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好意思拒了父亲的一番心意吗?”

“既如此……那我只好愧受了!”刘氏说罢,泪如雨下。

“哭什么呀,哈哈!”秦叔宝大笑,还伸手去抹了一下刘氏脸上的眼泪,笑道,“妇人就是妇人,总爱哭哭啼啼的。”

“我这是高兴又不舍,你懂什么!”刘氏泪中带笑,翻了秦叔宝一个白眼。

秦霜儿一直闷在一旁,不吭声。秦慕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暗自嘀咕,稍后想个办法劝劝她才行。否则这傻丫头,指不定就要三两个月不释怀了。

秦府家宴没持续多久,很快结束了。因为有秦叔宝的一批老友前来送行。李道宗,李勣,程知节与尉迟敬德为首,林林总总来了十余人,全是以前秦叔宝从军时的同袍旧僚。

秦叔宝取出了多年未曾穿戴的兽头黄金甲,挽二石黄杨铁胎弓,手提虎头錾金枪,身披朵花猩红袍,凛凛一躯灰须飘飘,纵马提枪好不威风。

众人一起喝彩:“好!我大唐的战神,又回来了!”

“诸位,不劳相送,老夫去也!”秦叔宝沉喝一声,勒马人立而起道,“他日有缘,当会于黄沙烈风中!”

“壮哉!”众人一起抱拳,“一路保重,翼国公!”

“告辞——”

几声马嘶,秦叔宝带着随行数名老兵家仆,绝尘而去。

刘氏掩面而泣,紧紧拉着秦慕白的手,说道:“儿啊,你能不能不像你父亲那般,走得如此匆忙又绝决,多陪为娘片刻?”

“娘……”秦慕白柔声道,“父亲就是这样的性格。其实……他也是怕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挥一刀杀伐果断,斩去情丝。他对这个家,对你,对我们,有着太深的感情太多的留恋,只是罕有表达而已。”

秦霜儿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轻声道:“娘,三哥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流泪,免得父亲和三哥也不安心。三哥,你快去吧,吴王府不是有一干人,都等着你一同出发么?”

“嗯……”秦慕白点了点头,眼神示意霜儿与他走到了一边,对她道,“霜儿,我们都走了,你定然伤心。但是……你可以约会武媚娘,一同前往襄州看我们啊!”

“真……的可以吗?”霜儿有些喜出望外道。

“有何不可?”秦慕白微然一笑,“具体事宜,你可以与武媚娘相商。现在父亲不在家中了,也没什么人对你强加管束。不过你一定要征得母亲的首肯,别让她老人家着急。”

“嗯,我知道了!”

“好,那为兄也去了!”

同样一身戎装披挂的秦慕白,翻身骑上了火云。

李道宗等一行人送秦叔宝出了秦府,正在街上,看到秦慕白策马而出,不由得一起哈哈大笑:“看,刚走了一个老气横秋的秦叔宝,马上又出来一个年轻俊俏的秦叔宝!这父子二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哈哈!”

秦慕白下马与众人施礼,道别。

李道宗上前一步,拍着他的肩头盔甲将他拉到一边,说道:“小子,你的宝刀还在本王那里保管着呢,何时拿去呢?”

“哈哈,王爷不说,在下便要忘记了!大过年的不便舞刀弄剑,他日若能重逢,必向王爷讨教!此等宝刀可遇不可求,在下志在必得!”秦慕白笑道。

“好!小子有几分狂劲,本王喜欢!”李道宗复又重重的拍了几下秦慕白胸甲,朗声笑道,“去吧!放心大胆的去闯荡,可别输给你那胡子都要白了的老父亲,定要闯出一番胜出他的功业来!”

“谢王爷勉励!”秦慕白重重抱拳回道。

“臭小子,你过来。”另一边老妖精程知节冲他招手,然后冲他哈哈的笑道,“你小子可以啊,俺老程只离了长安不到一年,你混得风声水起了,还勾搭上一个公主。”说罢程知节对着李勣等众人大笑:“怎么样,俺老程调教出来的徒儿,不错吧!”

“死老鬼,真不知羞!那是人家秦三郎自己长劲,关你屁事!”尉迟敬德没好气的雷气吼道,“秦三郎,我跟我家不争气的儿子说过了。让他苦练武艺日夜精进,迟早一天要超过你。你可小心着点儿,别到了地方州县就放任怠慢不思进取。他日若是被犬子宝云欺负了,可不许来找俺哭鼻子告状!”

“哈哈!程大叔,尉迟大叔你们放心,小侄一定会刻日勤谨,不敢有丝毫懈怠!”秦慕白抱拳笑道。

“嗯……”程知节难得认真了一回,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些老东西,扑腾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十几二十年,大唐必是你们的天下。秦慕白,大叔看好你。假以时间,你必能一飞冲天,超越我们这些老东西。可别让你叔失望!”

“嗯!”

“去吧,别啰里八嗦了!”尉迟敬德吼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废话忒多!”

“你这黑老鬼,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知节没好气的怒骂。

“有本事你吐一颗出来给俺老黑瞧瞧?”尉迟敬德针尖对麦芒的冷笑。

旁边的人一起苦笑——得,这对老冤家,又给斗上了,也不分个场合!

李勣上前一步,先行对秦慕白抱了下拳,说道:“慕白,别小看襄州。那里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我大唐南北的水路枢纽。去了那里,可不比呆在长安轻松。在地方州县治军,关键就是三个字——和,宽,济。”

“敢问英国公,此三字作何解释?”秦慕白急忙讨教道。李勣常年在山东一带地方都府州县担任高级军事长官,这方面的经验比任何人都要丰富,就连秦叔宝也是无法比拟的。

李勣微然一笑,说道:“和,便是以和为贵。不管是与自己的同僚麾下,还是与州府的官吏,再或者是百姓乡绅,都要和睦相处。军如鱼民如水,地方军府的人得罪了刺史州官或是令百姓憎恶,必然举步维艰;宽,则是御人之术。我们这样的京官到了地方,切忌自以为高人一等,待人接物另眼相待轻慢他人。宽待士卒将心比心,人家才能拥护你。多多设身处地的为你的麾下将士着想,假以时日,他们也会待你如同亲人的。为将为帅者,就该爱兵如子深得人心。”

“多谢英国公提点,晚辈铭记!”秦慕白感激的抱拳道,“那这个‘济’又如何说?”

“济者,刚柔相济。”李勣微笑道,“宽待士卒不等同于软弱退让。军令如山不可违逆。为将者,当赏罚分明秉公执法,不循私不退让,竖立恩威方能令行禁止。咋一听来与‘宽’相矛盾,实则相辅相成。至于个中玄妙,就要靠你自己去仔细把握了。”

“嗯,晚辈记住了!”

“好了,快走快走,真啰嗦!”尉迟敬德挥着手,“难得我等重聚一堂,你别耽误我们喝酒的时间了!”

“哈哈!”秦慕白大笑翻身上马,“晚辈去也,诸位叔伯,保重!”

一骑踏雪,秦慕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里坊街道之中。

秦府后院里,悠扬的琵琶声已响了许久,此时突然嘎然而止。

“霜儿,他已经走了么?”

“走了。”秦霜儿陪坐在她身边,轻声道。

“他可有听到我给他送行的琵琶声?”

“我不知道……三哥,今天从起床就没消停过片刻,但他还是问起过你。你也是,为何执意不肯来正堂用宴,送一送他们?”秦霜儿说道。

“我不敢去……”妖儿轻抚着琴弦,柔声道。

“你害怕面对分离?”霜儿微拧着眉头,“这也是三哥不来与你辞别的原因?”

“他……知我心性。”

秦慕白到了吴王府,看到李恪他们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出发了。庞飞统辖的三十名百骑将士也已整装待发,在此静候。

“走吧!”李恪挥一下手,就先骑上了马,对秦慕白笑道,“慕白,今日本王陪你骑马!”

“呵,有舒服的车子你不坐,为何骑马?”秦慕白笑道。

“离开了长安这个温柔多情之乡,一路上若没人与你闲聊攀谈,你岂非很寂寞无趣?”李恪打趣的笑道。

“哪里,我肯定不会寂寞的。”秦慕白笑道,“因为,有寂寞陪着我。”

“哈哈——出发!”

一行近千人,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吴王府,出长安城而去。

少时过后,秦慕白与李恪立于一处坡地,回首眺望长安。

“慕白,你说,下次我们回来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境况?”李恪问道。

“谁知道呢?”秦慕白微然一笑,“我只知道,我定会再回来的!”

“好!与长安辞别吧!”李恪对着长安的方向,遥遥一抱拳,“再会了长安,我们,定会再回来的!”

 第202章 漕运码头

吴王府一行近千人,逶迤朝南方行进。 随行有李恪、薛仁贵、殷扬、宇文洪泰和庞飞这一众义气相投之人随行,秦慕白倒也不感觉到无聊。毕竟是三十岁人的心志了,这一点点离愁别绪还是承受得了的。少时的忧伤之后,秦慕白很快调整了心情,开始展望自己人生的下一站了。

古往今来,官场之上相通的地方可不少。京官下放到地方深造一下,干出点成绩回去后然后提拔,屡见不鲜。秦慕白知道,自己现在可是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容不得半点闪失。干得好了,前途可谓无量;要是犯了错,倒霉也是肯定的。

毕竟,自己在朝堂之上可是得罪过人的!

襄州,正如李勣这个兵家大者说所,乃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襄州古时又称襄阳,襄阳郡,地处中原衔连汉水,南通荆鄂西连汉蜀,往东水路可直抵吴越,乃是中原枢纽之地。

襄州多水,漕运相当便利。一条汉水就横亘在襄州面前。自古以来,汉水就是荆襄一带的天然军事屏障,也是生财之道。说起汉水,值得一提的是它发源于汉中,而汉中是汉朝的发详地。

汉,一个民族的称号。大汉民族,汉语、汉字、汉文化……不必赘述。之于汉水,古往今来的华夏儿女,自然对它贯注了更多的感情。

荆襄一带的钱粮布铁皆过襄州,水陆两通皆可运抵关中上税给朝廷。吴扬一带的盐务也多多仰仗这里的漕运,以襄州为始发往南方各州县。因此,襄州的漕运码头可以说是天下闻名,也就成了襄州的一项重要财政收入。

因此,襄州非但是中原重镇、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富得流油的一块大肥肉。若非是李恪这样的皇子,又岂能轻易斩获襄州刺史这样的肥缺官职?

自然,越是繁华与富庶的地方,也就越加的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之人无所不有。光是漕运码头这一块,就内幕重重十分复杂。不管是官是兵,仰或是平民流氓,谁不想在这里捞肥一票?再者,但凡涉及到盐米铁这些朝廷专卖的东西,必有盐枭私商这类活动。长此以往,襄州一带出现了不少地下“绿林帮派”,实际就是带黑社会性质的泼皮强人们在这里捞好处。而官府军队则与他们暗通曲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取所需。

再有那些世居荆襄的故老世家子弟与地方官绅豪强们,诸多势力交织在一起,小小的一个襄州表面看来是个弹丸之地,却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若非是个有能力的人,来了这里还真是难以吃得消拿得住。

一路上李恪就与秦慕白聊的这些,显然他对襄州甚是了解。原来,他此前曾在安州任职,沿汉水顺流而下即可到安州,相隔并不太远。对于这一带的人情,也多少了解一起。

“看来我们此行并不轻松啊,殿下。”秦慕白笑道,“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皇帝那么干脆的就准我与你同行了。你一个刺史,没了军队的帮助想要镇住襄州的这些地头蛇,怕是也不容易啊!”

“说得极是。”李恪微然一笑,道,“到了地方州县可不比天子脚下的京城,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也许这里的一个小小乡绅,每日都会称颂吾皇圣明天子万岁,但暗底里却觉得自己才是这一带最顶天立地的人物。”

“说来也不奇怪。”秦慕白道,“在一群人当中,谁要是习惯了受人贡拜或是发号施令,时间一久,就容易飘飘然。再者,站在山顶的人和站在山脚下的人,彼此看来都是渺小的。”

“呵,这话说得极妙。”李恪听完笑了,“看来你早已成竹在胸了?”

“谈不上。”秦慕白说道,“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先要适应一段时间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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