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葬- 第23部分

　
〃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呢？〃金对林珂说道，〃你说蛇是从东往西处逃的，是不是？〃
　
〃是的。〃林珂说道。她还没有说完，金就打断了她的话，〃那我们先向东边寻找吧，注意一个数据，头盔上聚光灯的可视距离是四十米，张凯，你记录下我们行走的时间以及距离。〃
　
张凯点了点头，他向甬道的东侧走去，金看了看林珂，〃我们走吧。〃
　
向东行走了三分钟后，探照灯就已经照射到了墙壁，那是一块大理石面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青白色的光。
　
〃从我们落下来的地方到那堵墙壁，大概一百五十米。〃　张凯说道。
　
〃只是很奇怪，我突然觉很冷，这种寒冷是从脚下传来的，难道
　
是……〃
　
张凯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的脚突然踩空，身体刷的一下从林珂和金的眼前消失了。林珂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听到扑通一声闷响，感觉脸颊上被溅了几点冰凉的水珠。张凯的身体，竟像是被眼前的黑暗吞噬了一般。
　
林珂听到脚下传来波浪拍打礁石才有的啪啪的声音，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扑腾着。水？这里怎么会有水？她低下头去，她的脚下踩着一片黑色的水渍。
　
那水渍向东蔓延着，终于在不远处汇入了一个黑色的水潭。




第143节：第十一章　地底（7）

那水潭大约二十平方米，潭水颜色如同墨汁一般漆黑。潭水中，张凯像只被捕鲸枪刺中的鲸鱼一般上下翻腾着。
　
〃我要去救他！〃林珂准备跳入水中，但金拉住了她的手臂。
　
〃水温可能很低。〃他低声说道，〃你安静些。〃他从腰间解下了一根绳索，向张凯扔了过去，那绳索落在水中后就浮了起来，张凯的右手扯住了绳索，他停止挣扎，顺着绳索一点点向池边爬了过来。
　
〃真的很狼狈！〃爬到岸上时张凯打开了面罩，他吐出了一口黑水，〃这水真冷，再过两分钟，我可能就会抽筋了。〃
　
〃难道蛇就是从这池水中爬出来的？〃金将手伸入了池中，他也打了一个颤，〃水真冷。〃
　
林珂不止一次见过这种黑色而又冰冷的水，上一次，是在游布林街的时候。
　
〃难道这水与布林街底是相通的？〃她自言自语道。
　
〃布林街？〃金疑惑地看着她。
　
〃还记得你们在进入丁宅前穿过的那座石拱桥吗？〃林珂说道，〃桥下的那条河，就是布林街。〃
　
张凯缓缓地抬起头来，他的连体衣已经被浸透了，沉重地粘在身上，〃池底好像还有一个旋涡，把我的身体往下拉。〃
　
〃如果是有旋涡。就说明这里潭水真有可能与林珂说的布林街是相通的。〃金将他胸前的那个管状仪表插入了水中，林珂想帮张凯脱去头盔，但被他拒绝了，〃我没事。〃
　
〃摄氏三度。〃金将那管状仪表抽了出来，〃张凯，落入水中时，你的脚探到池底了吗？〃
　
〃没有。〃张凯慢慢地说，〃我只觉得脚下像是有个吸力，在不断地把我的身体往下拉。〃　
　
〃你还是先上去，把湿衣服脱去！〃金说道，〃我和林珂去看看这条走道的西侧会有什么。〃
　
张凯点点头。
　
他们重新回到坑洞口后，金对张凯说：〃我记得我们带了潜水仪器。到四楼去帮我取来。你也顺便换件衣服。〃
　
张凯点了点头，金回过头来对林珂说道：〃美女，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来完成这次冒险了。〃




第144节：第十一章　地底（8）

看着张凯离开甬道，林珂还没有从刚才张凯落水时给她带来的恐慌中解脱出来，她看了看眼前这个老外，〃你准备潜入东侧那个水池之中？〃
　
〃我要先看看这条路的西侧是什么。〃金说道，〃这次，我走在前面。〃
　
林珂看着金的身体在她头盔探照灯的照射下孤独地向前走着，有点像一只白色的蚂蚁走入了一片未知的森林。林珂心中有一种奇特的情绪被点燃了，也许是恐惧吧。她与苏棣一起冒险时还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情绪就像一种预言，预示着他们即将遇到的危险。
　
林珂突然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甬道，她有一种感觉，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后突然蹿出。
　
我这是怎么了？林珂在心里问着自己。前方突然传来金的声音：〃天！〃
　
他看到了那群蛇吗？林珂走到了金的身边，如同东侧一般，西侧竟也有一个水潭，水潭的水异常漆黑。
　
林珂走到了金的面前，她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水潭的对岸，有一堵墙，一堵血红色的墙。
　
林珂觉得自己的发根竖了起来，胃里有股酸水向外涌着。
　
那墙壁的本色并不是红色，只是墙壁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根红色的线条。
　
如果仅仅是红色的线条，还不至于让林珂如此难受。
　
那些红色的线条中间，清楚地夹杂着数十个血红色的手掌印。在黑暗的甬道中，林珂突然觉得耳边变得嘈杂起来，几乎每一个血掌印都在墙壁上拖出了一道道长长的弧线，手掌的印迹由最初的掌形变成了毫无棱角的长方形。
　
也许，每一个血掌印的主人都试图爬上墙壁，但最终他们还是落到水潭中。他们在死亡前留下了这些血掌印，林珂仿佛听到掌印主人死亡前最后的吼声。
　
金和林珂呆呆地站在原处，过了好半天，金说话了：〃这是人的手掌印。〃
　
〃我知道。〃林珂呆呆地说道，〃可能留下这些掌印的人已经死了。〃
　
〃我决定先潜到这个潭底去看一看。〃金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想去看一看。〃




第145节：第十一章　地底（9）

〃也许没有这个必要！〃林珂突然说道，〃你的工作不就是验证费正鸿的尸体吗？他的尸体已经被检验过了，这里很危险。〃
　
金突然转过头，透过面罩，林珂发现他的面部表情极为严肃，〃我也是一名警察。〃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张凯重新回到了甬道之中。张凯带来了两套潜水衣。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当林珂看到张凯时，张凯正在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潜水衣一边向他们走来。
　
〃你们的潜水衣真不错！〃张凯说道，〃材质好像是合成橡胶的。〃
　
〃这种干式潜水衣我也是第一次用！〃金快速地脱去了那套连体衣，将自己的身体套进张凯带来的潜水衣中，〃设计最巧妙的地方是头盔，头盔上有四块钢化玻璃，分别在眼部、两颊以及额顶。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头盔设计使我们在潜水时不会出现视角盲点。你的身体怎么样？〃
　
〃完全没有问题。〃张凯说道，〃当然，这要谢谢你扔绳子的救命之恩。〃
　
金和张凯互视了一眼，轻轻地笑了笑。
　
〃林珂！〃金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对讲机，〃你在潭边等着我们，这潭水也许不太深。你注意到没有，墙壁上的血红色的手掌印一直拖到潭边，如果潭水泛滥的话，血掌印可能被水洗去颜色，露出墙壁本来的颜色。但是没有，这就说明这潭水可能从它存在的那天起，水平面就保持在同一高度上。这不符合物理规律，除非是一潭死水。〃
　
〃不过，如果是一潭死水，一百多年的时间足够让它干涸。〃张凯插话道，〃这显然又不可能是一潭死水。〃
　
金点点头，〃我们的头盔里有通话系统，你手上的对讲机可以与我们联系。你必须不断记录下我们的通话，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带的小型压缩氧气瓶只能使用两个小时，你必须在一个半小时后提醒我们浮出水面。一旦我们遇到危险，你就立即上到四楼向我的同事们求救。记住，你的工作非常重要，你控制着我与张凯的生死。〃
　
林珂从张凯的手中接过了对讲机，还有一个秒表和一本记录本。




第146节：第十一章　地底（10）

金将头盔套入了颈部，他背的氧气瓶很小，只有林珂在电视中见到的长条状氧气瓶的三分之一长，与暖水瓶大小相仿。张凯也戴上了头盔，他看了看林珂，很用力地与她握了握手，然后用手指着林珂手中的对讲机和记录本，双手抱拳向林珂致意。
　
张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们的生命就托付给你了。他拧开了氧气瓶的供氧阀，脑后传来咝咝的声音，他的氧气瓶开始往头盔里供氧了。
　
〃走吧。〃金用通话器对他说道，〃为了防止潭水过浅，我们不必使用头部入水的姿势。先慢慢地踏入水中，但可能会有点慢。〃
　
林珂看见两个穿着黑色潜水衣的身体，一点点被融化在黑色的水潭之中，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忍不住回头看去，身后是一条黑色的甬道，寂静如旧。在黑暗的甬道中，只有通话机里传出的沙沙的杂音。
　
张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他试着让身体尽量慢慢向池底沉去，水的浮力又不断将他的身体托起。他屏住呼吸，身体像小时候荡秋千那般摇摆着，沉下去十厘米，又往上浮三厘米。潜水衣腕部的气压表显示，他已经下潜了十米，但肩部便携式探照灯还没有照到池底。张凯觉得自己很像科教节目中深海里的乌贼鱼，一点点向着黑暗的深渊游去。他试着用通话器和金说话，金沙哑的声音很快就从头盔的通话器里传了出来。
　
〃你在哪里？〃张凯问。
　
〃在你的头顶，我没有开探照灯。〃金说道，张凯抬起头来，金的身体浮在他头顶上方一米左右处，张凯向金点点头。水是黑色的，这是一个极糟糕的状况，探照灯只能照到四周五米左右的范围，他们看不见池子的四壁，只能向下不断地潜水。
　
〃水中没有飘浮的杂质！〃金说道，〃水虽然很黑，却很清澈。〃
　
〃是的！〃张凯说道，〃这非常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水。〃
　
张凯的腕表上记录着下潜的米数，十五米、二十米。张凯决定选择最原始的方法下潜，他将四肢尽量摊开，慢慢放慢呼吸的频率。他的身体一点点向下沉着，他的通话器里突然传来了金的声音：〃林珂，你听到我们说话吗？〃




第147节：第十一章　地底（11）

〃我听得到。〃四五秒钟之后，林珂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来，〃我全部记录下来了。〃
　
张凯松了一口气，探照灯下，前方的水底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他突然有点兴奋，终于快要见底了。
　
下潜米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五米，这已经接近一般浅海的深度，也许他们潜入的只是一个深池，因此压力并不大，张凯甚至还觉得，有一种浮力在将自己轻轻地往上托。
　
也就在此时，张凯突然看见前方有数点绿色的东西在水中闪烁着，像是夏天田野里的萤火虫。在漆黑如墨汁一般的池水里，那绿光成为指引他们前进的路牌。
　
〃你看到了吗？〃他对金说道，〃水里有绿色的东西。〃
　
金嗯了一声，张凯划动自己的双臂，这可以加快自己下潜的速度，眼前的那些绿光越来越清晰。张凯心里有一点点紧张，这水里难道会有异形？在这漆黑一团的水里生存的是一群怎样的寄生物？
　
当腕表的下潜米数显示到四十五米后，张凯终于看清了这些绿色的萤火虫，它们像是浮在水中的精灵一般，在接近水底处闪烁着。而潭底，似乎存放着一排排的木棍，绿色的萤火虫在木棍间穿梭着，仿佛从木棍上面吸取养分。
　
那真的是木棍吗？张凯很疑惑，如果木棍泡在水里长达一百多年，它们早就腐烂了。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沉入了潭底，这里是一片奇异的景象。潭底被密密麻麻的白色木棍覆盖着，张凯的脚轻轻踏上木棍，他只觉得身体一滑，整个人猛然摔倒了。
　
〃张凯！〃林珂的对讲机里传来了金的叫声，〃你怎么了？你摸到的是什么东西？〃
　
林珂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对讲机里并没有传出张凯的回答，只有金急促的喘息声。
　
大约过了两分钟，林珂才听到张凯的声音：〃是骨头，是人的骨头。〃
　
张凯突然觉得有木刺一般的东西刺穿了自己的干式潜水衣，扎伤了大腿，他的大腿外侧一阵剧痛。张凯用手下意识一摸，潜水衣上有股滚热的液体喷出，那是他的鲜血。幸好没有刺中动脉，伤口的血在流淌了近一分钟后就止住了。张凯也摸到了那根刺穿他大腿的木刺，那东西有点弯曲，有点石质的冰冷。




第148节：第十一章　地底（12）

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个物体的某个部分，当张凯的手将那个木刺整体拖出来时，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一根人的肋骨，无数绿色的萤火虫随着那根被拖出的肋骨在水中起舞着。一个的头骨也被那肋骨带了出来，头骨上的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冷冷地看着张凯，仿佛在埋怨张凯惊醒了它的沉睡。
　
张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呆在水中，好半天，他的大脑才开始恢复思考，这些绿色的亮光不是萤火虫，而是死人身上的磷火！
　
潭边，林珂认真地在记录本上写着，张凯在入水十三分五十八秒后，发现了人的尸骨。
　
林珂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冷从甬道里袭来，她回过头去，她身后的甬道中正弥漫出一股雾气，同样，水潭上也飘浮着一股白色的雾气。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她内心深处扩散着，丁宅的一切越来越清晰了，那个黑衣女人不是鬼而是丁岚。但，这个住宅仍然藏着无数的秘密，就像她面前的这潭深水一般。
　
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她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连体衣。她这才发现，在没有苏棣的情况下留在丁宅里，她真正感到了孤独和害怕。




第149节：第十二章　复活（1）

第十二章　复活
　
死去的费正鸿，竟然如同生人一般站在他们面前！
　
林珂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这次真的是诈尸吗？
　
〃林珂，你要记下来。〃对讲机里传来了金的声音，〃潭底满是尸骨，我们无法判断具体有多少，尸骨层层叠叠，也许有三四十人之多。〃
　
〃这应该是一个水底的乱葬坑。〃张凯喘着气说道，但他的话被金急促的声音打断，〃张凯，你受伤了！〃
　
〃我的腿部被骨头划开了一道口子。〃张凯说道，〃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势。血已经止住了。〃
　
林珂把他们的对话全部记录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她不想给他们添乱。她慢慢地坐到潮湿的青石板地面上，这个姿势让她舒服了许多。
　
张凯和金在水里静静地站着，他们看着眼前那些绿色的磷火慢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