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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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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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母后下了旨意,不许去烦扰皇上。”沁雅道。
  自入秋以来,皇太后因年事已高,本来只是吹着了风,微有小恙,可是积着积着,就病大发了,这两日,已是卧床不起。正巧萧彻前往京外二处驻军要点巡视,行程定了五日后返京。六宫嫔妃,每日晨昏定省,守在慈寿宫,生怕出什么意外。
  “可是,这总也不是办法啊!瞧母后这样子,怕是……”李如看了看沁雅的脸色,顿了顿道:“皇后是六宫之主,皇上又不在,您还是早些拿个主意才好啊!”
  她刚想看看沁雅会怎么表态,谁知里面正好来人,传旨说宣沁雅进去。沁雅忙应了跟去。
  这位柳氏太后,当年进宫时也只是一名庶妃,柳家虽是世代官宦,可是并没有叱咤朝堂的人物。想她当年也是如自己一般,花样年华,只身走进宫门。背后,是望不见的亲人;身前,是不可及的帝王;四周都是与自己一般好韶华的花容月貌,应该说,她当年在宫中的路,要比自己艰难地多!
  沁雅一进寝殿的门,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忍不住心头一沉,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是太后真的就这么去了,萧彻又不在,这让天下怎么看皇帝?虽说国事大过家事,可是,如果为了检阅军队而没能赶上见最后一面,这怎么也不合情理!百行‘孝’为先,自古皆以‘孝’治天下,本朝亦然,如若皇帝本人都做不到一个‘孝’字,那还如何让天下子民信服?!
  “皇后……”床榻上的人病恹恹地一声,惊得沁雅一凛,快步跑到床边,跪在炝金红木盘龙飞凤纹脚踏上,忙应声道:“母后,臣妾在这!”
  “你们都退下……哀家有话对皇后讲!”太后虚弱地睁开眼睛,向来精明锐利的眸子,此刻黯淡地一丝精气也没有,眼白全是一片混沌的暗黄,瞧这让人心里发毛。
  跪在一边的柳梦溪闻言,惊得睁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柳妃,你先退下吧!”沁雅看她眼中藏恨看着床上的人,又转而怒视自己,也不想与她计较,冷声道。
  太后似乎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又把眼睛闭上了。
  柳梦溪恨恨地站起身,从奶娘手里猛地扯了萧崇抱在手里。她大概气极,用力过大,小孩子吃不得疼,哇哇大哭起来。柳梦溪也不哄他,急急走了出去。
  沁雅见此,暗自一叹。俯下了身子,轻声道:“母后,您有是么话要交代臣妾吗?”
  太后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喘了几口气,沙哑地开口道:“你进宫几年了?”
  “回母后,臣妾是和泰元年秋入的宫,算起来,今年正好是第六年。”沁雅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她,但是依然仔仔细细答了。
  “六年了啊!日子过得还真快啊!”太后若有所思的一叹,转而道:“记得你入宫那时候,凤辇从正泰门的正门抬进来,那情景,真是让人毕生难忘啊!”
  沁雅看着她闭起眼,脸上微微泛起微笑来,心中讶异不已,还以为她是回光返照,心里一沉,对着旁边侍立的太后近身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忙附耳过去,听了她吩咐急急出去传达旨意。
  “承蒙母后垂青,臣妾才得意侍奉皇家。”沁雅心里着急,胡乱应了一句。
  “呵呵呵呵,这话说的好生花俏!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太后复又睁开了眼,眼角因着笑容,堆起层层叠叠的皱纹来。
  “臣妾有罪!”沁雅低下了头。
  “这几天,每日都病得昏昏沉沉的,总是做不完的梦,梦见了先帝,梦见了彻儿小的时候,还梦见了阳儿……”
  “病中总会想起些往事,过几日就好的,母后放宽心便是了。”沁雅心里有了计较,这是将死之人的征兆,看来,老太太是没几日了。
  “你真这么想?”太后蓦地抬眼看着她,眼睛似乎没有方才那么浑浊,清明了许多。
  沁雅被她看得莫名地心虚,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是个聪明人,比我所能看到的,还要聪明许多!”太后忽然拖起长长的语调,说道:“知道吗?在之前,我也很好奇,文鸿绪的女儿,会是个什么样子?”太后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看着沁雅的眼睛,道:“大婚那夜,你说的话,不仅打动了我的儿子,也打动了我,更打动了这个国家!”
  沁雅听她这样讲,倒也没有多少讶异,毕竟,在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到处是耳目,太后知道,也很正常。
  “如果,梦溪有你一半的聪明,又怎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太后忽然话锋一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悲伤地摇了摇头,道:“最可悲的是,她还一点不自知。”
  “柳妃也就是心地直些,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沁雅柔柔地说道。
  “你知道为何哀家会放心把后宫交给你吗?”太后眼珠子涩涩地转了一圈,又突然来了一句。
  沁雅很坦白地摇摇头。
  “因为你有容人之量!我想,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梦溪做的是不对,可是,那背后挑拨她的人,更是可恨!哀家秘密处死了张氏,皇帝就没再追究,这件事上,你又让哀家对你刮目相看!”
  “母后谬赞了!”沁雅低低一回。当年自己小产,一气之下,她对萧彻说了‘我心匪鉴,不可茹也’,到最后,以张嫔的死,最终了结了风波。她也深知,如果真的一追到底,怕是这后宫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脱得了干系,后院起火,殃及国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你知道吗?当年哀家进宫的时候,跟你可不是一个样,争强斗很,锋芒毕露,想来,真是恍如隔世啊!”太后忆及当年,似乎整个人都焕发出神采来,连病气都被驱走了几分。
  沁雅也微微一笑,看着她。
  “‘不争就是争’,先帝的淑妃曾对哀家这么说,今天,哀家在你身上又看到了这句话的影子,可是,你比她要聪明,她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一个男人身上,赌这个男人会爱她一生一世,她的赌注,是女人的痴傻,所以注定了这一局,她会输的一败涂地!”
  这些往事,沁雅进宫后,也听老人们说起过,淑妃系先帝宠妃,曾经椒房专宠长达五年,可是,最终因争风吃醋让先帝厌弃,打入冷宫,抑郁而终。自然,宫内也盛传,这是当年的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使计谋离间的结果。当年先帝原配皇后薨,后位悬空,先帝因宠爱淑妃,欲立其为后,但是按礼制来讲,应该是贵为四妃之首的贵妃柳氏晋封,所以,先帝也是陷入两难。但后来淑妃出事,贵妃就顺理成章荣登后位。至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又因为先帝生母被尊为皇太后,可谓一生尊荣至极!
  “彻儿这孩子,志向可要比先帝大得多!他是个注定要缔造一个堪比文景、贞观、开元几代盛世的经天纬地的君王,哀家,很欣慰,也很为他骄傲!”
  “臣妾也是!”沁雅笑看着她,点点头。
  “皇后,是一国之母,不仅为天下女子表率,更是要做很多普通女子所不能做的事情。她是帝王的妻子,也是帝王的丞相,更是帝王的御史,帝王的眼睛!很多事情,别人不能说,不能做,但皇后可以说,可以做,在他昏聩的时候耐心地劝导他,在他无助的时候安抚陪伴他,在他成功的时候,站在他身边,鼓舞他,分享他的欢欣,这才是一个皇后应该做的,你,明白吗?”太后语音未落,浑浊的老泪已经顺着眼角缓缓地滑落,就像枯树皮沁出的树脂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沁雅不敢说自己没有恨过她,可是,此时此刻,听她交待自己的这些话,她是从心底承认了自己,肯定了自己,所以,才要把萧彻托付给自己。自己如今也为人母,能够深深地体会她对儿子的爱。她一生经历了无数宫廷巨变,历经了新旧权力的更替,可以说,没有她,萧彻根本不能坐上龙椅。今日的帝位,是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才换来的!她如今心中眷恋不舍,放心不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沁雅深深地凝望着她渴求的眼睛,一眨,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臣妾,谨遵母后教诲,此生,一定会坚定不移地陪皇上走下去,哪怕是天塌地陷,臣妾,也不会离开皇上半步!”沁雅说完,牢牢地抓住太后从被衾里挣扎着伸出的手,重重地一点头。
  “哀家相信你!”太后露出满足欣慰的笑容,微不可闻地抽动着唇瓣,逸出两个字:“谢谢!”
  =
  注:
  西汉文帝、景帝两位皇帝休养生息,使国力大增,给后来的汉武帝积累了足够的钱粮打匈奴,史称‘文景之治’。
  贞观之治,介个不用解释啦……那部HLL滴电视剧,不知道大家看过米???呵呵……
  开元盛世,即唐玄宗李隆基所治下的朝代。(介个MS也是废话……嘿嘿嘿嘿……)
  PS:
  剧透……剧透……
  明天是母子深情戏
  夺嫡之战已经轰轰烈烈滴展开了,
  柳妃抱着儿子不肯离开将死的太后,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今太后将死,她的意愿,萧彻无论如何也是会完成的
  那么,太后会表态让立哪个皇子为太子呢???
  嘿嘿,明天见……
  那个,最近离别场面可能比较多啊
  生离死别都有……
  嘎嘎……明天的一出很煽情,很雷……那个,小心脏不好滴要小心哦……
  摸摸……飘走……
  o(∩_∩)o……

  初露锋芒

  沁雅站在慈寿宫的夹道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细细地揉揉眼睛。过道的风吹上来,让人连背脊都凉透了。沁雅此时却毫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这风吹在脸上畅快淋漓,精神为之一振。现在,外面等着她的,是惊涛骇浪,在萧彻回来以前,她一定要稳住局势。
  等她觉得眼睛已经不再红肿了,才慢慢启步走 出去。
  又是一片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如今殿外的人更多了,连一些公侯家的命妇也在其中,可见是得了消息,来探听虚实的。
  沁雅道了一声‘平身’,便眼尖地看见宁馨从另一边走来。
  “如何?”沁雅迎过去,低声问道。
  “已经派了快骑前去,皇上此时正在直隶马平将军营中,算算路程,若无意外,傍晚便可到达!”宁馨答道。
  “派的人可妥当?”沁雅想了想,又问。
  “主子放心便是!”宁馨一福身,退到她身后。
  “嗯!”沁雅点了点头,凝眉望了望天色,阴沉沉地连一丝阳光都不透,日晷孤零零地矗立在汉白玉广场上,没了用处。
  “皇后娘娘,臣妾斗胆,敢问一句,为何拦住臣妾等人,不让我们进去看看母后!”沁雅正忖度着天会不会下雨,突然,俞妃从人群里站出来,当众责问她,柔柔的语调里,敛着强烈的咄咄逼人之势。
  “是啊是啊!为何我们不能见太后,我们已经等了三天了,连一面都不曾见到!”俞妃言一出,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那些嫔妃们本就已经十分不满,但碍于身份不高,不好出头。如今有个‘圣眷正隆’又是‘二皇子’母亲的俞妃来牵头,自然纷纷响应,七嘴八舌地哄哄闹起来。
  反倒是柳梦溪,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都给本宫住口!”沁雅突然怒喝一声,下面蓦地安静了下来。沁雅身正中宫六年,一直深居简出,从来不爱摆皇后的架子,也不像柳妃、如妃,在人前出尽风头。所以后宫之人一直都以为皇后良善,今日首次见她疾言厉色,不免都被唬得一跳。
  “太后如今卧病在床,最需要安静修养,汝等却在寝宫前大吵大嚷,还敢说自己心忧太后?!”沁雅眼睛一扫众人,刚刚那些嚣张之辈皆一一低头,不敢看她。
  “俞妃!”沁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缓缓地开口道:“你进宫几年了?”
  俞妃本以为皇后是要训斥她,不料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地一问,屈身道:“两年了。”
  “哦,两年了啊,那也不算短。”沁雅不高不低地似在自喃,可是又恰好让众人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俞妃刚松了口气,沁雅忽然发难,厉声道:“既然已经入宫两年,那,怎会如此莽撞无知,难道,连起码的宫规都不知道了吗?!”
  俞妃一愣在当场,脸色仍旧倔强地望着沁雅。
  沁雅回头看看身边,恰好见昔日的赵嬷嬷也在殿口处。她是太后身边有身份的老人,说话很有分量。
  “赵嬷嬷!”沁雅高声一呼,她连忙转到沁雅身前,福身一礼,口答:“老奴在!”
  “俞妃年轻,不熟宫规,你来告诉她!”
  “是!”赵嬷嬷应了一声,面向众嫔妃,高声道:“后宫众人,上至皇后,下至使女,求见太后,需先侯于慈寿宫宫门,待通传;如得太后允旨,则至于慈寿宫内殿,跪接慈驾!”
  “那,若是未经传唤要擅闯者,该当何罪?”沁雅看着俞妃已经变了的脸色,淡淡地问道。
  “回娘娘,按照太祖皇帝时制定的宫规,应处‘杖毙’!”赵嬷嬷垂手屈膝,铿锵有力地蹦出两个字。
  下面众人,刚刚那些哄哄乱乱想闹事的早已吓白了脸。宫规这种东西,要说它有,它便有,要说它无,它也便可无。便如后妃们每日晨昏定省的请安制度,像沁雅,李如等身份高的,一般都直接通传一声,就入殿中,并没有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所以俞妃才敢那么质问沁雅。可是,如今沁雅既然搬出了宫规,那也不是闹着玩的,她有心要治俞妃的罪,就算是真的将她杖毙了,那也是有理有据,没有人可以说什么!最多,就是落下个不讲情面的骂名罢了。
  “臣妾有罪,请娘娘责罚!”俞妃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再强撑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因此跪在地上,向沁雅请罪。
  沁雅不去看她,继续言辞犀利,对着下面道:“你们对太后的孝心,本宫也是感同身受,可是,这般不顾礼法,丢了皇家的颜面,汝等认为是妥当之举吗?!”她缓缓走下两步台阶,道:“本宫也与你们一样,每日都在此等候,也是要得太后传召,才能入内探视!太后有恙在身,自是不能一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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