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世界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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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世界 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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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额头上渗出汗珠。让我别怀疑!
  “神父,”我说,当我远远听来时,我的声音因想起罪恶而显得呆板,“今天下午……在大教堂里……一个姑娘进来……”
  “她漂亮吗?”院长温和地问。
  “是的,神父。”
  “我们是禁止享受肉体欢乐的,威廉,因为我们的心灵如此软弱。但是,当我们年轻时,产生一两次渴望之心虽然可能是有罪的,可我想那并不严重。大主教本人……”
  “那姑娘惊恐万状……”
  “惊恐?”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到一个贵族成员……”
  “贵族…………惊恐万状,”院长在椅子里倾身向前,重复道,他有意识地重新使自己松弛下来,“往下说吧,威廉。”
  “有人跟踪她”……我的声音仍然死死板板的……“四个男人。他们在街上等着她,在屏障外面。雇佣兵,不穿制服。她怕的是他们。”
  “不专属某个主人的雇佣兵……说下去。”
  “他们等她出来,等她对大教堂的庇护感到厌倦。礼拜仪式结束前,她走到前面,将一件供品放到祭品盘里,然后离开教堂。她跨过屏障,落进了他们之手,他们将她的双脚截掉了。”
  院长严肃地点点头,并不惊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我知道;出于实利以及精神原因。”
  我继续说下去,对他的话未加注意。我的声音已经有了生气,但那生气是回想起来的恐惧,我在这种恐惧中搜索着话语。“他们截她脚时面带微笑。世上怎么会有这等穷凶极恶之人呢?他们笑嘻嘻的,没一个人在乎,他们截掉了她的双脚。”
  “她无疑犯了什么罪。”
  “犯罪!”我仰起头,说,“她能犯什么罪?”
  院长叹了口气。“许多事情被领主或皇帝看成罪……”
  “什么罪,”我继续说,“能使这种残害人体的行为成为正当?他们无法确信她是犯了罪的。他们没有送她去审判。他们没有让她为自己辩护。要是他们现在截了她的双脚,那她往后会怎样呢?”
  “在世俗世界里,”院长悲哀地说,“正义是严酷的,很少得到怜悯的宽缓。要是一个人偷了东西,他的手就被剁掉。许多小罪都惩以死刑。不过那姑娘很可能被指控为叛逆。”
  “那些奇迹是幻觉,”我痛心地说,“可这些事情却是千真万确的。痛苦、饥饿、暴力、不公、残忍。惟有在这修道院里才有安全和庇护。我是在躲避这个世界。”
  “那不是同情,”院长严厉地说,“那是走上邪路,接近于异教。把它踩灭,我的儿!用信念之鞭将它从你心里赶走!上帝将世俗权力交给了领主和皇帝。他将施行正义,照管他们臣民的形体生活的权力交给了他们。要是他们不公正而且残暴,我们应该可怜他们,而不是他们的奴隶和农奴,因为那些统治者将他们自己与上帝的永恒安宁隔离了。我们应该同情人们的暂时苦难,这是对的,但是,我们必须永远不忘,形体生活比我们在大教堂里所创造出来的那些奇迹更幻觉。惟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的生命。”
  “是的,神父,但是……”
  “说到我们身在修道院里的目的,那可不是对生活的一种退避,而是对一种更好的生活的献身。这你是该知道的,威廉!你知道我们的职责,我们的决心,我们的目标。”他的声音低落下去了;他叹了口气,“不过我不必太严厉。你太容易动恻臆之心。那会使你迷失方向的。”
  “我恳求指导,神父。”
  院长目光下垂。当他重新抬起眼睛看时,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你说他留下一件供品。那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接着便猝然说:“我不知道,神父。”
  “你没看?”
  “在激动中,我完全设有留意。”
  “你肯定那东西不在你手里?”院长轻声问。
  我控制住心里的一惊。“我肯定,神父。”
  “威廉,不管是什么东西,那都该交给世俗当局。它的价值……若它有价值的话……对我们毫无意义。出于实用观点,我们永远不应与世俗权力对立。我们相安无事地生存在一起,因为我们的目的并不发生冲突。而是彼此补充。我们身体的防卫能力,甚至我们的精神力量,可能并不强大,不足以保护我们免受敌对的世俗势力之害。教会必须永远朝自己的未来看。”
  容忍,我突然想。“可她牺牲了……”
  “她没有牺牲任何东西,”院长厉声打断我的话,“无论她拥有什么,那都并不是属于她的,否则她就不会受人追击了。她的个人苦难是她的不当行为的直接结果。她无疑希望得到来自不当行为的后报的。”
  “是,神父。”我勉强地说。
  “可这并不是供讨论的话题,”院长继续以更为温和的口气说,“这是教会的政策,凡是世俗当局有正当权力要求获得的东西,应该尽可能迅速地交给他们。一件东西是不能要求得到庇护的。”
  院长慢慢站起来。他是个高个子,就跟我一般高,块头要比我大,他那坚定有力的人格像条厚披风似的包裹着我。
  “去拿吧,”他坚定地说,“拿来给我,我好把它交还其正当的主人。”
  “是,神父。”我顺从地说。
  在那种时刻,拒不服从是想都不敢想的。我的脑子是在我转身朝门走去时动起来的。我以前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谎。现在我为何对院长说谎呢?他知道我说谎。他不相信我。
  要是我交出那块卵石,即使现在我还会得到原谅。那块卵石毫无价值。就算有什么奥秘,我也永远没法破解。
  门半打开时,我转过身来,我的手在袍子下的腰包里掏摸。但院长已经走进内室里去了,内室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我出了门,悄没声儿地关上身后的门。
  我在修道院的走道上走来走去,走了几个小时。假如我回到院长那儿,告诉他我找不到姑娘留下的东西——这可不好。他不会相信我。他会要我离开修道院,我就不得不走。我毫无用处,能离开吗?我能帮助谁呢?我怎么活下去?对外界的生活,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况只是今天下午所见到的事情而已。
  我决定交出那块卵石。我几次下了决心。一次我已经走到院长门口,站在那儿,举起手要用指关节敲门了。可我无法下手。说来奇怪,令人惊奇,那姑娘信赖我。对我,她所知道的惟一一件事就是我为她显现的那个奇迹,这事微不足道,可已经足够了。她盲目地信赖我。我怎么能出卖这种信赖?
  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我两次转身避开在走道上匆匆而行的修士,踅进另一个房间,在那儿我可以一个人呆着。
  要是能向某人推心置腹谈谈我的问题,那就会轻松些,可是,除了院长,这样的人一个也没有。
  约翰修士对卵石会感兴趣,可他对它的去留不会在乎。
  科奈克神父会耐心地说明,我的处境不光明磊落。
  米凯利斯神父一想到背叛就会吓得半死。
  我在档案室里逡巡,尽管它所积累的智慧浩如烟海,但对我的问题,答案却渺不可寻。
  我在练功房里静修了一会儿,就像我每天练个把小时那样。神父们说,那有助于去除我的青春的狂热,但这次进练功房也无济于事,它消除不了这一热病。
  我在艺术室里呆了半个小时,听听我所喜爱的,由一位被遗忘已久的作曲家所作的光声乐曲。可后来,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另一首乐曲,一群修士进来了,我悄悄打一条边道走掉了。
  最后,疲惫、失去勇气、没拿定主意的我开始回自己的斗室。也许我能在祈祷和睡珉中找到我那疲倦、仍然醒着的心所无法提供的答案。
  当我走近那扇熟悉的门时,我看到一个修士进了门,他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我准是认错房间啦,我惊愕异常地想。可我知道房间没搞错。
  我兜帽盖着头,脸处在阴影中。我走得更近些。走在最前面的修士抬眼看了看。我的脚步霎时间跨不开了,我实在无法置信地看到,那件灰色粗布长袍并不穿在一个修士或神父助理的身上。
  用凶狠的目光瞪眼看着我的是那个黑脸人,那个在大教堂外守候一个姑娘,当她出来时就将她的双脚截去的黑脸人。




第三章

  被出卖了!
  这字眼在我心里炸开了,发出爆竹似的可怕白光。一连串不连贯的想法拖着火焰般的尾迹在我眼睛后面滑过。
  出卖给这些杀人、残害人的人……为什么?因为我看见——不。没有理由——可有一个……那卵石,放在我的腰包里,就像一块燃炽的煤。把它放在身边,我犯傻了……有人要它。迫不及待地要它。他们雇了这些人——这些杀手——来夺它——或是将它夺回去……
  被出卖了——被谁?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年轻的神父助理。他可能把风透到外面:卵石在这儿,一个名叫戴恩的神父助理知道卵石在什么地方。可是——我的思想戛然而止——他无法放他们进来。他必须得到帮助,行家的帮助,才能将屏障放下来。他必须得到帮助,才能为他们搞到修士袍并给他们指路。他一个人没法干这些事。
  那意味着——这第二次震惊几乎使我天旋地转——那意味着一个组织。在修道院里面有人可以像雇佣兵那样被收买,对他们而言,誓言和职责算不了一回事。有个会将教会及其防卫手段出卖给世俗当局的组织。可对此……上帝拯救教会!……我无能为力。我所面临的危险更加迫在眉睫,更加致命。
  那几个假修士站在我的房门外小声说着话,拿不定主意。我不能转身往回走;那会马上引起怀疑。只有一个办法,我必须继续往前走,希望他们不会拦住我,不会看到我的脸,抑或看到了却认不出我来。我必须骗过这些尖眼睛老狐狸。失败的代价是我的生命。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地跳;我的双腿感到绵软无力。那可不是想到那块卵石。
  “戴恩,”黑脸人轻声说,那声音就像尖爪子没有伸出来的猫脚掌的触碰,“小神父。”
  我的心停止了跳动……而后又开始跳了。这是个问题。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在我的斗室前;他们无法确定他们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让脸始终藏在兜帽阴影里,我指指自己走过来那条路下方的第二道门。接着我又慢慢将身子转回来,重新慢步往前走。
  慢慢地走实在很难受。快步跑就爽快了。可我本能地知道跑或者回头看将会是致命的。在他们发现我所指的那个小房间没人之前,我拥有几秒钟时间。我几秒钟是我花了代价换来的。我决不能浪费这几秒钟。在我的房间那一侧,有三问小斗室已经空了很长时间。住在那儿的三个老修士一个个去世了,那三间屋一直没人住。我几乎不认识那三个老人,但是他们的去世方式却给我留下了印象。现在,要是我走不到第一条边道,那我也会离开这世界,并不像他们那样,而是年纪轻轻,怀着恐惧。
  边道在20步开外。我不敢指给他们更远的地方;他们走上四五步就会疑心不对头。15。我屏住呼吸。10。也许我能走到。
  “修士!”他们之中有人从身后喊叫,但不是那个黑脸人。
  我只当没听见,管自往前走。还有五步、四、三、二……
  “戴恩!”传来那个柔声柔气的声音。
  我呼地转过拐角,一道薄薄的亮蓝色闪电撕开黑暗,嘶嘶地打我身边飞过去。我觉得兜帽下的头发竖了起来。当我提着袍子快跑时,我听见身后一声沉闷的身体猛然倒地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住的咒骂,接着便是奔跑的杂沓脚步声。
  我的练功时间并没有白花。我现在为此而庆幸。尽管我疲惫不堪,可我还能奔跑,我身后的那些人被没有穿惯的长袍碍住了脚,被一条条陌生的走道搞晕了头。我奔跑。
  一条岔道;我沿着岔道跑。在一个岔口,我又转向。有可能抛下他们。修道院是个迷官;它不断无计划地扩展,直到覆盖几个街区。但是,不管我在什么地方拐弯,穿着鞋的脚在石头地板上发出的劈啪声始终不断地跟着我。我没法甩掉它们,他们跑得更快了。
  我能去哪儿呢?我能躲在哪儿呢?杀手们在里面。修道院不复是庇护所了。现在这儿出了叛徒,他们将杀手们放进来了。院长?即使我现在交出那块卵石,我也拿不准他能保护我,想要保护我。我对他撒了谎。何况有那块卵石——那个姑娘。
  身后的脚步声跟着我。始终跟着,我的呼吸滚烫,灼痛我的肺,我的血涌向我的头,捂住了我的耳朵。两只脚。我精神错乱地想,浑身打着颤。
  只有两只。那姑娘的两只脚在跟着我。只有两只齐足踝被截断的脚。来讨回那块卵石……
  在心智迷乱的片刻间,我想把那块卵石掷到身后,就像民闯故事中那个太空人那样,那个乘在救生船中的太空人将他的孩子抛出船外,掷给无情追赶他的空间猛兽。那时,追赶的脚步就会停下来,得到满足,让我跑掉。
  但是妄想消逝了。追赶的脚步声又变成许多,沉重而又

  的力量。我还需要抢先一步……
  我猛地往前冲。这样的步子要保持不止几秒钟是不可能的,但那几秒钟是无价的。当那扇蓝色的门在我前面闪光时,追赶我的脚步声被我自己奔跑着的脚步声盖下去了。在明显没有缝隙的走道墙壁边迟疑片刻,一块壁板向后滑移。壁板刚打开一半,我就钻了进去,那块壁板在我身后闭合了。
  我气喘吁吁地蹦跳上楼梯。我的身体倒进面向控制台的椅子,匆匆打开动力开关,将工作帽牢牢戴在头上,双手伸进金属护手。
  屏幕成为灰色,亮了起来,闪烁着,显得清晰了。大教堂空荡荡的,就跟我所知道的它在这个时候会出现的模样一样。这时……一,二、三……四个假修士全都突破了挡住那扇门的蓝色帷幔,落进了陷阱。
  一阵狂喜涌上我的心头。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认识到什么是力量。我感觉到力量在我指尖下搏动,在我的身体里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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