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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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海前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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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孝顺,赶着快六点了才慢吞吞地过去,果然两位老人家凭栏观海,等我的功夫又热络地聊起了艺术。
  我照例闷头苦吃,七点多的时候接了条短信,“何老师和你在一起?”我哥发的。
  我回:“银锭桥,烤肉季”
  我哥又来一条:“和你小妈一起?”
  嘿,这什么话啊,我不干了:“要认你认,我可没那份孝心。”
  没一会儿,我哥就找上来了,我怀疑他刚才就在这附近转悠来着。
  我哥坐下来满面春风,昨晚上那半死不知的模样被隐藏地干干净净。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我爸夹给他的烤肉都塞进嘴里吃了才回过味儿来———他大爷地不想要命了。
  我打桌子底下踢他。
  他跟没感觉似的,继续边吃边谈笑风生。
  我冷着脸站起来,“我出去抽支烟,哥,你去不?”
  我哥抬头看我,我摆出那架式就一个意思,要么你跟我出去单挑,要么我就揭你的老底把你送回医院去。
  我哥面不改色保持微笑,站起来道,“走吧。文阿姨,我们回来再聊。”
  文秀点点头。
  我哥跟我出来,立刻又是一番颜色,“想说什么?”
  “我爸就值得你命都不要了?”
  我哥听了,默默向前走。
  我跟着他过了街,他趴在护栏上燃起一支烟。我把烟抢过来,狠抽了一口,“你跑出来干什么?”
  我哥望着被两岸彩灯映得五光十色的水面,淡淡道,“就想来看看,一会儿我就回去。不会太打扰你们。”
  “胡说啥呢?”我拽着他衣服逼他拧身看我,我一字一句,“我哪句话不待见你了?”
  我觉得我哥轻飘飘地,居然一拽就被我扯得站起来了,虚得一点份量都没有,连眼神都发飘。
  他蹙了蹙眉毛。
  我又慌了,忙扶着他道,“你是不是难受?你说你作个什么劲儿啊?你不知道胃病也能死人啊?我爸再好能好到哪儿去?你作践自己,把命都作践没了,我爸再好你不也见不着了不是?你怎么就死心眼呢?”
  我哥低声嘟囔,“真啰嗦。”
  他那表情居然就像看一碎嘴子的大妈,我的自尊心又被剌伤了。
  我松开手,“得得得,我不管你,您爱怎么着怎么着,随、便。”
  我哥继续压着声,病恹恹地顶我,“我什么时候求着你管了?”
  “您是没求我,您就是时不时地连累一下我,我谢谢您,以后这事儿免谈。”
  人要想自己作践自己,那谁也没辄。
  后来我才明白,人要是伤心了,都得有个自暴自弃,再死而复生的过程。谁要是嘛事没有,倍儿淡定地一笑而过,不是装坚强,就是装伤心,就这两可能,没跑儿。

  第十二章

  我当时不明白,就想削他一脑袋把他扔海里得了。
  我抑制着冲动转身就走。我哥又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低头看水。
  夜色茫茫,微星闪烁。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一个模糊的背影怎么都帅得那么地招人呢?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又巴巴地跑回来架起他,“我得押着你回医院,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爸可就对不起我妈了。”
  我哥微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我确实沦落了,先被你爸说甩就给甩了,现在又像是你累赘。”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我颇有见地地宽慰道,“人嘛,都有个脆弱的时候。你要真过意不去,就早点缓过这档子劲儿来,别让我跟着操心。”
  我哥笑着站起来摸我的头。我忙打开他的手,退出危险距离。
  大庭广众,人海茫茫,别说附近有我爸和文秀这两熟人,就是被不认识的美女给瞄到了,也有损我顶天立地的形象啊。
  你别说,我这一看,还真把我爸给看出来了。我爸正避着人群朝我俩这儿奔呢。
  我哥跟条件反射似的,立刻站得倍儿直,头一句话就是关心,“你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小心你着凉。”跟着就想抬手给我爸抿领口。
  “不冷。”
  我哥讪讪地收回手。
  我爸又道,“小宇,你的脸色也有点儿灰,是不是工作太劳累了?”
  爸,您真不愧是画家,果然眼神犀利。
  我哥怔了怔。
  我觉得他有点儿感动,回答得温声柔气地,“就是有点儿困,回去睡一觉应该就好了。”他撒谎从不眨眼睛,也不知这么骗过我爸多少回。
  爸,我是同情你的。就是当着我哥的面不大好表现。
  我爸道,“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我去结帐。”
  “不用了。”我爸先腼腆了一下,然后有点犹豫地道,“我和文秀,可能还要再坐一会儿。”
  我哥就像没听到,依旧埋着头,执着地翻出了钱包。
  我按着他的手道,“这顿我爸请。”
  他顿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笑了,“也对,那我先走了。”他转身迅速地溶进人流。
  我爸不悦地蹙眉看着,半晌都没转开看着他的目光。
  我低声道,“那啥,你要是舍不得,我给你追回来去。”
  “随他去吧。”我爸轻轻地摆了摆手。
  “那,我跟着他。”
  “明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
  我爸的目光直扫进我的眼底。
  我道,“真没有。”
  “那好。”他笑了笑,“有事一定要打我电话,我手机会一直开机。”
  “哎。”我追着我哥跑了。
  再装我肯定得露馅,谁让我是个爱我爸的孝子呢?
  我追上我哥,押着他回医院,赵医生立刻冷着颜面跟进来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院?电话号码也是错的,这么不配合治疗,叫我们医院怎么给你好好治病?”
  我哥原本脱了外套,不声不响地躺下了,一听这话立即又坐起来了,“那就不治,”他基本不对人发火,哪怕只是一个外人,可今天他火大发了,“出院。”他说着拎起外套就要走。
  我急忙抱住他按回床上,“作什么,本来就是你的错,”我再转脸儿向赵医生赔罪,“遇上点不愉快,您别往心里去。”
  赵医生又夹起病历本,雪亮的眼镜片有点反光,一道白光跟扫描似的,忒凌厉地晃了一下我的双眼,“病人有心事吧,家属最好开导一下,否则影响治疗。胃病三分治,七分养,焦虑烦躁等不良情绪都可能导致病情恶化。”
  我哥嗤地一哼。
  赵大夫继续道,“既然来了医院,我相信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医院都希望病人早日康复,如果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能多和我沟通,共同探讨一个合宜的解决办法。,治疗总要放在第一位才对。”
  我忙点头哈腰赔笑脸,“赵大夫,您太高杆了,我看您不止业务熟练,而且思想水平也高。您先忙吧,您费心了,我这就教育他,以后肯定好好配合治疗。”
  话说到这份上,赵医生也和缓了。
  仔细想想,人家冷冰冰地公事公办,那也是因为我哥那不听话的前科。可人家能不计前嫌,“我也有不当之处,但我也是为了治疗,所以还请你们见谅。稍后护士会来把没用的药补上,我建议你们今夜最好安排陪下床,有什么问题,也好———”
  我哥特和蔼可亲打断他道,“医院不是有值班护士么?”完了,我哥今天算是要软硬不吃了。大事不妙,我忙来圆场,“我陪你不也挺好,反正咱们也好久没一起睡过了。”
  话音甫落,似有冷风刮过。
  我哥的脸登时青得吓人。
  我回头一看,赵大夫竟然一脸不大自然的表情,挺白净的一张脸居然一点点地变红了,特别明显。
  他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匆匆取出夹在胳膊底下的病历本,“你们商量,我先去巡房,有事按铃。”
  “成咧,您慢走。”我恭送出门,“回头儿我给表扬本上表扬您的医德医术去。”
  “不用了,应该做的。”他回头瞄了我哥一眼。我哥大概也觉得闹地乏累了,自己又躺到床上蜷起来了。
  赵医生又转头向我道,“稍后你记得改一下手机,你那电话是错的。”
  “哎,成。”
  他走出去了。
  我关上门,坐到我哥对面。我哥连看都懒得看我。我推推他道,“人家赵医生也是为你好,你耍什么脸子啊?”
  我哥两眼一闭,没好气儿地道,“我没话跟你说。”
  这没天理的,我好心还好心出罪过来了。
  我本想顶他两句,可一看他挺疲惫挺可怜的小样儿,犀利话又打舌头尖滚回肚子里去了。
  我坐他身边守着,打算等护士过来了再去办陪床的事,顺便和赵医生沟通一下。我看得出他是好人。
  我哥躺了一会儿,终于张眼看我,口气淡淡地,“你要打算留在这儿,就给何老师打个电话。你要走就现在走吧。别提我住院的事。”
  “也成。”我顺着裤兜掏出手机,按通我爸电话。
  我爸温和地问候顺着手机从左耳朵冒进来,“喂,明明么?”
  我右耳朵跟着就听到房门“吱”地一声开了,护士MM操着甜美又不乏中气的京腔京韵喊道,“1 床的,吃药了。”
  我赶紧把电话掐了。

  第十三章

  这寸得嘞。
  我举着电话看我哥。
  手机铃响了,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我爸那号在屏上闪闪发光,我盘算着到底接还是不接,我哥一伸手把电话接过去了,我忙朝护士MM摆摆手,要她不要讲话。
  我哥很从容,“在医院,来开点儿药———嗯,你放心,没事————我骗你干什么?我倒是想骗您,诓你过来照顾着我,衣不解带寸步不离————”我哥静声听了片刻,温柔地笑了,“您这是不信我,还是真盼着我住院啊?”
  我凑过去,我哥将我推到一边,又道,“嗯,就是告诉你,明明可能晚点儿回去,您别担心……”
  我抢过电话,“爸,我不回去了,我要和我哥一起。”
  我哥轻轻地,咳了一声。
  我看见赵大夫也推门进来,忙冲他点点头,做了个“噤声”。
  我爸那边道,“你们的意思,是今天不回来住了?”
  我答,“对,不回了,您不用挂念了。”
  我爸好像还要嘱咐两句,我哥硬把电话拿过去,嗯嗯了几声,匆匆挂了。
  赵医生又不见了。护士MM一眼又一眼地偷偷打量我,我被瞟得直懵,赶紧偷着自检了一下,可也没看见啥不妥的呀。
  我哥也挺妥当,闭着眼,自打挂了电话就特老实特听话,唯一不完美之处就是扎针时微蹙了蹙眉,惹得护士MM特怜爱地问,“疼么?”
  等一瓶点滴打完,已近半夜,我按着赵医生的医嘱出去买了点清粥馒头,回来却发现我哥不见了。
  疯了。我非得哭了不可。
  我也不敢声张,放下东西就给我哥打电话。电话在被子底下震动。我灵光一现———该不是上厕所去了吧。
  我顺着走廊找厕所,路过赵医生的值班室时,突然怔了一下。
  我哥正坐在赵大夫宽大的办公桌上,两条长腿交叠着搭在一块,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坐在椅子中的赵医生。
  “赵子楚?”我哥那声音明显是调戏人家。
  赵医生平静地抬起眼。
  我哥那眼神从人家的脸上直接滑落到脖颈,透过微敞的领口,望了进去。
  赵子楚要站起来。
  我哥顺手摘下人家的眼镜,扣住人家的后脑就亲了下去。
  椅子擦着地板,划出尖锐粗哑的噪声。赵子楚被我哥按着摔回椅子里,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也看傻了。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野蛮地去掠夺……另一个男人。
  我哥一米八几的身躯几乎全覆在赵子楚的身上,迫得他陷在椅子里动弹不得,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指尖青中泛白。
  及至气喘吁吁地分开,赵子楚哑得几不成声,他尽量平顺着自己的声音,“你让开,我,我还在,工作。”
  “多久没做过了?嗯?”我哥又挑起他的下巴,偏头亲了上去。
  我走了。
  我挺理解我哥的。年轻么,男人么,好久没那啥了么,又遇上个不错的么。
  可问题是,这就是他对我爸的态度?还在我眼皮子底下?
  靠,干脆你自生自灭去吧。
  我走出医院。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医院不想回,家不能回,学校回了也白回,眼看着就要门禁。我哥他大爷地,我就这么被逼到有家归不得的份上去了。
  我决定找个网吧过夜。兄弟中的光棍们果然都在抓紧熄灯前的最后时光活跃在小企鹅上。
  我问,“有要包宿的么?”
  只有疯子有那意向,“哪个网吧?”
  “我在二环呢。”
  “靠!那你干嘛不在家?”
  “老子乐意。”
  疯子二话不说,打车就来了。这就是我和他是一直没生分的原因,别看他是那种人,可就是义气。老三老四他们就没一个乐意这么仗义的。
  我订了两个临近又不起眼的位子,出去买了一堆烧烤。
  我哥又开始给我来电话,我一看时间,正好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我不耐烦地接了,“畜牲!”然后立马关机,坐网吧门口边上等疯子过来。
  等我吃得七七八八,疯子终于来了,“靠,你怎么关机?让爷好一顿找。”
  我把最后几串金针菇全递给他,“留给你的,不够吃再烤去。”
  “算你有良心,记得老子好这一口。下次再多放点辣椒。”
  “德行。”
  我俩又去烤了二十几串,吃完了又拎了两瓶啤酒回网吧。我不想打游戏,就点了个电影,疯子凑脑袋过来,正看见一金发波霸宽衣解带,不屑道,“低俗。”
  我按着他的脑袋推回去,“你是不是吃不着葡萄说酸啊?”我边说边突发奇想,男同志们都那么随便,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缺乏□这么够劲儿的精神粮食做补给呢?
  疯子一脸鄙视,“你还不信了?那你找个能获国际大奖的给我看看?”他说着点开一片,开场两男人那白花花的镜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看看,咱爷们就有获国际大奖的。”
  我现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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