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疲惫地张开眼，皱着眉，极轻地道，“赵子楚？”
为首的大夫顿了一下，柔和地道，“先不要讲话。”
我哥闭上眼，了无生气地道，“我要见何东航。”
我走上去，“他说除非你好了，否则他不想见你。”
“吵死了。”他继续微弱地开口讲话，“把他撵出去。”
我偏偏叉着腰站在他眼前，故意挑衅道，“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
“你——等着——”他咬着牙闭住眼，侧脸轻咳了起来。
“好了。”赵子楚轻推了推我，低声道，“不要太剌激他。”
“放心吧。他这人气不死，越气活得越顺。”
赵子楚笑了。
我哥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快滚！”
我边走边威胁他道，“好快点儿，不然甭想见着我爸。”
我走出门，顺着墙滑到地上，长吐出一口气。护士小美眉冲出来时，本来还想顺便鄙视我一眼，看到我顿时极度惊讶。
我摆摆手，她眨眨眼，笑了，“你们兄弟俩啊……”
是呀，我们兄弟俩啊。
早上的时候，我哥才真正脱离危险。我这才打电话给疯子。疯子说我爸睡了，我说那行，等他自己醒了你再告诉他，记住，一切行动都要听他指挥。疯子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然后我去和赵子楚打了个招呼，让他帮我照看一下，我去买点儿早餐。
赵子楚点头答应了，我又做了件坏事。我没有下楼，而是反跟着他到了ICU。赵子楚常规检查完毕，静静站在了床头。
我哥身上的仪器已经拆下了不少，整个人躺在床上像白雪公主。赵子楚默默看了许久，将手放在他的额头，缓缓抚了一下，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收手的时候，我哥突然张开了眼睛。
赵子楚很平静，我哥倒眯起了眼。我就知道他吐不出好话，果然他恶劣地笑道，“我还以为你想吻我。”
赵子楚怔了怔，然后拉把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夏明宇，不要说话。”
我哥微有些诧异。
赵子楚好声好气地道，“不要讲话，闭上眼，你需要休息。”
我哥仔细盯着他，到底还是合上了眼睛。赵子楚又看了一会儿，俯下身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身潇洒地走了。
我哥那眼神，那表情……
我转个身闪到拐弯处，捧腹大笑，该！让你调戏良家妇男，活该被调戏回来。
可想想又有悲凉，楚楚哥啊……
我爸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据说吃了一点儿安眠药，所以睡得比较久。我哥刚刚打完点滴，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更为了不想再看见我。
我抱着赵子楚熬的鸡汤喝得正开心，疯子就陪着我爸进来了。我于是放下汤道，“你们聊，我们先出去。”
“不必了。”我哥微弱地道，“我有话要当你面说。”
疯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哥，道，“那我出去逛逛，有事打我手机。”
我点点头，把手边的汤塞给他，“找个暖和地方喝去。”
他笑了，“好。”
他出去了，我把椅子让给我爸，自己又搬来一把，围在我哥的床边。
我哥伸出手，我爸怔了怔，还是伸手握住了。我哥笑了笑，道，“我想通了。”
我爸有些失神。
我哥缓缓道，“人死过，真就什么都不求了。所以，以后，我只想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尽量舒坦。”
我爸顺从地应了一声“嗯”。
我哥嗤地笑了起来，“你答应得也太快了吧。你知道我想怎么舒坦么？”
“只要你肯好好活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爸说得很慢，而且一直片刻不离地望着他。我爸加重握紧他的手，真切地道，“只要你高兴，能好好地活着——”
“你以前怎么不这么想？你就不怕这话太迟了么？”
“我——”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小宇，”我爸勉强笑了出来，“只要你能好好活着——”
我哥心烦意乱地道，“别说了。”
我爸沉默了。
我哪凉快哪站着去。虽然老爸被人给拒了很让窝火，可，谁让那是我哥呢，亲哥。
好一会儿，我哥突然探过身，用力吻住了他。
我爸几乎呆了。
我哥伸出手按住我的脑袋，烦躁地一拨，向外指了指。
“切……”我还不乐意呆呢，我起身走了。
替他们关上门，我堵在门口夹了支烟守着。
好一会儿，我爸才推开门，红着脸道，“那个，小宇叫你进来。”
我“哦”了一声，转到门里。
我哥看着我，眼神特拽，“何宇明，现在是你发表意见的时间，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看着办。”
我想了想，诚恳道，“我爸身子骨不好，你冲动的时候要尽量保持冷静。”
他愣了愣，笑了出来。至于我爸，我就没敢看他。
我又道，“既然说开了，那我就提一个要求。”
他冷下脸道，“少拿这事儿威胁我，我看不上他就是——”
“你要敢看上他，我还和你没完了呢！”
他很识务地道，“那你说。”
“不许沾花惹草，不许一夜情，更不许再找别的伴儿。只能我爸甩你，不准你甩我爸，要绝对尊重我爸的家庭地位，要他当家作主，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要绝对服从，你赚的钱，不管明的暗的国内的还是国外的都要上交给他，他花不完的则通通给我……”
“这是一个要求么？”
“这是一个要求下的若干小点，我还没有说完……”
“你继续说。”
“现在我要单独和你谈一谈。”
我爸立刻道，“好，那我出去。”
我和我哥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然后我坐到我爸的椅子上，直视着我哥道，“赵子楚要去西藏当志愿者了。”
“是么？他还挺有追求！”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不要这么漫不经心地说他。”
“我说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儿？”
“正义那边！”我一脚蹬在他的床上，可惜床固定了，他纹丝不动。
我又道，“他为了你，通过他的前男友联络了好几幅拍品……”
我哥不由得皱眉。
我道，“人家的好心，你要好好领着。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记着好，但你要有良心，要好好待人家。”
他又点点头，然后一怔，冲着我苦笑了出来，“你要我怎么待？3。P么？”
“啊？”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出去吧，我自己烦。”
他挥挥手，皱起眉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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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文的地址，是小寒小泽转世后的军文，被煽动的，大家随便看看完吧：
第五十章
我把我爸换进去，傻兮兮地去问疯子什么叫“3P”？疯子咳了一声，看着我郑重地道，“我也不知道。”
我低头瞎猜，他上前搂住我，笑着亲了我一下。
算了，还是回家上网问度叔算了。
腊月二十五，我哥终于出院了。
我有点儿失望，因为他还坐在轮椅上，据说还得坐上好一阵才成。那混三也被送进去了，疯子跟我拍着胸脯道，有他二爸在，那家伙注定要在里面过年了，咱们肯定安生。我用实际行动表彰了他的贡献。他没客气，不过也没立马兑现，说等我心里静了，好好做一把。
其实我和我爸最担心的还是我哥，偏偏他自己一点儿都不愁，因为我爸自打那一夜后，对他真是百依百顺，看得我都眼红了。我偷着问他，“跟你表白了没有？”
他摸摸我的头，“男人嘛，有些事不必说出口，放在心里知道就行了。”
切！
腊月三十。
疯子跟我去超市采办。疯子爹妈都还在国外，据说十五回来，疯子跟我说，到时候要带我去见家长，我觉得他比我都紧张，可他也不说，就冲我傻乐。我这人吧，确实也有点儿好。色，当初看上林岚，就是觉得她特漂亮。现在看着疯子用那张俊脸跟我乐，我有点儿云里雾里，不知所谓，没再逼问他。
回家的时候，开门的是COCO同志。我囧着进来，我哥和个谁正在沙发边上聊天。我大剌剌地坐过去，顿时惊诧道，“赵哥？你怎么来了。”
赵子楚笑了笑，我哥一脸不屑地道，“没买着飞机票，明天才能走，所以咱们家免费收留他一下。”
我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看了看我，叭地推了一把我的脑袋，“去给客人拿糖。”
我倒拖着他的轮椅拉到窗户边去，“怎么着，你还真想3P？”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勾勾手指。我坚持不低头，他拧住我的耳朵用力拉到嘴边，冲里边暖洋洋地吹了一口气，“多虑！”
就在这时COCO刚帮疯子提完东西，正叭叭地跑过来，“楚楚哥，我都弄好了。”
我那叫一个抖，当时差一点儿就炸了毛。
我哥按住我，对COCO道，“你去把何老师叫下来。”
我这才注意道，“我爸去哪儿了？”
“画画呢，说是要送给楚楚，以谢他救我一条小命。”
我的汗唰唰地往下掉。
我爸一下来，我哥张张罗罗地非要打麻将，我这才想起来，疯子还在厨房。我说，“那你们玩儿，我去给疯子打下手——”
我哥瞪我一眼，命令道，“坐下。”
我坚持道，“那我去上个厕所。”
我哥眯起眼，笑眯眯地道，“明明，你是不是觉得哥哥最近特别和蔼特别可亲？”
“没没没。”我连忙摆手，“绝对没。”
赵子楚笑着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哥一眼，和悦地道，“你们玩儿，还是我去帮忙。”
“你也不用去，你是客。”
“别讲究那么多。”赵子楚转身走了。
我爸在一旁低笑，我哥很不乐意。我爸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我起哄道，“该，早就该有个人杀杀你的威风。”
我哥冷飕飕地瞥了厨房一眼，又瞥了我一眼，我忙举手道，“你们忙，我走先。”我窜进厨房，赵子楚回头看了我一眼，微笑道，“他还反对你们呢？”
“那倒没有。”我接过疯子手里的菜，“你也知道他小心眼儿，巴不得把我的事一手全包了，不然不爽。”
赵子楚点了点头，我想了想，匆匆又加上一句，“我哥就是劳碌命，是吧，疯子。”
疯子狠狠瞪我一眼，回头对着赵子楚咧开嘴，特诚恳地道，“是”
一团饭吃得很和乐，也吃了很久。然后大家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我拉着疯子坐远了点儿，大剌剌地把他圈在了怀中。我哥病着，我爸要照顾他，这几天全赖他里外忙活，还时不时被我哥恐吓，现如今总算能歇了，屋子里的暖气又开得很足，他靠着我，一下接一下地点着头，最后倒底滑进我怀里，睡得迷迷怔怔。
我哥冷冽的目光扫过来，我干脆搂着他，带着他上楼去睡。外边隐约传来吵杂的电视声和鞭炮声，我帮他褪了衣服，搂着他躺到了床上。他靠着我，睡得很沉，我点了支烟，另一手搭在他的头上，安静地享受我们俩即将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不知是不是我家的感情太复杂了，我总觉得这方面我看化得特别早。人家还想着怎么剌激怎么浪漫地爱，我想的总是结婚，在一起，平平淡淡，没有小三儿，温暖热闹的一个家。就想现在这样。
夜色里的疯子，很轻，我觉得，我哥肯定也是这样看我爸。因为我们是亲兄弟，血脉相通。只要人在身边，一切就美好。
直到，手机铃恶劣地大吵起来，疯子一个猛子坐起来，立刻又闭着眼，软软地向后倒去。
我匆匆接住他。再拿起电话，我哥果然笑得很开心，“小明明，新年快乐。”
“快乐，忒快乐了。”我一边安抚地顺着疯子的背，一边没好气地答，“我也祝你。祝你在新的一年中走出中国，回归世界。”有多远请您滚多远去吧。
他笑得更猖狂了，“谢谢～”
我听见我爸在后边小声道，“老欺负他们干什么？”
我哥特坦然地道，“有意思。”
我把手机关了。
再低头看，疯子睁着眼，暗夜里，他……我嘟囔着把手机放到一边，亲了下去。
他展了展身子，我覆上去，他笑着搂住我的腰，“哈尼，新年快乐！”
“祝我多多赚钱，轻松养活你。”
他哈哈大笑，抬头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我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早上下楼时，客厅里静悄悄的。我蹑手蹑脚推开我爸卧室的门，我哥的脑袋果然汗淋淋地埋在我爸颈间，被子只挂到他们的腰上，我踮起脚朝我爸身上仔细看了看，叹息着摇摇头，该哪儿哪儿去。
赵子楚是第二个下楼的，我们一起做了早餐。人陆陆续续醒了，我搓着疯子鸟窝一样的头发，问他是不是想应征哈里波特。他傻笑了一个，看到我哥的瞬间，立刻闭上了嘴。溜溜地去厨房帮赵子楚端盘子。
中午的时候，赵子楚要去机场，COCO负责送他。客套话和再见都说完，我爸轻拍了拍我哥的手，低声道，“去送送他。”
我哥看着我爸，我爸站起来，把他推了出去。
赵子楚略有察觉地回过头，微笑了笑。
我哥扭回头又看了一眼我爸，这才转回来看他，道，“再见。”
赵子楚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一下。”
赵子楚回过身，我哥居然撑着轮椅站了起来。赵子楚侧头微笑，我哥走过去，“我查过了，那边条件很艰苦，你多多保重。如果有什么缺失，一定记得打电话过来给我，至少钱我不缺。”
赵子楚点点头。
“还有，谢谢。”
赵子楚再点点头。
“那，再见。”
赵子楚又微笑了一下，“好，再见。”他又挥挥手，转身推门而去。
我哥转身搂住我爸，一脚踢开轮椅，“算了，不装了。”
我爸一点儿都不诧异，更没有追究他装残疾的意思，只是轻轻软软地道，“子楚，真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啊”。我哥笑了笑，“老实说，要是连我死了，你都不肯回头转意的话，我真就跟他走了。”
我爸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哥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