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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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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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梦琪递一份账目表;那数字让检察官眼睛瞪大了一圈;几人互传着看看;都不悦地瞪着公安上这于人;一千多万;全部收缴回来了;其中不少都是以各种名目进入经费序列的。

“这个我作一下解释;大凡抓赌;我们是这样分配的;一成留基层;其余上缴;他这个可缴得清清楚楚;余罪同志在这一点上;是很有原则的。”万瑞升道;摩娑着下巴;这话说得他嘴有点苦;给一个下属圆这个谎;可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

“我补充一句;还没有结束的第二制药厂非法制售处方类药物一案中;他奉命和嫌疑人私下接触;嫌疑人用于收买他的金条、有价礼品以及现金;包括纷传他敲诈勒索的钱;累计上缴了四百余万;还有各类毒品;三十多千克。”史清淮代表禁毒局方道;充分证明;钱真不是问题。

这数字着实把检察人员吓住了;有位喃喃道:“可截留总归是违规啊?”

“确实是违规行为;可也没办法呀……和贩毒人员接触;总不能穿身警服吧?总不能列支局里那些正规的经费吧?他们也是没办法;只能以查养查;只能通过这些并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实现一个光明正大的结果……当然;我们并不准备袒护他的违规行为;一定要严肃处理。”万瑞升道。

违规和违法是两个概念了;开始嚼字眼了。明显有袒护之嫌;可袒得有理有据;就检察方也不好穷追猛打;有一位难为地道着:“可这钱呢?他自己都承认是收的黑钱;我们怎么处理?”

“这个我来解释;给各位看一组这个照片”肖梦琪递着;吓了检察方来人一跳;枪战现场的照片;鲜血淋漓的;肖梦琪解释着:“五月十号案发那天;他带着总队四外行动队员直冲贩毒团伙的老巢;以数人之力力挡这个装备精良的团伙;对方一死六伤;我们也殉职一位同志;那是他最好的战友……各位领导;设身处地想一想;亲眼目睹战友牺牲在自己面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空气凝重了;被这位学过警察心理学的女人说得好凝重;他深情道着:

“他很痛苦;在那次枪战中他身中一枪;二十几个小时才清醒过来;追悼会那天;他趴在战友的坟上碰得头破血流;一直在哭喊着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去死……哎;好多人都劝不住。”

空气悲伤了;肖梦琪动情了;他挽惜地道着: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可他拒绝治疗;一直把战友的牺牲归咎在自己身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警察;于是他想离开队伍;就选择了这种不可思异的方式;要去自首;要证明自己是一位不合格的警察……坦白地讲;凡在一线和那些嫌疑人打交道的警察;那个都不会是于于净净的;毕竟他们是站在黑与白界限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污点;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这支队伍的光荣和优秀。我这样说一句;他并不在乎这些钱;否则他不会坦荡的扔出来。”

好;史清淮看到检察官们黯然了;他兴奋地握握拳头。

沉寂片刻;一位检察叹着气;虽然有点感动;还是语重心长地道着:“肖主任;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我问得是这笔钱;不是他的经历。”

“我已经回答你了;他有心理问题;大脑受过刺激;而且不止一次;据我们心理学专业诊断;应该是人格分裂症候群;他为了任务进过监狱;而且长期和嫌疑人打交道;所以在潜意识中;那个嫌疑人的行为模式;已经逐步形成独立的人格;当战友牺牲激发之后……他于是选择了自首;他把自己当成嫌疑人了。”肖梦琪道。

这高深的理论听得检察官一愣一愣;诸人面面相觑着;喃喃地道;不像啊;那人冷静得很;非常清醒。

“所以我说他有另一个独立人格;我问冯检察您几件事;你们接待的主动自首的公务员;特别是公安于警;很多吗?”肖梦琪问。

“基本没有。”检察官摇头了。

“那你他去自首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对不对?”肖梦琪又问。

“对;非常平静。”冯检察官道。

“这就是答案;以一位科级的公安于部身份去自首;而且在这种改变命运的事面前;还保持这么平静的?如果不是精神类问题;那冯检察;你觉得症结何在呢?难道有人高尚到;非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肖梦琪问。

耶;这么一想;还真像精神有问题的。

冯检察官知道;恐怕就没问题;也要以有问题定论了;他随意问着:“网上纷传那组视频呢?这里是纪律队伍;不可能这种事也能容忍吧?”

“这个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询问笔录以及调查报告。”督察处那位领导;咬着牙递了份。

经鉴定;最初发现的源文件;是经过一种“电子模拟”的手法p过的;这份源文件就在戚润天手里;究其因果;是因为他经营的晋祠山庄地下赌场被查;进而因怨生恨;泡制了这么一份视频;为的就是抹黑正在调查涉毒案件的警员;为他们逃逸扫清道路;同时已经证实与视频相关申均衡、戚润天均涉嫌制毒案件;附有涉案人员的口供。整个报告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这也是精神刺激的一个方面;任务结束后他因为这件诬陷的事身败名裂;加重了他的病情;也为另一个分裂的人格提供的滋生的土壤;在痛惜战友的同时;他把错误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于是就出了这么件啼笑皆非的事……”肖梦琪尽情表演着;其他人在默不作声地看着;现在看来;许局长的手下;那是一个弱兵也没有啊。

报告传阅着;检察官不时审视市局安排的这陪同调查组;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差不多能猜到个大概;特别像这种既是运动员又当裁判的报告;可信度恐怕没有那么高。

不过对方可是制毒的嫌疑人;相比这位有精神问题的警察;抓到他们的警察;谁更值得同情恐怕不需要动脑筋选择了。

一位检察官把报告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着:“我理解大家的心理;我也相信余罪同志的确为公安事业做出过很大贡献;这个立案拖到现在我们也有这层意思;真正不是危害人民群众;危及我们事业的害群之马;我们总是不忍下这一刀的………余罪同志本人不管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出于内疚心态引起了心理状态变异;我表示理解;要真对他处理;我们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万瑞升、肖梦琪等人长舒了一口气;同情这张牌终究还是起作用了。

“可是。”检察官转折了;他郑重地道着:“如果真存在以自伤诬陷嫌疑人袭警;进而把他拉下马的事实存在;他仍然是要负责的;法律可以有同情的成份;可情理终究不是法理;那怕他拉下马是一位贪官污吏;大快人心、那怕他是一位敬职敬业的警察……不能因为是一位嫌疑人;就可以容忍程序的不合法;有一天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发生在无辜的人身上;我们恐怕要追悔莫及了吧?”

又抓到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点子;这可是几年前的;总不能那时候也有精神病吧?

“如果真有这种事实的存在;我们严肃处理;听从检方安排。”万瑞升道;有点尴尬;检方明显是逼宫了。

“贾原青今天就被解押回五原。”有位检察官看看时间道:“很快就有定论了;我们再等等;中午之前就有结果。”

在座的;胸前起伏;心又一次被揪起来了;其实钱还是小事;那件事才是要命的事;而且尚无定论。

肖梦琪在休息的间隙看到万政委、史副局长以及督察处各位的表情;她突然有点明悟了;突然明白余罪此举的精明之处;一个黑警察是他个人的事;可把遮掩的事捅出来;那可就是集体荣誉的事了;领导不可能不管;只要一管;只要官方一遮掩;那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前事要一笔勾销了;他不再有负担。

这才是他的风格;肖梦琪隐隐有点佩服;只是她怀疑;贾原青在监狱;手伸那么长对于许平秋似乎也有难度;如果贾原青坚持上诉;再和余罪的自首相印证;那可就全部功亏一溃了。

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车停在第三医院时;从车窗里透进去;带着霾味道的空气让贾原青觉得是那么的熟悉;而且有点不舒服;和汾河劳改农场的空气质量差得太远;相比而言;他倒是更喜欢那里的田园气息。

后门当声开了;他弓着身;小心翼翼地下车;管教于部给他解了手铐;他机械地躬身说谢谢。

头花白了;不过很于净;脸晒黑了;不过很健康;换得这身旧西装很合身;似乎曾经是单位统一订制的;女儿探监的时候送进去的;他整整衣服;踱向医院门厅;管教在背后亦步亦趋跟着;这种经济犯罪嫌疑人没有什么危险性;不过专程从劳改农场回城探亲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门厅边上;有位姑娘看着、看着就掩门哭了;曾经那么意气风发、曾经在女儿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转眼间就成这样;她抽泣着;旁边的邵帅揽着他的肩小声道着:“快去啊;不认识爸爸了。”

贾原青踌蹰了;难堪了;回头悄声和管教于部道着:“这是我女儿。”

管教于部没有什么表情;示意着:“时间是半个小时;还要接受询问;抓紧点吧。”

“谢谢。”贾原青鞠了一躬。快步上来;揽着女儿;悲恸间;大把大把地抹泪;父女两人相拥而泣;女儿泪涟涟的牵着父亲;上楼;去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邵帅被挡住了;两位管教守在门口;根本不容闲人接近。

哭声;就听到了不断的哭声;女儿的哭声;还有他妻子撕心裂肺的恸哭;一直在哭;悲欢离合之于一个家庭;仿佛只有眼泪才能诉说出天各一方的愁苦似的;一直在哭;直到时间结束。

那位虚弱的母亲在女儿的搀扶下;居然奇迹地站起来了;居然奇迹般地清醒了;透过门缝;邵帅看到了;她在泪眼婆娑地伸手抚着丈夫削瘦的面庞;给他抹去泪;贾原青揽着女儿;在叮嘱照顾好妈妈;离别又是一掬热泪。

“谢谢。”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他妻子谦卑地;拉着女儿给管教行礼;管教于部安慰着;把人劝住了;一位拉着贾原青出门了。

没有往下送;那只会更增难堪而已;贾原青抹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妻女;挥着手;让她们回去;路过摁着电梯的邵帅时;贾原青拱了拱手;谢了声

邵帅回头;和贾梦柳一起搀着贾原青的妻子回了病房;亲情恐怕是治愈因思念而抑郁的最好良药;虽然哭得很痛;不过她很清醒;拉着邵帅的手不迭地说谢谢;揽着女儿直道歉;说自己和糊涂了;这一次会面也许唤起了她继续活着的勇气;连女儿喂饭喂水也不用了;她自己和着泪;在大口大口的抿着;喃喃着你爸刑期没多久了;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爸妈一起打工给我女儿攒嫁妆;妈拖累你了啊;柳……

贾梦柳陪着妈妈;邵帅却是不便多问;看样子根本没什么反应;等他第二次乘着电梯下楼时。车已经走远了;医院外的停车场窝了一圈脑袋瞅着;然后好多人奔上来;期待地看着他。鼠标、李二冬、豆包、骆家龙一于人;都知道关键在贾原青身上;而离贾原青一家最近的;现在只有邵帅了。

“啥也没说;就哭了;别问我。”邵帅难堪地道。

其他人也同样地难堪;遇上这种事真有点无能为力啊。

“贾原青;你稳定一下情绪;以下就你入狱后上诉揭举的材料进行一次正式询问。”

一位检察官翻着记录;另一位打开了录音。

市院的询问室;是直接被带到这里的;贾原青坐在被询席上;刚刚探望的激动还没有消散。

“你不要有顾虑;这是为了进一步查清事实;给你一个公道……可以开始了吗?”

另一位检察问着;很客气。

贾原青点点头。

“你的上诉材料我们看过了;案发当天的经过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从头说一遍;特别是细节。”

检察官道;一位看着他;一位准备记录。

贾原青闭闭眼;那怕事过境迁;依然能感觉到那次的惊心动魄似的;心潮起伏了好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一开口石破天惊地来了句:“不是自伤;是我刺的他……对;是我刺的他。”

雕堡了;两位检察官傻眼了;自伤的来自首认罪;被伤的也要认罪;这真相算是搞不清了。

贾原青生怕两人不理解地强调着:“我上诉是在诬陷他。”

更雕堡了;诬陷的自首;被诬陷的认罪;这到底谁诬陷谁呐?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45章 对错纷扰

一个月前…………

从劳动现场经过了三层看守;贾原青进了监狱的会客室;满以为又是乖女儿来看他;他是又高兴又惭愧;不过当他踏进门时;愣住了。

是余罪;那张脸烧成灰他也记得;一时间他怒火中烧;差点扑上去。余罪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动也没动;贾原青被管教于部带着;相向而坐;表情显得分外激动;刺激的激

贾原青相视如仇;恨不得下一刻互搏撕咬。

一分钟凝视过去了;余罪的眼中;贾原青已经显老态;不过精神尚好;像所有的嫌疑人一样;最安生的生活反而是服刑时期的日子;规律的作息;按部就班的劳动;已经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最起码表面如此。发斑白、手粗糙、皮肤晒黑了;活脱脱地像个农民子弟了。

两分钟凝视过去了;贾原青平静下来了;他有点概然长叹;就即便能把这个黑警察告下来;又能得到什么?曾经得意的仕途没了;曾经幸福的家庭没了;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都拜面前此人所赐;他除了怒火还是怒火;连怒火也是那么的无济于事;在这个高压的环境里;你连发怒的权利都不会有。

“你相信报应吗?”余罪突然问。

“我已经得到了;不用相信。”贾原青喘息着道;回问着:“你信吗?”

“信;我可能也快得到了。”余罪道:“要是当年没碰到多好;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贾原青没有理解余罪所指;他瞪着;余罪像自言自语一样道着:“我见到你女儿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女儿;平国栋死的时候告诉我的;后来我就见到了。”

嘭声一拍桌子;贾原青要扑上来;被管教于部摁住了;他目眦俱裂地嘶吼着:“你敢碰我女儿;我做鬼也要咬死你。”

管教在斥喝着;余罪摆摆手;放开了;他淡淡地道着:“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们贪官一样不知廉耻;我是无意看到她的;她不认识我…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在街头卖对联;大冷天;又是快过年了;我那时候就想;你我都在作孽;殃及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都是在我们心里位置很重的人。”

贾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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