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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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 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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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三位养子女;相携上山;哭声沥沥;到碑前时;已经是泣不成声;郭风点着烛、娄雨辰烧着纸;马秋林和余罪恭立在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轻轻地退开了;任凭那三位哭天呛地;发泄着心里的痛悔。

“对不起啊;余;还把你捎带上。”马秋林轻轻说了句。

“别跟我客气;老实说;能让人服气的嫌疑人真不多;可黄三绝对算一个。”余罪道。

“彼此彼此;黄三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马秋林笑道;看余罪不信;他解释道:“是慧慧说的;他死前安排闺女找你自首。”

“为什么?”余罪愣了下。

“因为他看出你心地善良;不会为难她的。”马秋林道。

余罪蓦地苦笑了笑;回头看楚慧婕那哭得梨花带雨;凄凄切切的样子;他叹道:“大部分人都下不了手;我现在有点理解黄三的那种心态了。”

“什么心态?”马秋林问。

“想自我救赎;可最终却发现他谁也救不了。就像我们警察;都想拯救这个世界;到最后连自己都救不了。”余罪道;莫名地想起了;那个花白头发;大笑作囚的老人;那种表情他现在理解了;是绝望。

“可他做过的;总有人会记得;比如他们;比如你;比如我。”马秋林淡淡地道;他回头审视余罪的时候;稍稍发现了点端倪:“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

“没事;案子。”余罪道。

“能让你头疼的案子;应该不是小案子啊。”马秋林道。

“没事;不是什么大案子;马老;我有个问题;没有取笑您老的意思啊;能问您吗?”余罪看着满足脸皱纹;已经超然物外的这位老警察;那个压在心底的问题;浮上来了。

“问吧;你好像变得越来越客气了。”马秋林笑了。

“那我不客气地问;您这一辈子;抓了数千坏人;熬得脸皱头白;做牛做马一辈子;末了自己也是不于不净、不黑不白;还给一个老贼送终;后悔么?其实可以活得更好点;比如我就知道;老许、王局;入行时还是您的徒弟辈;邵万戈顶多算您徒孙辈了。”余罪好奇地问;那或许正是他心里的疑问。

“穿着警服;又苦又累;熬了一辈;家里顾不上;老婆孩子顾不上;我后悔了一辈子。”马秋林叹着道;不过话锋一转又道着:“可如果没有穿警服;平平安安;碌碌无为、默默无闻;那样一辈子好是好;可精彩就全部错过了;当我行将就木的时候;如果找不出这辈子那怕一点让我自豪的事;我想我也会后悔的。”

“我懂;你是说有舍必有得。”余罪道。

“所以;没有什么后悔的;匆匆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活着的时间都不多;还非要活在后悔里?”马秋林道;豁达地笑着;余罪其实想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诉这位老人;可他没有再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不一定正确;但不需要后悔。

祭奠了一个多小时;哭声持续了一个小时;两位哥哥搀着慧慧从坟上一步三回头的下山时;余罪看着这清冷的墓园;看着这萧瑟的景像;看着这林立的墓碑;他奇怪地在想着;也许黄三这辈子也不后悔;苦过累过;嚣张过、疯狂过、失意过也绝望过;死后还被人想到过……不得不承认;这何尝不是一种精

载着四人;沿路慢慢地回市区;郭风和娄雨辰直接到了车站;他们不在五原混了;一位在电脑卖场做散件、一位仍然做他的发型师;三位异姓兄妹在车站依依惜别;那两人对于抓住他们的余罪已经没有芥蒂;把自己的地址、手机号留给了余罪;拜托余罪多多照顾。

送走了两人;回到了学校;楚慧婕的情绪一直不佳;余罪陪着她和马老;一起吃过午饭;说了很久;午休后才告辞离开。

男女之间除;或许还真会有其他感觉;就像今天;泪涟涟的楚慧婕又让余罪看到了她脆弱的那一面;和曾经那个神出鬼没、妙手空空的女贼相去甚

坐回到办公室里;满眼都是慧慧哭红的那双眼睛;一股子怜悯的心意;和脑子里老是萦绕的那些淫秽场面交织着;他有点检视不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了。

女人、钱、职位……这些构成生活的要素;就像毒品一样;那一种都有成瘾性;那一种都能左右你的心境;那一种都能改变你的命;包括要你的命。

手机的铃声响时;余罪还沉浸在思考中;一拿起电话;一看;要命的来了

栗雅芳;他没接;扔过一边了;响了几次;然后短信来了;约炮的短信;好撩人的话:想不想去野战……主题酒店?明天过五一啊;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

余罪讪然一笑;特么的这些烂事一萝筐的;老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反正现在不想;自打那晚车轮战后;现在对肉搏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个电话刚罢;铃声又响;又是女人来的;安嘉璐的电话;这个电话稍有犹豫;余罪还是接起来了;一接就是一大堆埋怨堆过来:“……哇;余副局长;好大官啊;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没人接……现在终于接了;你和鼠标干嘛呢;怎么鼠标又被圈起来集训丨了……是不是又有任务……”

“呀;真忙啊;怎么了?”余罪道。

“没事;明天过节;你……”安嘉璐期待地问。

“我没空。”余罪直接道。

“那好;不打扰余副局长您了;以后也不会了。”

电话里安嘉璐生气了;卡声挂了电话;余罪对着嘟嘟的盲音;发了好一阵子呆。

这是一段值得珍惜的感情;朦胧的、清纯的、阳光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一直在暗暗思念的感觉;你可能忘记;可一想起;仍然是甜甜的味道……他手指在键盘上摩娑着;最终电话都没回过去;即便他知道失去了会永远地后悔。

又一通电话铃声响起时;他神经质地颤了下;设置的特殊铃声;是马铄的电话;一看;他起伏的心情意外地一下子平静了;这是一个期待已久的电话。

他很随意地放在耳边道着:“哦;马铄啊。”

“方便吗?”

“方便;你说吧。”

“明天过节;余副局;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呵呵;我们永远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不过可以抽时间;马铄;你别给我拐弯;那个亲戚又犯事进去了?”

“不是不是……余副局;您这把我笑话的;是其他事;到南寨高尔夫球场玩玩怎么样?有兴趣吗?”

“我们这身份玩这个还真不方便;心意我领了;谢谢啊。”

余罪揣摩着对方的用心;以一种随时可能挂电话的口吻说话;果真那边急了;直道着:“余副局;等等……要真不想玩;我们另找时间;那个………想托您点事;这个;您不许生气啊。”

“你卖什么我都不生气;就卖关子让人很生气。”余罪直接道。

“那好;我不卖关子了;有个百把十万的生意;我心里没底;想请教请教您。”马铄道。

余罪一笑;嘴里不客气地道着:“你这磕头烧香找对庙门了没有?你那里看我像个懂生意的?”

“不用懂;生意我来做;给你两成于股……”马铄在尝试性地试探。

余罪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道着:“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生意了。

“我就说嘛;余副局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解释。”马铄道。

“可未必是于股啊;你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可不做赔本买卖。”余罪道。

“对;双赢;平安求财、求财平安;没其他意思。”马铄揶揄地声音。

“可以;和谐;稳定是大局;生意自然要平安。”余罪道。

“那……余副局啊;明天要不您抽时间;我陪您转转。细节咱们当面商量?”马铄试探地问。

“可以;明天你给打电话吧。”余罪道。

这一切显得自然而然;经过试水、试毒、试嫖以及试收黑金;一切水到渠成了;余罪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那些人会由浅入深;邀请他成为地下活动的保护伞;买通他成为安插在警察内部的眼线。

这一切都不意外;只是当这一切都来临的时候;余罪被自己这种无动于衷的心情吓了一跳;似乎他所做的一切本该就是如此;他有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一位故意抹黑的警察;还是本来就是一位黑警察;从来就没有白过…

下午十七;驱车到北圪岭上;距市区二十二公里;尽管知道这里是垃圾围城的重灾地;邵帅还是被眼前的景像吓了一跳。

连绵的垃圾山;几乎填满了谷地;空气中充斥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是粪便、霉变、酵变等等各种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你无法想像的是;就这种味道;还有人在里面刨啊刨啊;就为刨点能换钱的垃圾糊口。

“臭死了。”一位卷毛的;跟在邵帅背后。

“城里人坑乡下人啊;垃圾都倒这儿;乡下人也坑城里人;垃圾上捡上点东西回收一制作;又回城了。”一个大个子;捂着鼻子道。

三个人特殊的一队;已经搭伴数日了;卷毛的叫洋姜、大个大叫大毛;两人长得都有点嫌疑犯的气质;邵帅一直没搞清楚;这都脱警几年了;居然余罪还能召之即来。

不光大毛和洋姜;春季粮油的淡季;反扒队当年出来的二十几位都搭伙做这生意;一听余副局召唤;除了守店的;还都应召来了。任务很简单;就是找类似毒源的地方。

像这种:恶臭、肮脏、水源和环境全部被污染的地方;只有这种地方毒源才能生存;大批量制毒根本无法掩饰废料和废水的气味。

对其他人保密;对这些人可没有什么保密的;三人往岭下走着;洋姜问着:“现在这种地方太多了;我敢说啊;就把废水倒进市区里;都不会太轰动;大家已经习惯这种糟糕事了。”

“可能性不大;毒水渗进土壤;土壤的phf值会达到酸临界以上;简单讲;那是寸草不生。”邵帅道。

“市区的地下管道呢?那里面不需要长草。”大毛道。

也是;区域太大了;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实在显得杯水车薪;邵帅犯愁地道着:“试试找找吧;不看不知道;咱们的生存环境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说到这话;都不用再说了;三人一会儿也习惯这种臭味了;分几个区域;采集了部分土壤、废水样品;封装好;忙碌了近半个小时;这才结伴回程。

有时候很多事说不清为什么要做它的理由;但你知道必须去做;洋姜可不清楚邵帅的来历;笑着又问上了:“邵帅啊;你和余儿啥关系;怎么于得这么来劲?”

“同学……不为什么;有一天看到余儿给我的照片;有个十岁的孩子和他妈妈被打的遍体鳞伤;就为了协迫孩子父亲给毒贩办事;我一下子冲动就答应了。”邵帅笑着道;现在为冲动付出代价了;工作都丢了。

“这帮王八蛋;逮着该活剐了。”大毛呸了口;所以犯罪里最恶劣的;涉毒算一种。

“别这么嫉恶如仇啊;不当警察已经很多年了。”洋姜道着;追着邵帅问着:“邵帅啊;你都没当过警察;于嘛趟这趟浑水;我们好歹还当过协警呢。

“呵呵;别给我摆资历啊;往上数;我爸就是警察;我就在公安局长大的;第一个玩具就是手铐;第二个玩具是警棍……五岁我就摸过枪。”邵帅笑道

“咦;那你于嘛没当了警察?”洋姜道;好奇地问:“是不是没关系;转不了正?”

“没有当是因为我恨这个职业。”邵帅回头讲;仍然笑着;旋即他又好感触地补充着:“不过我并不恨这个警察;没有他们;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他努力把背包往肩上带了带;走了。相随的两人;抱之以理解的一瞥。

如果非要找一个这样做的理由;似乎这个就不错;谁也不愿意看到;世界变得越来越糟糕。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22章 紧锣密鼓

车驶到了桃源小区;邵帅把买好的一网兜吃的提好;锁上车门;下意识地看看左右无人;这才迈步向其中的一幢单元走去。

这个毗邻南寨公园的小区着实不错;特别是春意盈然的时候;绿荫浓郁、草地碧绿;与远山相映成趣;每个临窗的阳台都做得很大;像个阳光房;他进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下;看到了其中一间;一家三口;正在阳台上;玻璃后;其乐溶溶的吃晚餐。

对于从未享受过幸福的人;幸福之于他们是一种刺激;邵帅努力按捺着自己不要去想;叹了口气;上楼了。

五层一家;敲门;良久方开;闪身而入的时候;杜立才正把枪支往后腰别;邵帅笑了笑;明明是警察;越来越像匪徒了。

“明天过节;杜叔;给你整了点吃的。”邵帅道。

话不多说;老杜拆开包装;边挟边吃;一只烧鸡;几样小菜;他狼吞虎咽;看样子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来;邵帅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房间;大房间里一面墙全部被征用了;满面墙都是白板笔写的字和贴的便条;如果有心仔细看的话;一条曲线图;数字显示是这些天各类毒品价格的变化;行政区图标识出的地名;是已经确认没有发现毒源的地方;还有一大堆嫌疑人的名字;看样子枝节零乱;暂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这些天就一直窝在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根本没人打扰;连买日用品都不是那么方便;老杜可没闲着;作为警察那种职业的惯性不好改;那怕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位警察了。

回头时;看着老杜狼吞虎咽的样子;邵帅又一次感到了心里那种深深的怜惜;短发;看上去头发已经白了不少;特别是两鬓已经成灰白色了;古铜色的皮肤;一睁眼额头的皱纹就出来了。那双眼睛;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忧郁的神色……这个记忆似乎让邵帅感觉到并不陌生;儿时懵懵懂懂的时候;老记得一身烟味的父亲;偶而会抱着他乐呵呵地用胡茬扎他;就像故意把他逗哭一样;后来没人这样做了;那味道却成了他心底最深的记忆。

“嗯?你吃了么?要不一起吃?”老杜看邵帅痴痴看他;不好意思了。

“我吃过了;你吃吧;可能余儿一会儿要来。”邵帅道。

“他电话上说过了;对方明天约他。”杜立才道。

邵帅没答话;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两手托腮;看着杜立才;就像曾经父亲忙乎的时候;一把拎着他;往椅子上一扔;然后自己忙自己的;他总是喜欢看那一身警服威风的样子;总喜欢摸摸父亲腰里的手铐;还有那锃亮的手枪。

“杜叔;您记得……我爸爸的样子吗?”邵帅突然问。

“我那时候还没毕业;第一次知道他是在我们政治课上;我们教员说的……那次案子很惨烈;谁也没想会是那样的结果。”杜立才道;默默地看了这位忧郁的大男孩一眼;好奇地问着:“你去羊城的时候我认住你了;那年的城市生存其实你完成的不错;可为什么在最后一刻;选择放弃呢?”

那年;谁也没想到;人被逼到进退维谷的时候;爆出的生存能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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