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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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日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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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事,当然也就很少信。没想到,他想了想,却回答我说,这种事情的确不好说。因为他也遇到过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我听了,大感兴趣,立刻要求他讲出来。他倒也不隐瞒(那不是他的风格,他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就给我讲了两件事。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03:00  

  一件事是他还没到考古所工作之前,当时他只有十七、八岁。他的家住在后旗,那儿有很广阔的草原,而且到了夏季草长得很长,可以长到一人多高,骑着马在草原上走,会觉得整个人都浮在一片碧绿的草的海洋里。那天他骑马出去办事,傍晚才返回。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能见度不是很好,但他说那天的确是很远开外都看不到人影,这倒也正常,他家住得比较偏,不节不日的时候有时一天都不一定看到人。马儿识得路,所以他很轻松地放着缰绳走,随便看着四处的风景。可是,就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的马突然一惊,长嘶一声人立起来,要不是他反应得快,差一点就把他掀到地上。好在他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术不差,反应过来以后,就立即勒住了马。他知道,只有在遇到猛兽或是极为危险的情况时马儿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可是这片地方他常跑,并没听说过有什么猛兽出没。他控制着惊慌不安的马,四下警惕地观望,并没看到什么。长长的草在风中波涛翻滚,夕阳在天边划出血红的一道,一切似乎正常,却又令他有一种莫名的紧张。这时,他的马朝着一个方向又长长地嘶鸣了一声,暴跳起来,即使是他手上勒紧了缰绳,都差一点儿控制不住。他朝着马儿嘶叫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当时吃了一惊。只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有三尺多宽,圆形的,擦着下面起伏的草浪迅速地向他这个方向移动过来。当时他有一刹那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在他的所知里他无法判断出那是一团什么东西。那东西根本看不出什么样子,只是黑黑的一大团,而且绝对是悬空移动的,因为它虽然擦到了草尖,但下面明显再没任何东西,而且草里也看不到什么东西移动的痕迹。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根本没太多反应的时间,就到了距他十几米开外。他胯下的马狂躁起来,不安地蹦跳着,他也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应变措施,就干脆一咬牙,打马向那团黑东西冲了过去,半途中腾出一只脚,拎起空出的马镫,抡圆了,就在和那团黑东西擦身而过的时候,用力地砸了过去。
  “后来呢?”我听得入神,紧张地问。
  小李师傅搔了搔头,微笑了一下,说:“后来……后来我就回家了。”
  我晕。我说,“我是问你打没打到那东西。”
  “没有。”
  “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
  看我一脸的不甘心,小李师傅就又补充了一点儿:“后来我和别人说这事,他们说,有些老牧民也曾遇到过这东西,但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遇到的时候,都往往是孤身一人,而且大多是在傍晚。”
  下面再说第二件事。
  那是他们考古所到元上都发掘时的事。元上都的发掘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们常常要住在那里。晚上没事的时候,大家就喝酒聊天什么的。这一天,他和所里的几个同事喝了点儿酒,说了一会儿话,大概就在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吧。不知是谁提议说,屋子里太闷,出去透透气。因为是夏天,喝完酒的确觉得屋子里更闷了,所以大家都同意,五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好,又大又亮。照着这个昔日的繁华所在,却更显出今日的残破冷清。他们却没有这些怀古的幽情,只是在外面闲逛。反正都是熟极了的地方,闭着眼都可以到处走。有两个人说要去方便一下,剩下的三个人就接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小李师傅忽然发现前面似乎有些异常。他定睛细看,是几个白色的影子在前面晃动,看上去像是人形,但不高,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那么高,而且似乎有些透明似的。他怕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而且因为走得更近了,看得反而更清楚,有三、四个那样子,慢吞吞地晃着走,因为是大月亮地,它们又发白,所以看得格外清晰。他想难道是自己喝得眼花了?正想问旁边的人,却听到身边的一个同事大叫一声:“你们看,前面那是什么?”另一个同事马上也看到了,说:“是小鬼。等我拿石头打它。”说完,就俯身拾起一块石头,很用力地扔了过去。因为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扔得很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石头砸过去,那几个半透明的白影子就像从空气里蒸发了一样,眨眼就没了踪迹,只听到石头落地的闷响。
  几个人相视一下,确定大家都看得不错,就一起跑到方才白影出没的大概位置看了一下,当然看不到什么东西。不过,他们都相信,那肯定不是幻觉,因为大家几乎是前后发现了这几个影子。一位同事还解嘲地说:“看到小鬼是不是会倒霉呵?看来这次的工资涨不上了。”
  不过,他们也没觉得之后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反倒是听有的人说,在元上都的工地上,的确常有一些奇异的东西被看到,只是大家都不太在意,也没有谁大惊小怪的。做考古的人,常年和墓地遗址打交道,就像医生看到死人觉得司空见惯一样,都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也不拿这些当一回事了。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04:00  

  和小李师傅正聊得热闹,旁边一个休息的民工插话进来问:“你们聊得啷个热闹是在聊些啥子嘛?”我回过头笑嘻嘻地说:“在聊看到鬼的事情呵。你们有没有看到过?”几个民工连同干活的一起笑起来,有人说:“啥子好东西哟,要看那个!”说完还撇撇嘴,唾了一口。我才想起来,她们是很忌讳这些事情的,包括来挖墓,据老师说,最初的时候都战战兢兢,还要放炮仗祷告。即使是现在,一挖到人骨什么的,他们都会啧着嘴在坑边看,用当地的话快速地交谈,我猜大概就是说这些人真是胆大,就这么摆弄死人骨头,也不知会不会遭报之类的话。很多人家的墙上都画着符,用朱红色的笔划的,有的人家还会画上好几个,都不大一样,我想大概是根据所处的位置会有对应的不同符箓来镇压。有些人家还会在出门口不过几十米正对面的地方放一个小龛,里面供的不知是哪路神仙,我问过几个人,也不得要领,大概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我想这个地方一定充满了这类的忌讳和神秘情绪吧。我就问民工:“你们在这儿住这么久,肯定听到不少好玩的事情吧,讲来听听。”她们叽叽咯咯地笑,相互看着,有的说:“有是有,还不少呢。”又有的人说:“撞到鬼要倒霉的。”(为了表述方便,我就不用方言了)一个喜欢说话的民工说:“在这里,我们晚上很少出门的。尤其走到山上,听到有人叫一定不要答。有一次就是山顶上那个饭店里一个小妹晚上回家,路上遇到一条蛇,吓得大叫人来,结果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应。还是后来发现那个原来不是蛇,是一条草绳,她才回了家。其实好多人都听到她叫了,可是没人答。你们也要记得,听到有人叫,千万不要答。”我问:“那为什么?”她们说:“不知道,都是这么说的。”小李师傅说:“干活了!干活了!让你们说话就又开始偷懒!”民工们就嘻嘻哈哈地转过身去慢吞吞地刨土,反正她们的工作作风一直就是这样子的,看了让你急得头晕,可是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这个方里基本没什么东西,挖到了几块碎陶片,数根糟朽的棺钉,明显是后期扰乱进去的东西。我没什么可指望的,只好跳到方里拿着手铲修边,这是个很机械的工作,也没什么趣味。由于地层学的理论基础一直学得不好,我也没在这种举动中得到什么收益。
  就这么挖了一阵,我看民工们干得实在太慢(她们按天算工资,一天十五块钱,所以就大磨特磨,根本不着急。),就想了个办法。我和小李师傅商量,让她们一天做下去规定的深度,早做完就早回去,这样的话至少她们不能这么慢吞吞地急死人。他觉得这办法不错,因为他也拿这班民工没什么辙,他从前管的工地里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民工,而且清一色的娘子军,也不好说不好管的。我请示完毕,就回来对这些大娘大嫂说,要是她们今天能做完15厘米的深度,就回去,早做完早收工。她们问我是真的?我说是。好,这一下才显出这些娘子军的真本事,只见她们抡圆了胳臂一顿刨,提土的拎起筐奔走如飞,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平时一天都做不完的工作就over了。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我说好呵,原来你们这么有潜力,都快赶上挖土机了。她们哈哈地笑着说小妹你可不要说了不算哦,你们大学生可不能诳人的。我咬着牙说我当然说话算话,你们今天收工吧。她们当即收拾工具作鸟兽散,有几个还笑吟吟地邀我到家里耍。我说改天吧。心中暗道等明天一定要让她们多干点儿才行。
  没活儿干了,看看表还不到四点。我没什么事了,就打算到处走走。于是就往小南所在的那个区走去。这其间要经过蜿蜒的山路,还要过一堵很陡的挡土墙。这种墙是这里的一个特色,高得很,向下看看不到底,只有深而密的树丛重迭紧簇,料想一旦失足下去定是一声惨叫便不见踪影。我们只能在墙的最上边走,这个边大概可以容两个人并行,所以要是有恐高症的人只怕是很难顺利走过。但大家日日在上面走,早已走得健步如飞,何况这里只要会走路的小娃儿都能面不改色地在上面走,如履平地,更何况是我们,如果露出惧色,岂不令人笑话死了。
  到了小南的探方,发现来了不少人,老师,还有几个师傅,旁边探方里的同学,外加上干活的民工,都聚在这里。我快步走过去,来到小南身边,问:“怎么了?这么多人?”小南面有喜色,说:“墓口出来了。”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07:00  

  我听了,也高兴极了,连忙走过去看个究竟。果然,黑洞洞的墓口露了出来,由于墓的券顶没塌,墓里自然没被泥土和塌下来的砖石填满,这意味着,我们将要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砖室墓,而且,很可能是一个没有被盗过的墓。里面会有什么呢?想到可以走进一个千年前被古人的手所砌就的墓穴里,看到当时下葬时的完整情景,真是很令人期待和渴望的事情。我和小南一同站在人群中,这时看到小李师傅也从那边赶来,他和几个师傅,还有老师站在一起商量着起墓的事情,老师对我们说,先离开一点儿,墓打开了得放放里面的气味,这气味对人不好。
  我们都听过这种说法,古墓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空气是毒性很大的,因为积攒了数百上千年的腐朽味道,包括里面所埋葬的人腐化分解所发出的气味,都是有害的。于是我们都站得远了一些,后面是来看热闹的民工,在七嘴八舌地议论著,他们都在谈论里面是不是有宝贝,这才是他们对墓葬最基本的认识,有宝贝的,和没宝贝的。所以他们把盗墓的称为“找宝的”,把我们也称为“找宝的。”
  墓口越扩越大,我差不多都能听到小南紧张的心跳声了。也难怪,她这个砖室墓是我们至今所挖的唯一一个最完整的砖室墓,而且最开始在地面上看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盗洞痕迹,可是往下做时慢慢就没了,大概是盗墓贼挖着挖着也失去了信心,以为没戏,就停手了。最深的一个盗洞就在墓室券顶的正上方约一米处终止,这些盗洞年代不一,听老师说,早的起码在唐、宋,那个最深的盗洞也是有年头的。这个墓曾被如此众多的“发丘中郎将”(从前曹操为了筹集军饷,特设了发丘中郎将之职,其实就是针对当时厚葬之风而委派的专业盗墓人员)光顾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而且还如此完整,能不让负责这一探方发掘任务的小南激动吗?因为那些星罗棋布的盗洞,她曾经一度丧失信心,以为再挖下去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获,顶多就是给那些盗墓的家伙收尾。不过出于专业精神她还是咬着牙坚持挖下来,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份大礼,我想小南这时一定心潮澎湃,幸福得不得了。
  等了好久,师傅们终于行动了。不过由于天已经黑下来,要进去也只能打着手电筒。小李师傅首当其冲,拿着手电筒匍匐进入,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到小王师傅也探头进去,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反正过了一会儿小王师傅也进去了。
  我们等呵等呵,其心情不亚于买了彩票的人在等开奖,可能比那个还紧张和激动吧。小南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但她握着我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手心里湿湿的都是汗。我轻轻反握了她一下,小声说:“别紧张,他们进去这么久,里面一定有戏,要不然早出来了。”小南看着我笑了笑,不过我明白她的笑容其实只是对我安慰的简单答复,她不可能不紧张。
  师傅们终于出来了。小李师傅首先出来,和老师嘀咕了几句。老师也探身过去到洞口,拿起手电筒向里面照了一会儿。我和小南走过去,我问小李师傅:“怎么样?”小李师傅扑落着头发上的泥土,说:“还是被盗过了……”――我明显感到小南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不过里面东西倒也不少,够你挖的了。”这后一句话是对小南说的,我看到小南的眼睛眨了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太多的内容。
  我说:“你是不是很失望?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不要说里面还有东西,就算没有,光这么一个完整的砖室墓就很令人羡慕了,你看,我都挖了这么久了,只有碎陶片和锈棺钉。”
  小南没回答我,却紧接着问小李师傅:“盗洞在哪里?你看到了吗?”
  小李师傅说:“里面太暗,看不太清,但盗是肯定盗过了,东西都很凌乱,人骨基本没了。我觉得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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