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藏玄机之旧梦遗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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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藏玄机之旧梦遗踪-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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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是因为软弱,姬红雨就从不相信母亲的辩护。“是你贪婪,想过上大款老婆的日子。”女儿冷冷地说。这个孩子是无情的,就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但她没敢反驳,因为她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当时是这样想的。也正因为如此,她觉得对不起樊高。樊高一出狱,她就去看他,女儿知道后说她为了赎自己的良心,这次连女儿也出卖了。可她还是要去,而且每次都要和樊高发生肉体关系。樊高是精于此道的,使她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这也是她不能不见樊高的原因之一。有时她都想到和樊高复婚,特别是两个人亲热的时候,但这时,女儿的脸就会立刻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停止了非分之想。

  “你还会犯事吗?”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樊高。她知道樊高在获得满足后,才能说出一些心里话。

  “嗯。”樊高含糊地应道。

  “我问你还干不干犯法的事了?”她急躁地问道。

  “我不想干了,可人总得活呀,还得活得像个人样,那就没准儿。你看看我现在像个什么?一个纯粹的人渣,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刑满释放分子。我怎么办?只有挣钱,有了钱,我就是狗屎,人们也得把我当黄金。”

  “这可没准儿。再进去,我就彻底和你断绝关系。”

  “你不是已经断绝了吗?”

  姬芳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极度爱虚荣的人,喜欢奢侈的生活,吃好的,喝好的,找漂亮女人,住别墅,开高级轿车。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让人看得起他,在任何场所都要做中心人物。“改不了啦。”这时她真想不再来了,但她知道自己还会来的。不仅是肉体上的渴望让她一次次地来到这个过去犯过罪而且今后还打算犯罪的人这里,她还有个最重要、最隐秘的动机,虽然是这个男人告诉她的,也许是为了让她离不开他,但她却另有想法,而且相信自己会应付好的。“最后还是我的,不信就看吧。”她看着樊高的脸,那上面是浅薄的傲慢和虚张声势的狡诈。

  不过,现在她陷入了困惑中,这个让她烦恼却又不能离开的人真的消失了,面前的这两个警察就是来找他的。

  “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这个人真是个坏人。”她带着哭腔说。

  古洛听出她声音里的犹豫,说:“他没告诉你什么?这好像不太可能。”

  “真的没告诉我。”

  “最近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嗯……三天前。”姬芳想了想说。

  “你知不知道他并没有把过去的罪行完全交代,而是蒙混过关了?”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姬芳说。

  “不要撒谎!他把一笔赃款隐藏了起来,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揭发或证明了这一点。”

  “可我不知道,确实不知道。你们想想,我都和他断绝关系了,他的事怎么会告诉我?”

  “并没有嘛,不是才见过吗?”古洛嘲讽地说。姬芳的脸红了:“那是两回事。”

  “不,是一回事。你知道他有笔钱,这也许是你找他的主要原因之一。没有人不爱钱,特别是在现在的社会。”

  “钱?”姬芳的脸又一次红了。这当然逃不过古洛的眼睛:“对,钱!一大笔钱。你是想让他给你们一些吧?或者想独吞?我想是后者。”

  “什么一大笔钱?什么我独吞?我想你们是做警察的,是保护我们的,今天来是为了找人,可你却在这里给我打哑谜。你就直说吧。”姬芳的语调严厉起来,脸上那像是容貌一样的温柔消失了,鼻子尖翘起来,面颊上的肌肉暴露了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你知道这笔钱,而且姬红雨也知道。姬红雨被恐吓,也是因为这笔钱,不对吗?”古洛猛地站起来,大声说。

  “不要喊。你说得不对。”姬芳冷静地说。但胡亮看到她眼睛里的怒火。“‘真人不露相’,是个不好惹的女人。”他不由地想。

  “已经有人揭发了。你还是说出来好,否则你就犯了包庇罪,也许还有窝赃罪。”古洛的声音更高了。

  “你们不要这样对我妈。”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姬红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客厅门口。

  “你……怎么回来啦?”姬芳说。姬红雨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古洛面前说:“什么事?还是我的案子吗?你们可以跟我说,我妈知道什么?”

  “噢,好吧。有人揭发并得到证明,你的父亲,不,樊高曾隐藏了一笔巨额赃款,你和你的母亲全都知道。他怕你说出去,就打恐吓电话,还找人殴打你。这是事实吧?”古洛严厉地看着姬红雨说。他对姬红雨这种挑衅般的态度很恼火。

  “是,我们是知道。这又怎么样?我们没花他一分钱,也不知道具体的藏匿地点。至于我的人身受到恐吓的案子,我没想到是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干的。”

  “你不能胡说。”姬芳叫道。

  “没关系。你还想要那笔钱吧?所以你去见他,我就知道你的秉性,太贪。”姬红雨的话语似乎是从牙缝中说出来的,姬芳顿时就不做声了。

  “这么说,你相信他会打恐吓电话,还会找人打你。”

  “我相信。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特别是对我,因为他恨我,恨我让我妈和他离了婚,恨我不认他这个爸。”

  “他恨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呢?”

  “他没有直接告诉我,是告诉我妈了,我听我妈说的。”

  “他是怎么知道你知道的?”

  姬红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母亲,姬芳的脸又红了。这个女人似乎是太软弱了,像一切软弱的女人一样,她们生活中最常见的词汇只有两个:后悔和内疚。

  “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大发雷霆,说姑娘要是再卖了他,他会六亲不认的。”姬芳边说,边偷窥着姬红雨。古洛也盯着姬红雨的脸,虽然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但古洛却觉察到姬红雨的身体和面部透着赞赏的气息。

  “你是说,樊高在那时就已经告诉你,如果姬红雨背叛了他,即使是亲生女儿,他也绝不宽恕,甚至可以杀了她?”

  “那是头畜生!兽性一发,啥事儿干不出来?”姬芳大骂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啦?她不是还去见樊高吗?不是还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留恋或者宽恕吗?怎么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女人真是不好理解。”古洛暗自想道。

  姬红雨看古洛问话的节奏变了,就说:“你们知道了吧?他就是这么个人。你们去抓他,我们全力支持。”

  “是吗?”古洛的节奏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像是在犹疑。

  “你们估计他能跑到哪里去?有什么亲戚、朋友是他可以投靠的?”胡亮对古洛的踌躇不决很不满意。

  姬芳母女开始思索了。古洛还沉浸在个人的思考中,胡亮也一改往日的急脾气,点上一支烟,但看到姬红雨皱了下眉头,就又收了回来。

  屋子变得寂静了,灯光似乎黯淡下来,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香气,味道很特殊,像玫瑰花香。窗外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时不时地抽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微小、清晰的声响。

  十分钟后,母女俩有时各自,有时一起说出她们的估计。胡亮的询问和启发让她们绞尽了脑汁,最后甚至说,这个男人有可能潜伏在这个家里。在这紧张、激烈,如同枪战的问答中,古洛却始终未发一言。

  天气和人事有关,这就是天人合一说法中的一个。南北朝时期有个叫崔浩的人,甚至根据京城久阴不雨,算出“必有下谋上者”。谦恭的皇帝是信服这个通天人物的,于是在全城搜捕,倒真是找到了谋反分子。现在也有可能是这样的,起码从古洛和胡亮询问过姬芳母女后,天气就转好了。晚上繁星如雨(当然不会落下来),白天阳光似火(当然没有烧掉任何东西),追捕樊高的行动就是在这好天气的支持下展开的。不过,和天气相反,抓获樊高的前景却越来越黑暗了。公安局发出了协查令,并调查了姬芳母女提供的和她们不知道的樊高可能去的地方。这并不是徒劳无功的,在沈阳、锦州等地确实留下了樊高的形迹,就像野兽走过沙土地留下爪印,或像在树林里折断了树枝一样,但最终还是像气味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了。这让胡亮急躁了,而李国雄的思维又回到了过去,古洛恐怕要回家了。

  和刑警大队紧张、烦躁、即将爆发动荡的气氛相比,樊高却活得再好不过了。他自己认为,这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在这个谁也猜想不到的小镇里(连姬芳母女都不知道他和这里的渊源),口袋里有钱,东西又便宜,住得也不错。白天他去镇边的山上画画。山下有条湍急的小河,清澈的水遇到石头就会泛起雪白的浪花,河两边和山上是茂密的森林,散发着新鲜的空气。对面的山上经常会忽然浮起淡淡的雾,渐渐变浓,直到笼罩住山顶。下小雨时,这里更好,所有的山、树、小径、河水都在朦胧中,美好的哀愁这时会静静地从内心深处涌出。“啊,太好了!我要在这里完成世界上最伟大的画。”樊高年轻时的野心复活了。

  但和这一切外在的事物或是他的抱负相比,内心的愉悦才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品尝到的。淫荡和贪婪的心被融化得干干净净,如同尸骨被硫酸溶解了一样。“我总算赎了一些罪过。”和他真实的想法相比,他的这种内心独白不是虚伪就是太过谦逊了。不过,像所有的回头浪子一样,被解放的感觉和踏踏实实的欢乐却是真实的,真实得像一日三餐一样。

  今天有些晚了,暮色比平常要浓重一些,已经看不见山顶了。欲滴的绿色变成了黑色,鸟儿飞进了林子里,翅膀刮得树叶“哗哗”作响。越往山下走,天就越暗起来。夜雾悄悄地围绕在行人的身边,蚊虫在像是要下雨般的空气中笨拙地飞着,扑向人的身体和脸部。远处很自然地传来几声凄厉的鸟叫,让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本来就不是个胆大的人。

  再拐过一个山角,就能看见镇子了。他的心轻松下来,脚步放缓了,不由自主地吹起了口哨。他很爱吹口哨,也吹得很好,但他不知道正是尖利的口哨声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一副奇异的景象忽然扑进了他的眼睛,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这太可怕了,几个男人在小路上按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皮肤在暮色中白得耀眼,被捂住的喊声变成“呜呜噜噜”的声响,像是狗遭到虐打的叫声一样。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眼前,来得那么快,距离那么近,似乎知道他的到来一样。他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这个小镇上有名的小流氓。

  “你们想干什么?”光线很暗,但他还是看见了那个女人从一个粗大的手掌上面露出的眼睛。那是双美丽的眼睛,像女儿的眼睛,那求助的眼光让他的心像碎了一般。

  “你他妈的找死!”面前的男人压低了嗓子说。樊高看见对方眼睛里恐吓、凶狠的光,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想跑。

  “你们找死!”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勇气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觉得这很自然,就像他平时看到这种事就下意识地逃跑一样。

  太快了,他只是感觉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的眼角一闪,觉得腹部一凉。“混蛋!”他骂了一声,但耳朵却没有听到声音……

  他慌了,非常恐慌。没想到他的事要暴露了,他知道这种事一旦暴露,等待他的至少是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也许连命都要丢了。“没有钱的人和虫子一样”,这是他经常跟人说的话,如今可能要应验在他自己身上了。“真和虫子一样,捻死我还不容易吗?我是个什么东西?是条狗!不,比狗还不如。人都以为狗是最下贱的了,但人,有些人更下贱。我就是其中一个。”他想到这里,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完了!完了!”他跳起来,拿出一瓶酒,是洋酒,他就着瓶嘴喝了一大口。“真好喝!”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也休想喝这种酒,而他现在却能常喝,家里也放满了这种酒。但现在连这酒也要失去了,等待他的至少是回到过去的生活。一想到过去他浑身都战栗起来,回忆比巨大的石头还重,压在他的身上和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痛苦比死还可怕。“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回去,坚决不能回去。”他继续喝着酒,脑子里全是抽泣的声音,直到他把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好结实的瓶子,实木地板并没有粉碎它,它转动着身子,飞快地藏到了桌子底下。

  “都怪那个混蛋,是他挑唆的。要不是他的话,事情怎么能到如此地步呢?可这小子却没了,就是找到的话又能怎么样呢?一个穷鬼……人不能太贪心了。”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耳边轰鸣着。“不能太贪心了。”说这话的人正是他最尊敬爱戴的人,这个人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他从不违拗,不是不敢,而是心甘情愿无条件地相信。也正是这个人让他有了今天,如果他听话的话,会有更光明的明天,但他没听话,所以落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站起身来,点着一支烟。看!这烟也是最好的,一包就要几十块钱,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可后来抽得顺口,对“红塔山”那种古洛认为的好烟就不屑一顾了。

  “不,不行。我不能失去这一切,得想个办法。”他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就是这踱步也是从那个人那儿学来的。他认为有这个姿势就一定会和他的偶像一样能想出好办法来,这一招果然奏效。他想起那人曾说过,如果有什么大事就去找他。“这就是大事了,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他愚钝的头脑这时才弄清楚,他遇到可以毁灭人生的大事了。

  “他行,绝对行。来是他让来的,他能解决。”他虽然知道好运是怎么来的,但却不明白其中缘由。“我要打个电话,打个电话。”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电话机。

  但是,他听到的却只是“嘟嘟”的叫声,没人接这个电话——这个能救命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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