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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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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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不到这样容易就见着了。但在这样的境遇下父子相逢,却又未免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 
外。 
  黑暗中似乎现出了八个大字:“为虎作怅,必取你命!”这是孟少刚在沙漠上给他的留 
言。李思南光明磊落,自问决不至于“为虎作怅”,因此他倒不是害怕孟少刚取他性命,而 
是从孟少刚留书示警的这件事情,不由得他不想深了一层。 
  “孟大侠曾想杀我以除‘后患’,临走又留下这样的八个大字。依此看来,只怕爹爹还 
不是被迫做官的呢,很可能他已经是助纣为虐,做过一些坏事的了。要不然孟大侠不会如此 
恨他。这‘为虎作怅’四字,一方面固然是警告我,一方面恐怕也是指我的爹爹。” 
  想至此处,李思南甚感痛心,不由得又想起了母亲所曾告诉他的许多有关父亲的事情。 
  李思南心里想道:“妈常提醒我,叫我切不可忘记了爹爹给我命名之意。她说爹爹虽然 
是隐居务农,但仍是壮心未已,时怀复国之思的。他不但和抗金的志士秘密往还,而且还曾 
经进行过一项工作,要注释一部兵书,献给一位义军首领,可惜书未编成,注释的工作才刚 
刚开始,他就给蒙古鞑子掳去了。” 
  原来李思南的先祖乃是北宋名将韩世忠的部下,他曾把韩世忠的行军用兵之道记录下 
来,其中包括有每次战役的经过,韩世忠临阵的部署,口授的兵法,平时练兵的法子,等 
等。但这些记载都是零散的,未曾编成一本有系统的兵书。这些零篇断简,传到了他父亲李 
希浩的手里,李希浩才发下宏愿,要继承先人遗志,编纂成书,并加注释、演绎阐扬。 
  李思南想起了这件事情,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真想不到一个人会变得这样厉 
害,却不知爹爹还记得这件事吗?” 
  原来这部未完成的兵书,李思南已经带来,只因父子初会,要说的事太多,未有时间谈 
到这件事情。“且待明天回来之后,我再问一向他。”李思南心想。 
  李思南又想起他母亲曾经告诉他,爹爹是一个十分正直,甘于淡泊的人,本来爹爹是将 
门之后,若果有心富贵,尽可出仕金廷,但他却甘愿务农为生,日子实在过不去,就兼教蒙 
馆,宁可挨苦,也不愿贪图富贵,可见他志趣的一斑。“谁知爹爹不愿做金虏的官,如今却 
做了蒙古的官。难道当真是千古艰难唯一死,以致像爹爹这样的人,也会在蒙古鞑子的淫威 
之下变节了。” 
  李思南独自嗟叹了一会,心里想道:“好在爹爹迷途未远,如今已是听从我的规劝,愿 
弃官而逃。他在蒙古二十年,熟悉蒙古内情,若果重归故国,将来大宋抵抗蒙古侵略之时, 
他这样的人材就正用得着了。只要他今后尽忠报国,即使他做过一些坏事,也足可以将功赎 
罪。”李思南只有从好处着想,自宽自解,心中安慰了许多。 
  李思南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似有轻微的声息,悉悉索索,似是有人拉开他的篷帐。李 
思南吃了一惊,跳起来正想喝问,只听得那个人已在说道:“噤声,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有 
要紧的事和你说!”声音极小,但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那人具有“传音入密”的功夫。 
  李思南惊疑不定,一时之间不知是声张的好,还是先听听这人说些什么的好。就在此 
时,猛听得一声喝道:“捉刺客!”帐中的卫士已经发现那人的踪迹了。 
  那人刚刚拉开帐幕,便听得卫土的呐喊,行藏败露,当然是不能进去和李思南偷会的 
了。但他艺高胆大,还是趁着卫士将到未到的这一瞬间,掏出一团东西,把手一扬,掷入帐 
幕,这才退出。 
  李思南听风辨器,知道不是锋利的暗器,便即把手一扬,接了过来,落入掌心,一捏之 
下,已知是一团纸团。 
  李思南惊疑不定,先不打开来看,藏好纸团,跑出去看,只见那人已上了篷顶,两个卫 
士亦已追了上去,和他开始交手了。 
  李希浩所住的这座帐幕占有十几间房子之广,篷顶平坦,在上面交手,如同平地。不 
过,这帐幕虽然是牛皮做的,较布匹坚韧,能够截重,但有三个大人在上面追逐,帐篷并不 
倒塌,则这三个人的轻功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思南提一口气,跟着也跳上去。只见剑影刀光,耀眼生辉。李思南不由得暗暗吃了一 
惊,不但那蒙面的“刺客”剑法高强,远远在他之上,那两个卫士的武功亦非泛泛,至少也 
不在他之下。 
  那个人似是无心恋战,蓦地喝一声:“着!”一名卫士左臂给他的剑锋划开了一道伤 
口,滚下帐篷,那人转身便逃。 
  第二个卫士跟着也是喝一声“着!”一扬手便是三柄飞刀,电射而出。这个卫士是个暗 
器高手,最后那柄飞刀后发先至,那人一来是无心恋战,只顾逃跑;二来那卫士的飞刀发得 
如此巧妙,也是他始料之所不及,冷不及防给飞刀插入肩头,果然应声而倒,但还是在篷顶 
上打滚。 
  李思南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从他对自己的举动看来,显然是友非敌。可是在李思南 
的处境,只有帮卫士捉拿“刺客”,决无帮“刺客”“拒捕”之理。李思南即看见卫士追了 
上去,心里大为着急。 
  就在此际,猛听得那刺客大喝一声:“原物奉还!”白光一闪,陡然间那柄飞刀已是飞 
了回来。原来他竟然不顾疼痛,把插进肩头的飞刀拔出,反打回来。 
  这一下,这卫士可就更惨了,飞刀打了一个盘旋飞过,这卫士听风辨向,以为这柄飞刀 
是从左面飞来,百忙中向右面躲闪,飞刀一个盘旋,改了方向,这卫士等于是送上去受他一 
刀,飞刀掠过,将他的膝盖连皮带肉,削去了一大片。 
  李思南连忙过去,把这卫士抱起,跳下地来,他的主要目的倒不是在于要救这个卫士, 
而是可以藉此避免和那“刺客”交手。待到他把这个卫士抱了下来,众人亦已赶到之时,那 
“刺客”早已是鸿飞杳杳了,正是: 
  万里远来甘认贼?飞刀留字起疑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四回 欲谋策马图中土 只识弯弓射大雕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四回 欲谋策马图中土 只识弯弓射大雕   那两个卫士伤得不轻,还幸没有伤着骨头,敷上了金创药,已无大碍。李希浩出来查 
问,那两个卫土报告了发现“刺客”的经过,说道:“都是我们无能,捉不住刺客,还连累 
了公子受惊。不过,我们然着了那厮暗算,那厮也着了我们的一柄飞刀,伤在肩头,决难掩 
饰。在和林的汉人不多,相信可以查得个水落石出。” 
  这两个卫士是成吉思汗派来给李希浩使用的,名义上是做他的卫士,实际上是监视他, 
李希浩当然知道。 
  李希浩不敢得罪他们,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他们几句,立即叫人快马向木华黎报讯。木华 
黎是专司搜捕罪犯的“神翼营”武士首领,“神翼营”武士每人都有三匹骏马,长途追敌, 
马力乏时,可以替换,一天走个三五百里,是极寻常之事,所以号称“神翼” 
  李希浩派人向木华黎报讯,木华黎自会出动“神翼营”的武士,搜捕这个“刺客”。即 
使这个“荆客”逃出了和林,也很难逃出追兵的缉捕。 
  李思南见父亲如此诚惶诚恐地谄媚蒙古武士,心中极不舒服,想道:“如此一来,又不 
知要连累多少汉人了!” 
  李希浩处理了这件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问李思南道:“这刺客在你的帐幕前 
面发现,似乎是冲着你来的,依你推测,他是想刺杀你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他可曾对你 
说过什么话么?” 
  李思南本来还有点踌躇,不知是该告诉父亲的好,还是瞒着他好?听了他这番说话之 
后,心意已决:“此事定有蹊跷,还是瞒着爹爹的好。”于是说道:“我听得捉刺客之时, 
方才惊起,怎知他来意如何?”话中已是回答了李希浩的问题,这“刺客”未曾和他说过话 
了。 
  李希浩道:“那么你是不认识他了?”语气之中显然还有几分猜疑。 
  李思南道:“这刺客蒙着面孔,我也不知是否曾经见过的人。看那背影,则似乎是不相 
识的。我今天刚到,我看不会是为了刺杀我而来的吧。” 
  李希浩沉沉不语,受了飞刀削膝的那个卫士忽道:“不对,不对!找看这人就恐怕正是 
公子的仇家!” 
  李希浩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卫士说道:“公子不是曾经碰过屠百城的手下,在草原上几乎丧在他们手里么?我看 
今晚的这个刺客,也多半会是屠百城的党羽。” 
  这个卫土曾得过李思南的救助,当然决不会疑心刺客是李思南的朋友。木华黎打跑宋铁 
轮夫妻救了李思南性命之事!又是知道的,因此毫无怀疑地就作出了这个判断。 
  这卫士这么一说,不但是给李思南作了掩护,李希浩解除了心上的怀疑,说道:“南 
儿,你和屠百城的手下结了仇,以后倒要多加小心才足。当然,我也会加强守卫,保护你 
的。现在天快亮了,你回去歇一歇,换好衣裳,就和我去朝见大汗吧。” 
  李思南应了一个“是”字,心里想道:“爹爹的主意好像还没有十分拿定,有关屠百城 
手下对我的误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免得刺激了他。” 
  回到自己的帐幕,李思南悄悄的把那个纸团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是:“欲释 
疑团,可到阿儿格山松风谷中查访。绝秘,切莫告诉别人。” 
  李思南看了这样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心里想道:“我有什么疑团?这人是谁,他又怎知 
我有疑团?” 
  李思南读过蒙古的地理,知道阿儿格山是在库伦油北面约二三百里的一座大山,心想: 
“爹爹在那一带做过苦工,不知他可曾到过那阿儿格山的松风谷?松风谷中有甚人家,爹爹 
倘若知道,我就可以找得线索了。”但随即又想:“这人冒了性命之险给我送来这个纸团, 
告诫我切莫告诉别人,想必也是不愿意让我爹爹知道的了。我岂能不遵从他的嘱咐。” 
  李思南正想把那字条焚毁,却心念一动,又仔细看了一遍,不觉大为奇怪:“这字迹好 
像很熟,我在哪儿见过的呢?” 
  想了一会,李思南如有所触,赶快把他贴身收藏的那本他父亲所注释而尚未完成的兵书 
拿出来,对照着看,纸上的字迹和书上的笔迹甚为相似,不过前者却是苍劲一些,又大概因 
为是匆匆书写所至,写得颇为潦草,因此李思南还不敢断定是否出自一人的手笔。 
  李思南想了又想,终于哑然失笑,想道:“天下字迹相似的也很多。我这个爹爹总不会 
是假的吧?孟大侠要想杀我,不就是为了爹爹做了蒙古人的官的缘故么?若果我的爹爹是蔽 
匿在阿儿格山,孟大侠也就不至于要杀我了。” 
  李思南再想道:“这人本来是要亲口告诉我一件事情的,想必他也料到可能没有机会和 
我说话,所以准备了这个纸团。但他为什么不多写一些,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呀!”李思南又回忆一下刚才所见的那人的印象,虽然是蒙了面,也可以看得出是个不会超 
过四十岁的中年汉子,而且这个人的武功颇高,决不会是他父亲。 
  李思南百思不解,只好把那纸条焚化,让这哑谜暂时留在心中。 
  李思南甚是小心,焚了纸条,就把灰烬放入杯中,和水喝了,免得留下痕迹,刚收拾妥 
当,卫士已来催促。李思南匆匆换过衣裳,便与父亲同往“金帐”,谒见成吉思汗。 
  路上,李希浩对儿子说道:“大汗最喜欢有本领的年青人,你若是讨得他的喜欢,咱们 
以后行事就方便了。” 
  李思南道:“是。不过,我却是最不会奉承人的。” 
  李希浩笑道:“大汗的脾气虽然喜欢奉承,但也是讨厌拙劣谄媚的。他赏识的是有胆识 
的少年英雄,你对付他只要不卑不亢,就可以了。其实大汗雄才大略,武功盖世,你即使不 
愿意依附他,也是应该佩服他的,今日之会,对你关系很大,你善自为之吧。” 
  李思南心想:“爹爹这不是教我拍马的技术吗?”不由得心里很不舒服,但却也不愿顶 
撞父亲,当下默不作声。 
  李希浩又道:“大汗有四个儿子,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最小的儿子拖 
雷。术赤的母亲曾被大汗的敌人蔑里吉部所俘,术赤是在释放之后他母亲在归路中生的,因 
此,他的兄弟说他‘来历不明’,都不把他当作长兄看待。他性情鲁莽,大汗也不大喜欢 
他。次子察合台很会打仗,但十分跋扈,部下只是畏威而不怀德,看来也是很难继承汗位。 
三子窝阔台性情忠厚,最得部下拥戴。但大汗最喜欢的则是小儿子拖雷。看来将来继承大汗 
之位的,不是窝阔台就是拖雷了。他们的年纪和你相若,你倒不妨和他们结纳结纳。” 
  李思南道:“咱们又不打算久住蒙古,也用不着费心机去巴结王子。” 
  李希浩道:“话不是这样说,别人知道你是王子的朋友,对你总有好处。最少对你的监 
视也会放松一些。” 
  李希浩又道:“大汗还有三个女儿。长女、次女都已婚配。三女阿鞑海别姬,许婚给汪 
古部酋长的儿子镇国,尚未完婚。大汗在三个女儿中,也是喜欢最小的这个女儿。‘阿鞑 
海’在蒙古话的意思是‘明慧’,你可以尊称她作明慧公主。” 
  正说话,忽见成吉思汗手下的“金帐武士”赤老温骑马跑来,哈哈笑道:“恭喜你们父 
子骨肉团圆。” 
  李希浩说道:“这都是靠了将军的恩惠。要不是你们救了他,我们父子焉能得有今 
日?” 
  赤老温哈哈大笑,说道:“大汗听说令郎年少英雄,他也正想见一见令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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