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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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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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石璞道:“姑娘家穿红衣裳的最平常,不见得就只有她才穿红衣吧。还有,在那女子一 
刀刺进自己的心窝之后,风暴随即就来,我们男俘虏目睹这件掺事,人人都是气愤非常,趁 
着风暴,我们的暴动也就爆发了。那女子死了没有,我们就不知道了。如果是刺得不深的 
话,说不定还可以活命。” 
  李思南忍不住又流泪,咬了咬牙,说道:“活转来也还是落在鞑子的手中,以她那样刚 
烈的性情,总是免不了一死的。” 
  石璞紧紧握着李思南的手,说道:“李兄,有两句话不知我该不该说?” 
  李思南道:“你我同道中人,一见如故,有话直说无妨!”石璞道:“请李兄把眼光看 
远一些,不要只是看到自己亲人所受的不幸!” 
  这两句话俨如当头棒喝,李思南悚然一惊,说道:“你讲得对,是我错了。”石璞接下 
去说逍:“在这场大战乱中,无辜死难的人不知多少。如果那位壮烈牺牲的红衣女子当真是 
李兄那位姑娘,李兄就更应该有勇气活下去,为了给她报仇,也为了给无数无辜而死的人们 
报仇!” 
  李思南满面通红,说道:“多谢石兄的金玉良言!”抹干眼泪,抬起头来,只见天已亮 
了。 
  石璞道:“我该走啦。多谢李兄告诉我师妹的消息,我想到蝴蝶谷找寻她们。李兄,你 
有什么计划,倘若你不急于回家,咱们同走如何?” 
  李思南道:“蒙古骑兵来去如风,此时想必是正在向西夏的京城进军,我想趁这个当口 
溜过边境。否则待他们回师攻金,那就难以过关了。” 
  石璞知道李思南是蒙古的“逃犯”,听他说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 
了。咱们后会有期了。” 
  李思南道:“你这身染有血迹的衣裳恐怕惹人注目,若不嫌弃,请把我这件夹衣罩 
上。”李思南脱下穿在中间的夹衣,因为是穿在中间,还未沾上尘土,相当新净。他们的身 
材相差不了多少,石璞脱下俘虏“夹衣”,穿上这件夹衣,刚好合适。 
  李思南道:“蒙古的大军不知过完了没有,石兄你是向内地走的,可得分外小心。” 
  石璞道:“多谢李兄提醒,我会当心的。我走啦,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妹么?”石 
璞是因为李思南昨天还和他的师妹同在一起,是以有此一问。 
  李思南若有所思,半晌说道:“没有什么,只请代我向令帅妹和孟女侠问候,告诉他们 
我已经回去了。” 
  石璞走后,李思南摄土为香,默默祷告:“婉妹,我向你发誓,不管你是死是活,我今 
生决不再娶!你若不幸死了,我一定要多杀几个鞑子,给你报仇!”祷告之后,不觉又暗暗 
叹了口气,心道:“我怎能还幻想她活在人间,她当然是死了。” 
  李思南这个誓言不是无因而发的。 
  杨婉生前最不放心他与孟明霞,这一点李思南当然不会不知。 
  他之所以不愿意跟石璞回到蝴蝶谷去见孟明霞,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杨婉若是在生的 
话,他倒还可以和孟明霞保持友谊;杨婉一死,他自感内疚于心,却是不愿再和孟明霞见面 
了。是为了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呢?还是悄触动了自己的创伤?他不知道,他也没有 
想过。这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秘密,连他自己也不敢揭开。如今他作了这个决定,只是因 
为他认为“应当”这样做,才算“对得住”杨婉。 
  但杨婉是死是生,这却还是一个谜。 
  石璞只是说到杨婉用匕首刺进自己的心窝为止,后来的事情他也就不知道了。他并没有 
亲眼看见杨婉的死亡。 
  在感情上,李思南是希望杨婉自杀未死,还活着的。但根据当时的情形判断,理智告诉 
他,杨婉生还的希望已是极为渺茫,简直可以说是决不可能的了!李思南只好怀着一颗创伤 
的心,遥望烽火漫大的故国,一个人再踏上了荆棘满途的旅程。 
  李思南以为杨婉是必死无疑了,哪知事情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外,杨婉并没有死,她还活 
着! 
  不错,石璞所见的那个红衣少女确是杨婉,杨婉在那群如狼似虎的蒙古兵向她扑来的时 
候,她抱着“宁死不辱”的心情,也的确曾用匕首自杀。 
  就在她刀尖划破衣裳,肌肤已经可以感得冰冷的刀尖的时候,忽地手腕好像给蚂蚁叮了 
一下,刀尖滑过一边,杨婉吃了一惊,匕首坠下。 
  也就是在这个千钧一发之时,狂风骤起,黄沙蔽天。只听得几声裂人心肺的呼喊,那几 
个即将扑到她身前的鞑子突然倒下! 
  转瞬间杀声震地,黄沙漠漠之中战马奔腾,刀枪耀眼,随着风暴的到来,也爆发了俘虏 
的大暴动,引起了大混乱。 
  杨婉趁这个混乱的机会连忙逃跑,她的本领本来不弱,轻功更是高明,混乱中杀了几个 
追兵,居然逃出去了。 
  黑暗中难分敌友,她不敢向人多的地方跑,跑到了荒野上。此时狂风亦已渐渐静止了。 
  杨婉四顾茫茫,心里想道:“南哥不知怎么样了?我认不得路,怎么办呢?”胡乱地 
走,恐怕会碰上蒙古兵,但这荒野又非安身之地。 
  杨婉正自踌躇,忽见一个人向她跑来,跑得旋风也似,这身轻功决不在她之下。 
  杨婉大吃一惊,只道是追兵来到。她的剑在被俘虏的时候已被缴去,贴身收藏的一柄匕 
首也失掉了。来者若是强敌,她手无寸铁,可是难以抵挡。 
  杨婉正自着急,那人已来到她的面前,出乎杨婉的意外,来的竟是个身材颀颀的美少 
年,看样子不像坏人,更奇怪的是,杨婉明知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却有“似曾相识” 
的感觉。 
  这美少年也很温文有礼,来到杨婉面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说道:“请恕冒眯,我 
一直放心不下,只怕姑娘脱不了险。姑娘,你无恙么?” 
  杨婉好生诧异,道:“你是谁?” 
  这少年道:“小生姓杜,木土杜,单名一个雄字,英雄的雄。但我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 
夫,与英雄二字却是相差太远。” 
  杨婉道:“你怎么知道我曾经遇险?” 
  杜雄并不直接回答这句问话,却掏出一把染血的匕首,递给杨婉,说道:“这是姑娘的 
东西吧?姑娘力捷强寇,小可十分佩服。” 
  杨婉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你就是刚才救我的那个人?”连忙向杜雄道谢。 
  杜雄道:“我刚才也是混在俘虏队中,幸亏那场风暴来得巧,我才能够侥幸成功。咱们 
都是受难的人,患难相助,理所当为,姑娘,你不必客气。嗯,我还没有请教姑娘的芳名 
呢,可肯见告么?” 
  杨婉说了自己的名字,杜雄问道:“杨姑娘,你上哪儿?” 
  杨婉听他话中似有邀她同行之意,心中想道:“这人是个侠义之士,他救了我的性命, 
我告诉他实话,料亦无妨。” 
  当下杨婉衣袄一揖,说道:“多谢恩公相救,我们本是夫妻两人,准备回乡的。”杨婉 
把自己说成有夫之妇,乃是出于一种防微杜渐的心理,虽然她信得过杜雄不是坏人。 
  杜雄怔了一怔,似乎徽感意外,但随即就神色如常,用同情的口吻问道:“哦,原来你 
们夫妻是给乱兵冲散的,这可真是太不幸了。但你的本领这样好,尊夫想必是武林中有名的 
人物,大约也可以脱脸吧,却不知尊夫是哪一位?” 
  杨婉道:“我的丈夫名唤李思南,今年二十三岁,失散之时他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老羊皮 
袄,不知你可曾见过他?”跟着详细的说了李思南的相貌特征。 
  杜雄听了之后,低下了头,叹道:“李大嫂,原来那人就是你的丈夫,唉——你听了可 
别难过!” 
  杨婉惊喜交集,连忙问道:“你见着他了?他、他出了什么事情?” 
  杜雄道:“他正是和我一道从乱军中杀出来的。蒙古的一个将军十分厉害,不知怎的, 
他好似认得你的丈夫,对他特别追得紧,他、他给那个将军一箭射死了!” 
  杨婉在乱军之中也曾见到哲别的帅旗,如今杜雄说的这个蒙古将军,虽然没有说出名 
字,杨婉己知必是哲别无疑。哲别的神箭杨婉是见过的,杜雄说李思南死在哲别箭下,杨婉 
哪能不信。 
  这刹那间,杨婉只觉地转天旋,人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在将近昏迷的状态中,杨婉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住,杨婉霍然一惊,不假思索地 
就把那人推开,睁眼一看,只见杜雄满面通红的站在她的身旁,喃喃说道:“我怕你晕过 
去,李大嫂,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悲伤了。” 
  杨婉出自名门,素来注重礼仪,心里想道:“这人虽然好心,但我可不能要一个陌生的 
里人服侍。我必须挺住,不能昏迷!”幸亏杨婉有此顾虑,这才没有晕倒。 
  杨婉忍着眼泪,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你的恩惠我是不能报答了,你去 
吧!” 
  杜雄见她恍似梨花带雨,更显得姿容清丽,令人爱怜,不禁怦然心动,暗自想道:“这 
样的美人儿哪里去找?何况她又是名门闺秀,才貌双全!虽然是再婚之妇,我若得她为妻, 
也不枉虚度此生了。但迟早是到口的馒头,我可不能操之过急。我要她甘心情愿地嫁给我, 
才有情趣可言。” 
  杜雄的本领本来在杨婉之上,假如他要用强的话,杨婉刚才那一掌决不能将他推开。只 
因他一来知道杨婉的家世,二来见了杨婉傲然不可侵犯的神气,不由得心中虚怯,对杨婉又 
是爱慕,又是起敬,这才改变了主意,决意要用水磨的功夫,令杨婉就范。 
  杜雄主意打定,装出一副十分关心的神气说道:“李大嫂你去哪儿?” 
  杨婉道:“你不必管我,我自有我的去处。”说着话,眼泪不禁又滴了下来。 
  杜雄说道:“李大嫂,你可不能糊涂。一死容易,但尊夫未了之事,却由何人代办?比 
如说,你尚有翁姑的话,这奉养之责,别人就替代不了。生比死难,你是女中豪杰,想不至 
于避难就易!” 
  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也正好说中了杨婉的心思。原来杨婉果然是想殉夫的,听了杜雄 
这一番话,不禁清醒过来,想道,“不错,我的婆婆还在,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我就是要死,也该见了我的婆婆,待她老人家得终天年之后找才能死。还有李大哥的大仇未 
报,我又岂能轻生?” 
  想至此处,杨婉毅然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杜雄道:“现下兵慌马乱,此去中原,迢迢万里,大嫂虽是巾帼须眉,一个人走这样的 
长途总是不便。我也是要回中原的,不如你我结伴同行,彼此有个照顾,好吗?” 
  杨婉心里想道:“这人看来似是个正人君子,但孤男寡女,万里同行,也总是不便。” 
转念又想:“但我总得有人带路,不依靠他却又靠谁?” 
  杨婉踌躇未决,杜雄好似猜到她的心意,说道:“时逢乱世,守礼不若从权。江湖儿 
女,似也不必太拘泥于避男女之嫌。只要咱们光明磊落,同行又有何妨?大嫂,你就当我是 
亲人好啦。路上若是有人问起,咱们可以认作——” 
  杨婉心念一动,说道:“对,咱们可以认作兄妹。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无以为报,只有 
把你当作大哥一样尊敬,略尽寸心。” 
  杜雄哈哈一笑,说道:“我正有此意,难得你也一样心思。那就请恕我妄自尊大,我可 
要叫你一声妹子啦。”心里却想:“现在我叫你妹子,将来总有一天叫你娘子。” 
  自此两人一路同行。最初几天,杨婉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防,后来见杜雄处处以礼自持, 
这才渐渐放了心。 
  杜雄似乎十分熟悉地理,带领杨婉夜行日宿,专走山路,果然没有碰上乱军。在荒林里 
睡觉的时候,杜雄总是走得远远的给她看守。杨婉初时不敢熟睡,后来好几次见他如此,心 
里反而觉得过意不去,自动提出要和他轮班看守,对他的戒备也松懈许多了。 
  杨婉暗暗庆幸,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守礼的君子,殊不知这正是杜雄的手段,要猎取她的 
芳心。 
  过了几天,两人渐渐熟络,杜雄问起她在蒙古的经历,杨婉觉得可以对他说的都对他说 
了。不过杨婉虽然不是“只说三分话”,却也并未“全抛一片心”,她认为不该说的就只字 
不提。例如屠百城之死,屠凤邀了孟明霞来刺杀父仇人等等,因为这是别人的事情,她就没 
有和杜雄说过。 
  杜雄的身世也只是隐隐约约地向她吐露,杨婉只知道他是武林世家,父亲已死,母亲养 
病在家,只有一个妹子。其他的事情,杜雄没有多说,杨婉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也就没有问 
他。 
  只有一天,当杨婉谈起她哥哥惨死的时候,杜雄叹气说道:“我虽有一个妹子,但有等 
于无,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杨婉这才知道他们兄妹早已失和。但杜雄也只是说了那么一 
句,失和的原因却没有再谈下去。杨婉心想这一定是他妹妹不对,怕引起社雄的伤心,此后 
一直避免提他妹妹。 
  一路无事,这一天他们出了西夏国境,来到了战火尚未波及的一个小镇。 
  杨婉满怀欢喜,说道:“好了,总算回到汉人的地方。这个镇子不知可有成衣店,找想 
买几件替换衣裳。” 
  杜雄笑道:“是啊,这十几天来当真是委屈你了。睡在野地荒山,满身尘士,把你的天 
生丽质都遮掩了。我说你还应该买一面镜子,一把梳子。咱们再找一间客店住下。晚上你可 
以好好梳洗一番,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杨婉生性好洁,给杜雄说中她的心事,对他这一番不太庄重的说话,虽然觉得有点刺 
耳,也不怎样放在心上。她与杜雄早已从陌生变为熟络,只道杜雄是因为出了险境,心情轻 
松,所以和她开开玩笑的。 
  杨婉笑道:“梳子镜子并不打紧,我倒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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