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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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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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拼命,待他气力耗尽,手到擒来,岂不更妙?”黑衣武士这么一想,反而转攻为守,李 
思南形势稍微好转,但已是陷于苦斗之中。 
  赤老温裹好了伤,怒不可遏,提刀复上,喝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逞凶,我 
非毙了你这小子不可!” 
  原来赤老温与哲别是“金帐武土”的身份,明慧公主不便到她父亲的“金帐”,当着一 
众武士的面为李思南说情,故而只有与她比较接近的黑衣喇嘛受了她的请托。 
  黑衣喇嘛向赤老温连打眼色,赤老温兀是不悟,黑衣喇嘛逼得说道:“活捉这个小子功 
劳更大,你若气恨不过,砍他一刀,也就是了。” 
  赤老温道:“哦,原来你是不许我杀他!好吧,我听你的话,只砍他两刀,一刀算作利 
息。”杨婉心头火起,斥道:“你要砍他两刀,你先领我一剑!”此时黑衣武士与呼黎奢都 
是正在对付李思南,杨婉一咬银牙,使足了气力向着赤老温唰地便是一剑! 
  赤老温左臂受伤,动作不灵,他又料不到杨婉突然和他拼命,杨婉这一剑又狠又快, 
“噗”的一声响,剑尖已是刺入了他的胸膛。赤老温一声掺呼,倒退几步,低头一看,只见 
胸口开了个洞,血流如注。赤老温叫道:“我要死啦!”脚一软就倒下地了。 
  杨婉由于气力不足,这一剑其实尚未刺着他的心房,只是刺穿了他胸口的一团肥肉而 
已。哲别是个有经验的战士,听了赤老温的叫喊,皱起眉头说道:“挂点彩算得了什么,大 
呼小叫地作出这等脓包相来,不害羞么?你死不了的,快快敷上金创药吧。你若是害怕,你 
先回去。” 
  赤老温这时也发觉了并非致命之伤,但看着鲜血汩汩流出,心里也的确有几分害怕。当 
下连忙敷上了金创药,仍是觉得疼痛不止。 
  赤老温伤上加伤,不敢再战,气愤不过,嘶声叫道:“这雌儿不识抬举,我倒有怜香惜 
玉之心,她竟然要取我的性命。你们给我把这雌儿杀了吧!” 
  黑衣喇嘛心里想道:“这个雌儿似乎是这小子的情人,三公主一定不会欢喜见到她 
的。”于是说道:“好,我替你报这一剑之仇便是,你回去吧。” 
  黑衣喇嘛陡然改变战术,向杨婉急攻。杨婉刺伤了赤老温之后,气力差不多已经耗尽, 
李思南舍了性命为她防护,仍是遮拦不住,不消片刻,两人都是频频遭遇险招,险象环生。 
  杨滔又惊又怒,猛地一声大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顾一切,运剑如风,向哲 
别直冲过去。哲别气力虽然比他大,但见了他这样凶狠的打法,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 
闪避。说时迟,哲别反手一刀,没有劈着杨滔,杨滔已经冲过去了。 
  黑衣喇嘛正在用到一招“泰山压顶”,禅杖高举,向着杨婉的天灵盖打下。杨滔怒吼: 
“秃驴休得伤害我妹!”禅杖相交,“哗”的一声,火星蓬飞,黑衣喇嘛虎口迸裂,杨滔剑 
锋一划,割破了他的袈裟,正要使劲插入他的小腹,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杨滔招数已经 
使老,难以回剑避拦,虽然闪躲得快,背脊亦已着了哲别的一刀。不过也幸亏他闪躲得快, 
脊骨虽给刀锋割裂,还不是致命之伤。 
  可是那黑衣喇嘛的武功不在杨滔之下,他逃过了杨滔的那一剑穿心刺腹之灾,立即乘机 
反击;这一杖打来,可就道成了杨滔的致命之伤了。杨滔的胸膛给他的禅杖重重一击, 
“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纵出二丈开外, 
  黑衣喇嘛哈哈大笑,迈上两步,“呼”的又是一杖向前挑去。他这根禅杖有八尺多长, 
杨滔倒纵出二丈开外,脚尖刚刚着地,黑衣喇嘛的禅杖已经打到来了。 
  呼黎奢舞起袈裟,恰如一面具有弹性的墙壁,拦住了要跑过去援救杨滔的李思南,眼看 
黑衣喇嘛这一杖打下,就可以取了杨滔的性命,杨滔忽地一声大喝:“不是你死,便是我 
亡!”挥臂一格,反手一拿,倏地就抓着了杖头。 
  只听得“喀喇”一声,杨滔臂骨折断,可是他右手的长剑亦已在此时化作了一道银虹, 
闪电般地向黑衣喇嘛飞去。 
  黑衣喇嘛做梦也想不到杨滔在重伤之后,居然还能够使用这样凶狠的拼命打法。他的禅 
杖虽然打断了杨滔的一条手臂,但给杨滔挡了一挡,已是来不及收杖遮拦了。杨滔的长剑掷 
来,黑衣喇嘛胸前门户大开,全无防御,只听得“波”的一声,长剑已是插入了他的胸膛! 
  杨滔这一剑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从黑衣喇嘛的前心插入,后心穿出。黑衣喇嘛一声惨 
呼,登时变作了血人,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杨滔掷出了一剑,脚步亦已站立不稳,呼黎奢的袈裟霍地卷来,杨滔喝道:“我已够了 
本了,再杀一个,就是利息!”单臂抓着了袈裟,便尽平生的气力,在地上一个打滚,把呼 
黎奢的袈裟扯脱了手。 
  呼黎奢袈裟脱手,杨婉一剑刺到他的背心,李思南一剑又刺到了他的胸口,双剑开下, 
前后夹攻,在呼黎奢的身上报了两个透明的窟圈,呼黎奢死的比黑衣喇嘛更惨,叫都叫不出 
来。 
  这几招性命相搏,当真是掺烈之极,几方面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杨滔在地上打了个 
滚,刚刚站起,只觉咽喉骤然紧束,原来是哲别的铁胎弓已经套上了他的脖子。 
  这是“金弓十八打”中一招最厉害的杀手,弓弦是坚韧的牛筋做的,勒着了咽喉,只须 
用力一拉,就立即可以令人气绝身亡。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杨滔张口一咬,咬着弓弦,向前俯跌,哲别给他一拉,重心不稳, 
正要使劲勤死杨滔,李思南、杨婉双剑齐到,哲别只有一口月牙刀应敌,重心不稳,又不易 
使力,只所得“铛”的一声,“唰”的一响,哲别的弯刀给李思南打落,右肩又中了杨婉的 
一剑,杨婉气力虽弱,但这一剑是用尽气力刺出的,哲别伤得委实不轻。 
  哲别一声大吼,弃弓而逃。黑衣喇嘛与呼黎奢都已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饶他本领再 
高,亦已是不敢再打下去了。 
  李思南与杨婉忙把杨滔扶住,杨滔叫道:“决去追杀哲别,不能让他跑了!” 
  李思南道:“大哥,你的身体要紧,你怎么样了?”杨稻喘着气道:“别顾我,还是先 
杀哲别要紧!” 
  杨滔喉咙给哲别的弓弦鞑破,胸口又给黑衣喇嘛的禅杖打伤,两处都是伤得很重,尤其 
是胸口伤处,血液大量流出,衣裳都染红了。 
  杨滔身受重伤,李思南、杨婉岂能抛下了他?杨婉连忙给他敷上金创药,李思南一面给 
他包裹伤口,一面说道:“四个敌人,二死二伤。杨大哥,咱们这一场仗是大胜了!哲别给 
婉妹刺了一剑,伤得比赤老温还重呢。即使他们回转和林再请援兵,来回至少也要四五天 
了!” 
  杨滔苦笑道:“话虽如此,你们还是早早离开险地的好。我不成啦,婉妹,你别浪费金 
创药了!”声音是越来越低沉,面色也是越来越变得惨白。 
  杨婉吓得慌了,叫道:“哥哥,你不能死!” 
  杨滔笑道:“傻妹子,人总是有一死的。我今天拼掉了两个敌人,死也值得了。南弟, 
以后要全靠你照顾我的妹妹啦,你们的责任重大,我死之后,你们不必多费精神为我料理后 
事。你们要赶快、赶快逃出蒙古!国恨家仇,都要等待你们去报呢!对不住,南弟,我把重 
担交了给你,我可要先走啦!” 
  杨滔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力竭声嘶,交代完毕,双眼闭拢,终于在李思南的怀中死 
了。 
  两日之间,死了李思南的父亲,又死了杨婉的哥哥。李、杨二人欲哭无泪,心中痛如刀 
绞。 
  日影渐渐偏西,李思南强忍哀痛,说道:“死者不能复生,婉妹,咱们还是依照大哥的 
吩咐为是。” 
  杨婉默不作声,和李思南一同用剑挖土。李思南想到昨日杨滔和他制作棺材埋葬他的父 
亲,如今却轮到他来埋葬杨滔,连一具薄棺都没有,心里十分难过,默祷道:“杨大哥,你 
先安歇,他日重来,我再给你迁葬。” 
  葬了杨滔,李思南道:“婉妹,日头已经过午,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不过,咱们还 
是先离开这里吧,能走得多少路就是多少。” 
  杨婉仍是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背上行囊,跟李思南走。李思南知道杨婉所感受的哀痛 
比他更甚,可又想不出什么说话来安慰她。 
  杨婉走得很快,但却似出于一种本能似地移动脚步,只是一股劲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择 
路而行,走不多久,就给荆棘勾破她的衣裳。李思南见她如此,很是担心,于是让她走在前 
头,每到险峻之处和有荆棘的地方就搀扶她,杨婉仍然是默不作声,也没有向他道谢。 
  两人默默前行,不知不觉之间,已是红日西沉,余霞散绕的黄昏时分了,李思南渐渐感 
到了疲倦,他捏着杨婉的手心,杨婉的手心在沁汗,显然也是疲累不堪。 
  此时他们正在走到谷底的一块平地,山上有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在谷底汇成了一条溪 
流,水石互激,混淆淙淙,水花四溅,有如珠玉纷飞。山坡上、清溪边,有无数不知名的野 
花,晚风吹来,花香扑鼻。 
  李思南道:“天快黑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下来吧。”杨婉没有说话,跟着他坐下来。李 
思南道:“你饿了吧?先吃一点干粮,我再去替你找点食物。” 
  杨婉摇了摇头,说道:“不饿。”李思南道:“你一定很累了。那么,你抹一把脸,先 
睡一觉。”杨婉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累。” 
  李思南难过之极,忍不住咽泪说道:“你痛痛快快哭一场吧!”杨婉道:“我哭不 
出!” 
  杨婉没有哭,李思南自己先流泪了。他正不知如何安慰杨婉才好,只见杨婉把一朵朵的 
野花抛下溪流,一片片的花瓣在水中飘散。若在旁人看来,只逍是一个天真的少女在弄花戏 
水,只有李思南深深地感到她心底的哀伤。 
  李思南感染了她的愁绪,不知怎的,忽地想起了“花自飘零水自流”,“落花流水两无 
情”等等小时候读过的诗句,这些幽怨凄清的诗句,他本来是不怎么喜欢的,如今却突然从 
心中流出来了。 
  “人生遭遇真是难测,三天前我和婉妹还未曾相识,如今却变成了相依为命的夫妻。” 
李思南心想。 
  这刹那间,他忽地感到对杨婉似乎有了一份真情,但也是在这瞬间,孟明霞那如花的笑 
靥也似在清溪中隐现。李思南暗自痛责:“唉,我怎么还忘不了她?”心中混乱,不自觉的 
也揉碎了一朵野花,抛入溪中。李思南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心中想道:“我与孟明霞的一 
番遇合,大约也就是这么样了!” 
  杨婉忽地抬起头来,说道:“南哥,你在想些什么?”李思南道:“你先说你在想些什 
么?”杨婉道:“我是在想,从今之后,只有你是我的亲人了!这不是很奇怪么,三天之 
前,我们还未相识!” 
  李思南道:“我最初也是这样想,但再想一想,我也不觉得奇怪了,这是相同的际遇把 
咱们的命运联结在一起的。”两人互吐真情,不知不觉地拥抱起来,杨婉这才能够痛痛快快 
地哭出来了。正是: 
  相惜相怜同命鸟,亦悲亦喜小夫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八回 公主有情空惹恨 襄王无梦各分飞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八回 公主有情空惹恨 襄王无梦各分飞   李思南见杨婉哭得出来,心上的一块石头方才放下。要知一个人遭受巨大的不幸,最怕 
是把深沉的哀痛郁积心中,哭得出来,反而好了。 
  果然杨婉在大哭一场之后,神情显得疲倦不堪,也知道饿了。她恶斗半天,又跑了这许 
多路,疲倦、饥饿乃是正常的现象,倘若一直麻木无知,那就十分不妙了。 
  李思南说遁:“婉妹,你要记住哥哥的吩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总得吃点东 
西,才能长气走路呀。这山溪里有鱼,我来捉两条鱼吧。” 
  李思南跳进水里,许久才捉到了两条银白色的小鱼,笑道:“平时看渔翁捕鱼,容易得 
很,到自己去做,才知道艰难。可知工多艺熟这句俗话,的确是很有道理。不过,这两条鱼 
儿虽小,总比只吃干粮好些。” 
  杨婉已经生起了火,说道:“咱们的食量不大,这两条鱼儿也不算小了。来,我给你做 
烤鱼吃。呀,你湿淋淋的,也应该来烤烤火啦!” 
  李思南一面烤火,一面看着杨婉烤鱼,只觉身上暖烘烘的好不舒服。不只是身体觉得温 
暖,心中尤其觉得温暖,好像是杨婉点起的火将他的一颗心也燃烧起来了。 
  李思南看着杨婉被火映红的脸正自出神,忽见杨婉面色一变,低声说道:“南哥,你 
听,好像是有人来了。” 
  李思南蓦然一惊,从沉思中醒来,只听得山谷里果然是隐隐有着“得得”的蹄声,而且 
来的不止一骑。 
  李思南忙道:“快把火弄熄,找个地方躲躲!”要知他们此刻都是又饿又累,倘若来的 
乃是敌人,他们已是无力再斗一场了。 
  话犹未了,三个人六匹马已在谷中出现。杨婉抬眼望去,大为奇怪,说道:“这三个人 
都是女子,大约不会是来追捕咱们的吧?但三更半夜,三个女子,却到荒山幽谷来作什么? 
咦,南哥,你、你做什么?” 
  来的这三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明慧公主和她的侍女。原来明慧公主虽然交代了那黑 
衣喇嘛,仍是放心不下。她做事本来任性,忍受不了那份坐在家中等候消息的焦急,终于自 
己也赶来了。她怕追赶不上,和她的侍女每人都带了一匹空骑,在路上轮流替换。本来黑夜 
荒山!她们是很难找得着李思南的,无巧不巧,杨婉恰巧在这个时候烧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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