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乐职业的眼光来看，很好，就是稍微有些保守，太像教科书了，好的没特点，还挑不出毛病。
这可能跟指挥的排谱有关系，小乐注意到这个乐团的首席水平也非常高，是个中年男子，他还在小乐上中学的时候去学校讲过串课，画的弓法很好。
老一辈的音乐家，都是拥有着扎实功底的，小乐扪心自问要是让自己画弓法，肯定没有人家那么好。
进入乐团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曾经的师生有可能会变成同事，同台演出，小提琴组就有首席教出来的学生，各个组都一样，小乐甚至还看到了当年的单簧管老师跟他得意的徒弟并排的坐在一起。
这样的感觉，应该也是很好的，只是可惜她的恩师不能跟她并肩作战了…
小乐觉得第一天工作就看到这么积极的一面也是很愉快的事情，至于台上的那个人，已经被她默默的忽视了。
指挥的水平，严格的来说，并没有垃圾到一塌糊涂的地步，但是单看他的表现，也平凡无奇，并没有出彩的地方，也不至于犯低级错误。
小乐看着台上的莫愁，其实不怕纨绔二世祖，就怕这种有点实力但还不至于很优秀，家庭背景却很牛的人。
所以，他能站在这个外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大多行业其实现在都是这种现状的，小乐记得自己还没有转到附中，就是在普通中学读书的时候，有一个体育特长生是学射击的，练了好几年，却在要继续升学的时候放弃了。
小乐觉得很可惜，那是她的同桌，小乐问过他，为什么要放弃，在市里已经拿到了名次，升到省里成绩会更好。
那个同学苦笑着回答，像他这样的成绩，全省大概有5个，可是只有3个名额，那么拼的就是家里的财力，谁家里有能力，谁就上，别说不公平，谁让你没有比人家更好的实力，在水平一样的情况下，家庭背景就至关重要。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小乐却一直忘不了，命运的起点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只是那个同学领悟的却那么早，才初中而已，就已经参透这一点。
公平是相对却不是绝对，看不透这点的，也只能忍着…
乐曲的鼓声增大，小乐的神智被换了回来，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打击乐部分的定音鼓，这个男生小乐认识，跟格子算是师兄弟，师从于光光老师。
这一下响的很有水平，小乐觉得有点画龙点睛了。
“定音鼓，你的节拍有问题！”莫愁站在指挥台上，大声的说，整个乐团都停了下来。
定音鼓站了起来，“指挥，我认为这一段这样处理会更好一些。”
“没有按照乐谱来做就不可以，你一个人的失误影响了大家的时间！如果继续这样就请你离开我的排练场！”莫愁毫不客气的指责。
鼓手带着不服气又坐了回去。
“这个刘谦，总是这样扰乱乐团的秩序，当初怎么会把他招进来。”老王在小乐身后嘟囔着，团长皱起眉头。
“他是打击乐系第二，是直招进来的。”
“乐团是讲究配合的地方，光看个人能力不讲究团队配合，影响队伍的建设，这样的人还是要找他谈谈话的。”这话，也有点说给小乐听的意思。
小乐垂下眼没说话，如果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的乐团里，她绝不会开口。
音乐的理解本来就是仁者见仁，跟固定的乐团排练倒是很少出现乐手即兴发挥的情况，但是小乐跟很多名演奏家合奏的时候，经常会有演奏家突然发挥，即兴表演。
这种时候，如何跟上思路带着乐团完成，就要考验指挥的能力了，小乐个人是非常喜欢乐手自己发挥的，只要是整体效果比她编曲的强，她不但不会喊停，还会更兴奋。
就比如刚刚刘谦的这个发挥，画龙点睛，让乐曲出来了层次感，小乐不会喊停，而且会在结束的时候，当着全团指出来，鼓励大家接下来也可以这样，只要是比她排的效果好，小乐全都认同。
反观这位爷，领导还在这边，这么公然的指责，用很严厉的口气对待内行一听就知道画龙点睛的乐手，明显是有挤兑别人抬高自己顺便树威的意思。
☆、第391章都给姐跪着
这一场排练，因为尾声的这一段，让小乐有些不太舒服。
不止是因为莫愁的刚愎自用，而是身后两位领导的态度。
单凭老王的一番团队建设理论，小乐就已经自动的把他归类到狗腿2号的那个范畴了，而大领导的态度又不明朗，小乐心里有点数了。
于百顺在她工作前就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在这种终身的工作环境里面，拼的不是业绩，而且人际。
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冰山一角，小乐大概不会知道，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乐队排练中场，俩领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让小乐带人练一场看看。
小乐看了二十分钟心里已经有数了，这次她不再推脱。
卷起袖子，完全是一副干练的女强人的样子，她拍拍手，把乐团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莫愁站在人群双手环抱着胸看着小乐，他一直不服气自己怎么会输给小乐。
对于小乐带团的方式，他也一直很好奇，甚至还找过跟小乐合作过的乐手问过。
大家给出来的结论很一致。
陈小乐的个人风格很明显，虽然是女生，但是动作帅气洒脱，特别压场，只要她站在台上，跟她合作的团员都会有一种非常踏实的感觉，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可靠的山。
这种形容，莫愁认为是无稽之谈。
一个女人，装的再洒脱，她也是个女人，国际上有几个知名指挥家是女人？女人就应该呆在家里带孩子，站在属于男人的位置上抢风头。她能赢也是侥幸！
“我们接下来还是排练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世界”的第三章节，我刚刚听了，大家的状态很好，在这个基础上，墨老师的双簧管早2拍加进来——”
“你还记得我？”双簧管首席在附中上过串课。
“当然了，当年我还蹭过您的课呢，虽然我不学双簧管。但是您的乐理讲的很好。实际上孙首席在大学讲课的时候，我也混到学生里面偷听过，我在国内的时候经常蹭课…”
小乐的话引来大家的笑。她倒是挺实在。
跟小乐合作过的都知道她记名字和乐手的风格很有一套，只是真正被好几年没见面的人提出来，还是挺暖心。
因为领导在，刚刚的指挥也在。不少圆滑的人心里就算是有想法也不会说出来，说的多錯的也多。
但是有些新人。尤其是有着单纯直爽属性的新人就不管那一套。
“陈指挥，我的定音鼓部分我还想跟刚刚那样演，行吗？”刚刚被点名批评的刘谦再次开口。
乐团刷一下就静下来了，这人太直了。莫愁在外面听着脸色阴沉，大领导面无表情，老王显得很反感。
怎么又是他！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第三乐章的感情跟刚刚那段不一样。继续保持刚刚的状态是不行的，节奏要再快一点。”
小乐回答的专业。
“我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按着你排谱走行吗？我可是看过你好多次演出，木其格比我还犯抽，你可从来没说过她！”
格子的风格抽起来那也是不管不顾的，有时候上来状态了，完全能把乐团撇开自己来一段，也就是小乐这样反应快的能镇住她，不过她也有分寸，只有跟小乐和其她老叶合作的时候容易突然犯抽，因为她清楚，她就是把天都捅破了，这俩人也能接着。
月哥估计也能，不过她不敢那么刺激月哥，月哥毕竟心脏做过移植…
格子已经拿下了打击乐的最高荣誉，国际打击乐冠军，只要是打击乐到了她手里全部都能很好的掌握节奏，可谓十项全能，不过因为文化课太烂没法跟小乐一起提早修完学分。
“你要是能抽成她那个水平，我也不说你，跟我合作过的都清楚我的脾气，凡是对乐团有利的事我都不排斥，我是琴手出身，我清楚乐手有时候的灵感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所以我不排斥大家突然加入的即兴发挥。”
小乐的话让年轻的团员都很兴奋，这才是他们喜欢的女神乐，好久没有听过这么舒服的话了。
不过大多数老团员都是看不出态度。
只有几个年纪大的德高望重的当了一辈子音乐家的对小乐的眼神流露出欣赏。
小乐说这话的时候知道自己会刺激到身后的莫愁以及想给莫愁当狗腿的人，她用余光已经看到那个老王跟莫愁小声唠嗑半天了。
小乐不是年轻不懂事，她也不是故意树敌，在音乐问题上她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这种地方不是讲人情世故的地方，心里留给音乐的那块净土必须是纯洁的。
做人要是不能按着自己心意来，憋憋屈屈的连自己的音乐理念都不能坚持，活着有个毛线意思。
莫愁此刻就觉得小乐是故意针对自己的，他刚刚批过刘谦，小乐这番态度看似中立，可不就是变着法夸她自己有能力讽刺自己没用么。
刘谦显得很兴奋，小乐继续讲谱，这时候莫愁却有点想看小乐丢人。
就刘谦那样的性格，上来一阵不管不顾的，整个乐团都给搅合乱了，节拍一乱乐曲根本没法进行下去。
陈小乐当着领导面第一天就敢吹牛让团员自行发挥，这就是挖坑傻了吧唧的往里跳，摔死她！
只要第一天她丢人了，领导们也不会看中她那个侥幸赢来的荣誉了！
想到这，莫愁也染上了一丝兴奋的神色。
小乐只用了十多分钟就讲完了，她说话很简洁，一句废话也没有，跟这样级别的乐团合作也不需要什么废话，这里面好多都是她的老师。
很快。正式排练开始了，两位领导都全神贯注的听小乐来乐团后第一次表现。
果真…
跟刚刚不一样了。
同一个乐团，由不同的指挥就能演绎出完全不一样的效果，乐团的优势被凸显的更加明显，团长的眼里划过惊喜。
这拿过奖的，实力就是不一样。
老王是听不懂，他业务这块不行。但是莫愁听出来了。有种被打脸的恼羞成怒。
哼，这算什么，过一会轮到定音鼓她就该丢人了！
很快。到了定音鼓的部分，莫愁勾着嘴角听，下巴微微扬起。
小乐在排练的时候是不用指挥棒的，她的手指很长。挥动起来很优美。
刘谦竟然没改？
也是，这个刘谦跟小乐那个鼓手朋友是师兄弟。算起来也是一丘之貉，他应该不会故意给小乐第一天捣乱——
人情世故如果带到乐团里，很简单的事情也能想的无比复杂。
就在莫愁揣测着小乐和刘谦之间关系的时候，突然。小提琴部分的孙首席临场发挥了一下，莫愁兴奋的眼睛都瞪大了。
在这种时刻，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小乐出丑。
这个孙首席也是老音乐家。脾气很古怪，基本上他看不顺眼的事情不管是谁。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而且因为年纪大资历老，谁也动不了他，团里有两个小提琴首席，莫愁就特别打怵跟孙首席合作。
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小乐呛起来了，但是这种事绝逼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没想到小乐一点也没有反常，没有用指挥棒的手做了个漂亮的手势，乐团其他人跟着她的动作即使配合，竟然演奏的天衣无缝。
再看小乐，就跟没事人似得，一点也没受影响。
这一幕团员心里是有数的，乐团也跟不少国际指挥合作过，小乐此刻扎实的基本功显露无疑。
小提琴这边刚折腾完，定音鼓那边又开始玩变奏了，小乐没有喊停，只是动作幅度突然变大了，整个乐团都燃了。
“好！真好！”团长看的热血沸腾，真像是回到了乐团刚成立的那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刚入团的新人，待遇很低，但是没有人觉得委屈，没日没夜的练习，大家心中都怀着报效祖国的念头。
现在待遇高了，信仰却低了。
时隔多年这种纯粹的声音再次响起，团长觉得真好。
可也有人觉得真不好，就比如莫愁，看着小乐的眼神充满了难以压抑的嫉妒。
小乐才不管哪个呢，乐团划上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没调整过来。
爽！
回国这两天光顾着收拾家了，也没有跟乐团合作，在自己国家的地盘上演的第一场就是舒服，各位团员真是专业，尤其是这个小提琴首席孙老师，这是敬业，一点也不比她合作过的国际大团的演奏家逊色。
看来国内的交响乐行业还是很有前景的，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她好开心。
众人对小乐的第一印象也留下了，虽然一开始有些老资历的团员认为外界对于小乐的迷恋过于夸张——小乐当年回来在大学里免费做的巡演可没白下功夫。
不少大学生都是她的铁杆粉丝，这两年虽然不在国内，但是她的盗版光盘卖的可是最好的。
合作后可不会有人再认为小乐是个新人，这台风太老辣了，站在这个台上够格。
估计团里的几个指挥，也只有指挥首席才有资格跟她相提并论，可小乐才多大啊，指挥首席可是有一辈子舞台经验的。
小乐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呢，站在台上她就是老大，她就是她，是不一样的焰火，谁来也不好使，什么规矩潜规则人情世故，到了台上都得给她跪下！
☆、第392章工资为啥她高
排练只是一会，结束后小乐在莫愁的带领下来到了指挥的办公室。
乐团不算小乐有3个指挥，还有一个指挥首席，也就是小乐的领导。
领导是个中年人，如果不是重大场合他是不会带团的，一般都是由这几个常任指挥来负责。
“以后你就跟我一个办公室，等到你实习期满了以后，团里会给你分配新的办公室。”
莫愁指着办公室的一角，有一张桌子，上面已经一层灰了。
小乐也没什么东西，她就把自己随身的包放在椅子上，看着那一层灰，再看看莫愁自己桌子上收拾的光洁度，也没说什么。
出来工作就是这样，不可能外面的人都跟自己老公似得把自己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