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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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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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身躯魁伟高大的中年红衣喇嘛。

  高大中年红衣喇嘛不止身躯魁伟高大,像截铁塔似的,还狮鼻、海口、铜铃眼,看上去吓人。

  关山月像无所觉,仍然没回头。

  高大中年红衣喇嘛一双铜铃眼放光,大步定进殿里,直奔关山月背后。

  个子大,步履应该沉重,每一步都能震动地皮。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他每一步都轻抖,轻得没有一点声息。

  是不是怕对老喇嘛不敬?

  是不是又显示出了大喇嘛的身分与地位?

  人高大,步履也大,两三步便到了关山月背后。

  关山月仍像无所觉,仍没回头。

  高大中年喇嘛没马上出手,沉喝发话,说的是汉语:“你,转过身来。”

  关山月像没听见。

  高大中年喇嘛有了怒意,话声提高了:“佛爷叫你转过身来,佛爷不从你背后出手。”

  关山月这回听见了,说了话:“恐怕你非从我背后出手不可,从我背后出手,或许你还有望得手。”

  这是说,要是从前面出手,恐怕一点得手的希望都没有。

  高大中年喇嘛恐怕从没听过这个,怒意形于色,铜铃眼暴睁,怒吗:“你太猖狂,找死!”

  喝声中,抬起毛茸茸的大手,向着关山月的脖子就抓。

  看那只吓人的大手,看那五根吓人的手指头,看他含怒出手那一抓的吓人劲道,要是让他抓着,石头会碎,铁块会穿洞,血肉的脖子,就可想而知了。

  关山月还是没回头,抬手一指往后点,脑袋后头像长了眼似的,直点高大中年喇嘛毛茸茸大手的手心。

  比起那毛茸茸大手,那根根粗似胡萝卜的五根手指的一抓,这么一根手指的一点,算得了什么?

  可是高大中年喇嘛那一抓,却怕关山月这一点,他一惊沉腕收手。

  他是个识货的行家,他那只毛茸茸的大手,要是让关山月这一指点中,他那能碎石洞铁的大手,非洞穿不可。

  老喇嘛闭着一双老眼,看不见,可是这时候他却睁开了一双老眼说了话:“怪不得你敢到‘蒙古’来管这件事,怪不得你敢来找我。”

  高大中年喇嘛变了招,又一声怒喝,扬起毛茸茸的大手,猛然劈向关山月的脖子。

  这一劈,一样可以碎石断铁,只要让他劈中,脖子非断不可。

  关山月也变了招,变指为掌,硬接。

  高大中年喇嘛是从前头扬掌下劈,关山月则是伸臂往后,出掌硬接,关山月已经吃了亏。

  高大中年喇嘛既是识货行家,这一点他清楚,这回不怕了,这回暗喜,他要让关山月先断腕子,后断脖子。

  两掌接实,猛然震动。

  关山月没动一动,高大中年喇嘛却身躯晃动,退了一步,而且大手疼痛,难忍难当,不由得龇牙咧嘴,忙以左手握住了右掌。

  没碰见过这个,没受过这个,何止惊恐,简直要暴跳,他还要动。

  老喇嘛说了话,用的是“蒙古语”。

  高大中年喇嘛没再动,躬身低头退向一旁。

  想必是老喇嘛拦了他。

  关山月也说了话:“大喇嘛是不是把座下的喇嘛都召来?”

  老喇嘛一双老眼暴睁,好亮,吓煞人:“佛爷不想那么费事了!”

  他红衣一展,拂向了关山月。

  他出和了,到底还是先出手了。

  顾不得有损身分了,以他所见关山月所显露的,他不能再顾有损身分了!

  就这么袍袖一展,看似没什么。

  真没什么,既不见劲气,也不见强风。

  像是拂灰拂尘似的这么一展、一拂。

  这么样的一展、一拂,能有什么劲气,能有什么强风?

  可是,关山月的感受就不同了,他清晰的感觉到,一片无形的力道,向他冲撞而来,像是一堵气墙,排山倒海而来,力有千钧,从来没碰见过。

  一般这种无形劲气,会逼得人立足不稳,踉跄后退,这是理。

  可是,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关山月此时此地所受的这片无形劲气,虽也逼得关山月立足不稳,要往后退,可也同时产生强大的吸力,紧紧的吸着关山月,让关山月无法后退,甚至脚下无法移动分毫。

  也就是说,关山月遭受到一推一吸两股强大劲力的挤压,使得他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

  关山月知道,要是这样下去,他不止会窒息,而且会脏腑爆裂,七窍喷血而亡。

  他知道了,老喇嘛是他自进入江湖以来,所遇到的第二高手。

  他也见识到了,什么是“密宗”武学。

  他心神为之震动,忙吸一口气,运功抵抗。

  刹那间,他觉得那片劲力的威力减弱了不少,他不再有窒息之感,但心口闷闷的,呼吸还是有点不顺畅。

  老喇嘛老脸上有了惊诧色,叫道:“你能抵挡佛爷‘密宗’的‘无上气旋’?”

  关山月只说了两个字:“还好。”

  老喇嘛道:“你出身你们汉人武林的哪门哪派?”

  又来了!

  怎么都爱问?

  怎么都到了‘蒙古’了,也是一样?

  其实,到哪儿都一样,人同此心,心同此埋,碰上关山月这样的修为,谁不想知道他艺出何门?

  关山月说了,还是那句老话:“我不属于任何门派。”

  老喇嘛又问:“你今年多大年纪?”

  关山月道:“二十多。”

  老喇嘛道:“你不过才二十多,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种修为?”

  关山月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得天独厚。”

  老喇嘛道:“你不愿说,佛爷也不再问,能抵挡佛爷‘密宗’‘无上气旋’的,蒙、汉之中,你是头一个。”

  关山月道:“是么?”

  老喇嘛道:“你再试试这个!”

  这回他没再展红衣,而是伸出手臂抬起手,出两根手指紧并,向着关山月抖动,或横、或直、或画弧,一连三下。

  盘坐不动,隔空出招,什么都不像,只像比手划脚。

  这算什么?

  这不知道算什么,但却能让关山月又一次清晰感觉到,无数利刃迎面罩来,招式之奇,前所未见,威力之大,也前所未见。

  他脸色一肃,神情凝重,再次提气,也抬手出指,以指代剑,振腕挥出。

  双方都是以手指代替兵刃,也都是隔空出招,不见双方手指接实,当然更听不见金铁交鸣声。

  但,老喇嘛两指一抖,沉腕收指,老脸变色,震声惊叫:“你会‘大罗剑法’?”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什么‘大罗剑法’。”

  老喇嘛道:“你还不说?”

  关山月道:“我说什么?”

  老喇嘛道:“你瞒得了任何人,瞒不了佛爷!佛爷这‘密宗’‘心剑’,只有‘大罗剑法’能破。”

  关山月道:“不止!”

  老喇嘛道:“不止?”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什么‘大罗剑法’,我不也破了你‘密宗’‘心剑’了么?”

  老喇嘛没再问,也没再说,倏地迎面一声怪叫,霍地站起,双掌一合外翻。

  老喇嘛这回站起来了,这回也不再是无形劲气了,而是一片有形的劲气袭向关山月。

  劲气之强,排山倒海。

  劲气之强,呼啸有声。

  令人心惊胆战,能让鬼哭神号。

  原本退立两旁的喇嘛,急忙再往后退躲避。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也觉出不对来了,快步躲出丈余外。

  关山月两眼闪现寒芒,他也扬双掌劈出。

  硬迎,硬拼!

  砰然一声大震,强风狂卷,劲气四溢,两个喇嘛跟白净“蒙古”中年汉子虽已经都躲开了,但还是站立不稳,又各退了好几步,吓得脸色都变丁。

  再看关山月跟老喇嘛。

  关山月衣袂狂飘,但脚下没动。

  老喇嘛同样的衣袂狂飘,也一样的脚下没动,只是,他两只脚心已经陷进平台里了,深及半尺!

  这就够了!

  胜负已判!

  等到衣袂静止,不再飘扬,关山月说了话:“怎么样?”

  老喇嘛也说了话,脸色白得吓人,话声也凄厉吓人:“佛爷堂堂大喇嘛,要佛爷低头认罪,不能!”

  恐怕还真不能,因为从没有过。

  关山月道:“你既是堂堂大喇嘛,你说怎么办?”

  老喇嘛道:“解药给你!”

  一扬手,一点白光脱手射出,飞向飞山月。

  关山月抬手接住,一入握就知道了,那个是小白瓷瓶。

  老喇嘛又道:“‘敖汉旗’的管旗章京是‘敖汉旗’的人,该交由‘敖汉旗’处罚。”

  话落,他又盘膝坐下,闭上了一双老眼,不再言语。

  两旁的喇嘛立即向着平台趴伏在地。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则惊慌的急忙跑到平台前跪倒,两手扶着平台边,仰着脸用“蒙古话”直叫直说。

  关山月明白了,心神为之震动。

  老喇嘛自绝了,临自绝前还交出了解药,不失为一个可敬、可佩的人。

  关山月神情一肃,向着平台上老喇嘛躬下了身。

  就在这时候,白净“蒙古”中年汉子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往外就跑。

  关山月没拦他,只说了话:“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倏然停住。

  不错,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跑回“敖汉旗”去?

  跑到别的旗去?

  已经没有这个大喇嘛给他撑腰了。

  “敖汉旗”不会饶他。

  别的旗不会要他。

  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没再跑,但却忽然向着殿外用“蒙古语”大叫。

  转眼问,殿外来了一片喇嘛,中年的、年轻的都有,向着殿内以“蒙古语”叫喊,震耳欲聋,都快把殿顶掀了。

  极吓人的!

  显然,白净“蒙古”中年汉子还不死心,没地方跑了,叫来了众喇嘛,寄望这些喇嘛能救他。

  人都是这样!

  救命的事,不到绝望是不会放弃的。

  他可没想到,连老喇嘛那里大喇嘛都救不了他。

  都到这时候了,还使坏。

  像老喇嘛那样值得敬佩的人,毕竟不多。

  像这样的,还想夺札萨克的位子。

  高大中年喇嘛站了起来,向着殿外大声说话,打雷也似的。

  殿外立即鸦雀无声,纷纷趴伏在地。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为之一怔,不再叫了,两眼发直。

  或许,高大中年喇嘛让殿外众喇嘛知道,老喇嘛是自绝的,不是伤在关山月手里。

  看这情形,应该是。

  喇嘛里也有这样的。

  这样的还应该居多。

  高大中年喇嘛转回身,向关山月,又说了话,这回是用汉语了:“请你把他带走,请你尽快离开。”

  这“他”,当然是指的那“敖汉旗”的管旗章京,那白净“蒙古”中年汉子。

  高大中年喇嘛脸色冷,语气冷。

  看来,关山月并不受这里欢迎。

  那是一定的,老喇嘛总是因关山月而死。

  老喇嘛虽然是自绝身亡,修行的信佛人或许不仇视关山月,但是,关山月要是没来这一趟,老喇嘛也不会死,关山月怎么会受欢迎?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都要瘫了。

  关山月转向他了:“走吧!”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浑身发软,身子一晃,真要倒。

  关山月一步跨到,伸手扶住。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没倒下,可是没有用,他走不上路。

  真的,他脸色白得没了血色,整个人是软的,连话都不能说了,只比死人多了口气。

  吓成这个样子。

  真让人想不到。

  这样的人还敢使坏害人,还配夺“敖汉旗”札萨克的位子?

  关山月把他扛上了肩,扛着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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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离情别绪
 
  往回走的时候,白净“蒙古”中年汉子也没法骑马,关山月骑一匹马,另一匹驮着白净“蒙古”中年汉子。

  还没进“敖汉旗”的时候,一路上两边坫满了“敖汉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伙争着看。

  老人跟姑娘玉朵儿、儿媳拉花儿许是听说了,老少三口候在老人儿子的“蒙古包”外。

  关山月一到,老少二口忙迎前,齐声叫:“恩人!”

  关山月下了马,道:“老人家,贵旗这位管旗章京,我交给贵旗了。”

  姑娘玉朵儿忙道:“恩人,他死了?”

  白净“蒙古”中年汉子脸朝下横爬在马鞍上,两只胳赙垂着,人一动不动,谁都会以为他死了。

  关山月道:“没有,吓瘫了。”

  姑娘玉朵儿脸色一寒,冷哼:“他该死!”

  这是说,白净“蒙古”中年汉子怎么没有死?

  老人还没有动静。

  关山月又道:“老人家放心,他已经没有大喇嘛给他撑腰了。”

  老人一惊忙道:“恩人,那位大喇嘛……”

  关山月道:“老人家,进去再说吧!让我先给令郎吃解药。”

  听说有解药,老少三口都一喜,拉花儿更是喜极而泣,捂着脸转身跑进了“蒙古包”。

  姑娘玉朵儿道:“快叫人来押走他吧!让恩人好快救哥哥。”

  老人这才召人来牵走了两匹马,押走了白净“蒙古”中年汉子。

  由此可以看出,“蒙古”人怕喇嘛怕到什么程度,连一旗之札萨克也不例外。

  人跟马都带走了,关山月偕同老人与姑娘玉朵儿进入蒙古包。

  拉花儿已经守在夫婿身旁等着了,一脸焦急。

  关山月过去捏开了老人儿子的牙关,把小瓷瓶里的解药倒进了他的嘴里。

  解药是一颗药丸,黄豆大小,色呈赤红,药味很重。

  关山月道:“接下来,咱们只有等看是什么情形了,一般来说,等令郎醒过来之后会吐,吐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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