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自食恶果，对，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的鬼交易，不该让你住进我的身体。自作孽不可活，都是我自己的错。”
陵香是真的生气了，任洛殇如何想要跟她说话，她就是不搭理。
如果当初她没有掉下情无涯，就不会拜陵仓为师，就不用跟锦哥哥分开，就不用承受如今承受的一切，也不会明白亲情和爱情的本质区别。也没必要非要懂得爱情，因为爱情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对陵仓的爱来得汹涌澎湃，来得轰轰烈烈。她知道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可避免的爱上了那个人。
生生世世爱而不得！这句话无端闯进陵香的脑子，难道她跟师傅也注定是这个结局吗？
回到小屋，躺到硬木板床上，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望着房顶发呆。最近她唯一喜欢的事便是发呆。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只要环境允许，她就会发呆。
就连洛殇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她不经意流露出笑意时，打趣道：“又在想你师傅了吧，你们在一起不过短短一月，有什么值得回味这么久的。”
陵香总会嗤之以鼻：“你没体会过又怎么会明白，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就算你们只是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也是快乐的。”
“哼，我才不稀罕，如果体会过这种快乐再失去，会变成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宁愿从来没体会过。”
“……”
没得到过就不会在失去时痛彻心扉。
“你又在想什么，我或许考虑放你师傅一马，看在你手下留情的分上，我不会要你师傅的命，但也不会轻饶他的。”
陵香侧头看向坐在木凳上的洛殇，最近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只要他收敛了那股唯我独尊的霸气，其实他们可以好好聊天的。
尤其跟一个长得这么妖娆的魔聊天，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若她不曾见过师傅，或许她会认为，洛殇就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
真不懂师姐为何当初就没有喜欢上他呢？难道是因为身份有别？
“崇州明山那座坟里的人是谁，还记得我要将你分出我体内时，我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哀求。她求我不要伤害你，那种哀求是千里之外，都无法忽视的强烈。她是你的亲人吗？”
陵香一直看着洛殇，他从听到这件事就变得沉默严肃了。看他震惊的表情，陵香无声的笑了。没想到他还有亲人，只是这亲人是死是活呢？她当时听到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像是隔了千里之外。从她的判断，这声音应该来自崇州方向。
“走吧，去崇州！”
“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不会找你师傅算账。”
“我敢肯定，你不是我师傅的对手，关心则乱，当初是我小看了师傅。”
“既然你肯定我不是你师傅的对手，为何还写一封休书，给你师傅？”
陵香突然不动了，凌厉的眼神让洛殇都不禁感到冷意。他毫不怀疑，只要再多一句，陵香必定冒着同归于尽的心，将他逐出她的身体。
云游散人看到陵香御剑离开，心里总觉得不安。她这一离开到底是好是坏呢？其实住在这玉泉山，也不错啊，至少没有外面的纷纷扰扰。
云游散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那封休书，潦草的休书两个字，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的，是有多么的不愿却又必须狠心的无奈，才能写出这样两个如泣如诉的字？
半路歇息的间隙，陵香随便走进了一家茶馆。因为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纱巾，所以许多人也好奇的望了望，但看不出什么也就不在意了。
在闹市里，喝杯茶，歇歇脚，这份悠闲自得，怎么看都是苦涩的。当初她与师傅两人乔装在闹市穿梭，四处满是人，然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如今放眼望去，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茶馆，什么都是陌生的，喧闹不过是将孤单的感觉无限放大。
还在胡思乱想，突然茶馆变得极其安静。陵香突然觉得气氛发生了改变。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茶馆外，那一袭白衣，熟悉又刺眼。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陵香仿佛被定住，连呼吸也忘了。才想要忘记，转眼便遇到。命运总是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只是这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人觉得害怕。害怕这只是因为自己太思念，产生的幻觉。
第62章 谁伤别离
茶馆的人早被陵仓的仙姿镇住，呆呆的，忘记了自己该做的事。
茶馆外的陵仓终于在站了一杯茶的时间，抬腿向陵香走来。众人一直追随他的身影，直到他站在了黑衣女子的面前。
突然只见那白衣仙姿的男子，伸手抚上了女子的脸颊。
“脸怎么了？”难得温柔的语气，一点没有东奔西跑后的疲倦，只有终于找到的安心和暖意。
“你不信为夫可以保护你吗？那天为何要走？”
不再是为师，而是为夫，他是在向她保证什么吗？可是如今她又怎么敢轻易的接受这份承诺。
“……”
“我很担心别人比我先找到你，更怪自己当初没有给你安全感。”
陵仓感觉到了指尖的湿意，心无名的抽痛了下。
“你从不在我眼前流泪，就算哭也是为了别人。这次又是为何呢？”
陵仓问的很苍凉，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徒弟一直是倔强狡黠的，很少露出柔弱的样子。
“师傅？”
“不要叫我师傅，你忘了我们已经成亲了吗？你忘了当初是你要我娶你的吗？既然我都娶了，你就不能逃避。”
周围的看客皆是又惊又乱，他们是师徒又是夫妻？没想到世上还能有这种不顾伦常的人。
陵香逃避的眼神不敢直视陵仓，眼角扫到茶馆之外，意外的发现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师…额，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陵仓看陵香的反应，心领神会，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两人甩掉跟踪的人后，停在了一处小山坡上。
“师傅不怪陵香当日弃你而去？”
“不怪。”
“师傅，也许你也觉得奇怪，我虽然是我，但有时又像另一个人。如果我说当初要你娶的人不是我，你信不信呢？”
“信。”
陵香大惊，又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娶？”
陵香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陵仓有些恍惚。为何当初会答应娶她？难道是被当时的她所散发出的强烈爱意所感染，难道是因为他被凤舞九天引导看到的那些稍纵即逝的画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要他娶，他才娶的吗？
当然不是，他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爱上了她。更不知道这爱已经强烈到不能忽视，不能埋葬的地步。如果那一年他没有强制留她在天外山三年，他不会习惯有一个人在身边的感觉，如果他没有受凤舞九天影响，吻了自己的徒弟，他不会体会那份柔软和心悸。如果他明白一开始想要限制她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他想时刻看到她；不愿她心里藏着别人的身影。那他还会那样做吗？
可当时他不明白，到明白时已无法自拔。如果陵香从不曾表示过一点好感，他会慢慢让自己遗忘这份感情。可她竟叫他娶她，当时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她了，哪里还能考虑其他！
看陵仓久久无法回答，陵香心里发慌。
“因为那是你，我便娶。”
陵香不知是该笑还是哭，这样的师傅让她怎么舍得放手。
“师傅，如果我说当时要你娶的人是凤舞而非我，其实我并不喜欢你，也没想过要嫁给你，你会放手吗？”
“……”
“师傅你说过，凤舞的前世喜欢自己的哥哥，她是个不祥之人。当年你收走了我的凤舞九天，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就是凤舞的转世。凤舞一直深爱她的哥哥凤熙，而我却是陵香，我怎么会爱上她的哥哥呢？”
“你说什么？你就是凤舞，那凤熙？”
“不错，你就是凤熙。”
陵仓突然明白，他之所以受凤舞九天的影响，看到一些模糊画面，全因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主角。虽然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那份熟悉的感情却是不能被遗忘的。原来前世凤熙也是爱着自己的妹妹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师傅，如今沧海桑田，我虽然有凤舞的记忆，可我已不是当年的凤舞。一段情错一世便可，没必要连这一世也赔进去吧！如今只要你肯回头，仙界依然是拥戴你的。”
陵仓不敢相信这是陵香真心的话，即使她是因为凤舞的记忆才要他娶她的。可是相处这么久他不相信她对他没有一点感情。昨日种种历历在目，要说那些都是因为凤舞的影响，他怎么也不肯相信。
他不明白，陵香为何退缩了。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说明，我没喜欢过你，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喜欢锦哥哥的。之前的一切全因凤舞的记忆突然回来，让我蒙蔽了双眼，如今我理清自己的感情，就让我们彼此解脱，互不纠缠。”
一向清冷的陵仓突然笑了，无力的大笑。“互不纠缠，我们在一起只是纠缠？我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你，而你却告诉我这是一场误会？陵香你不能这么残忍，你知道我从未把你当成别人。感情不是你说退出就能退出，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陵香不敢直视陵仓的怒气，她昧着良心说自己从不曾喜欢过他，不过是找个让彼此更容易死心的借口。把一切推到凤舞身上，把所有的情不自禁都归结于凤舞的记忆作祟，把自己的蠢动，所有的感情都锁在无法打开的房子里。
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说爱？离魂镜被洛殇打碎，永世她都无法摆脱这个魔了，她还怎么敢理直气壮的接受师傅的爱？以往她可以不管不顾，什么伦理都不能束缚她。可是如今却是自己一手毁了这份幸福，即使没人会祝福，依旧可以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的幸福就被她自己毁了。就在她一念之仁的瞬间，毁掉了她两世所求的幸福。
难道她敢告诉师傅，其实她身体里还有一个魔，而这个魔跟你势不两立吗？就算师傅可以接受，世人又会放过她吗？她的将来可以预见，若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半仙半魔不老不死的活下去，便只能如了洛殇的意，与仙界为敌。或者她与洛殇同归于尽。
总之想要与师傅白头偕老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师傅，我一直敬你尊你，可不能爱你。前世凤舞与凤熙就是骨肉至亲，今世我与师傅也是师徒有别。况且这一世，我根本没爱过你。我们总执着得不到的，其实放眼望去，还有很多选择。”
“这是你真心的话吗？”
“是，我确定我是陵香，我不爱你。”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成全你。”
陵仓一双眼睛平静如水，了解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一种心灰意冷的漠然，终究还是妥协了。他学会爱人，却被爱所伤。如果这是凤舞给凤熙的惩罚，他愿意承受。不是因为他接受了陵香的理由，而是他不想让陵香为难。如果上一世是凤熙辜负了凤舞，那这一世就让他来还债。
“师傅，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就当从未有过我这个徒弟吧。”
“你要去哪里？”
看陵香转身欲走，明明说过他会成全她，可是心里就是不愿放手，才会不禁一问。问了又觉得多此一举，不走难道还跟他回仙界受那无极之地的苦吗？
“或许一个人闯荡江湖，或许去找锦哥哥，你知道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不允许，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绝不是魔界，我不想到时候与你兵戎相见。”
“额…好。”
陵香说完，知道若不及早离开，她就忍不住了。要狠心对一个自己在乎的人说如此决绝的话，她不仅是对别人残忍，更是对自己的残忍。
“师傅，保重！”
陵香不等陵仓回话，便御剑而走。
陵仓想要挽留的手，只能徒劳的收回。既然她不爱他，那放她自由便是他能给的全部。空中飘来陵香仓促离开遗落的黑色丝巾，陵仓伸出手，静待丝巾落入，白皙的手指仿似透明。
直到陵香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时，陵仓才颓然的放下手，将黑色丝巾放入怀中。
第63章 不见归途
风萧萧兮，送别离，情渺渺兮，恨相遇。斯人已去，他也该离去。举步欲走，一口血喷出，几滴血落在雪白的仙袍上，触目惊心。“呵…呵…陵仓妄你一世自负，却连这点痛都受不起么。”
摇摇欲坠，清冷欲泣。满目苍凉，世间无常，奈何他一世无双，却也只落得个西风吹红尘一场。仙袍一挥，天际只留下一抹孤独落寞的白痕。
在他无法看到的远方，刚离去的黑衣女子，犹如断线的纸鸢无知无觉的飘荡在空中。狂风呼啸吹拂过她的耳边，掀开了被遮住的妖艳容颜。女子茫然无助的望着天空，任凭身子坠落。
“你可曾为为师想过？”
记忆被打开，心彷如被碾碎。生生世世爱而不得，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只希望就此消失，再也不必承受这锥心之痛。
摇曳的身姿，落叶一般坠跌。生生世世，生生世世……当初她不懂凤舞的痛和决绝，如今懂了只希望从不曾懂过。
陵香一直闭着眼，放任自己就这样坠落，最好可以飞灰湮灭。
时间仿佛静止，迟迟等不到落地的疼痛。正在此时，耳边响起了洛殇略带低沉的声音。
“不能爱人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吗？你的痛又怎及得上当年我的十分之一。”
陵香不想睁开眼，也不想去争辩。
“被自己爱的人亲手刺伤，你懂那种痛吗，众叛亲离的感觉你懂吗，一魂一魄苦等千年的寂寞你懂吗？你根本不懂，你的那点情情爱爱就能让你死去活来，你的潇洒呢？”
“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要自生自灭吗，亏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真不明白当初为何我会觉得你是一个能成大器的人。”
……
洛殇喋喋不休的似指责，更似鼓励的说着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的话，放在一千年前这些话你根本不会相信他会说出口。直到陵香快要坠落谷底的时候，陵香终于控制住了身体的下降趋势。缓缓睁开眼，妖艳的容颜下是一双黑亮纯澈的眼瞳。
“你是在关心我吗，可笑，你不是想霸占我的身体吗，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陵香冷淡嘲讽的话音如醍醐灌顶，浇得洛殇瞬间没了气焰，就连说话措辞也混乱磕巴。
“谁关心你了，笑死人了，我…我…我是不想你糟蹋了我将来的身体，好歹我们也共用一个身体。对，我只是在关心这个身体。你可别……多”
“废话真多，我可没多想，你别以为现在我奈何不了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洛殇一口话被噎在喉，刚才泛滥的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气的脸都绿了，当然他的脸看不出颜色。
“哼，女人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