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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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且莫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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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了。”
  先是一怔,继而从心里冒出苦涩的味道,殷寒脸上的笑容勉强了不少:“八万?莫言——”
  “伺候这位爷立字据。”没有理会殷寒的话,君莫言只是略提高了声音。
  而就在他声音落下之后,一个小厮打扮,却冷漠硬挺得完全不像小厮的人走进来,拿笔,研墨,立字据,再执手画押,一连串动作顺畅如行云流水。
  “多谢殷公子了。”在小厮做完一切向君莫言请示之后,君莫言站起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着。
  “莫言!”看着那廋削的背影,恍惚间,还没等殷寒具体想到什么,叫人的话已经出了口。
  只是这次,君莫言却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片刻停留,就这么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殷寒微微闭眼,好一会才再次张开。只是这次,他的眼里却有了三分恼怒:
  “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
  “我只是想你大约乐不思蜀了。”伴随着一个有些冷淡的声音,焚烈自窗户外跳进了房间。
  “什么都没有碰到,有什么好乐不思蜀的?”咬牙低咒了一句,殷寒说。
  看了一眼殷寒隐隐有些发青的脸,焚烈哼笑一声:“你是气自己没碰到他,还是气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肯碰你?”
  神色略微僵硬,殷寒不由有些恼了:“你来就是说这个?”
  “不说这个?”一挑眉,焚烈露出一个微凉的笑意,“那就说说‘他’吧——八万两,腾龙会上下兄弟大半年的花费,你打算怎么和‘他’交待?”
  “……‘他’现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殷寒开口。
  “已经过来这里了,多半还听说你最近的事情了——你自个儿小心点,‘他’的手段你清楚。”一挥袖,丢了一个瓶子给殷寒,焚烈淡淡的说。
  用积蓄了好久,仅余的一点力道拨开瓶子吃了药,殷寒才回答,眉宇间带了些疲惫:“好歹我还是……”
  还是什么,他到底没有说下去,只是说:“不会有什么的。”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喜欢骗自己了。”径自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焚烈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清楚,似乎能直直撞到人的心底。
  “君莫言和你一样。但‘他’是如何做的……你自己清楚,殷寒。”
  沛水 客栈
  “爷,是这里。”迎客楼门前,一位下人打扮的人对站在前头的男子说。
  男子看上去似乎有四十六七了,颔下有须,两鬓染了星点白霜,眼角也有了岁月的痕迹。只是那对眼,那对眼,却至始至终的凌厉着。如鹰眸一般。
  “是的……自然是这里。”像是没有听到身边人的话,中年男子只是半仰着头,注视着迎客楼,轻声的自言自语。
  “二十七年了,没有丝毫变化……”这么说着,男子抚了抚衣摆,举步踏入客栈。
  “羽字号的上房。”
  正埋头算账的掌柜听到这句话,嘴角微一抽搐,随即,他抬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这位爷,我们这里——”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脸上的笑也慢慢扭曲成呆滞,以及……恐惧。
  将掌柜的反应看在眼里,开口说话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负手而立:“你记得我,很好。既如此,便带我进去吧——那地方,我知道。”
  用了点小手段找到了入口,中年男子站在刻了字和画的石壁面前。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站在壁画面前,中年男子自语,“他羽国要同风直上九万里,那我青国却要被置于何地?”
  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中年男子突然伸手,向面前的石壁抚了一掌,将原本的壁画题字全部抹去。随后又并指如刀,在石墙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是一个苍劲的字,青。
  “千秋万代的,只有一个——”
  客栈
  “两位爷,你们回来了。”一走进客栈,君莫言就听到了招呼声,但并不是之前那个掌柜的声音。
  脚下一顿,君莫言侧头片刻,突然开口:“原来的掌柜不在了?”
  “掌柜有事离开了会,交代我先看着。”一个面容平凡的中年人站在君莫言面前,说。
  “嗯。”随意的点点头,君莫言叫了跟在他身后、那个青楼里的小厮说了一句‘回你的房间’,便抬脚,似乎要向楼上走去。
  听到君莫言的话,那个小厮神色一动,稍加快几步,赶到了君莫言面前,却不是向上走去,而是突然对站在一旁的中年人出手。
  吃了一惊,中年人退后一步,略微慌乱的招架住已经递到了面前的短刀。而同一时间,整齐的开门声响起,二楼的走廊里,蹿出了数个手持弓弩的人。
  没有听漏弩机扣上箭枝的响声,君莫言心中一紧,有了些不好的感觉。而紧接着在耳边响起的‘弓弩’的低呼,则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身子僵硬片刻,君莫言摆摆手,示意自己身边的人不要再动手。
  “这位公子,我家的主人想见见你。”而此时,自那略有些狼狈的战斗中脱离出来的中年人,也立时开口。
  沉默片刻,君莫言也不多言,只是按着对方的指引往前走——如果此刻,君莫言的眼睛能看见,那必然能知道,对方引他去的地方,就是他之前几日住的房间。
  “九月十九,青穹山明月亭相候。”慢慢的念着刻在墙壁上字,中年男子看了片刻,突然微笑,“苏家小子倒是痴情……只是不知,是否是被你那张脸给惑了——抑或是身子?”最后一句,他提高了音量,正是对着刚刚走进门的君莫言说的。
  骤然听见中年男子的声音,君莫言的身子重重的颤抖了一下。但他脸上泛起的,却不是被羞辱后的愤怒,而是一种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后的惊愣。

  第七章 伤(大改)'VIP'

  帝都 皇宫
  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常顺手上粘着一片刀,刀只有手掌大小,且极为很薄,似乎到连光线都能透过的地步。
  此刻,这柄薄薄的小刀正在常顺指尖上下翻飞着,划出一道道淡银的光芒。但他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手上轻薄锋锐的小刀上——他的注意力,自始自终都集中在书房面前的一小块地方——正是隐沙殿的密道所在。
  三天前,他突然接到密报,说皇上会在这两日回宫——那份密报本身没有丝毫问题,只是当日……
  剩下的东西,常顺并没有想下去——他面前的密道,已经被人开启了。
  手指在瞬间夹紧了小刀,在看清了出来的人后又立即松开。快走几步上前,常顺弯下腰,扶住了从密道中出来的人。
  “皇上,您——”
  之后的话,消失在了手腕处传来的痛楚里——在常顺扶住君莫言的时候,君莫言突然反扣住常顺的手——对习武之人并非太大的力道,但却是常人能瞬间爆发出来的最大力量。
  慢慢转过头,君莫言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脸颊也凹陷下去,露出颚骨。用无神的眼睛对着常顺,他张开干裂的嘴唇,一字一字的问: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上蓦然颤抖了一下,对着那对无神的眼睛,常顺顿了好久,才勉强开口:“小少爷,您的眼睛……”
  没有理会常顺的话,君莫言只是自顾的说着:“当年我母妃掌控了那么多的势力,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不明不白的死了?后宫中的女人、那个太后,真有那样的本事?如果有,那我母妃的势力,为什么会保存得这么完整?又为什么——”
  无神眼睛的深处似乎闪现了一抹亮光,君莫言手上抓人的力道更重了:“为什么,早该死去下葬的人,又再次出现?!”
  一下子张开了口,后又缓缓闭上。过了好半天,常顺才开口:“先坐下休息吧,小少爷。”
  听着对方的话,君莫言静默了一会,才慢慢松开手上的力道,由着对方搀扶坐下。
  服侍君莫言坐下后,常顺低声问:“小少爷,你知道多少了?”
  知道了多少?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一颤抖,君莫言想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十天前 沛水 客栈
  “……想不到,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废物。”转过身,看着君莫言,中年男子露出一个略微复杂的笑容。
  纵然假设过种种可能,君莫言也没有哪怕一分的想到现在会摆在面前的情况——荒诞到了极致的情况。
  “……父皇?……怎么……”极缓慢的,君莫言开口,脸上带了些许茫然无措。
  “‘怎么’?”微微笑了起来,中年男子开口,“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为什么寒亦——哦,他在你面前是叫殷寒?——为什么寒亦能知道那么多,包括这里,包括青穹山的密道——莫言,”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中年男子神色冷淡,深沉的眼里似乎流转着些许轻蔑,“我很失望,也很遗憾——有你这样的儿子。”
  用力的握了握拳,君莫言不言不语,只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的人。
  为一双宛如死物的眸子盯着,中年男子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径自往下说:“婉伊一生精明,大约也想不到会有你这等优柔的孩子——给你皇位,结果你用身子去交换东西?”
  脸上血色尽褪,君莫言微一踉跄,随即站稳了身子,神色也在短短时间之内冷静下来。只是中年男子紧接着的话,却让君莫言再也无法维持哪怕表面上的冷静。
  ——“这么看来,婉伊当日的牺牲,是没有半分必要了。”
  脸上所有的伪装尽皆崩溃,君莫言哑着嗓音开口:“到底——”
  之后的声音,被一声轻轻的响动给压下了——或者说,是某种划破皮肤的锐痛。
  轻描淡写的一抚袖,以一柄小刀划破了君莫言颈部的皮肤,中年男子眉宇间染了些许冷意,“记住现在的情况——是我问,你答。”在君莫言脸上逡巡了一会,最后停在那已经渐渐流出了几缕红色液体的脖子上,他说,“这条命先寄在你身上……若下次你还是如此,那想来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至于之前的事,”略顿一下,中年男子的视线移向窗外。负手静立,片刻之后,他才说,“之前的事,你自去问别人吧。”
  之前的事,你自去问别人吧。一个一个字,化为最凌厉的刀子,在君莫言身上肆无忌惮的留下各种伤痕。心脏骤然的紧缩,让君莫言忍不住微微颤抖。而同时,他眼前的黑暗却突然开始翻涌起来,然后,便是刺目得让人想流泪的光亮。
  再之后,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原本已经属于记忆的人。
  “……你从头说吧。”自记忆中醒来,君莫言声音略哑,心情却已经平静下来了。
  “十五年前……”并没有逃避,在君莫言一坐下,常顺便开了口,“十五年前,云妃娘娘是被毒杀的。”
  虽然一直知道事实,但如此明着说出来还是头一次。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君莫言很快镇定下来,示意对方继续开口。
  看了君莫言一眼,常顺随即垂下眼,开口:
  “毒药是现在的太后准备的,但看着——逼着——娘娘喝药的,却是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先皇。”
  ——————
  重重的颤抖了一下,君莫言的脸色几乎灰白。
  “为什么?……”喃喃着,君莫言的手指不觉用力,露出惨白突出的关节,“为什么?为什么当年父皇会赐死……不,为什么当年,父皇会要我母妃用那种方式死?”
  “小少爷……”欲言又止,好半天,常顺才说,“小少爷,您在找娘娘留下线索的过程中,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神情突然僵硬,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君莫言才开始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而当他一开始放松身体,他体内的力气就如潮水一般流出身体,止也止不住。
  眼神茫然的移动,最后定在了软软垂下的手上。君莫言怔了一会,才说:“是……真的?”
  “娘娘是羽国的皇族,直系皇族。当年,娘娘虽不是带着目的接近青国,但最后为羽国窃取青国的机密确实事实。”缓缓的说着,常顺的声音平缓。
  ——平缓到有些讽刺。
  不觉抬了抬手,君莫言似乎想抓些什么——但到底,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于是,他慢慢的放下手,问:
  “是吗?……那么,还有呢?”轻轻出声,他问,“还有呢?在我母妃死的时候,为什么他会说,母妃的牺牲都是白费?”
  复杂的看了君莫言一眼,常顺开口:“娘娘知道身份败露之后,和当时的皇帝做了一个交易。”突然顿了一下,他问,“小少爷,您知道十五年前,青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十五年前?”自语着,君莫言问。
  十五年前,有一件事填满了他的记忆——也几乎填满了他的人生。
  ……几乎。
  微微沉默之后,他回答,“十五年前,青国经历了一次百年难见的大灾。”
  “嗯,”点点头,常顺回答,“因为那次的大灾,导致青国几乎颗粒无收,处处饿殍。那时,边关也隐有异动……娘娘就在此时,和皇上做了一个交易。”抿抿唇,他的眼神深沉下去,“用她的命,还有羽国攻打青国的机会,交换……交换传位给您的诏书。”
  是吗……原来只是这样子么。并不是多新鲜的东西呢……在皇宫里。
  ——他是在皇宫里的……皇帝,是么?
  突然之间,君莫言有些想笑——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笑的,因此,君莫言只是牵牵嘴角,说:
  “……是吗?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顺爹。”
  “……小少爷?”兴许是君莫言的表现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到不正常——常顺的语气里罕见的带上了担忧。
  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担忧,君莫言抬起手,轻轻的盖住了眼——其实纵使不盖着,他也看不到什么。
  “我很好……只是有些累。”
  只是有些……
  “七王爷求见!”蓦然之间,侍卫的通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也惊醒了君莫言。
  恍惚一阵后,君莫言抬头,问:“挡得掉么?”
  “已经挡了好几次了,今夜本来……”略有些迟疑的,常顺回答,却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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