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凉月光映在水塘里粼粼波光，龙翰凯仔细地在回忆儿子，发现记忆中儿子的影象并不多。
自从龙悦考取文武双状元起，龙翰凯常常都会自省自己这个做爹的疏忽了儿子。
可能因为自己的容貌变化并不是十分明显，所以即使每天照着镜子也没有感到岁月匆匆，原来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今天你怪怪的。”
龙翰凯抬头，看见龙悦提着一壶酒走进凉亭。
“没事，只是突然发现我老了。”老年孤寂的人就会这样吧？芊芊你人在哪里啊？
龙翰凯想起爱妻，眼眶不禁红了。
龙悦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抚着他的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岁月对谁都一样，你不老，我就长不大。我长不大，很多想做的事情就做不了。”
“哦？从来没听过你有想做的事，是说科试么？你这孩子确实让爹大吃一惊啊。”
龙悦斜了龙翰凯一眼：“科试只不过是要进宫陪你的工具而已。”
龙翰凯正在饮酒，听到这话险些呛到，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可不得了，转念又想到白天皇上对龙悦的评价，心里沉重起来。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孝顺了。象这样凉爽的夜晚，你也不和老四，老七家的那几兄弟出去转转。”
“他们去的地方不外乎春花楼，月吟阁之流，那些胭脂俗粉，去过一两次就腻了。”听龙悦言下之意已是玩腻，疏忽儿子的空虚感又袭上龙翰凯的心头。
“若不是为了练习房中术，我根本就看见那些姿色平常的男人就毫无胃口。”
“……”龙翰凯眨了眨眼睛，脑袋里重复了三遍龙悦刚刚的话语，直感到全身血液冲到了脸上：“你说男人！？”
龙悦啜了口酒：“现在的烟花之所有很多是有两楼的。”
“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龙翰凯觉得头有些晕眩，明明没喝几杯酒，“你！你！你跟皇上一样，喜欢男人？！”
“没错，皇上都可以，怎么我不可以么？”
“这！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
龙悦不可置否的耸耸肩：“我从一出生就知道我只喜欢男人了。”
“胡说！”龙翰凯难以置信。
“好吧，自我懂事开始，自从我分得清楚男女之别——知道我娘就是女人那一天开始，我发现我喜欢男人。”龙悦语气平稳肯定。
“天！你这是什么思想？你娘温柔美丽，大方贤惠，你不喜欢这样的人能够陪在你身边？”
龙悦瞪了龙翰凯一眼：“爹，你对你妻子的评价我不想说什么，但是我作为儿子看来，每天过着被娘暴力拳脚的日子，完全看不出我娘那里温柔！那里贤惠！”
龙翰凯摇了摇头：“你懂什么，你娘是为了锻炼你有一副好身手，是在教你武功。”
龙悦翻起白眼：“爹你一身武功就是每天被人乱打练成的？”
龙翰凯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到御剑山庄治病，你娘见我病泱泱的样子就常常打我，有一次我被打晕了，师父度气救活我以后，才开始教我武功，这样就可以每天和你娘以及师兄们较量，所以说学武就是要靠打。”
狗屁！！
龙悦听到这种论调险些要认为龙翰凯是天才白痴了。想也知道素芊芊只是单纯暴力发作殴打龙翰凯吧！
龙悦不应话，龙翰凯也不继续说下去，两人就一语不发各自闷着头喝了两壶。
夜更深了。
龙悦打了个呵欠，褪下身上的外袍披到龙翰凯的身上：“夜冷风凉，你喝够了就早点回去睡，我先回房了。”
龙翰凯心里还在气，虽然不知道是气龙悦喜欢上男人，还是气龙悦将喜欢男人归罪于素芊芊。
摆摆手就当应了龙悦，继续酌酒。
第二日清晨。
龙悦在厅里等龙翰凯一起进宫，等了一会儿，管事进来向他说龙翰凯已经独自坐车进宫了。
“备轿。”龙悦叹了口气，这算是他们父子十六年来头一次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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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翰凯一早起来，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郁闷，想起儿子就烦躁，干脆自己一个人进宫。
郁郁寡欢地走在宫里的回廊，准备上早朝，遇见难得进宫的七王爷。
“老八。”
龙翰凯回头看了一眼：“七哥。”
“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悦儿怎么没和你一起进宫。”
“他……”龙翰凯叹了口气，和七王爷并排：“那小子昨天和我说……他竟然……竟然说喜欢男人，我真是被他吓到。”
七王爷有些愣住，怔怔看着龙翰凯。
“我当时听到他这么说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龙翰凯有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老八……悦儿喜欢男人？”
龙翰凯点点头。
“你昨天才知道的？！”七王爷因为吃惊，声音不觉提高了不少。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们早就知道拉？”
七王爷摸了摸鼻子，以一种龙翰凯读不懂的神情瞄了龙翰凯几眼。
“听家里那两兄弟提过这事吧。”七王爷明显不想再谈下去，“听说镇远将军这次回来是想乘着科试刚结束不久，在其中挑选乘龙快婿。”
“是有这么回事。”
“高中科名，又得到镇远将军的女儿，还能在皇上露脸，怕是朝里要乱一阵子。”
“唉，这事情皇上找我参详时，我推荐悦儿，被皇上训了一顿。”
“哈哈哈哈！”七王爷大笑起来，惹得龙翰凯微怒，怒瞪了几眼后，七王爷才收敛笑颜：“失礼，失礼！老八你别火，说起悦儿真是不世之才啊，特别是那一手的好菜，你到舍得往外送。”
龙翰凯好笑地斜了七王爷一眼：“又不是嫁女儿，他娶媳妇当然还是住府里。”
“哎呀，老八你更要小心了，别忘了他喜欢男人，万一被哪个男人拐跑了，嫁进别人家里，看还有谁帮你做饭。”
龙翰凯寒起脸：“这个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6
自从龙翰凯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男人以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想刻意疏远这个“不肖子”，又自省平常对儿子的疏忽。矛盾不堪的心态让他对龙悦的态度是时好时坏。
并且，以往从不觉得身边的人有何不妥，近来频频觉得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得很，似乎人世间发生了许多与他有关的事情，但是他不晓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焦虑，他真的觉得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去哪？”
龙翰凯一身锦衣华服，拿着一把折扇穿过中庭时，被正巧经过的龙悦看见。
“上七王爷府里走走。”
“有什么事相谈？”龙悦朝龙翰凯走过来，龙翰凯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事，七王买了只奇异鸟，让我过去看看。”
“不用我陪你去？”
“大人出门需要小孩子陪着还象话么？”龙翰凯拂袖，延着鹅卵石铺成的甬道朝外走去，越走越快。
龙悦心里叹息，他这个爹最近是见鬼了不成？有时对自己关怀备止，有时候又疏远冷漠，举动有些不知所谓。
眼看龙翰凯的身影消失在廊墙后，龙悦转身打算去膳食房，思及龙翰凯恐怕不会回府用饭，就混身没了劲。
干脆自己也出去吃吧，反正很久都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
吩咐府里不用备饭，龙悦独自一个人走出府，逛了几条街，相中一家叫“月迎酒楼”的店走进去。
月迎酒楼的小二看向穿着锦衣华服，俊美非凡的龙悦的眼神就象看一锭金子同款，龙悦踏进大门那一刻起，他就笑得灿烂无比地迎上去：“这位公子爷楼上请。”
屈膝背躬地引龙悦上到二楼，挑了张靠窗干净的桌子让龙悦坐下。
龙悦到也没有让他失望，递了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到小二的手里：“把你们店里有名的菜都送上来。”
小二乐滋滋地不停点头：“是！是！公子爷稍后，小的马上就吩咐厨房给公子爷您弄一桌好吃的！”
旁边已有人沏了壶茶放到龙悦桌上，龙悦抿了一口放下，抬眼，看到二楼几桌人都在偷偷打量自己，更甚者就是正对面的一桌的两个男人，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龙悦，其中一个矮个的盯着自己的脸猛看，太过热烈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自在。
龙悦侧脸看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龙悦！”
龙悦吓了一跳，转回头，对面桌的两人无声无息走到他桌前坐下，还不止如此，这声音……明明就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个自己非常熟悉的女人！！
龙悦争大眼睛瞪着眼前看着他开心笑着的矮个头男人说不出话来。
娘呀！这声音真的好象他娘啊！
“嘿嘿！悦儿你猜得出我是谁么？”矮个子男人冲龙悦挤了挤眼睛。
见鬼了！！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龙悦早就尖叫了。
倏地站起来，龙悦拿出吃奶的力气跳到楼梯边，连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飞快下了楼，冲出了月迎酒楼，慌忙奔了两条街，才在一个巷口停住喘气。
“你见鬼啊！”没等龙悦反应过来，头上呼地被人打了一巴掌。
龙悦抬起脸来，只见酒楼里遇见的一高一矮两人象门神一样堵在自己面前。
“芊芊……”左无邪本想拉住素芊芊，可惜素芊芊动作太快。
“你认不出我是你娘亲么？”素芊芊插着腰，努着嘴伸手又拧了龙悦一把。
“活……活见鬼了！一个大男人拉着我认娘！放开我！”龙悦扯回被素芊芊拉着拧的手。
“没见识！你娘我易容成男人而已嘛，瞧你整天呆在王府，果然是少见多怪。”素芊芊咯咯直笑。
“芊芊，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先回客栈再说话。”左无邪看了看巷口外熙熙攘攘地人流，示意素芊芊说话小声些。
“好。”素芊芊对左无邪到是顺从得很，点点头，一把拉住龙悦：“悦儿，跟我们回客栈，娘亲好几年没见你了，想你得很。”
说罢，也不管龙悦多么不愿意的在拼命挣扎，硬是拉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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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可以说素芊芊是用绑架的形式把龙悦弄进了客栈，进到房间，素芊芊对着镜子摆弄了一会，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用手帕擦了擦脸，恢复成原来那张绝美的丽颜。
“师哥，你也拿了吧。”素芊芊拉着左无邪坐到镜子面前如法炮制，撕了张人皮面具下来。
龙悦黑着脸，冷眼站在一旁，等两人恢复原来面目，心中更是长长叹了口气。
“娘……左师伯……你们来京城做什么？”反抗到最后，龙悦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两人就是他娘和他娘私奔的对象左无邪。
龙悦气的是：这两人生平种种，完全称不上光明磊落，无愧人间，偏偏老天爷还善待两人，时光岁月只是让这两人更有成熟的魅力，虽然看得出年纪已不青春，不过男的是成熟男人魅力十足，女的是风姿绰绰，尤胜十八少女的娇媚。
“当然是有事才来呀。顺便想看看你长大变什么样了。”素芊芊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就象师兄说的一样，长得象爹爹，俊俏中有着七分英气，贵气中有着十分的潇洒。”
“你们到是胆大包天啊？！我爹四处缉拿你们，你们还敢跑来京城。而且还出现在我面前！”也太嚣张了吧？！都已经当做不认识你们，你们还要强把人掳到客栈来。
“傻儿子，娘和你左师伯现在的武功早已不同于往日，区区一群虾兵蟹将，怎么会放在眼里，何况我们易容上京，根本没可能被认出来。”
龙悦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娘你没有点愧疚感么？！你抛夫弃子跟左师伯私奔，你就完全不觉得对不起我和我爹？”
左无邪听到这话，眉头一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素芊芊却是根本没有任何觉得不妥的地方：“我干嘛要有愧疚感？当初也是你外公硬要我嫁给你爹的，我好歹也帮你爹生了你这么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算是很对得起你爹拉！要知道我和你左师伯才是活生生被你爹拆散，现在能够在一起是上天说的缘分。”
龙悦本想做为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小孩好好发泄一通，反被素芊芊一通歪理堵住话说不下去。
“好拉！”龙悦放弃地大叫一声：“我懒得管你们，你们打算在京城呆多久？会不会去见我爹？”
龙悦心理打素芊芊失踪那一天就当世上没素芊芊这个人存在了，现在她突然出现，如果让龙翰凯知道了，那龙悦自小拟订的“娶天下第一美人（龙翰凯）计划”岂不是要万般心血，付之东海。
“我见你就好了，你爹就免了。”素芊芊摆摆手：“我和左师兄办完事就要离开，可能顶多就一个月光阴。”
“哦。”龙悦应了一声，素芊芊似乎不想说到底上京城办什么事情，龙悦也懒得关心，只要她不是打算回王府跟他抢龙翰凯就行了。
“我难得上京来，平常也没时间见你，所以呆在京城的时间里，我要你隔上一天就过来陪我，让我们好好聚聚。”
“少来！我平常都要陪爹进宫里做事，哪里有时间陪你。”龙悦瞪了素芊芊一眼。
“你这个不孝子！你早陪晚陪天天都在陪你爹，我难得进京见你，你竟然说没时间陪我？！”素芊芊气上心头，伸手就拧了龙悦一胳臂，疼的龙悦直皱眉头。“我不管！你非得来陪我不可，如果不来，我就去王爷府找你，扁得你爹认不出你来！”
这话象是当娘的人说的么？！龙悦惊恐地深呼吸几次才接受事实。
“我来，我来就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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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翰凯在七王爷府里呆了整整一天，在七王爷的支吾闪烁的对话里，唯一的收获就是肯定了世间真的有一个忧关自己的秘密存在。
抱着这样的想法，龙翰凯阴沉着脸回到府里。
坐在房里认真琢磨七王爷等人到底瞒着自己什么事情，府里的管家在门外请用膳。
龙翰凯走到厅里，看满桌的菜却没半个人在，喊来了管家：“小王爷呢？”
“回王爷，小王爷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龙翰凯心想难得龙悦出去走走，也好。
吃了几口菜，龙翰凯皱了眉头：“府里换了厨子。”
管家有些紧张地上前了一步：“回王爷，府里没换厨子。王爷是觉得这些个菜不合胃口么？”
龙翰凯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今天的饭菜不是平常的味道。”
管家赶紧回话：“平常王爷的膳食都是小王爷亲手料理的。”
龙翰凯这才想起来龙悦喜欢呆在膳食房里，近年来，自己的饮食都是龙悦一手包办。
龙翰凯再吃几口，终归觉得食不对胃，起身离开。
“王爷，小王爷昨天在膳食房里做了些点心，还有得剩，要不要送到王爷房里？”管家看龙翰凯才吃了几口菜而已，连忙追着想补救一下龙翰凯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