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奏鸣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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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奏鸣曲+番外-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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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但愿如此。”我可没他那样乐观,谁知道尊敬的波特曼上尉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你打算怎么办,夏尔特?”西蒙认真地看着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停顿中,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但是等待什么呢?等他放过我,等一切恢复,还是等战争结束?  
  “我想先保持这个样子;当然了,我是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的话。不过我还是要把银行里的现金和贵重物品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现在商店里都是空空荡荡的,照德国人的‘购买’方式,可能不久之后巴黎的日常供应就要开始短缺了……还有就是把玛瑞莎接过来住,听说她家附近那个犹太人的大房子被德国人占了,我担心那里不安全。”  
  西蒙和拉丰对此也表示同意,可是对我的消极态度却不赞成:“如果他们始终这个样子呢,你难道一直呆在屋子里吗?”  
  “对,应该做得更正常一点,或许就像从前一样。”拉丰笑着想了想,“去玛索林荫道上的那家咖啡馆怎么样?我听说勒内先生已经重新开业了,而且摆上了红、白、蓝三色花。”  
  “还有下午的小提琴表演,索非亚总是拉〈马塞曲〉。”  
  “好姑娘!”我忍不住也笑了。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切都是温馨的。  
  我坐在“船长”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品着一杯南山,西蒙和拉丰则点了同样的法式牛奶咖啡。这里临街,可以看到笔直的大道和茂盛的梧桐树从我们身后一直延伸到街角,阳光从雨蓬上透下来,变得柔和可爱,淡淡的光辉笼罩在每张桌子中心的红、白、蓝三色蝴蝶花上,让它们隐隐约约也显得那么圣洁。  
  玛勒先生的大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雪白的衬衫、黑色的领结和苏格兰格子花的围裙是他永远不变的礼仪,当他为我添咖啡的时候总是微笑着低下头,问上一句:“味道怎么样,伯爵先生。”  
  “好极了,只有您才能煮出这样的咖啡。”  
  在我照例回答之后,他漂亮的大胡子翘了翘,裂开嘴笑了,不过随后就皱着眉头:“可能您不久之后会很难喝到这样咖啡了,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得靠该死的配给卡。”  
  他带着隐藏的愤怒回到了柜台前。  
  西蒙和拉丰告诉我这位倔强的老头最近恨死了在这条街上巡逻的德国兵,他们一来他就把留声机里的唱片换成《英雄交响曲》,并且倒掉正在酒精灯上煮着的咖啡。  
  “德国人没找他的麻烦吗?”我很担心,“他们的脾气可不好。”  
  “至少现在还没有,”西蒙耸耸肩,“看得出他们想在法国伪装和平,对这种小小的抵抗行为仅仅是嗤之以鼻。”  
  看上去是这样,在离我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两个扛着步枪的德国士兵正望着我们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任何行动。不可否认,与最初的那段时光相比,他们已经变得彬彬有礼,就像常来拜访的邻居,连很多法国人也逐渐放了心。  
  “他们看上去挺老实,对不对?”拉丰用讥讽的口气说,“或者只是摆出一副最能体现占领者优越感的架势!”  
  “您说得真是太正确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毫无预警地从旁边插了进来,我们大吃一惊,转过头便看见一个戴着棕色礼帽的男人坐在邻桌冲我们微笑着。  
  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而西蒙却惊喜地叫了出来:“戴斯先生,天哪,您怎么在这儿!”  
  他走过去亲热地握住那个人的手,客气地寒暄着,然后拉着他走了过来:“夏尔特,拉丰,你们一定还没认出雷蒙德·戴斯先生吧?夏尔特,别告诉我你忘了四年前是谁出版了你的《雏菊》。”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这个中等个子,留着胡须的男人是法国最有名的音乐出版商,我第一部歌剧的大力提携者。  
  “您好。”我有些窘迫地微微低下头--他发福了,而且留了胡子,我是一点儿也没认出来!  
  “真高兴见到您,伯爵先生。”他毫不介意我的“忘恩负义”,“我一直在想跟您谈谈关于那部《华伦沙夫人》的事情。”  
  我很委婉地告诉他在目前形式下一切都不可能了。  
  “难道您也认为战争结束了?和其他人一样,您也认为是德国人赢得了最终胜利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火焰的颜色!  
  “不!当然不!”拉丰冲动地叫起来,“这是卖国贼的想法!我们可不是赖戈尔!”  
  这个富态的商人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却压低声音:“请你们相信我,我是根据对事实的充分了解说话的,我告诉你们,法国并没有完。总有一天我们会转败为胜……因为法国并非孤军作战!它不是单枪匹马……因此,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法兰西抵抗的火焰不应该熄灭,也决不会熄灭……”  
  我们三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刷白--是的,这段话我们听过,不,应该是说每个有骨气的法国人都听过:六月十八日戴高乐将军在英国广播电台发表的演讲,地下抵抗运动的宣言!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把眼角的余光扫向对面的敌人;他们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戴斯先生一定也参加了抵抗运动,而且正在为此奔走!我第一次钦佩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现在决非一个惟利是图的商人,而是勇敢的战士了!  
  我和拉丰他们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您需要合作吗,戴斯先生?”我掏出纸和笔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欢迎到我家里来详细谈谈。”  
  西蒙和拉丰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出版商的脸上浮现出红润的光泽,他小心地把这几张纸收进口袋里,并且在外面拍了两下:“太感谢了,先生们,你们都是真正的法国人。哦,伯爵大人,请相信我,您的作品很快就能出版了,这次我们的合作会像上次一样愉快。”  
  我相信许多人都不会拒绝他,他的语气反到让我们感到很局促。  
  “哦,对了,先生们,在下个星期,玛内夫人要举行一个舞会--就在美丽的莫里斯·巴雷斯大街的大公馆里,对,就是看得到布洛倪林园的那幢房子--伯爵大人,您是巴黎音乐界有名的人物,还有吕谢尔先生和麦伯韦西先生,你们是重要的剧团经理人,一定会受到邀请,希望我在那时能再见到各位,我们可以安全地聊一聊。”  
  “玛内夫人?”我一向和这个附庸风雅的交际花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她竟然要开舞会?”  
  “是为她的新情人,听说是德国参谋总部的一个将军,所有的亲德分子都会去,还有法国文化圈里的名人--我猜是为了试探咱们的反应,那里的盖世太保比外边少多了。”  
  原来是这样!  
  我想了想,决定暂时在表面上缓和一下自己和占领者的矛盾,这样或许能为我和玛瑞莎争取一个宽松的环境:“好吧,戴斯先生,如果我们真的接受了邀请,那一定会去的。”  
  巴黎的日常供应正明显地陷入了困境,食用商品少得可怜,油脂已经基本上消失了,土豆、猪肉正在从我的餐桌上减少;多利奥小姐常常为了一点晚餐拿着配给卡排几个小时的队。  
  为了筹到更多的现金度过这个艰难的岁月,玛瑞莎的父母卖掉了房子,带着约瑟住到了巴黎远郊,而把女儿放心地交给了我。  
  “您会好好照顾她的,是吗,伯爵先生?”这个戴着眼睛的斯文的老教师信任地看着我,“我们认为在您这里她可能更好些,当然了,这样说很失礼。”  
  “一点也不会,吉埃德先生。”我其实很高兴,“我是玛瑞莎的未婚夫啊,这也是我的责任。”  
  “我们很盼望你们尽快完婚,可是现在的情形很难说。如果有可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回阿曼德庄园,就在巴黎举行婚礼。”  
  “我想现在也许只能这样,但是我必须接母亲上来。”我觉得再拖下去似乎对任何人都不好,这个时候也应该下定决心了。  
  他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和我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于是玛瑞莎便住到了我身边,带着她异常简单的行李。  
  她告诉我她的父亲之所以要离开巴黎市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约瑟会惹事,他最近和同学们老是找德国兵的茬儿,向他们作鬼脸,扔石块儿什么的。  
  “这样下去准会出事的!”她皱着眉头说。  
  我想起了那天这个男孩儿和一帮小伙子向德国人挑衅的情景;其实侵略者在进驻这里的几个月中已经付出了一些代价--在小巷中被捅上一刀,被砸开脑袋,在色情场所里被勒断脖子……我相信约瑟也干过同样的事。  
  吉埃德先生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毕竟只有17岁,可是德国人一旦发现,可不会管这些。  
  “别担心,在乡下他会冷静一点儿。”  
  我的话安抚了玛瑞莎,她平静地住了下来。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惊讶地发现,原本文静的她竟非常勇敢地承担起了一个主妇的职责,把我这所房子里的日常家务料理地井井有条,甚至用少得可怜的材料做出一顿顿美味的午餐和晚餐,让多利奥小姐也赞不绝口。这或许就是一个平民姑娘和一个千金小姐的区别,她们即使有着相同的美貌,可是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前者便显示出巨大的勇气和才干。我再次庆幸自己没有被财富和血统蒙蔽了眼睛,而母亲显然也是个非常明智的人。  
  这天早上,我呆在琴房里弹奏美妙的《月光》,玛瑞莎静静地把头枕在琴盖上聆听。这是她最喜欢的钢琴曲,也是我最熟练的;是为了她而特别练习过。  
  “这就是你的特质,夏尔特。”她望着我的手指按下最后一个键,轻轻地笑了,“知道是什么吗?”  
  我歪着头露出好奇的表情。  
  “听你弹《月光》时,我就能感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哦,看来平时我做得还不够。”  
  “亲爱的,你在装傻,”她咯咯地笑起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说明白点,宝贝儿,你的未婚夫不算是个聪明人。”  
  她的眼睛里透出了少有的清澈:“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夏尔特,非常温柔,对于你爱着的每一个人都付出全部的感情,虽然有时你很冲动,说话也不客气,可是没人因此怨恨你,你应该知道这是因为你如此直率、讨人喜欢而且善良。当然了,我也因为这些更加地爱你。”  
  我的脸上竟然微微发红,她的话让我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甜蜜。  
  “我太爱你了,玛瑞莎。”  
  “我也是……”  
  最后一个音消失在我们的双唇中间。  
  片刻后一阵敲门声分开了我们,多利奥小姐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有个邀请,伯爵先生。”  
  她把这张淡黄色的折叠卡递给我,我看到了上面张扬的花体“M”--  
  玛内夫人竟然真的想到了我,我苦笑了一声,把它放在口袋里;至少我答应了戴斯先生会去,而且这最终也是为了玛瑞莎。  
  天鹅奏鸣曲(四)  
  我是步行到舞会上去的。  
  从我的住处到莫里斯·巴雷斯大街整整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过我压根就没打算让皮埃尔开车,理由很简单--没汽油了!  
  巴黎的燃油早就变得非常稀有,私人汽车运动被根除得很彻底,许多平民汽车在没收之前就没有了燃料,虽然我没有失去自己的车子,但是它的顶棚上也已经积了不少灰尘。现在街上突然比战前多了不少步行“健身”的人,最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就是脚踏车。  
  我在玛瑞莎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地穿上了一件看得过去的礼服,然后在外面罩上了灰色的风衣,用帽子遮住头。这身打扮在辉煌的灯光下毫不起眼,所以当我来到玛内夫人的宅邸时,要不是掏出了请贴,门卫一定不让我进去。  
  当这个势利的家伙满脸严肃地看着那张纸片儿时,从大门外接二连三的轿车上下来一大串说着难听的异国语言的客人,其中一个人的个子很高,金发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当他湛蓝的眼睛望向我时,竟然还微微地冲我点了点头。  
  主啊,为什么我老是见到他呢?  
  罗斯托克·冯·波特曼上尉今天依然穿着他笔挺的制服,全黑的紧身上衣勾出他如同雕塑一般的身材,结实有力的双腿上是一双铮亮的制式靴子,右手托着大沿帽,铝线编成的帽带闪闪发亮。我想如果能忽视他袖标上那个丑恶的“卐”字,那么我也会为他的外表发出由衷的赞叹。  
  我漠视了他的目光,转过身,快步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  
  舞会布置得异常奢侈,宽敞的大厅里满是最艳丽的鲜花和女人,乐队在东南角上奏着温文尔雅的小步舞曲,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璀璨无比,明晃晃地照着下面,在雪白的餐桌上堆满了紧俏的香槟和肉类食品,黄油厚厚地涂在面包上,还有“稀罕”的鱼子酱、火腿……我在这里一点也找不到物资短缺的痕迹。  
  我端着一杯白兰地缩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些相互寒暄的客人,有倨傲的征服者,也有卑微的逢迎者,还有一些就是和我一样愿意置身事外却又无能为力的人。我祈祷不要有任何人来找我攀谈,我只想见见西蒙、拉丰和戴斯先生,打个招呼就赶快回去。  
  不过显然这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我一直没看到那两位朋友的身影,而善于交际的女主人是不会疏忽每一位到场的客人的。  
  “哦,天哪!瞧瞧我看见了谁?”当这个娇滴滴的女声在我耳旁响起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上帝啊,竟然是您!诺多瓦伯爵大人,我真是太荣幸了!”身材苗条的玛内夫人作出一脸的惊喜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一套露背晚装,耳朵和脖子上的钻石首饰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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