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大小红袍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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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小红袍全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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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行,此之谓也。但愿你等守法奉公,父训其子,兄勉其弟,悉为良善,共乐此升平之福,则本县大有厚望者也。”
  说罢,不觉掉下泪来,百姓亦随着哭泣。
  海瑞将印信送与新任,随即起程,带着妻子,一路望北京而来,水宿风餐,晓行夜住,非止一日。到了皇都,暂且侨寓。
  次日即到吏部禀到。吏部收了手本,即令赴任。此际海瑞领着妻女,竟无处可住。那部里向有主事公廨,只因年远久倾,满地荆棘,却要修整收拾,才能住人。海瑞宦囊涩滞,哪有银子?
  此时张老儿已死亦久。那李翰林散馆后,升了编修,海瑞只得又到他那里告贷。李编修正在拮据之时,勉强代为打算了几两银子,海瑞才得略盖茅房三椽,安顿妻女。
  既上了任,便要上衙门谒见。第一紧要就是丞相,海瑞去了一连五朝,只不得见。你道为何?却因严二把持宅门,凡有官员初次禀见者,必要三百两门包,否则任你十天半月,也不能见的。丞相怪将下来,又不是当耍的,所以内外的官员,每每都要受这严二挟制。
  海瑞次日又来伺候,严二危坐门房之内,只得忍气吞声走上前去,把自己的手本递上,赔笑脸说道:“二先生,相烦通传一声,说擢刑部主事海瑞求见丞相已经数日,万望方便。”
  严二将那手本掷在地上,说道:“好大的主事!二先生是你家养出来的么?怎么要与你奔走?好没分晓,一些事也不懂得,还不快走!”一顿言语,说得海瑞红了脸,觉得没趣,走了出来,坐在大门外板凳上,一肚子的气。
  海安看见主人这般光景,问道:“老爷因甚如此气恼?莫非见了严相,有甚的糟蹋么?”海瑞叹道:“见了严相,受些气也罢了,只是白白受了那严二的鸟气,实属不值得呢。他说我不知分晓,你道有这等可恶的么?”海安道:“老爷有所不知。适间小的打听得一件事来,正要对老爷说知。那严二是丞相的心腹家人,把持宅门,凡有内外的官员初次禀见丞相者,三百两见面门包,另需送与丞相的参谒礼,那就说不定一万八千,至少都要上千,没有就不能得见丞相。怪将下来,说是欺藐了他,即时对吏部说知,除名挂劾,这等厉害!老爷不知其中陋弊,故此连来几朝,都不得见。且勿气恼,回去再作道理。”海瑞听了叹道:“辇毂之下,目无法纪如此,帝之任用小人,殊不觉察!”遂与海安同回。
  张氏夫人问道:“老爷见了丞相有什么话说?”海瑞只是摇头不答,不禁叹息。张夫人看见丈夫如此,心中疑惑,只道他为了甚么不是之处,便私问海安。海安备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逐一告诉,张氏方才晓得。少顷用饭之际,海瑞只食了几口,就放下了。张氏道:“老爷且莫烦恼,此是上压下的势了,烦恼亦无益的。还须打算到里面禀见了才好,不然这个官就有些不妥呢。”海瑞愕然道:“你却从何而知?”夫人道:“问海安故得其情。”海瑞道:“想我一介穷官,那得这些银子与他?前日收拾这三间茅房的银子,还是在李编修处借的。世情如此艰难,京中又没甚相好可以挪借得的。我意欲拚这顶纱帽不戴,索性与他做个见识。”
  夫人道:“老爷,你休将卵撞石,自取破亡。想你十载寒窗,磨穿铁砚,才得这官。今日为甚么事,就拚了这个前程?若是知者,便道老爷不阿权贵;有等不知者,还私相议论,说是老爷在任滥墨,致此免官而归。还是忍气待时的为是。”海瑞道:“夫人之言固属爱我,但目下如何措办呢?”夫人道:“妾自闺中积有数年,现有白银二百,业已随带在身,以备老爷不时之需。今愿奉君前去作贽,不知可能够如数否?”海瑞道:“还差一百,另有参谒礼不在其数。”夫人说:“若得进见就是了,那严相干富万有,那里争你这一份薄礼?况他看见你这样狼狈,谅亦原宥的。今缺一百,妾有金首饰,料可抵数。老爷一总拿了去,暂应此急如何?”海瑞道:“去了这些首饰,夫人却那里得来饰鬓呢?”夫人道:“我向来不戴的,你只管拿去。”随唤金姑去取来。
  金姑此时年已八岁,颇识人事,说道:“母亲好好的东西,怎么拿去与人?”夫人道:“你那里晓得?没了这些东西,你的爹爹就保得住这顶纱帽,不然没了官,只怕连饭都没得吃呢?
  快去拿来。”金姑道:“做官才有饭吃,难道爹爹当日未做官时,就不吃饭的么?”夫人怒道:“小孩子嘴巴巴的,就要讨打呢!”海瑞叹道:“可知此物如此可爱,这难怪他。”因对金姑道:“我儿你且去拿来,为父的自有一个主意,包管就带回来与你就是。”金姑道:“爹爹说过的,休要失信!”海瑞道:“说过就是。”
  金姑随即进去,少顷捧着一个小盒出来道:“在这里,拿去罢。”海瑞接来,觉得沉重,揭开盖一看,只见盒内放着一对珠花,一对金钏,一对金耳圈,一支扁簪,另有一对东珠,结成蝴蝶样的边花。海瑞道:“这些东西谅可抵得,夫人可将那二百两拿了出来,即时就去。”夫人进内,把两袋银子拿了出来,交于海瑞。海瑞唤了海安上来捧着,别了夫人,望着丞相府而来。
  时严二正在门首坐着;海瑞看见,便上前笑脸相问道:“二先生用饭否?”严二只是不理。海瑞又道:“二先生,丞相可曾退朝回府否?”严二道:“退了朝,又怎么?”海瑞道:“在下有个小茶东,敬送上二先生买杯茶吃,相烦通传一声。”随在海安手上拿了两袋银子,上前笑嘻嘻的送与严二。严二接在手内问道:“多少?”海瑞道:“足二百两。”严二听了,忙把银子掷在地下,笑道:“你真是顽皮,哪一个不晓得这里的规矩——三百两,少一毫也休想见呢。”说罢便欲转身。
  海瑞急上前说道:“二先生不必动怒,另有商量。”严二道:“你商量了再来!”海瑞道:“即此就与二先生商量。”随向海安手中拿那个小盒子,递与严二道:“在下一时能措办,尚缺一数,今有些须之物,谅可抵数,望乞二先生一观看量如何?”严二遂揭开来看,见是些金器首饰,他本来不稀罕的。
  只见内有一对珠花,那珠子却也圆莹得好,严二心中大喜,便道:“既然如此,我只和将就罢。”遂收了。随道:“太师的参谒礼呢?”海瑞道:“见了太师,自然面送。”严二道:“只是太师少憩在万花楼上,你且在此候着,待太师起来,我觑个便,替你通传就是。但太师的礼,是少不是的。”海瑞道:“这个自然,不须费心。”正是:任他奸巧计,自有主持人。
  毕竟海瑞见了严嵩,有甚说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海瑞竭宦囊辱相
  却说严嵩退朝回府,用了早膳,自觉身子困倦,到万花楼上睡息半时,谁知一觉直到未刻方才起来。严二侍立于侧,严嵩洗了脸,家人随将八宝仙汤进上。严嵩一面吃着,问道:“今日有甚事情?”严二乘机进道:“新任刑部云南司主事海瑞禀见。”随将手本呈上。严嵩忽然触起张志伯之言,遂勃然怒道:“他是几时上任的?怎么这时候才来禀见?”严二道:“是本月初五日到京,初六日上任的,计到今日已是半月。但该员在外一连候了十余日,只因太师有公务,小的不敢通传。”严嵩道:“这海瑞前在淳安时,颇有循吏之声,你们休受他的门礼。”严二道:“领命。”严嵩吩咐传进。
  严二即来门房,见了海瑞说道:“海老爷,你今日好造化,恰好太师起来了,今传你进见。若见了时,只说三日后即来禀安,只因他有公事,门上的不敢通传就是。”海瑞应诺,随着严二来到后堂,转弯抹角,不知过了多少座园亭,方才得见。
  严嵩在那三影亭上凭椅危坐,旁边立着十余美貌的娈童。
  海瑞即便趋前参谒,行了庭参之礼。严嵩问道:“久闻贵司廉介,颇有仁声。故天子特迁部曹,以资佐治,汝其勉之。”
  海瑞打参道:“卑职一介贫儒,屡试不第。谬蒙皇上格外殊恩,特赐额外进士,即授淳安儒学。受命之日,踢蹬未安,惟恐无才,有忝厥职。复蒙当道以瑞才堪治县,即以淳安县改授。卑职到任,惟有饮水茹蘖,矢勤矢慎,以期仰副圣意而已。何期殊遇频加,深荷太师格外提挈,得授斯职,实出意外之幸,深感云天之恩。自愧浅薄末才,辜负堪虞,伏乞太师复加训诲,则卑职实感再造之恩矣!”严嵩道:“此是天子之意,与我何干?你且退去罢。”
  海瑞复打一躬道:“卑职有个委曲下情,不揣冒昧,敢禀太师丞相,不知可容诉否?”严嵩道:“有甚事情,只管说来。”海瑞先谢过了罪,随说道:“太师大魁天下,四海闻名。
  今复佐君,总理庶务,燮理阴阳,调和鼎鼎,天下无不仰望,以为久病乍得良医,苍生皆有起色。卑职昨到京来,赴任后,即到太师府禀见。谁知太师家人严二,自称严二先生者,每遇内外官员初次禀见,必要勒令三百两银子以作门礼,否则不肯通传,还称太师设有规习,每逢参谒者,必要千金为寿,否则必捏以他事,名挂劾章。以此挟制,莫不竭囊供贽。似此,则声名扫地矣。大抵太师丞相皆未察觉所至,如此小人弄弊,太师岂可姑容?还望丞相详察。”
  严嵩听了海瑞面揭其短,心中大怒,本欲发作,只恐认真,遂故作欢容道:“微先生言,几被这小人舞弄。但不知先生来时,严某可有勒索?”海瑞道:“若是没有见证,卑职焉敢混说?”严嵩道:“他却取你的多少?”海瑞道:“须要不多,不过卑职倾家相送,尚欠一百两。尊管还不满意,不肯代传,又以危言恐诈。卑职自念一顶乌纱虽然不是十分紧要,但是十载寒窗,妻女万里从苦,故亦有所不忍。卑职妻子苦夫失官,不得已尽将闺中金饰交与卑职,持送尊管作抵,尚费多少屈服之气始得相通。今日得亲颜色,亦非小可。然卑职从此衣食俱尽,丞相却将何以训诲?”
  严嵩听了,不觉满脸红一块青一块的说道:“岂有此理,这奴真欲倾陷我也!先生且暂少坐,容某讯之。如果属实,则当正法,决不稍事姑容也。”海瑞道:“习性成惯,太师当以好言劝之。”严嵩越发大怒,即便唤了严二进来,骂道:“你充当本衙家丁,有得你食,有得你穿,这就是了。怎么在外瞒着我,如此滋事?你知罪否?”
  严二见海瑞在旁,又见严嵩发怒,谅是为着此事发作,只得跪下说道:“小的自蒙爷收录以来,无不遵法守分,并无过失。乞爷明示,一死亦甘心。”海瑞在旁,却忍不住插嘴道:“你休要瞒太师,你适间受的是什么东西?”严二厉声道:“你看见什么东西?无端在我主人面前谗谮?”严嵩喝道:“休得多言,我且问你,海主事现在告你私收门包,可有么?”严二道:“没有。”海瑞作色道:“明明二百两,另外一盒金器,经我亲交与你手上的,难道白送了么?”
  严二被海瑞质对着,谅不能抵赖,乃道:“我们当家人的,上则靠着主人赏赐;下则仗着你们老爷们赏封。适才蒙老爷赏的,如今现放在门房里,还未曾取起,怎么就在主人面前谗害?既然老爷舍不得,就请拿了回去就是,又何必捏造这言语?”
  海瑞道:“可是有的!如今当太师面前还我便罢,不然恐太师执法如山,不能稍宽你矣。”严嵩在上,听得真赃正贼,只得叱骂道:“不肖的奴才,怎么大胆私受人家赏赐?还不拿来,当面缴还主事老爷么!”
  严二不敢再说,只得急急走到门房,将那二百两银子,并小匣儿一齐捧将出来,跪着道:“这就是海老爷赏与小的之物,今当面还海老爷,算是小的多谢海老爷赏了。”严嵩笑道:“你是一个家奴,怎么消受得起?这却是海老爷故意与你作耍,你怎么却认真了?快些送还海老爷罢!”严二急忙将银子钗饰,交还与海瑞。海瑞接转,便向严嵩拜谢道:“多蒙丞相破例相赠,使卑职衔结无既矣。”严嵩明知其言刺己,故作欢容道:“先生勿怪,旋当整治此奴矣!”立即吩咐家人备酒,与海瑞叙话。海瑞告辞道:“卑职乃是部属微员,明公乃朝廷极品,焉能忘本?只此告辞。”严嵩道:“偶尔便饭,吃一碗去。”海瑞只是告辞,坚持不从。严嵩道:“诸事不合,祈先生包涵,敢忘厚报?”海瑞唯唯,辞谢而归。暂且不表。
  再说严嵩打发海瑞去了,即唤严二责骂道:“你怎么这般胡涂?我原说过的,叫你不要收他的礼物,怎么竟收了?如今却被他当场出丑,好生没趣。想我自莅任以来,只有势压于人,并不曾稍出逊言。今为你却受了一肚子的鸟气,真是岂有此理的!”严二道:“老爷且息雷霆之怒,暂宽斧钺之威。想小的自从跟随老爷以来,于兹八稔。所行之事,无不与老爷商酌。自爷登仕以来,向设例规,无不凛遵,惟未见这个海瑞,如此混帐。他适间胆敢毁谤老爷,何不立即参奏了他,以警将来?”
  严嵩道:“海瑞为人刚直忠正,且不畏死。倘彼奋然扣阍,陈理你我是非,则数载之劳苦心力,一旦为之尽付东流矣!你不见前者张国公之事耶?此即可为前车之鉴矣。”严二道:“张国公奉旨纠察天下州县官吏贤否,仓库虚实,又何闻海瑞之事?
  小的实所不知,乞爷明训。”严嵩笑道:“亏你还是一个宰相的家人。前者张国公奉旨巡察天下州县,是奉旨躬代皇上巡幸,还有谁人敢稍抗逆?所以每过州县,派令府县供应银两,一路俱皆遵办。惟到浙江时,海瑞初署淳安知县,不特不为供应,且骄傲,国公到县,亦不为礼。及张国公发怒,责其不恭之愆,彼则昂然不肯少屈,竟与国公抗衡,并面叱国公之非,还要与张公爷算账。后来张公爷看见事势不好,恐怕当场出丑,只得忍气吞声。后来还说了多少好话,才得开交。张公爷尚且如此,何况我府近在禁垣,他虽职分卑微,然乃是一个部曹,若是央求一个尚书、侍郎,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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