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不由的摇头叹息，似乎是为这种天才不是自己族中之人而叹息。
恩？
宋楚不管黑袍老者叹息不叹息，却是听出了门道。什么叫做，修为又精进了啊？难道见过面？
黑袍老者看出了宋楚的疑惑，伸手一扯罩在脸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沧桑枯瘦的脸颊。
面若枯木，皱纹深深纵横如沟壑，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深深的凹陷，深邃无边。鹰，秃鹰！宋楚看到这个黑袍老者，顿时想起了翱翔的秃鹰。
虽然枯瘦如柴，沧桑衰老，却是没人敢小觑这个秃鹰一般的男人。
宋楚叹口气，拱手笑道：“原来是前辈啊。怪不得，怪不得我这身自以为是的异形缩骨术，瞒不住前辈。前辈慧眼如炬，在下佩服。”
苍老的黑袍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楚在黄泉门争夺本源风灵石之时，遇到的那个苍老的黑衣人。
两人交过手，相互之间的气息都有了解，自然是瞒不过。
宋楚那日又是争夺本源风灵石，又是借助春雷通达玄关，对黑衣老者的气息还不是太记忆犹新。可是，那天的黑衣老者，可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宋楚身上。
说句暧昧的话，宋楚就是化成了灰，黑袍老者也能闻出那股味来。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拿出一杆硕长的烟斗，手指摆弄两下，烟火燃起，一阵飘香。黑袍老者贪婪的大口的吞吸，吸得太猛，忍不住咳嗽两声。
宋楚看得微微皱眉，不由的说道：“旱烟对身体不好，少抽两口吧。”
两人一老一少站在一起，就像是亲近的爷孙一般，谁能想到这两人还是生死大敌。人生就是一个微妙的循环，宋楚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告诫自己的生死敌人，主意点身体。
黑袍老者摆摆手，嘿嘿一笑，悠哉的吐着烟气，笑道：“都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少抽两口又有什么意义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
宋楚神色一肃，说道：“前辈少抽两口，……不就剩下两口，让晚辈也能过瘾一把不是。”
嘿嘿……
两人相视一阵奸笑，烟友。
黑袍老者把烟斗递给宋楚，宋楚蹲下身子，显得有些疲累，就像是在地里累了一天，坐在地头吸口烟，喘口气的老农民，吧嗒吧嗒的贪婪的猛吸几口，一阵舒爽，难以言喻。
黑袍老者看着宋楚，总觉的有些地方不对劲，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黑袍老者略带责备的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啊！哪里还是人族年青一代人杰英才的模样，颓废的像是一个半死的老头。起来，带你上个好地方，我们好好的抽上一袋烟。”
“恩，教训的是。大敌当前，哪能松懈啊。”
宋楚也是叹口气，起身把烟斗还给了黑袍老者。黑袍老者一愣，也是叹口气，说道：“不错，等哪一天我神族重振雄风，击败人族，才能真正舒坦的抽口烟啊。走吧。”
两个生死大敌，就这样，有说有笑的，相互调侃两句，一路走去。
杀青口只是一个山隘，算不得长远，也就七八里的样子。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山间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山路，通向山顶的山路。
山路狭窄，仅能容纳一人前行。山路陡峭，近乎垂直，若不是武道修行者，还真无法踏上这条山路。陡峭的山路两侧，奇石狰狞，古木森然，各种蛇虫蚁兽不绝。走了不一会，宋楚已经看到三四只野猪在拱树磨皮，看到七八条毒蛇盘绕在树枝中吐着信子猎食。
“腿脚利索一点，年纪轻轻的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走的稳健。”
宋楚东张西望，四处瞅瞅，终于惹来黑袍老者不耐烦的抱怨。宋楚一阵暴汗，被人家鄙视了，身为年轻人，情何以堪啊。宋楚不由的一笑，加快了脚步。
峭壁千仞百丈，终有峰顶，两人没有施展什么神通步伐，就是这样凭借最本初的腿脚走路，大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天已近黄昏，终于攀登上了峰顶。
“爬山不易啊！”
宋楚以前还真没这么爬过山，终于感受到了爬山攀岩的不易。现在宋楚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坐下来好好的抽袋烟，喘口气。
山顶的晚风更加萧冷，一阵冷风迎面，宋楚不由的打个激灵。
呼呼……
山顶冷风中，宋楚突然觉得眼界一变，天地豁然开朗。
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苍天白云在手边，触手可及。苍茫大地，连绵峰岳在脚下，点点浩然。夕阳如血，红云为幕，余辉斜撒乾坤。风在动，云在动，飘渺氤氲的烟雾缭绕。
苍茫万里，旷野无边，荒芜寂寥。
这才是真正的荒野，连绵的山峰光秃秃的，没有丝毫的生机，地面上一望无尽，连一颗小草也吝啬生长，平沙漠漠，地老天荒，望之无尽。
隐隐间，三座虚幻缥缈在烟雾之中的高大巨塔横立，算是无尽荒野的唯一波澜。
三座巨塔，这就是北山巨塔么？这就是三眼遗族守护者的精神支柱，这就是北山朝圣的圣塔么？
宋楚说不出有什么感觉，只是被眼前磅礴大气的气象震撼，感觉到一丝的渺小。天大，地大，无尽大，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包括三座巨塔。
三座巨塔在宋楚看来，就像是三个蝼蚁一般，渺小无比。
这不是宋楚看不起北山巨塔，而是因为宋楚此刻站的太高了。四大传承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北山巨塔，现在，在宋楚眼中，却是像河边的石子一样的渺小。
“说起来，那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
黑袍老者痴痴的望着烟雾间虚幻的巨塔，有些落寞的说道：“七百年前，天空一声巨响，电闪雷鸣。咔嚓！我出生了。嘿嘿。”
嘿嘿，黑袍老者嘿嘿一笑，显然，是想用这个笑话，来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宋楚不由的一愣，也是忍不住嘿嘿一笑，这老小子讲故事有一套啊。
第三卷 皇朝驸马 第二百六十五章 风冷杀清口
山巅寂寥，风冷云淡。
一老一少，并肩而坐。红火一闪一暗，那是黑长烟枪的火花。老人抽上几口，年轻人再抽上几口，大口的烟圈一串串的吐出，一串串的被冷风吹散。
老人是三眼遗族的黑袍老者，年轻人是宋楚。
黑袍老者神色黯然，望着云雾缭绕中的巨塔，淡淡的说道：“七百年前，我就是在中间的那座巨塔中出生的。我二十岁之后，第一次的走出了北山，走出了杀青口。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青阳郡的城池时，我愣住了，我在青阳郡的古城外，愣愣的站了三天，才迈进城池。”
“青阳郡我见过。”
宋楚接口说道：“我来杀青口的路上，路过青阳郡的城池。古城雄伟高大，三丈多高的巨石，叠叠而起。青褐色的古城上，箭楼肃然林立，无数的箭痕，刀痕，剑痕……刻印在城墙上。古朴沧桑，厚重巍峨，记载了千古风雨的沧桑历程，的确是震撼人心。”
黑袍老者摇头嗤笑一声，说道：“青阳郡的城池再高，还能高的过杀青口的绝峰？论及沧桑雄伟，更是拍马也赶不上万里北山。”
黑袍老者叹口气，沉声说道：“我被震撼，是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的人。男人，女人，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当我走进城池之后，我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当年，我惊奇的发现，原来人们睡觉是可以睡在床上的，我到现在依旧记得那个第一次睡在床榻的感觉，好是温暖，好是舒坦。我发现，原来菜肴竟然如此丰富，烹煎烤炸，竟是美味无穷。我发现，原来衣服不只是只有黑色，竟然是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我发现……我发现我什么都不懂，我发现，我以前的日子竟然是如此的窘困。”
宋楚眼皮微微跳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怜的孩子啊！
黑袍老者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吃到酒楼的菜肴，整整吃掉一大席，撑得肚子圆圆的。明明是已经到了嗓子眼，却是还想再吃，实在是太美味了。”
“哦？后来呢？”宋楚问道。
黑袍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后来我被人痛打一顿，丢到了大街上。一肚子的菜肴吐了出来，我捂着肚子，弯着腰像是死狗一样的躺在地上。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吃饭是要花银子的啊。”
“哈哈哈，霸王餐啊。怪不得。后来呢？你又去那家酒楼吃东西了么？”宋楚问道黑袍老者点点头，说道：“吃了，当天晚上，我在那家酒楼吃了个饱。天一黑，酒楼打烊之后，我就摸进了酒楼，把酒楼里所有人的脖子全部扭断，咔嚓，咔嚓，我到现在都记得脖子被扭断的声音。”
黑袍老者沉默了，双眼变得离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那一夜，是我第一次杀人，杀了十七人。我杀他们，不是为了他们把我扔到大街上，我只是想再吃一顿菜肴。那一夜，我在死人堆里，大口的啃着肉干，整整吃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早上，一群官府的衙役冲进来，我才扔下最后一根鸡腿，油炸的鸡腿。”
宋楚不再说话，默默地听着，有些血腥，有些心酸，复杂的感觉。
黑袍老者接着说道：“我孤零零的游历了一年，一年之后我回到了我的家。当时我心里有好多的疑惑，为什么我们北山中什么也没有，如此的荒凉，如此的窘困。我问了无数的问题，当时，我的父亲严肃起来。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父亲严肃起来竟然如此的吓人。我父亲告诉我，我们生活在荒芜的北山，只因为我们是一群见不得光，没有资格享受的人，只因为，我们是神族最虔诚的守护者，守护着神族最后的净土。”
“从那之后，父亲告诉了我好多，好多的故事。我才知道，一切的困苦，只因为我们是一群可怜的失败者。”
黑袍老者豁然起身，眼眸中透着一股悲凉，指着万里苍茫的北山，说道：“万里北山，其实就是一块广阔的坟地。这里每一寸的土地下，都埋葬了我神族先祖的英魂。三座巨塔的后面，是一万多座墓碑，每一个墓碑上，都刻着我神族大能的名字。一万多墓碑，一万多的神族大能，普通的神族之人，更是数不胜数，没有自己的墓碑。”
宋楚顺着黑袍老者的方向看去，隐隐间，一片蝼蚁般的黑点密布，正是那一万多座的墓碑。
黑袍老者说道：“当年人族秉承天地气运，巅峰强者证道而出，更有三皇九圣威临万古。我神族统御万方，血染万方，被人族强者三皇九圣生生拉下了神坛，被困守在无尽的雪原。当年，我神族的最后三个大神通者，冒着千难万险，归集八方神族英魂骸骨，葬在了北山。三座巨塔，就是当年的三个大神通者平地拔起而成，无尽神妙。”
宋楚点点头，看得出，三座巨塔的确是神妙莫测。
万里北山本来一片荒芜死寂，正是因为有了三座巨塔的拔起，才点破了北山风水的死局，为北山捅破了一点生机。宋楚虽然看不出三座巨塔如何点破风水的，却是清晰的感觉到，三座巨塔正是北山风水气运的中心所在。
黑袍老者指着三座巨塔，说道：“过不了几天，我族所有的守护者就会聚集北山，朝圣万古英魂。你既然是前来探查我族底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朝圣之时，我带你参加，让你彻底的明了我族底蕴。”
宋楚眯起双眸，似乎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自己是人族镇压雪国气运的四大传承之人，竟然受邀参加北山朝圣，说出去谁信啊！再说了，春天的季节，也不是三眼遗族朝圣的日子啊。
“为什么？”宋楚淡淡的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宋楚这一切，为什么要让宋楚参加北山朝圣？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气势一变，从刚才那个悲伤忧郁的老者，一下子变得飞扬跋扈，霸气凌然。黑袍老者傲然说道：“因为我族已经没有呆在北山的必要了。整个天玄才是我们神族的天地。是时候了，我族也该走出北山，拿回自己的荣耀了。”
“哦？”
宋楚心神失守，手指猛的一颤抖，这是要有大动作啊！
黑袍老者说道：“你们四大传承之人想要镇杀我族守护者，我族亦要光明一战。杀青口，就在杀青口。朝圣之后，我族会聚集杀青口，等到你们四大传承之人，这将是我族威临天下第一战。”
三眼遗族要走出北山！
终于忍不住了么？如今正值纪元交替，天地剧变，倒是三眼遗族走出北山的最好机会。宋楚心中揣摩思量，四大传承之人要借三眼遗族开刀立威。三眼遗族要走出北山，又何尝不是想拿四大传承之人一战立威啊！
杀青口一战，这倒是一拍即合。
宋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胜算不高。”
“胜算不高？”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说道：“不错，胜算的确不高。你们四大传承之人要镇杀我族守护者，雪国皇室也是容不得我们，怕是不能坐视。我族守护者虽然不畏险阻生死，可是同时对上你们四大传承之人还有雪国皇室，胜算的确不高。”
宋楚不由得一笑，说道：“我是说我们四大传承之人胜算不高。雪国之人，依旧是三眼遗族，雪国皇室也是三眼遗族。你就这么肯定雪国皇室会与我们四大传承联手对付你们？”
黑袍老者摇摇头，说道：“雪国皇室不会和你们联手，不过，更不会和我们联手，坐山观虎斗却是不假。”
“哦？”
宋楚笑道：“你们都是三眼遗族，或许可以尝试联手对付我们，说不定雪国皇室也乐意联手呢。”
黑袍老者冷哼一声，说道：“无数年来，这些女人早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困守在雪国，她们已经知足。哼，在她们眼中，我们这些神族守护者，怕是比你们四大传承之人更加可怕。女尊男卑，简直是荒唐透顶，牝鸡司晨！若是我神族崛起，她们哪里还有机会享受现在的日子。”
黑袍老者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这群女人无所谓。在我们神族的勇士眼中，争霸天玄从来都是男人的事，与这群女人没有关系。女人，只会出现在战利品的名单中。当年我神族威临天下，也从来没有要这群女人付出什么，女人，只需要服侍好男人就够了。当年不需要，现在同样也不需要。”
“哦？”
宋楚笑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黄泉门时，洛云公主手持冥王权杖，好是威风啊。”
黄泉门时，黑袍老者修为盖世，都被迫屈服在手持冥王权杖的洛云公主脚下。恩，至少说明，雪国皇室的这群女人，也不是真的那么弱小啊。
黑袍老者老脸一黑，有些恼怒，身为神族的伟大勇士，屈服在女人的脚下，实在脸上无光。黑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