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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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仪天下-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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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人。”珍妃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回头把我那里藏着的那柄葬雪剑送来葬雪宫。”
  “珍主儿,那可是皇上亲赏给您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用不上剑,再说,葬雪剑本就是葬雪宫的宝物,当年也是因为雪姐姐的事情才转存到了我这里。”珍妃故意大声说,引起了白玉鸾的注意,“宝剑送英雄,这才是它该去的地方,若是与周遭格格不入,自己累心,旁人看着也难受。”
  
  明着说剑,暗里指人。如此明晰,白玉鸾怎会听不出来?如果可以,她也很想一走了之,可惜,现在是走是留,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
  
  飞身而下,引起婢女们一阵惊呼,倒还是珍妃有见识,泰然自若的走上去,两人点头一笑,“天气一天热过一天,玉将军还带着面具,不怕惹上痱子么?这宫里走动,全屏一张脸啊。”
  “多谢贵妃提醒,玉鸾戴面具已经多年了,怕早就晒出阴阳脸了,摘下来会吓坏了您。”
  
  这当然也是谎话,早在白玉鸾的父亲决定把她当男孩养的时候,便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从小就擦拭一种草药,常年累月不仅没有阴阳脸,反而皮肤愈加的光滑细嫩,不了解玉家军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个光说不练纸上谈兵的将军,一张精致的小脸比谁都白嫩。
  
  “别吓着了皇上就好。”珍妃看看他,“听说将军还喜欢园艺,是太闷了么?也是,陛下的典赏都是丝绸罗缎,首饰木琴,将军是一件都用不上。”
  “闷是闷了一些,但是相比野外,住的已经很好了,尤其是柳儿姑娘,照顾的尤其周到。”
  白玉鸾这么一说,倒是把柳儿说的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珍妃咳嗽了两声,说,“将军喜欢吟诗作对么?这一点,男女倒是相通的。”
  珍妃暗自盘算,这白玉鸾是武夫一名,吟诗作画怕是对牛弹琴,谁知得到的回答是,“甚好,烦劳娘娘借给玉鸾些书看看,也好打发时间。”
  这个白玉鸾,倒是直接。
  珍妃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回头看看怡人,“去辛者库叫上些人,去书库给玉贵妃搬些书去。”
  搬书是个体力活,白玉鸾一看这娇娇嫩嫩的一群婢女,叹了口气,果然进宫也是伺候人的命,“这种粗活,让我来就好。”
  
  这放在平时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可偏偏他是个贵妃,哪有贵妃亲自搬书的道理?他喜欢种菜擦房子是自愿的,碍不着谁,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听了她珍妃的话去搬书,传出去成何体统?
  “不妥,宫里的规矩将军不熟,地方也不熟,还是叫辛者库的去做。”
  
  其实白玉鸾并不知道这辛者库是个什么地方,听上去大体是出苦力的地方,等了半个时辰却是一群穿着褐色粗布衣裳灰头灰脸的女孩们吃力的搬着书而来,白玉鸾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自己锦衣绸缎全都用不上堆在一起当摆设,却有人穿成这个样子做苦力。
  同为女人,命运竟相差如此。
  
  珍妃走了,柳儿还在,白玉鸾收敛起泛滥的同情心,看着女孩们把书一摞摞搬进书房。
  是自己一时贪嘴舌之快,才让这些弱女子遭了无妄之灾,白玉鸾脸色沉了下来,就算是戴着面具柳儿还是察觉了出来。
  “玉主儿,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是这些书不和您的意?”
  “书是好的。”
  白玉鸾哪还有看书的心情,“叫她们进屋来歇歇,弄些点心茶水来。”
  一向听话的柳儿却没有动,白玉鸾追问。“茶点不够?我这还有奉银——”
  “不,主儿,是——”
  “因为我们是辛者库的贱人。”
  接话的是为首的个子小小的女孩,乌黑的大眼睛却十分醒目,一看就是性情中人。
  “闭嘴,贵妃面前岂容得你来说话!”
  柳儿一反常态的刁蛮,着实让白玉鸾愣住了,所有的女孩们都跪了下来,唯独这个女孩却不跪。“你还不知错?跪下!”
  “你我都是下人,不过是你端点心我洗衣服罢了,凭什么你说跪我就要跪?”
  还真是有性格的女孩,白玉鸾本是想插手的,这时,她反而想要静观其变。
  
  “你们这些辛者库的奴才,都是该流放该坐牢的,不过是念在你们是宫里的人,才网开一面派去辛者库做苦役,委屈你们了不是?尤其是你,琉璃,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雪妃屋里的人吗?”
  
  原来是雪妃屋里的,那这次也算是回家了,怪不得几乎所有人进屋的时候都被门槛拌了一下,只有这个女孩抱着那么高的书灵巧的迈了过去。
  “她为何被送去辛者库?”
  白玉鸾突然地一问才让众人意识到这还是有主子在场的,琉璃也不得不面对着她拜了一下。
  “回主子,这个丫头私通侍卫军。”
  这一回,这个嘴硬的丫头却是没有反驳,看来是属实了。白玉鸾又问,“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雪妃娘娘如今已经住在冷宫。”
  
  白玉鸾立刻明白了,这是直性子的下人跟了个窝囊的主子啊,这姑娘眼神却是很好的,在辛者库那么久,棱角仍没有没打磨光,白玉鸾笑了。
  “那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要了她呢?”
  
  一句话说出来全体都静了。
  “还是要和郝公公说一声?”
  “玉主儿您想要谁不行啊?这种小事不用劳烦郝公公。”柳儿笑道,“只是琉璃她干的都是粗活——”
  “就是为这我才要的她,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不能提水锄地陪我种菜,二不能登高爬梯和我打扫卫生,放在那里跟那些赏赐的绫罗绸缎一样,只能看着不能用,我看你还是回到你的珍主儿身边伺候着吧,我和这驴脾气的姑娘才正是能过到一起去。”
  
  一番话说的柳儿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要是想我了,还可以随时来看我,替你们主子看也行,自己来看也成。”
  白玉鸾的话说的已经不能再露骨了,柳儿也自知没趣,留下琉璃一个人就和其他人退了出去。
  
  这个女孩至此才敢正眼瞧一瞧这个在辛者库就听闻了很久的倒霉的大将军,果真是气度不凡。
  “你真的相信我偷男人?”琉璃看了眼他,“还是因为这样你觉得我很轻浮容易上手?”
  
  白玉鸾看了看她,这样的女孩,早晚有一天会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看来是老天派自己来做善事收了她。
  “你误会了,我一不要你侍寝二不要你搓背,你种过菜吗?”
  
  “啊?”
  “菜,吃的菜。当然我也种花,向日葵。”
  “进宫前倒是——”
  “这就行了。”白玉鸾笑着说,“也差不多是去看看花园的时候了,你跟着我就和在辛者库一样,还是苦力活,先和我去种菜,然后咱们把书折腾到书架上去——”
  
  琉璃怔怔的看着这个新主子。
  真是个怪人。
  白玉鸾也打量着她。
  这下,亲信自己送上门了。
  
                  都是盔甲惹得祸
  起初琉璃以为这个新主子要了她只是做做样子,气走珍妃的眼线罢了,可是三四天下来,才发现,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当生活的全部内容变成了种地和打扫卫生,琉璃突然觉得人生仿佛像出了宫一般自由。
  对这个不善言谈默默耕耘的男人也开始有了态度的转变。
  只是,无论怎么转变,也无法改变他是皇帝的“男人”这个事实。
  每次看到这个与众不同的主子逐渐接受他喜欢他的时候,脑中都会杀出来两个大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画面。
  然后混身一个激灵,笑容僵在嘴边。
  如果他不是玉贵妃,而是玉将军,那该有多好,她会心甘情愿跟着他混。
  
  有这种想法的岂止她一人。
  这边左藤和江为两个副将军的手下比武,对决的却是玉家军的旧将。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叹,玉家军可真是骁勇善战的部队,而最为出色的玉将军不去打仗就已经是一大损失了。还要人家侍寝,这真是没天理了。
  就连看谁都不顺眼的曹彬这一回也惋惜起来,韩若生坐上兵部卿的位子不过半月有余,不识几个大字却有着丰富的实地经验的他为兵部带来一股刚劲的春风,连没什么作为的六部尚书罗尚书都说,这个少年大有前途。
  听这话时韩若生不屑的哼了一声,仿佛对于顶头上司的美誉毫不在乎。这样的真性情的男儿,才是前朝所需要的,看着他曹彬不禁想,若是能与玉将军同朝共事该有多好。
  
  可惜他不是玉将军,而是玉贵妃。
  就为了能见一见他本人,曹彬最终还是接受了皇帝无理的安排,成为后宫的司督。
  曹彬的到来可是让后宫喜忧参半,喜的是婢女们,各个开始涂脂抹粉,期盼着这位出了名的俊俏冷少年能多看自己一眼,忧的是嫔妃们,早就听说这曹彬六亲不认包公再世,连皇帝都要让他几分,被他责骂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还得保证你肚子够大。
  
  唯一没反应的主子和婢女大概就是白玉鸾和琉璃了。她们全部心力都放在了试验田上,曹彬入后宫集训妃嫔的前一天晚上,她们才从郝公公那里例行公事般得到了通知。
  通知的内容也是极为有趣,说是要穿着适于运动的衣衫,不得涂抹打扮不得佩戴首饰挂件。
  白玉鸾看看琉璃,琉璃看看白玉鸾,这简直就是为她们俩量身定做的。
  于是就在其他宫抢天呼地忙的底朝天的时候,葬雪宫一如既往的平静着。
  
  但凡有这种竞赛性质的,殇花阁和避月阙肯定是对垒。这一边传出珍妃娘娘要求不施粉黛而唇红脸白,那边传出梅妃娘娘要不戴配件却叮咚作响。这边要求不施香粉而招蜂引蝶,那边传出要不着首饰却珠光宝气。
  
  第二天曹彬到的时候,珍妃和梅妃不约而同选择了白衣,一个若出水芙蓉一个如阳春白雪。曹彬咳了两声,“各位娘娘,今日奉皇命而来,是为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体验将士之苦,告慰在天英灵,你看你们穿的这像什么样子!” 
  借着祭神的借口整顿后宫,曹彬没打算对这些平日里千娇万宠的女人客气,倒是郝公公激灵,又补充了一句:“各位穿的如此风姿绰绰,一会若是磕着碰着,不是让皇上心疼吗?”
  曹彬看了一眼站的松松散散的妃嫔们,杂乱无章,也看不到白玉鸾在何处,于是厉声道,“一字排好。”
  
  曹彬以为主动响应的应该是白玉鸾,没有想到带头动起来的却是珍妃,陛下说的不错,后宫之中最识大体的女人果然是司马晚珍。
  一字排开后白玉鸾就很明显的露了出来,倒不是他个子高身体壮,其实往女人堆里这么一放,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柔柔弱弱的人,体态和女子一般。
  他露出来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所有嫔妃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只有他一人穿了夜行衣。
  曹彬笑了,这玉将军,果然有性格。
  
  “玉将军,为何穿了这套衣服?”曹彬说,“光天化日,夜行服不是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这话中有话,暗示白玉鸾来错了地方可惜了一个大好的人才。
  “听闻今日要训练,便穿了便装。”白玉鸾耸耸肩,“可惜我只有这么一身便装。”
  那个意思就是,我别无选择。
  两人心领神会一笑。
  
  珍妃打量了一下没有穿盔甲的白玉鸾,顿时觉得他小巧精致得不像个男人,越发惶恐,心里暗想着皇帝对他也许并非戏谑惩弄,而是真的有非分之想。
  如若那样,即使他是个男人,也会成为她的敌人。
  
  “今日训练内容,骑马。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回去换好衣服再来,不怕的大可试试,反正我们的太医就在一旁。”
  这话一出,哪个女人不花容失色?还没等曹彬喊解散,全都熙熙攘攘你推我我推你作鸟兽状。
  一会的功夫就只剩下白玉鸾一人与曹彬大眼瞪小眼。
  这正是曹彬想要的,亲眼见了这玉将军,愿望得偿,但碍于身份却不能与之痛痛快快的过招,又是不爽。
  
  “玉将军这些天在宫里还习惯吗?
  “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好不自在。”
  “少年血气方刚,你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候我可不好向皇帝交代。”
  “放心,您尽管整顿后宫,我不会给你添乱。”
  “我什么时候说是来整顿后宫了?”曹彬笑问。
  “现在。”白玉鸾笑着回答。
  
  “哈哈哈哈”
  曹彬笑了。郝公公一屁股坐在地上,“曹司督,你居然会笑?”
  “人生得一知己难,如今遇到,开怀一笑而已。”曹彬竟然牵起白玉鸾的手来,白玉鸾躲避不及,自己柔软白嫩的手被握个正着。
  干了十几天苦力,就是为了锻炼出劳动人民的手,以备不穿盔甲之需,没想到一时大意,手那是葱白细滑,曹彬只需轻轻一握便知不对,突然放开,脱口而出:
  
  娘娘恕罪。
  
  然后两人都愣住了。
  白玉鸾心里打鼓,好在面具还是戴了,喉心玉还是戴了,胸也绑了声也变了。
  曹彬退后一步,说,“玉将军莫怪,实在是您的手——”
  “家族遗传,不太见得了光,长年盔甲里护着,太娇气了。不过,射箭倒是不碍——”
  琉璃一听就知道白玉鸾在撒谎,平日没少见他在太阳下暴晒这一双手,念念有词,怎么就不脱皮呢?
  不过显然白玉鸾已经成功的把曹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射箭上,两人用他们才懂的语言研究了一下玉石弓的各种射法,这场危机才真算缓了过去。
  
  当日骑马白玉鸾有些心不在焉,本是不穿盔甲更加轻盈,她却故意控制着马不让它快跑,生怕又出什么破绽让曹彬看穿。
  就是如此,白玉鸾一个人孤独的跑了四十来圈,珍妃才率先跑完一圈得到了众人欢呼。
  
  正是白玉鸾暗自庆幸这一天有惊无险的过去的时候,却是仪嫔妃惊了马,横冲直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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