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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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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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元斌自从在内宫得势,然后被外放到地方上做监军太监,一直是春风得意,飞扬跋扈。可以说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地走下来。但在山东的那段经历却是他不愿意回首的一幕,想想都是可怕之极。别看手中有两万算是能战地楚军,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和李孟的兵马面对。那是噩梦啊。
    “扑通”一声,那边地刘元斌竟然是在内书房跪了下来,这领兵的太监哭丧着脸拱手求告道:
    “诸位大人,咱家实在是不敢去啊,这大军相持,靠得是个势头,眼下这些兵马屯驻在京师周围,没准那李贼还有个顾忌,要是接战,京师兵马只要一败,怕就是全盘崩溃,到时候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诸位大人,诸位大人,绕了咱家吧!”
    在内书房的这些人都已经是呆住了,大家之所以敢拘着刘元斌去带兵,多少有些大家都身在高位,总归有面子上过不去的地方,可这刘元斌已经彻底不要脸了,话都说到这般地步,官场上讲究的是留几分余地,日后好相见,再这么逼下去,实在是不太合适。
    而且刘元斌这般地哀告,说明那山东李孟的实力,的确强劲无比,京师几十万兵马万一是不顺利,这些日子,京畿周围的州县状子雪片一般的送上来,却也有几份可笑的,比如说是某庄结庄自保,几百名拿着武器的庄丁拼死作战,结果打垮了几千人地朝廷官兵,这战斗力哪能让人有信心。
    就怕是前队受挫,整个地大军就要全盘崩溃,这几十万连匪盗都不如的官兵,那可是要给北直隶和京师大祸害,到时候,更没什么力量可以依靠了。
    还真是和这刘元斌讲地一般,把这些兵丁留在京师和北直隶,蓄势不发,多少是个威慑,纸老虎能吓人的时候还是不动地时候,最起码这样子还是足够唬人的,万一动起来,谁都知道这是纸老虎,一戳就破,那还有什么威慑。
    刘元斌跪在那里涕泪交流,就是不愿意去领兵征鲁,在一旁的王承恩看见众人的态度已经不是方才那么坚决的推责任,连忙换上了悲天悯人的表情,走到刘元斌跟前,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开口笑着说道:
    “老刘,咱们这屋子里都是大明顶尖的人物,都是讲道理的,你何必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快起来快起来!”
    王承恩的这番做做,总算是让刘元斌放宽了心,其余的内阁学士、六部三司的大臣也都是连跟着说道:
    “刘公公何必如此,这法子不行,咱们再琢磨其他的法子就是,这么贵,岂不是让大家挂不住吗?“
    话都是说的圆满,刘元斌就坡下驴,抹着眼泪就站了起来,但心里却是破口大骂,心想平日无怨无仇,居然说把咱家推出来就推出来,这事情没完。
    站起来之后,刘元斌迟疑了下,又开口说道:
    “诸位大人,咱家的楚军中有些当年在李闯中呆过的,这些军兵说,那李孟率军在涡水和流贼那一战,斩首数万,可不是报上来的几百,现下河南乱成这种局面,具体如何也查探不出来!
    听到这个,众人虽然是惊讶,可也有些麻木了。这山东的兵马出人意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有这样的兵马,那南直隶为何打成这个样子,为何河南、湖广地局面还是糜烂如此?”
    一名官员插口问道,众人心中都是一震,大家都是顶尖的聪明人物,当然是想的明白,四个字就能概括了“养贼自重”。想想这山东的李孟心机这般深沉,实力如此庞大,如此深谋远虑。
    内书房的大臣们,一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都是油然而生。事情都已经是这般,现下的大明好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再怎么做。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这还有什么意思?他要个齐王,就封给他是了……“
    工部一位侍郎嘟囔着说出了这句话。陈演一愣,接着就是拍案而起,大声的呵斥道:
    “妄言!!妄言!!我等是大明的臣子,是圣上地臣子,可不是他李孟的臣子,他这等悖逆无行的要求。怎么能接受!!”
    那名侍郎看见陈演发火,也不出声,却也不怯场,因为事情本来就是如此,越做越是别扭,答应了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李孟已经是有了实利。现下无非是要个名份罢了,内书房这边商议不商议地毫无意义。
    兵部尚书张国维方才一直是没有出声。他却想到一个问题,在那里开口说道:
    “诸位。李孟用木盒送个纸条过来,可这纸条不是通过通政司转呈,是给罗侍郎私下的传递,好像也有个不留证据地意思,罗侍郎,当日间李贼的手下和你所说的,都如你转述的吗?”
    一直是缩在一旁的罗侍郎点点头,张国维脸上多了几分把握,又是说道:
    “李贼手下各处的口径不同,最后这纸条又是这般说,有两个可能,一是山东意见不一,二来就是漫天起价,坐地还钱地意思,依老夫的判断,漫天起价的可能更大,这种种事情,山东未必想要把事情做绝,可能是先开出价来,试探朝廷。”
    兵部尚书张国维边说,边看着身边诸人的神色,发现这些人都是全神贯注的在听,他又继续开口说道:
    “眼下各种事,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咱们也不必慌张,老夫觉得,再派使者过去商谈,讨价还价,齐王这名号太过惊世骇俗,天下人不能接受,可他现在已经是霸住山东,多给几个州府也未尝不可,同时整饬京营和北直隶各处兵马,做万一的打算,诸位以为如何呢?”
    张国维说了几个应对的策略,倒是弹性很大,以兵部尚书在朝堂中地地位,地位比他高地也就是内阁首辅陈演,众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陈演那边,陈演琢磨了下,张国维没有提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地建议,可却是中规中矩,皇帝那边有几种情况可以选择,也算是给个交待。
    今天这商议,众人除却惊恐之外,就是提督京营太监刘元斌撒泼打滚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了局,能有个过得去的答复也就不错,当下沉吟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张大人所说地有理,就这么写下来明日呈送给陛下吧,各位觉得呢?”
    总算是出来个结果,众人都是巴不得这内书房的合议快些结束,众位大臣那还会说什么异议,都是连连的点头赞许。
    既然是有了合议的结论,就有一名文臣过来,拿着纸笔迅速的把今日的事情写了下来,交给王承恩转呈给崇祯皇帝。
    内书房中的诸位大臣都是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件事最后虽然得出了个平平常常的结果,但是所说的内容却不是这些中规中矩的处置之后就能了结的,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反应,自己所代表或者是自己从属的势力如何对待山东,这都是要重新的做出决定和判断,不过,每个人心中却有个共同的认识,这天下要变了。
    内阁首辅陈演看着王承恩拿着折子走出内书房,也是有些放松,内书房中的大臣们逐渐散去,他也把自己的腰板稍微软下来些,内阁首辅和从前不同,就连身份做派也要拿出个首辅的气派架势。十分不舒服。
    今天议论的事情很是特殊,朝臣们谁都没有一个明确地对策,也没有了往日间那种议论的兴致,都是默默的走出了屋子。
    方才说出结论的兵部尚书张国维却故意落后几步,看着陈演起身要走,连忙递过去个眼色,内阁首辅陈演尽管纳闷,可还是放缓了脚步,落在后面。
    内书房中人就剩下陈演和张国维两人的时候,兵部尚书张国维上前一步。低声的说道:
    “陈大人,方才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说。我问你,以咱们大明如今的国力。若是那李孟作乱,能挡住吗?”
    粉饰太平归粉饰太平,大明底细如何,身在高位的这些大佬们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陈演琢磨了下,长叹一口气。颓唐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道:
    “那里挡得住,府内地清客曾和我讲过,城内城外的这些京营人马,莫说是鞑虏来,就是山海关总兵高第和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带兵打过来,这京师一样是抵挡不住。何况是虎狼一般的山东兵马。大明真是多灾多难,偏生这些不能和皇帝讲。真是……”
    兵部尚书张国维听到陈演这么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就怕这陈演不尽不实,那自己这接下来地话可就没有办法讲了,他又是开口问道:
    “陈大人觉得,这北方各省局面,还有收拾缓和的余地吗?”
    陈演疑惑地看着张国维,不知道这位尚书到底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回答道:
    “山东不提,其余各省都是被兵灾蹂躏,要不就是大灾连年,局面如何能够收拾,更别提流贼、鞑虏和山东李孟了!”
    若是这李孟知道现在在朝廷之中已经和流贼、鞑虏并列,不知道是如何想法,话题渐渐的走上了兵部尚书张国维的轨道,张国维这才是略微抬高了点声音说道:
    “陈大人,现下北方各省,处处糜烂,处处有势大贼人,朝廷已然是无能为力,何况京师地处北边,鞑虏、流贼、山东李孟都是距离近便,提兵可到,此处已然是不可收拾了,若真有事,旦夕有倾覆之祸啊!”
    这些话说的严重,可陈演神色去没有什么变化,因为局面崩坏,本就是如此,张国维根本没什么危言耸听的地方,张国维清清嗓子,看了看内书房的四下角落,除却离着远远地小宦官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张国维又是凑近了些,低低的声音,开口说道:
    “陈大人可记得东汉的故事,三刘出京。”
    听到这句,陈演终于是明白了,用手拍了下额头,东汉末年,黄巾大乱,有识之士都能看出来天下即将倾覆,衰败的东汉朝廷,于长江一线先后分陈皇室疏宗为州牧,先是刘焉为益州牧,然后是刘表为荆州牧,至是又以刘瑶为扬州牧。
    虽说,这三人最后的结果各有不同,但却在一定的时间中保证了刘家能够掌握一定的力量,刘备最后成事,也和这布置不无关系。
    这个乱世之际求存续地谋划,素来被后来者津津乐道,觉得是神来之笔,张国维这么一说,陈演马上反应过来,略有迟疑地开口说道:
    “张大人可是指江南?”
    兵部尚书张国维点点头,声音压的愈低,这话委实是大忌讳地言论,可这样的局面下,却不得不说,沉声地解说道:
    “江南几地,浙赣闽粤都是未尝遭受大灾,地方上富甲天下,粮秣充足,未尝有大乱,又是我大明士人集散之处,心向朝廷,又有长江天堑可以凭依,云、贵、桂、湘南之处也可以作为补充……”
    说到这里,张国维仔细看了看陈演的神色,若是首辅脸上有一点不对,他就不继续向下说了,单凭方才这些话,就是要掉脑袋的言语,可陈演用手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兵部尚书张国维咽了口唾沫,平复下紧张,继续的说道:
    “有江南之处,最起码可以徐图恢复,不至于在北面这么局促,现如今这个局面。可就应该早作打算了。”
    首辅陈演缓慢的站起来,在椅子前面走了几步,也是看看在不远处整理的小宦官,有些感慨的低声说道:
    “张大人所言,为国为民,完全是出自公心……陛下……陛下那边能放太子殿下去南京吗?去了之后,又有谁能在那里支撑……”
    几句话反问地犹豫,却都是张国维计划中的关键点,听到这个,张国维就知道自己方才所说。首辅陈演已经是赞同了,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些政策。兵部尚书和首辅一起提出来,皇帝肯定是要慎重对待。
    “眼下。南直隶江北之地,卢九德率领南直隶兵马和革左流贼彼此纠缠,又有山东兵马参与其中,依张某的判断,若是继续纠缠,南直隶兵马怕是要被山东兵马一口吞下。不若是敕令南京镇守卢九德率军固守南京城,江北之地无甚阻挡,又有流贼肆虐,让那李孟和流贼自相纠缠,咱们坐山观虎斗就是。”
    陈演表情凝重,不过他已经是被兵部尚书张国维说服,但张国维脸上却有些为难之处。禁不住开口询问道:
    “张大人。话都说到了这般地步,有什么尽管都说出来是了。”
    “张某想了半天。觉得此事虽然是要紧,可皇帝那边却是为难。眼下一切未明,就做出这般的举动,圣上那边。”
    张国维迟迟疑疑的说出了难处,崇祯皇帝这般的刚愎自用,派太子去往江南坐镇,就如同当面扇他耳光一般,怎么会愿意,当面提起,搞不好就是锦衣卫当场拿下,诏狱拷问到底是何居心了。
    这顾虑含含糊糊一说,陈演怎么会不明白,不过随即就是说道:
    “这个张大人倒是不用顾虑太多,今日间圣上没有发怒,而只是让咱们拿出个章程来,想必他也知道这局面的难堪,陛下虽然英明,可有些事未免放不开,需要咱们臣子先提,这也是咱们的本份。”
    也就是皇帝比较好面子,就算是认输或者是示弱,也不会自己先提出来,而是要臣子们开口,说白了是自己想要推卸责任,不愿意承担骂名,说的更明白些,这就是懦弱的一种表现。
    在没有李孟地历史上,李自成率领的顺军快要打进京城的时候,传说崇祯皇帝也想去往南京,可却一直是迟疑不决,怕做出这种行为被人嗤笑唾骂,但臣子们也都是闭口不言,结果到最后落了个吊死煤山地结局。
    在这个时空中,李孟取得的胜利太过辉煌,强大地实力和行事太过跋扈,震慑京师,不光是平民和官员,就连皇帝也感觉到了就在身边的这种威胁,这才让崇祯皇帝的行事,比起没有李孟的历史上稍微软化了些,稍微灵活了些。
    崇祯十六年的二月初十,崇祯皇帝下旨,派兵部侍郎魏乐泉去往山东,带去了白银万两,牛羊各百头,犒赏得胜兵马。
    这是明里的说法,暗地里魏乐泉带来了京师地意思,齐王这个封号,朝廷万万不能答应,但齐国公的称号,朝廷却是可以给的,至于防区范围,这个都可以商量,李将军功劳这么大,朝廷绝对不会苛待有功之臣。
    在皇宫中,伺候皇帝的太监和宫女们却在私下里议论,说是二月初五那天,皇帝和内阁六部的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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