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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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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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待功臣这般的凉薄,本身就是朝廷做的不对,正是可以被挑出毛病的,一些人都好像是见血了的蚊蝇,就这个事情纷纷的批评痛斥。/
    不管是皇帝还是朝廷大臣,偏偏对清流们的声音拿不出太有力的反驳,胶州营大功是真是假,尽管没有明文确认,但各个衙门的确认结果差不多全天下都是知道了,可京师一没有表示褒奖,二连个献捷的仪式都是半途而废,这种事情,本就是让个功臣寒心的勾当,朝廷一分饷银也没有发给过对方,河间府山东兵马孤军奋战,京师周围屯驻了二十多万兵马,一支援军都没有派出去过。
    若说是胶州营有野心,可去往南直隶平乱,去往河南平乱,来北直隶支援,都有朝廷下达的调兵旨意,这山东兵马完全是按照规矩行事,若是说胶州营和李孟居心叵测,恐怕这朝廷有要被人说凉薄和过河拆桥了。
    京师百姓们过了个高兴的正月,可京师的士林和官场却注定不安定,正月十五那天,文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篇文章,唤作《飞将军赋》,是借着西汉时候,飞将军李广立过大功无数,却始终未能封侯,到最后被迫自杀的典故,借题发挥,从崇祯朝的督师卢象升,下狱病死的孙传庭,莫名其妙被杀的陕西总督郑崇俭等等,说是本朝对待臣子实在是凉薄无情,立有大功的往往没有好下场,不知道将来。这山东兵马会如何,并且呼吁,李广、岳飞、于谦前车之鉴在前,切莫自毁国家的屏障。
    这文章文辞中上。算不得一等一的精彩文字,可所说所引,则都是最切中时事的例子和典故,并且语句之中,自然而然地能看出一股愤懑辛酸之气,好像是满腹苦闷,却无数诉说,只能通过这文章一抒胸臆。
    《飞将军赋》突然出现在江西会馆的一封书信中。据说是江西某士子抄录江南某文会的文章,觉得精彩,所以给在京师的同门观看,先是江西籍地士子们,然后慢慢的扩展开来,大家谁都不敢把这文章拿到明面上来评点。因为这里面的文字几乎是给近年来大批被处斩和定罪的文武大臣们翻案。
    可越是这等违禁的文字,则传看的人越多,流传的速度也越快,更不要说京师之中有多少那些获罪大臣们的亲朋故旧和同情者。/
    昔人已去,文章所说地毕竟还是今日的事,不需要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飞将军赋》到底是说谁。
    《飞将军赋》中种种的典故例子。所列举的功绩,所获的罪名一项项列出来,让人感觉卢象升、孙传庭、郑崇俭等人的遭遇是何等地冤屈,朝廷的判罪是何等的荒唐,崇祯皇帝的勤俭英明形象,在看过这文章之后。肯定心中会有个大大的疑问了。
    另外。还让人忍不住担心那老实巴交,不计得失。舍身为国的镇东将军李孟,他立下了这般的大功。可却被朝廷如此地对待,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莫非这一次,朝廷又要依照旧例,自毁长城。
    眼下满清鞑虏和蒙古鞑子都好端端的还在关外啊,那闯贼和曹操还有八大王正在中原腹心一带肆虐,并且势头越来越猛,朝廷可千万不要做什么糊涂事。
    正月期间,京师、北直隶的士林清流,被种种的手段把情绪煽动了起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舆论潮流,朝廷不能寒了天下将士的报国之心,不能自毁长城,至于要想解决这些事情地具体做法,眼下则是重赏有功地大将李孟。
    士林清流惯于批评朝政,如果士林和清流们的舆论高涨,朝堂上地官员们也会被受到影响,他们也曾经是士林众人,多少也要考虑士林风评,自从文士开始结党以来,多少大佬因为被舆论抨击,而狼狈下台的,这也是前车之鉴啊!
    对于这篇作用巨大地《飞将军赋》,老太监刘福来和孙传庭小酌聚会的时候,曾经笑着夸赞道:
    “伯雅(孙传庭的字)这篇文章,足以赶得上咱们山东一万大军啊!”
    对这个夸奖,孙传庭笑而不语,许久才是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也是把心中的话说说……
    孙传庭从入仕之后,就是为这大明朝尽心竭力,身为文臣,却披甲冲阵,几次出生入死,立下了惊天动地的大功勋,但到了最后,却因为皇帝亲信的几句谗言被抓到天牢中待斩等死,若是山东救他出来,他的命运就和那郑崇俭一个模样。/
    再怎么忠心爱国,再怎么受圣贤的教育,被朝廷这般的对待,心中怎么会没有怨气,此次胶州营在京师的举措,都是孙传庭来一个个步骤的布置,把胶州营打造成受到委屈,却没什么怨言的忠厚形象。
    并且在舆论上,让朝廷和皇帝彻底的处于被动的局面,当日间他和刘福来以及山东系统内几个来自京师的头目商议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孙传庭的这个计划虽然会有效,但朝廷却未必会按照预料来行动。
    山东兵马立下大功,已经是天下人都看到的事情,难倒朝廷要装做瞎子,不闻不问吗?
    但事情的结果却让众人都是瞠目结舌,朝廷的反应还真就是不闻不问,装做瞎子了,本来说要有个献捷的仪式,谁想到到了后来,竟然搞了个崇祯皇帝身体不适,回宫调养……
    这种种的事情和遭遇,胶州营的各个情报系统都是动用了最高级别的信息传送,不怕耗费巨大,务求这些消息能够在第一时间内传送到山东相关人员的手中。
    平日间胶州营的消息通传系统只是在军队和商行内部运行,此次则是第一次按照驿站的方式运行,整个山东都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受到京师这些情况地通报,把山东的报捷兵马在京师遭遇的种种。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山东地方、甚至是胶州营内部,都有许多觉得朝廷是正统,崇祯皇帝是大义所在地人士,毕竟大明已经是存在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在人的心中都是根深蒂固,不能动摇的。
    孙传庭明白这一点,他就是要用这皇帝和朝廷的所作所为,来让这些抱有幻想的人们彻底的死心。
    让他感觉到欣慰的是,朝廷在这一点上和他“配合”的很不错。
    那《飞将军赋》自然是孙传庭地手笔,孙传庭出身科举,不过对于文辞诗赋却并不精通,但这文章却是带着自己的怨气出手。/诗词歌赋,蕴含真情者动人,这文章实际上就是抒发孙传庭自己的悲愤和感慨。
    有他自己的真情实意在,又有他这个层次的所见所闻,写出来的文章自然是震撼人心,效果极为地强烈。
    偏偏正月下旬。就连朝廷的反应都是在孙传庭的算计之中,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开始在暗地里查禁这文章。
    这种行为,无疑是让这篇文章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注意,加上市井之中的种种传闻,整个京师的舆论都开始变得***,指责朝廷凉薄,苛待功臣地舆论更是越来越盛。总算是把朝廷成功的架在了火上去烤。
    京师是天下间的中心,这样的舆论风波,肯定会通过京师向外传播,扩散到各个省份,除却让天下人对朝廷和天子产生怀疑之外,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上证明了胶州营的这场大胜。这场胜利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匪夷所思,只有通过朝廷。这个目前意义上的最权威声音发出去,才是最有效地证明。
    本来以崇祯皇帝这个层级。下面地人想要隐藏消息,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但这《飞将军赋》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从田妃那边传了进去,崇祯皇帝对大臣和内官在心底就有一种不信任感,有时候也通过自己的后宫亲属来搜集一些情报之类地东西,结果莫名其妙的,田妃这个方面,有人给送上了这个。
    崇祯皇帝这等好面子如同好命地人物,看见这文章之后,当即是火冒三丈,下令彻查,正月间,当差的也大多在家过年,仓促间哪有那么多的力量来动用,何况这文章流传的方向都是文人士子,甚至是某些官员手中。
    这些读书人不是自己有身份,就是家中有身份,动了一个,扯出一帮,锦衣卫、东厂、顺天府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敢去贸然的得罪这些人。
    何况一篇文章,上面写的都是违禁的事情,大家也不会傻乎乎的在明面上阅读传颂,又去那里才能抓到,令人想笑的是,要想去查个究竟,目前最显眼最容易下手的方向居然是田妃的家人。/
    去碰田妃的家人,皇帝的娘家人,那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长了,还是按部就班的走程序吧,这些办差的人,心中不知不觉的实际上也是被这篇文章所影响了,那些立有大功的忠臣武将都是被皇帝杀掉,何况是自己这些下面办差的,事情做的越少,责任也就越小,还是少惹些麻烦为妙。
    京师的追查,在某种形式上成了对这篇文赋的一种宣传,大江南北关心时事的文人士子们,怎么说也要看过这《飞将军赋》才能出门,这江南的东林士子因为他们力挺的周延儒因为谎报军情、然后被查出来有大宗的贪墨之事获罪下狱,等着被处斩的消息灰头土脸,眼下有这么一个转移大家注意力,又可以抨击朝政的机会。
    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李孟是江南士林公敌,纷纷的撰写文章,做义愤填膺的模样,抨击这朝廷凉薄,苛待功臣,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崇祯皇帝在皇宫内,一连打死了三个犯了小错的宦官,在外廷上也是大发雷霆,可朝廷仓促间如何能拿出应对的手段。这样的事情,自己没有一点的理由,要是解释或者是驳斥,那只能是越描越黑。
    现在还能怎么做。所做的只能是捏着鼻子封赏了,但如今这样的局面,总不好朝廷发话,主动的去给别人送赏,可胶州营被那样地冷遇之后,想必不会有那个脸面主动贴上来献捷了,这件事该怎么了局下台,还真是为难。
    在鞑虏还没有具备大炮和各种攻城能力的时候。在他们的蚁附围攻下,却也很少有城池能够守住。
    当时的满清所倚靠地就是“用间”,每到大战紧迫的时候,往往有内应在城内协助,很多看起难于登天的战斗,却在这些无耻的叛徒协助下轻易的取胜。自老奴努尔哈赤的时候,这个法子就经常的应用。
    到了皇太极手中的时候,更是保持了这个优良地传统,京师政坛动向,明军的战略战术,很多都能通过细作窥探掌握。
    京师朝廷,对于各种消息的保密。/被人戏称为是筛子,这筛子不光是对内就连对外也是一样的。
    京师城中有什么风波消息,关外的盛京知道的时间并不会比关内晚太多,甚至要远远地早于江南各省。
    自从阿巴泰在草原上大会各个部落,然后在十一月率领大军进入关内之后,这支征明军队的消息就越发的短少。只能偶尔通过在北直隶的细作通过很漫长的传递传回盛京。到了十二月之后,消息更是完全的断绝。
    消息断绝倒也是正常的。整个盛京地八旗勋贵们根本没有什么担心的,没有了消息。这说明咱们大清的兵马在明国打的更加深入,掳掠的人口和财物更多,这么百战百胜的强军,还有什么可以担心地。
    从前四次入关,总有这样消息断绝地阶段,到最后还不是安然无事,满载而归,在病榻上的皇太极对这些事情更是心知肚明。
    但皇太极就是担心,他总是觉得自己或许因为重病,所以心态也不如从前那么想得开,总是疑神疑鬼,可皇太极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地担心,阿巴泰带着八旗的力量入明作战,可关外并没有因为对外作战消停下来。
    本来这对外征战是转移内部矛盾地不二法门,但大家都觉得胜券在握,谁也不当回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两黄旗和两白旗下面的贵人们已经不是冲突一次两次了,镶蓝旗和两红旗这次则没有表现的和从前一般,站在两黄旗跟前,而是选择了中立和缩头,这在从前的,根本不敢想象的,皇太极身患重病,吉凶莫测,让很多人都是缩回去了。
    “万岁爷,这高台风大,万岁爷您这身子,奴才实在是……实在是……”
    听着边上首领太监带着些哽咽的声音,皇太极虚弱的说道:
    “不妨事,每日不坐一会,朕的心里不安,炭火升起来,用毛毡围一圈不妨事的。”
    边上几名老侍卫虽然是肃立,可都是心中感慨,若是从前,一名阉人怎么敢质疑皇帝的决定,英明的皇太极也不会理会这些阉人,可如今却和蔼的解释,老态尽显。/
    皇太极所在的这个台子,是盛京皇宫初建的时候建造的了望台,当日间满清一切都是初立,这皇宫也是按照要塞的形式来建造,等到一切都稳定,这望台却因为可以登高望远而被保留下来。
    自从十一月下旬之后,皇太极每天都要在下面人的搀扶之下,到这个台上坐一会,每日间向着南边看看,就好像是心里安宁许多一样,可自从阿巴泰离开满清之后,皇太极的病症已经是愈发的加重,原本一动气就是血流不止,可现在是连血都流不出来了,整个人虚弱异常。
    几名亲王和旗里的贵人们都是来劝,说是高台寒风凛冽,万岁身体又是这般的虚弱,还是不要上去了,若真是挂心,不如让下面的奴才多打听打听消息报过来就是,但皇太极在这件事情上显出了非同一般的执拗,一直是坚持着如此。
    此时已经是关外的正月,在这苦寒之地,正正经经的是天寒地冻,风如同刀割一般,即便是在高台上用毛毡围着。并且炭火盆正旺,可毕竟是通风的所在,根本没有太多的热气,但台子上的这些人都是腰板挺直。肃立在一旁。
    看着南面地皇太极眼神有些迷茫,听着盛京内四处响起的鞭炮,感受着这喜庆气氛,在那里喃喃的低声说道:
    “朕小时候跟着太祖,一到这时候就特别羡慕汉人过年,心想什么时候朕也能和汉人的孩子一样穿着新衣服……”
    他地声音很是虚弱,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大汉没有听清楚,这名大汉满脸虬须。整个人也是粗壮高大,但要是仔细端详的话,却发现此人并不是年纪太大,这人稍微朝着当中站了战,这可不是逾越,而是替皇太极遮挡寒风。
    “鳌拜。你挡住朕的视线了,闪一闪吧,这点风,朕经受的起,小时候,我和老汗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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