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夕待 作者:风染夜(起点2012-09-25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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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夕待 作者:风染夜(起点2012-09-25完结)-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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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落脚点,两人猛地撞在一起。
  屋瓦震动,未启封的酒坛倾倒了沿屋角滚下,我一脚勾起酒坛,手接上坛子的一刻脚下又滑,侧身却有人揽了我的腰临空疾退,两人又稳稳立在屋脊上。
  “柳兄不仅刀剑练得好,身法也厉害。”我从他身边退开放了酒坛,整了衣衫在屋顶坐下。
  “青夕也不是好酒之人,紧张个酒坛子做什么。”他随地坐下,“你伤好得倒快,可小心别又摔了。”
  “说了喝酒,怎好扫兴致。”我低头,随手开了酒坛,“况且我不紧张,柳兄就不心疼远海清么。”
  清醇的香气霎时飘在空中,和着月色飘渺,令人心中一荡,不觉忘了冬夜至寒。
  “摔了就不疼么?”他轻轻看我一眼,目光顿了片刻,道,“你没带刀?”
  我一怔,自己向来是刀不离身的一个人,先前无刀随身是无奈,此刻有刀却忘带,是不自觉地以为身边安全。
  我望了望柳寒衣,他侧脸笼进苍青月色,眉眼间少了杀气锐意,只有淡淡的清冷。
  “柳兄也没带剑。”我低头斟酒。
  柳寒衣也愣,许久他缓缓地笑起来。少了刀剑随身,周围多了一分生气,冷月亦带几分柔和。
  “柳兄明日几时动手?”我递了一盏与他。
  远远的传来三更钟鼓,然后又是无声。
  “时过三更,已是今日。”柳寒衣接盏,“就定拂晓。”
  “郭翎该在言府附近那处宅院,离此处不算远。”我虚望向一片夜幕,万户灯火寂,千家沉梦中。坐得高了,看出去的景象静谧开阔。
  “附近几处都去看看,朱氏所言毕竟蹊跷,反正不差这些时间。”他道。
  “不赶时间?我还以为柳兄定在拂晓动手,是因为今日另有一单。”我饮一口远海清。
  他微微诧异地望我。
  “柳兄在朱颜阁烧掉的那封信,我偷看了一眼。”我莞尔,“邵归雄今日抵灰都,柳兄又急着要老爷子五日内打刀,只能是为了今日对他手中的巨阙剑。柳兄先前在拆信时面色不善,也是因为看到丧会与邵归雄的来日相冲,不知今日该去解决哪边罢。”
  他无奈地笑笑,摇头道,“你真是个棘手的人。”
  “柳兄未刻意防我。”我笑,“否则我也猜不到。”
  “其实就算郭翎今日去出席丧会,我也早做了打算。”他低头道,“不论发生什么,我会优先杀了邵归雄。”
  “郭翎的人头在柳兄眼里不值几个钱?”我问。
  “郭翎是一单生意,只不过这单生意我刚好想做。”他饮尽一盏远海清,“他是我最后一单。往后,我只杀自己想杀的人,刀手的日子,今日到头。”
  “柳兄先前何尝不是只接自己想接的单子?”我摇头,“既如此,当初何必入行?”
  “打探齐喑堂的底细,杀该死的人。”他道。
  “那邵归雄……也是柳兄心里该死的人罢。”我叹了口气,又斟满两杯。
  “青夕觉得奇怪是么?”他牵牵嘴角,“匡扶正义的柳寒衣和正大光明的剑盟盟主,怎么看都该是一路人。”
  “江湖恩怨,又有谁说得清?”我道,“柳兄愿说,青夕便洗耳恭听。”
  “我的故事与江湖传闻大相径庭,怕要扫你的兴了。”他端着远海清,一盏薄酒溶了月色,映他眼里深沉。
  “柳兄只管说,今夜听的是柳兄自己的故事。”我一笑,“至于江湖上说的柳大侠、邵盟主,反正青夕是不认得。”
  他也笑笑。
  “刚入江湖时,我还不是现在这样。”他道,“当年我至性张狂,行事不辨太多,认准了是恶便杀,看着新奇的便去挑战。像你这样做杀人越货买卖的,我砍下去连眉也不会皱一下。”
  他仰头望着冷月,一片万籁俱寂中,他轻声叹息。
  “现在想来,应该也错杀了好些。”
  他垂下眼睛,语调恢复了往日坚决。
  “但有些事情我做得并不后悔。”他道,“后来因为得罪了些人,三大盟约我挑战。我当年胸无城府,放言让他们全体上阵,答应在七日后赴战。”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呵,或许无人想到罢。”他冷道,“那时我有个兄弟,七日之约在第二日传到他耳中,他猜出一二,快马加鞭在第六日赶到兰亭,想要拦我。”
  “我不服,他于是跟我打赌。两人战了一个日夜,他的剑碎了,但我败了。”他垂下眼睛,“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挥出他那样的剑。他挥剑总是想救人的,我一直嘲笑他心存二念会拖累速度,但他的剑始终那样快……那是向生之剑,我终归比不上。”
  “我败了,他逼我发誓,远离生杀纷扰,再不现身江湖。然后他带我的兵刃赴约,想堵住众口烁烁,了断三大盟的纠缠。可我没有想到……他也没有猜到……”他惨笑,“堂堂的三大盟有数十一等一的高手,却畏惧与我交手。战会定在兰亭剑盟的剑丘上,三大盟里有人联络了九死盟下单,在沿途必经的山道上设下了埋伏。”
  “我遵守约定,三日内留在比试原地,等三日后我走出那片荒野地。我知道我的兄弟死了,连尸骨都不知去向。”他笑容异常平静,“我才想起他这样一个人也是会死的……他这样的一把剑,即使是忘归阵,我也不相信能杀得了他,可他死了,被害死了。”
  “死了。呵呵,他救了那么多……自己却死了,他死了谁去救济苍生?我不知道,反正我只事杀……”他眼中透出冷厉,即使杀人时他的眼睛也不曾如此凶狠,“看不惯的我便杀,当年犯下事的,以命抵命。”
  我低下头,夜幕苍凉。
  “他要救,我偏生要杀;他要宽赦,我偏偏一个都不放过。”他平静地笑,眼底勾起一抹猩红,“他若活着大概要恨我了。他要救他的苍生,当初该先杀了我才是。那样的人就是蠢……愚蠢的大侠就算身负绝艺,也还是早死。”
  月很冷,他的眼睛像一柄凶刀。
  “你恨么?”我苍然望他。
  “恨?事情与他已经没有干系了,只是我眼里容不下的,我要杀。”他敛起眼底凶狂,冷道,“我本是无心无德,没有心,何来恨。”
  没有恨,何来这样的眼神。
  “当年向九死盟下单的人里,有剑盟盟主,当年出刀的杀手里,有洛惜鸣,对么?”我淡淡问道。
  “现在活着的,只剩他们了。”他平静道,“很快,就清静了。”
  “邵归雄少与人过招,过了招的几场未有败绩。现今单凭他手中巨阙剑便占了五分先机……”我见他又饮一盏,便再斟,“况且,他是剑盟盟主,身边少不了门派中人,你一动手,面对的可能是十多剑盟高手。”
  “青夕想提醒我此行凶险?”他摇头道,“有多少人拦我,他们便要死多少。我妄杀的人既已不少,也不在意多添几个。”
  我欲言又止,终究深深叹息。他从未想过失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死心。
  “青夕担心我死么?”他忽地转头,淡淡看着我。
  “能不枉死的,自然是不要死更好。”我说。
  “呵……你想多了。”他猛地饮尽一盏远海清,清越的声音不带波澜,却掷地有声,毋庸置疑,“我命由我,不由天。”
  下弦的月笼进云里,片刻间,天地坠入纯粹安宁的黑暗。
  “柳兄,一切结束了,打算做什么?”我望向他。
  他怔住了,一时没有言语。
  “等事情结束了,我想去霜玄原看雪,这个月完了事,赶到那里恰好是深冬。”我自言自语道,“那柳兄等杀完了想杀的人后,又想去何处?办什么事?做什么样的人?”
  天地间是沉默,他久久没有回答。
  “青夕,你记得我要你做什么?”他抛开酒碗,侧身对着我。
  “杀人。”我咬咬下唇,不再做声。
  “呵,你连杀洛惜鸣这句话都说不出,怎么动手……”他话中带些许无奈,“我与你打个赌,若是事情做成了,你我不再有瓜葛,先前的约定一概废除。”
  “甚么?”我皱了皱眉。
  “怎地不信?”他释然而笑,“我要你找一样东西。”
  “……”
  “上古传刀,刀名辟骨。”他淡淡道,“找到它,我不再纠缠你,你我从此相忘江湖。”
  “你天亮后与邵归雄对刀,现在找它已经来不及了。”我摇头。
  他舒了一口气,默默道:“不必把它带来见我,找到了,刀算你的。你打算退隐了不是?那刀也不必再沾血。”
  他话语间带怀念,悠悠的声音像在谈论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找到了,就带那把刀走,去你想去的地方。”
  “然后你忘了那把刀的故事,刀是好刀,握刀的不过是个普通人。”
  …………
  他的声音很不真切,温柔平和得不像我认识的他。月色朦胧,远海清甘醇入喉,我困倦起来,他的话语在冬夜里飘摇,隐隐约约显得混沌而温暖。
  我睡着了,不知靠在谁的肩上。
  …………
  庭院,客房,天明。
  我醒来,在自己的房里。天还是静,整座屋宅里没有别人。
  我望窗外,天已拂晓。
  

(十四) 惊鸿之姿
更新时间2012…9…17 12:58:13  字数:7145

 他在我桌上留了银两,这一去怕是会很久,或许再不复见。
  我独自走出庭院,身上的衣服未曾动过,只是手边多了刀。
  我需要出趟门。
  街上行人已多起来,我望着街上稀疏的行客与行车,眼尖拦住一台步辇,轿子稀松平常,但轿顶一簇朱红的缨翎很是漂亮。
  轿夫声音嘶哑地问我方向,我淡望他一眼,道:“言府。”
  步辇在人群中穿行,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轿子便停下。我付了银子下轿,轿夫低头便走,不再多问。
  天色才刚亮,大户人家不用起早贪黑地谋生计,现在大都在睡梦中。言府周围一派静谧,郭翎居所离此处不远,既然没有闹起喧哗,柳寒衣大约还未动手,当然若他想做得鬼神不知,郭翎的尸体也可能干晾到正午。
  言府紧合的大门忽然开了条缝,一个红衣的丫头跑了上来,嬉笑道,“等候姑娘多时了。”
  我心中莞尔。言府自然不可能大清早起来筹备,静静恭候,但我挑了朱缨轿,就是想早些让消息传到此处,行事便宜。
  朱颜阁耳目遍天下,果真名不虚传。
  “小姐备好了茶,只等姑娘进去。”丫头笑得灿烂,却立在原地没有领我进去的意思,我瞟她身后,开了一条缝的大门又紧合起来。
  “言行主是想我走哪条路?”我淡淡道。
  “小姐说,姑娘想进府,总能找到路。”小丫头机灵地眨眨眼,抿唇道。
  “如此,便不客气了。”
  小丫头笑容还未收起,脸色即刻转作惊讶。
  她的眼前已经没有人了,我挑准了两堵高低相错的墙,言府围墙很高,但借力相踏,进门也很容易。
  我轻盈落地,却是一愣。墙里是前庭花苑,冬日有梅花绽放,暗暗凌香。我正前方又站了位姑娘,水蓝的衣裳与门外丫头所穿的红衣一式。丫鬟欠身,柔柔道:“恭候姑娘多时,我家小姐让我等在此处,请姑娘随我进门。”
  我扫视一周,发现自己不过进了言府的前院,院子与府邸又有门墙隔开,只入了这一层,是进不了府的。
  “有劳了。”我赞赏一笑,随她进门。
  言府是处雅地。言笑嫣一代名媛,深居简出却驾驭得了诺大的金鸾行。这样的女子本是不世出的人物,何况她开的铺子,还不止一家。
  院里始终有梅花香,踏过复廊雕窗,穿了水廊亭阁,梅香丝丝缕缕愈发浓郁。丫鬟停了脚步,欠身便走。
  此地是处正居,坐拥梅林,远眺山水。阁子由木柱撑起,屋下过流水,泉水透碧,冬日不凝,梅林随风传香,也为屋子挡了半数风雪。
  我踏过最后一座廊桥,施然推门。
  屋内没有熏香,唯有淡淡梅香透窗而入。屋的侧边有小桌,桌上有红泥小炉,文火托着水在炉上煮,宁谧怡人。屋内有人烹茶,杯已温烫,一双纤纤玉手提了水冲茶,瞬间茗香压过了几不可闻的梅香,香气馥郁而淡泊。
  水是上好的甘泉水,茶是新摘的竹叶青,烹茶的更是红袖佳人。
  言笑嫣收手一笑,恭恭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是个容貌极其艳丽的人,沉鱼落雁,惊鸿之姿。平日言笑嫣行走商场,为了方便往往是男装打扮,素颜玉冠却已引得无数人仰慕倾倒。而今日她朱红层缎裙委地,像极了古时瑰丽的宫装,暗红的颜色如她朱唇血红,妖艳而不轻佻。粉黛容娇,冰肌玉骨,她的美有一丝不真切,你永远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年龄,她的肌肤玉白若豆蔻年华,她的气质雍容若盛开的牡丹花,但她的艳丽背后藏了一片影,据说她的眼神如夜空般无底无尽,一个人有了那样的眸子,不知要看过多少事,历过多少年。
  她此刻低眉,纤长的睫遮了一双秋波般的眼。
  “言行主安好。”我淡淡道,“承蒙言行主上心,只是不知,该称行主,还是阁主?”
  言笑嫣眼睫一挑,眼中讶色瞬时沉没在幽深的眼底。她只是平淡地望了我,但那眼梢间的美却能勾魂摄魄,流淌着惊艳绝伦的妩媚。
  “姑娘此语何解?”她一抹笑靥流露齿间。
  “青夕十二岁曾入朱颜阁三月,幸窥阁主惊鸿一瞥,从此终身不忘。”我捧了茶盏,茗香醉人,茶色鲜浓,“行主是商会的大人物,多少在外有些走动。男装虽别有风情,但阁主的一身朱红裙装,倾国倾城,见者难忘。”
  “妹妹过奖了。”她笑得花枝乱颤,神情带欣赏的愉悦,“妹妹爱怎么称呼便怎么叫罢。若肯叫我一声言姐姐,那是再好不过。”
  言笑嫣在商会中是出名的淡薄素雅,此刻欢颜娇艳欲滴,倒更似笑里藏刀的朱颜阁主。
  “言姑娘平日素颜,今日盛装,相必费了番心思。”我淡然一笑,于她对面入座,“青夕不过一个小人物,何劳姑娘这般待见。”
  “妹妹过谦了。正因为是妹妹来访,我才不敢怠慢。”她嫣然而笑,“妹妹十二岁来我阁子里跳舞,便是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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