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少有人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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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少有人走的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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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还负责安排铁路的转轨,设置火车进出的信号,负责收发无数邮件。他还会在车站电报室里,使用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的密码,与世界各地保持联系。
  “斯图尔特,”我对斯图尔特说,  “你认为自己是无神论者,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想你的潜意识中,可能有一部分是信仰上帝的——你信仰的是个可怕的、想割别人喉咙的上帝。”
  我的怀疑没有错。斯图尔特也意识到,他有一种古怪而可怕的信仰——世界被邪恶的势力所操控,它想割开斯图尔特的喉咙。任何冒犯或者错误的行为,都会遭到最严厉的惩罚。而在斯图尔特的心目中,所谓的冒犯或者错误,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调情行为。譬如,他曾偷偷亲吻过站长的女儿。他表现出的症状,就是头脑中自我惩罚的意识。他希望通过被入割断喉咙这样的意象,来逃避上帝对他的惩罚。
  斯图尔特的心里,为什么隐藏着邪恶的神灵与邪恶的世界这种消极的观念从何而来?人们怎样形成各自的宗教?世界观的形成取决于哪些因素?……这些问题很复杂,本书无法一一解答,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人的宗教都来自其文化环境。欧洲人大概认为上帝应该是白人,非洲入则相信上帝是黑人。印度人更容易成为印度教徒,并形成相对悲观的世界观;生长在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人大多会信奉基督教,他们对世界的看法。也比印度教徒乐观得多。我们通常很容易按纳周围入的信仰.并把口耳相传的东西视为真理。
  形成宗教思维的基本因素来自我们的家庭,父母是我们信仰的根植者。他们的影响,不仅在于他们的话语,更在于他们处事的方式。比如,他们之间如何相处?他们如何对待我们的少有人走的路兄弟姐妹?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如何对待我们本人?如果说世界是大宇宙,那么家庭就是小宇宙,在家庭的见闻和感受,决定了我们对世界本质的看法。父母的言行举止,为我们创造了独有的外在世界,在此基础上,我们逐渐形成自己的世界观。
  “我同意你的说法。”斯图尔特说,  “是的,我相信世界上有一个邪恶的上帝,他会割断我们的喉咙,可我不清楚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小时候,父母就说:  ‘上帝是爱芸芸众生的.我们也要去爱上帝和耶稣,而且爱无所不在。”’
  “既然如此,想必你的童年一定很幸福,是吗?”
  他瞪大眼睛说:  “你是开玩笑吗?我根本不幸福。我的童年太痛苦了。”
  “为什么痛苦呢?”
  “我几乎天天挨打。皮带、木板、扫把,都是父母教训我的工具。不管做错什么,我都会挨打。他们还说,每天打我一顿,可以让我的身体更加健康,而且能促进我的道德修养。”
  “他们是否威胁过要掐死你,或割断你的喉咙?”
  “没有。不过我相信,这是因为我小心谨慎的缘故,不然他们真的可能那样做。”说到这里,斯图尔特突然停住了,他沉默了好久,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他面色凝重地说:  “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斯图尔特不只是惟一相信“恶魔上帝”的人。很多病人都对上帝有相同的认识和看法,提到上帝,他们就感到恐惧。当然,在人们的头脑中,  “恶魔上帝”的观念并不是一种普遍存在的情形。我说过:在孩子的心目中,父母就像是神和上帝,父母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宇宙间的至高法则。孩子对所谓神性的了解,往往来自父母的人性——父母充满爱心,悲天悯人。
  孩子们就会相信上帝充满爱心、普渡众生。这样,即便到了成年,在他们的心中,世界仍和童年时一样,充满爱和温暖。假如父母言而无信、睚眦必报,孩子成年后,就会感觉世界充满邪恶。从小得不到关心的孩子,长大后就会缺乏安全感,对世界和周围的人充满戒心和敌意。
  我们的宗教和世界观,常常取决于童年经历的影响,这就构成宗教与现实的对立,也就是小宇宙和大宇宙的对立。在斯图尔特的心中,世界充斥着邪恶和凶险。童年时代,他必须谨慎而严格地遵循“家庭小宇宙”的法则,不然喉咙就会被上帝割断。他生活在近乎残暴的成年人的阴影之下。当然,并非所有成年人或父母,都像斯图尔特的父母那样不可理喻。在世界这个“大宇宙”中,有着不同的文化环境,也有着不同的孩子和父母。
  要建立与现实相适应的宗教与世界观,我们必须不断学习,增进对世界的认识。我们必须突破自我界限,涉足更广阔的领域,修正我们的地图。斯图尔特的宗教和世界观,可能仅仅适用于他的家庭。在更加广阔的世界里,他的认知显然不切实际,也帮不上他的忙。尽管事业一帆风顺,他却生活在恐惧中,认为上帝随时会割断他的喉咙,这是典型的移情现象。许多成年人的宗教,其实正是移情的“产品”。
  我们毕竟不是“超人”,我们无法超越自身文化、父母乃至童年经验的影响,我们只能依据狭窄的人生参照系来待人处事。
  人类世界充满矛盾,人们面对自己和他入,有着各种感受和观点,它们起源于过去的经验。人们很少想到,他们的经验不是“万灵药”,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法则,他们对自己的世界观并没有通盘的、深入的认识。专门研究国际关系的心理学家布兰恩特·韦吉,对冷战时期的美苏关系深入研究,发现美国入和俄国入在对人性、社会、世界的理解上,存在着惊人的差异,这些差异在很大程度上,操纵着双方的交往和谈判,他们却浑然不觉。由此导致的结果是:美国人觉得俄国人怪里怪气.少    在谈判桌上的言行不可理喻,甚至可能心存歹毒,俄国人对美有    国人也有同样的反感。我们都熟知“盲人摸象”的寓言,其实人    我们就像寓言里去摸大象的瞎子,没人知道这个…隆物”真实、走    完整的面貌。我们一味坚持自己的“小宇宙观”,为此不惜与别的    人对抗,不惜把每一场争执扩大化,甚至将其演变成一场圣战。
  路科学的宗教心智的成熟,其实就是从小宇宙进入到大宇宙的历程.本书注重论述这段旅程的初级阶段。从本质上说,这一阶段.就是不断迈进的求知之路。只有学习和进步,才能摆脱昔日经验的限制。我们必须消化和吸收新的资讯,扩大我们的眼界,敢于涉足最新的领域。
  本书的主旨之一,就是探讨增加认知、扩大视野的意义。
  我说过,爱的本质,其实是自我完善,而爱的风险之一,就是必须进入未知的领域。我们必须放弃落后的、陈旧的“自我”.把陈腐的、过时的认知踩到脚下,及时抛弃狭隘的人生观。但是,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似乎不做任何改变更符合我们的惰性。我们更容易保持现状,更愿意使用以“小宇宙”为基础的旧地图。我们不想让旧有观念遭受丝毫损伤。但是,这样无异于自掘坟墓,与心智的成熟之路背道而驰。我们应该对过去的信仰提出疑问,主动探索陌生领域,挑战某些久被视为真理的结论。只有怀疑和挑战,才能使我们走上神圣的自由之路。
  为此,我们必须从科学起步,别无他途。我们应该逐步以科学的“宗教”,来代替父母的“宗教”,向小宇宙法则提出挑战。科学的宗教,旨在帮助我们从实际出发,采用现实的经验、历史的教训去认识世界.更新人生观、世界观。如果盲目信奉父母的宗教。我们可能不会有任何改观。最有活力、最适合我们的宗教,理应从我们对现实的经验和认识中产生。经由质疑、挑战、检验的宗教,才是属于我们的宗教,正如神学家艾伦·琼斯所说:
  我们存在的一个问题是:几乎很少有人有独一无二的人生。
  我们的一切(包括我们的情感),似乎都是“二手的”。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只有依据二手材料,才能够让自身发挥作用。我可以信任一个内科医生、一个科学家、一个农民的话,我本来不想这样做,但我不得不这样做,他们提供的。可能是各自领域的核心知识,而对那些领域我一无所知。关于我的肾脏的状况、胆固醇的作用、饲养小鸡的经验……这些完全是二手的材料,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有关人类生存的意义、目的与死亡的问题,一切二手材料我都无法接受。我不可能依靠对“二手上帝”的“二手信任”来生活。我要想真正地活着.就必须拥有自己的语言.拥有独一无二的怀疑和挑战的意识。
  我们有了自己的宗教,才能有成熟的心灵。完全沿袭父母的宗教,就会处处碰壁。那么,什么是“科学的宗教”呢?科学是复杂的世界观,它具备若干重要信条。所以,科学本身也是一种宗教,其重要信条包括:宇宙是真实的存在。我们可以对它进行观察,人类对宇宙的观察具有重要价值;宇宙的运行遵循若干规律,而且是可以预测的;人类易受偏见和迷信的误导,在解释宇宙时易犯错误;入类要形成世界观,理应具有足够的怀疑精神,理应接受科学方法的指导,由此总结出观察宇宙的经验。还有,除非经过亲身体验,否则,我们就不可以自以为无所不知。另外,科学方法的提炼,虽然来自实践经验,少有人走的路但我们仍不可相信单纯的经验,惟有多次重复实验而获得的经验,才是值得信任的“知识”。还需要补充一句:只有在相同情况下,其他人通过类似的经验,也能够得到一致的结论,这才是可靠的经验。
  在上述信条中,关键字眼包括“真实”、“观察”、  “知识”、“怀疑”、“经验”等等。科学是一种以怀疑为基础的宗教。为摆脱童年经验的“小宇宙”、文化教条的“小宇宙”、父母似是而非教导的“小宇宙”,我们必须怀疑自以为了解的一切。凭借科学的态度,我们才能把个人的“小宇宙”经验,转化为广大的“大宇宙”经验。我们必须信仰科学,迈开人生观和世界观的第一步。
  许多病人在治疗之初,就告诉我:  “我不相信宗教,我从来不去教堂。我不相信教会的训诫,也不相信父母的话。我不像父母那样对宗教过于虔诚。我大概永远与宗教无缘。”每当我质疑他们凭什么自认为与宗教无缘时,他们都很惊讶。  “其实.你是有宗教信仰的。你的宗教博大精深,因为你崇拜真理。你坚信自己会不断进步。”我对他们说,  “你的宗教所具有的力量,使你敢于承受一切痛苦、一切摆脱既往经验和迎接未来挑战的痛苦。能够接受治疗,本身就说明你重视进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宗教。我绝不认为你比父母缺乏虔诚.正相反,我甚至觉得和他们相比,你对宗教和上帝的信仰更具神性。你的信仰有着更高的境界,因为你具有质疑一切的勇气。”
  对塑造世界观而言,科学能够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比其他任何宗教都更为进步。最好的证据之一,就是科学显著的国际性。在全世界范围内,它都具有稳固的“科学群体”,其规模要比基督教会更加庞大,而且更为团结,其他国际性团体都无法与它匹敌。各国科学家互相交流,他们的热情之大、能力之强,远远超出其他宗教人士。他们超越了自身文化的小宇宙,更加睿智和务实,也更加接近人类和世界的本质。
  即便如此,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也是有限的。拥有科学思维的人,能够对一切现象提出质疑,这远比单纯依靠盲目的信仰、迷信和教条,更有利于我们的进步。但是,我也相信,到目前为止,科学也只是踏出了实现心灵进化的第一步。大多数有科学思维的人,对于世界和上帝本质的认识,仍然是狭隘而有限的。就是和许多盲目继承父辈信仰的普通农民相比,科学界人士的见识也未必高明多少。在认识上帝本质这一问题上,科学家还面临诸多的困难。
  具有怀疑一切的态度,我们就会意识到,笃信上帝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过分信仰上帝,容易使我们更加教条。
  而且,正是从教条主义中,曾产生过无数战争、宗教裁判所乃至各种迫害。在宗教盾牌的背后,曾隐藏着无数伪善的嘴脸。
  有的信徒假借信仰的名义,戴上“博爱”的面具,向同类挥舞屠刀。他们唯利是图、巧取豪夺,甚至禽兽不如。他们搞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宗教仪式,以及别有用心的“偶像崇拜”:六手六脚的女神、高踞宝座的男神、象神、虚神、诸神殿、家神.“三位一体”,  “众神合一”。而我们看到的则是无知、迷信、教条和僵化,对上帝真正的信仰却少得可怜。这不由得使人想到:
  假如不相信上帝,也许我们会活得更好吧?无数事实证明,在相当多的情况下,上帝非但不是来生的期许,反而是今世的毒药。有时候,我们即便大胆预言,认为上帝是人类心灵的幻象——一种具有破坏性的幻象,似乎也是合理化。也许对于上帝的信仰,其实是人类普遍存在的一种心理病态。必须设法救治才行。
  信仰上帝,是否真是一种疾病呢?它是否是一种特殊的移情现象呢?是否源于我们过多地接受了父母的“小宇宙”观念.由此阻碍了我们去接纳“大宇宙”观念?或者说对于上帝的信少    仰,是否是原始而幼稚的思考方式?为寻求更高境界的认知和有    道德,我们是否必须敢于将“小宇宙”观念彻底舍弃?我们在人    因心理治疗而走向成熟的过程中,我们的宗教信仰会发生怎样走    的转变呢?为从科学的角度解决类似疑问,现实中的“临床数的    据”是必不可少的。
  路凯茜的故事凯茜是我接待过的最胆小的病人。我清晰地记得初次见到她时的情形。当时我走进房间,她蹲坐在角落里,嘴里嘟嘟囔囔,就像是在做祷告。看到我出现在门口,她立刻瞪大IIIl.目光充满恐惧。她尖声哭叫,缩成一团,背部紧贴着墙壁.似乎是想缩进墙壁里。我对她说:  “凯西,我是心理医生,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害怕。”随后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离她稍远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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