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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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成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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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只想跑几圈意思意思的他根本无法停下,因为无论在何处, 都有个不要脸的混帐——或故意或被煽动——亢奋异常地嚷着跑着跳着加油恰恰,逼得他不得不加快脚步想把那人甩掉,而前方还有另一个混帐虎视眈眈等着他过去。 

  于是,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跑步这项运动的燕杨楞是被撵着跑完了十二圈半并得了第三名——在前两名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情况下。 

  然后就冲到厕所去吐了。 

  陶可也捂着嘴巴钻厕所:“我也想吐…” 

  燕杨煞白着脸骂:“你活该!” 

  李昭文连心跳都不增加一下,跟个没事人般探头探脑,问:“陶老师你还好吧?燕杨你还好吧?” 

  陶可只能感慨这孩子深藏不露论体力真是一等一的好。 

  燕杨脱了力,腰酸腿软回到叶臻家,往床上一滚就睡着了。陶可本来想看会儿电视,但没熬住困,也裹了条毯子在沙发上睡。 

  晚上叶臻挨个试图将他们摇醒却不成功,郁闷道:“难得我高兴炖锅汤,怎么两人都没胃口。” 

  一直到了九、十点,燕杨才睡眼惺忪地起床,伙同叶臻把陶可架起来,死拽活拉拖出门,正好碰见安小佳和胖子也出来觅食,便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夜市里找个大排挡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酒,冠名聚餐曰“庆祝燕杨小同学迫于淫威勇夺全校长跑比赛前三甲”。 

  陶可对此表示强烈愤慨,被安小佳硬灌了杯啤酒后妥协了。 

  一来二去,安小佳就喝高了,抓耳挠腮,丑态百出;胖子则对着小报上的娱乐新闻(某某和某某离婚了啊,某某揭露潜规则了啊,某某和某某抢某某某之类的)表示痛心:“呜呼!天地混沌也!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叶臻看看热闹吃吃菜,突然对燕杨说:“你别多喝,呆会儿有事。” 

  “哦,” 燕杨也想起来:“对了。” 

  “什么事?” 陶可红着脸凑上去问。 

  叶臻笑眯眯咽口酒,不说话。 

  “到底什么事啊?” 陶可喝了酒不但话特别多,还比平时好奇一百倍。 

  叶臻托着下巴微笑着看他。 

  这时就要牺牲胖兄打个比方。好比说胖子不小心在众人面前放了个屁,这个屁很响,很臭,很剽悍。 

  那么胖子肯定会先诡辩:“屁乃腹中之气,岂有不放之理?” 

  如果叶臻在,他便会笑着接口:“汝善养汝浩然之气。” 

  胖子会很激动,会顺杆而上:“其为气也,至大则刚。” 

  叶臻就继续拔高思想境界:“配义与道,无道则馁。”意思是这个屁深深扎根于道义之中,没有道义则没有屁。 

  最后两人共同发挥,指出这个屁就是道,就是仁,就是知、圣、义、中、和,就是小康,就是大同。 

  这个例子的意思是:不要在胖子在场的情况下,问叶臻任何他不想回答却有意戏谑的问题。 

  陶可喝多了,忘了这黄金定律。 

  叶臻抬抬眼镜,看看胖子,然后两个人开始无止尽地、螺旋式地、天南海北地胡扯。 

  扯到陶可睡着。 

  安小佳和胖子摇摇晃晃往学校走,叶臻把陶可背起来,问燕杨:“你现在精神怎么样?” 

  燕杨说:“好的很,睡饱了也吃饱了。” 

  叶臻点点头:“我把他送回去,你老地方等我。” 

  “哦。” 燕杨随即和他分了手。 

  陶可沉浸在酒精的天堂里,一个人闭着眼睛哼哼唧唧,时不时呢喃着说两句梦话。 

  叶臻把他放在床上蒙好被子,捏着他的鼻子,在他耳边笑道:“白头发都被你烦出来了,带你一个研究生比带十个都累,也不知道替我分忧。” 

  陶可“嗯”一声,翻身缩成团状。 

  叶臻笑笑,捋捋他的额发,轻吻在脸颊上,便下床轻轻带上了房门。 

  陶可睡到半夜被渴醒,昏沉沉去倒水喝。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 

  “燕杨?” 陶可轻敲洗手间的门,没有;再去厨房,去书房,去阳台,都没有。 

  陶可慌了神,连忙推开叶臻的房门:“叶臻!燕杨不见了!他没回…” 

  “哎?” 

  叶臻的床上空空荡荡。 

  …也没回来。 

  13、 

  你家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瞒着你夜不归宿了,并且不带任何通讯工具,你还睡得着吗? 

  陶可翻来覆去等天明,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凶案场景和车祸现场,在报警和不报警之间徘徊。第二天他无精打采去听了一早上课,再回来,好嘛,一张床一个,睡得正香。 

  陶可顿时火冒三丈,甩了鞋子就往罪魁房间里冲,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怒目而视。 

  叶臻本来就睡得浅,惊醒后迷迷糊糊揉揉眼睛,立刻反扑,连被子带陶可一起扯回身上,卷啊卷,卷成桶状。 

  陶可吼:“干什么!” 

  叶臻只穿了件单薄睡衣,一边笑一边抖:“好险好险,差点冻死在自己学生手上。” 

  “马上就不是‘差点’了!” 陶可嘿嘿笑,突然把两只冰冷的手探进叶臻睡衣。 

  叶臻惨叫一声往后躲,他越躲陶可越粘,越躲越粘,最后躲无可躲,只好笑骂:“是谁把你教得这么坏?!” 

  陶可圈着他的腰,一本正经:“你啊,还有谁。”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 叶臻长叹,伸手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陶可不解,问:“你干吗?” 

  叶臻说:“老话说过,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你都爬我床上来了,我肯定要取。” 

  “取、取什么?” 陶可飞快地把手收回来。 

  叶臻自顾自脱上衣:“以前就教育过你:家里有小朋友,晚上做比较好,白天不要太张扬,不利于少年儿童的成长…” 

  陶可无声无息地往床外蠕动。 

  叶臻搂着腰把他拉回来,用腿压住,完全不理会那人扑腾,继续脱衣服:“我的话你总是不听啊,做师长的不能太自私,不能只顾自己快活,忽视了对下一代的教育。大白天的,万一弄出点声响来,给小孩子听见了多不好,老是把难题丢给我…” 

  陶可玩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可惜在体型、气力、技巧上均处与劣势,只好求助于外界:“燕杨!燕杨!救命啊~!!” 

  房间外悉里索罗一阵响,燕杨裹着棉被站在门口,眼睛还没睁开:“…老师…什么事?” 

  叶臻捂住陶可的嘴,笑道:“燕杨,陶可要施暴于我。” 

  “哦…” 燕杨垂着头打哈欠:“真是丧心病狂…师公,我先去睡了。” 

  “去吧,” 叶臻说:“把门关上,方便他施暴。” 

  “嗯。” 燕杨照做不误,然后慢腾腾继续回房睡觉。 

  “燕杨!燕杨!!” 陶可掰开叶臻的手,气急败坏爬起来。 

  “别乱动,我怕冷!”叶臻又把他勾回来,笑声连连:“这状态让我想到一个很贴切的词啊,常常用于竞选,叫landslide,压倒性胜利,呵呵呵呵…呵呵…呵…陶可?” 

  他扳过陶可的脸,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咬咬下唇,温柔笑道:“我错了,开玩笑的,对不起。” 

  陶可一脚把他蹬出老远,暴跳如雷冲出房门,又回来指着他:“你等着!我收拾了那小东西后就回来收拾你!” 

  叶臻从地上爬起来迅速钻进棉被,冻得直哆嗦,看看自己敞开的衣襟,扑哧笑出声:“不开窍啊不开窍~,把我折磨死了看你怎么办。” 

  对面房间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鬼嚎:“师公!师公!师公救救我!!老师对我施暴了!!” 

  叶臻盖紧被子,大笑着喊回去:“本尊不帮你,坏我好事!明明知道他脸皮薄,给你点教训下回就知道装聋了!” 

  那边喊话:“师公!我错了!其实我是聋的!师公啊啊啊啊啊~” 

  陶可脚踏燕杨,豪气干云:“小子!” 

  燕杨把头也缩进棉被,整一个大丸子。 

  陶可逼问:“晚上去哪儿啦?说。” 

  燕杨闷声闷气:“师公不让我说。” 

  “说来听听,” 陶可勾勾手:“为师有赏。” 

  “对了,” 燕杨探出头来:“你上回承诺的运动会奖金什么时候给我?” 

  陶可大惊:“你竟然还记得?” 

  燕杨脸上有黑线:“这才几天啊,老师已经故、意、忘记了吧?” 

  陶可打哈哈,燕杨哼一声:“不说了。” 

  陶可连忙凑上去:“说嘛,说嘛。” 

  燕杨说:“你问师公去。” 

  “他嘴里怎么可能问出话来!” 陶可说:“你说给老师听听,再给你加一百两银子。” 

  “去补习了。” 燕杨半秒钟都没隔便开口。 

  “啊?” 

  “去补习,在通宵教室。” 

  陶可怒了:“这是什么狗屁答案!值我一百块钱?!” 

  “事实就是如此啊,” 燕杨开始穿衣服:“我考六级,冲刺阶段师公说要提点我一下。好几天前就开始了。昨天白天实在没时间,但师公说,英语这个东西不能停,停一天,向前向后都要影响三天,所以就通宵去了。” 

  “你们在家就不能学习?” 

  “我能啊,” 燕杨说:“但师公不能。” 

  “为什么?” 陶可问。 

  “因为师公说他看见你就不想学习了。” 燕杨欺师灭祖出卖道:“只想调戏。” 

  陶可掳起袖子准备亲自送叶臻回到西方极乐世界去,突然脚下一顿,问:“燕杨,你考几级?” 

  燕杨说:“六级啊。” 

  陶可问:“你大几?” 

  燕杨好笑死了:“大二啊,你不就是我的班主任。” 

  “那四级上哪儿去了?” 

  “四级?” 燕杨说:“大一时考过了呗。” 

  陶可楞了,半天才喃喃:“燕杨,你不会告诉我你成绩很好吧?” 

  “一般,” 燕杨说:“加上跑步的四个额外学分,这学期奖学金该拿特等了,怎么着也该上两千了吧,比一等整整多一倍啊,要用来干吗呢?换电脑?不不,换个显示器就行了…” 

  陶可说:“我想崩溃。” 

  “为什么?” 燕杨啪嗒啪嗒眨眨眼,突然咯咯咯笑起来:“我明白了!你一定想我这样轻浮的人一定又消沉又堕落,还很浪荡吧。本来想用爱心拯救我,连热血肉麻的对话桥段都想好了,结果发现我竟然自己在读书,老师觉得扑了个空吧哈哈哈!!怪不得师公拿你没办法,你这人的思维还真模式化呢!” 

  陶可心虚了,掩了半边嘴说:“没有,别乱猜…” 

  “哈哈哈哈~” 燕杨指着陶可:“看看你的表情!哎呀~我要叫师公也来看!” 

  “你敢!” 陶可恼羞成怒。 

  “我不敢。” 燕杨立刻投降。 

  陶可气咻咻想往叶臻房间去,燕杨拉住他,笑了:“老师,你没猜错,我还真是那号人。” 

  陶可转过身看他。 

  “我一直真想退学,觉得学校呆不下去,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煎熬。老师不知情,同学敌对冷漠;室友更没有道理可讲,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一样;李昭文再好,毕竟也不能互相理解。我的日子是很难过的,学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个精神寄托。” 

  “燕杨…” 

  “但是呢,” 燕杨笑眯眯坐在床沿上,依然拉着手不放:“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师公说,每个好人的灵魂其实都很相似,所以朋友一两个就够了,身边好人太多,自己就会脆弱的,会抵挡不住磨砺,师公说老师就是没遇过坏人,所以有点傻。” 

  陶可说:“我不傻。” 

  “挺傻的,” 燕杨肯定:“师公天下第一,火眼金睛。…不过呢,大概是因为人傻,死心眼,所以才会老是在深夜赶到我身边,会一间一间酒吧找,会帮我换宿舍,会替我说话,会带我出来住,会陪我跑步,会担心我晚上不回家…” 

  “老师,” 燕杨灿烂一笑:“你这么傻,却是打开我黑暗房间小天窗的人…对吧,师公?” 

  陶可回头,叶臻正靠在房门口,做了个噤声手势,微笑道:“别说了,再说要催泪了。” 

  陶可说:“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叶臻送他出门,回转对燕杨说:“看到没?他眼眶红了吧?这家伙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燕杨说:“真好,多善良。” 

  “不尽然啊,” 叶臻说:“社会的压力将从方方面面对你造成伤害,他们混乱的逻辑会强迫你遵循所谓的道理,会把家庭、道德、伦理、法律的无数枷锁全加到你身上,偏偏他们不认为这是暴力而是正义。所以,作为少数派,还是坚强些好。” 

  燕杨沉默,突然笑了:“老师要有一个坚硬的壳那还是老师么?” 

  叶臻也笑了:“不是,所以我教不会他啊。喂,小朋友,你的壳怎么样?” 

  燕杨说:“本王八修炼渐入佳境。师公你的壳呢?” 

  叶臻说:“我本来就是海龟,自然不同凡响。” 

  两人相视而笑:小陶某人,脚步慢点也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燕杨问:“今天又没得手?” 

  叶臻说:“咦!咦!不就是坏在你手上。” 

  “对不起啦,我睡糊涂了,听到他叫就进去了。” 燕杨挠头。 

  “我不急,而且越来越不急了。” 叶臻很自信,笑笑说:“感情在。” 

  “哦~” 燕杨似懂非懂。 

  感情就是这么奇妙。 

  就像政治系统必须是柔性的,刚性的独裁——比如德日法西斯——最终将会崩溃一样,感情其实是柔和、包容、平等、温暖,具有坚持或妥协弹性的东西。 

  欲望无疑会加深感情,但欲望不是感情。 

  一脸独占欲地把人拖到床上奸了又奸,奸完了再奸,再奸完了还奸的,那不叫爱,那叫迫害。 

  叶臻说:“我最喜欢陶可了,才不要迫害他。”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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