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第78部分

　　　便装的李特和金基范匆匆走出航空港，手机不早不晚地响起。　

　　　“你好。”李特回答，脚步并未停下。　

　　　“三点才会拆掉纱布，不过我认为早一点没什么关系，如果韩庚眼睛复明，会比较方便移动。”对方一句废话也没有。　

　　　“我明白了，我们正在往医院赶。”李特说，两个人走到大街边。　

　　　“所以我建议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要求提前解开纱布——或者他会说服金希澈的，否则别人不敢这么干。对于韩庚，可能只会听你的？”　

　　　“好，我知道了。”合上手机，李特开始拨打韩庚的号码，金基范伸手拦截出租车。　


　　　虽然韩庚挺奇怪，但是他知道李特不会无缘无故要求他这样做，尽管李特也没有解释，他还是在电话中答应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让平时冷静淡然的李特语气中都透露出一种紧张和焦急？出于军人的本能，除了李特是他心中所爱的兄长以外，还是他的长官，所以他没多问，放下电话，就叫护士去请金希澈。　


　　　金希澈走进房间后，韩庚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金希澈不解地看了一眼手表，不到两点，提前一个小时有必要吗？都等了这么久，再等一个小时有什么关系？　

　　　韩庚却执意不恳，并且要求他不要去告诉其他医生，如果有什么问题他自己负责——希澈啊，　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早一个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啊？而且只是拆纱布这种小事，希澈你应该没问题吧？我完全相信你啊……你看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你也该相信我吧，我真的是有原因有必要的……　


　　　相处这么久？怎么久？这次也不过才三天。金希澈笑着摇摇头，但瞧着韩庚一半严肃一半撒骄的状态，还真是难以抗拒。　

　　　“庚啊，我可以相信你，我也能帮你拆纱布，不过你得保证不会出什么其它状况，以免我被你那个金在中少将和郑允浩上将给剁了，不得全尸啊……”　

　　　“我保证，真的，他们要敢把你剁了，我就把他们剁了给你报仇……”韩庚回答扯着他的衣角。　


　　　虽然金希澈了解那些药效大概十几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所以早拆一个钟头是没什么问题，对于他来说，是给病人拆纱布而不是作手术，这种小事也完全没问题，只是未经主治医生同意、不通知其他医生……这事似乎是不太合乎程序，不过看起来韩庚确实很着急，似乎实在有切实的原因，或许是不方便说。而金希澈又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既然彼此信任，他也再多说，借口带韩庚先到暗室去准备而把他的轮椅推了进去，并把护士支开了。　


　　　把光线调到适当的暗度，金希澈拿起精巧的手术剪刀，开始动作精确而敏捷地剪开韩庚眼睛上裹的层层纱布。待最后一层纱布被解开，金希澈满意地看到淡黄｜色的药痕已经几乎不见，说明它们已经完全渗透入眼部。使用酒精棉轻轻擦拭他的眼皮和眼部肌肤之后，金希澈轻声说：“现在可以了，慢慢睁开眼睛试试。”　


　　　韩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暗室里光线较暗，亮着的灯光均是不会刺激眼睛的光线，随着眼皮的睁开，韩庚终于感受到了穿越黑暗的那些光线……　


　　　“怎么样？”希澈略带紧张地站在旁边询问，看着韩庚的神情举动。　

　　　韩庚转向金希澈，在不算太亮的光线中打量了一下，金希澈观察他眼神的反应，就感觉到他肯定是看见了！　

　　　“干嘛……盯着我？”金希澈说，“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忽然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指着前面的冷光灯板，“你应该看看那个，能看到第几行字母？”上面是一个视力表。　

　　　“呵呵。”韩庚笑了笑。　

　　　“怎么？眼睛好了，大脑出问题了？被我刺激到了？我知道我长得有些天怒人怨，可是还从来没遇到过看我一眼就变傻了的人……”金希澈手指在韩庚眼前晃晃。　

　　　

　　　“得了，少自恋，”韩庚抬手打掉他的手，“我早有心理准备，你忘了，我在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就说过我能感觉到你长什么样……”　

　　　“还好，没傻。”金希澈回答。　


　　　……　


　　　等李特和金基范走进医院大厅时，两点过二十分。他们按照有人提供的说明，绕过前厅，直奔靠近后花园的专用病房，穿过走廊，却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宽大楼梯上急匆匆地冲下来一个人。　


　　　赵奎贤快步走到李特和金基范面前，面色冷俊略带不安地说：“他已经被带走了。”　

　　　“什么？”李特惊讶地看看他，他并不认识此人，但是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他们在克伦尔的情报人员，“谁带走了他？”　

　　　“不知道，或许——”赵奎贤皱了皱眉，“我们走吧，我会找到他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金基范问，说实话，他并不知道突然间李特带他到克伦尔来做什么，自然他猜测和韩庚有关，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吗？否则一向不易冲动的准将怎么会亲自出马？然而李特却什么也没说，身为下级军官，金基范也明白不能多问，只好莫名其妙地感染着一些紧张情绪跟着来了。　


　　　“先把你们安置在一个地方，然后我去把韩庚找回来——他们既然能先我们一步，那很可能也知道你们已经到了。不过……我想我可以把他带回来。”赵奎贤脚步匆匆，头也不回的说着。　

　　　李特没有多问，和金基范紧随他的身后。　


　　　两点三十分。金在中、郑允浩和沈昌珉来到医院。让他们看到的却是被扶在沙发中进行检查的金希澈。　

　　　“出了什么事？”金在中有种不安的感觉。　

　　　“有人把韩庚带走了。”金希澈叹着气，“他们用了乙醚——我刚听这里的医生说，好象你们国家的人就喜欢用这东西？”他揉着眼睛。　

　　　“为什么又会这样？”金在中火冒三丈。　


　　　“我怎么知道。”金希澈白了他一眼，心想刚才那医生还说，以前发生过的绑架事件就会有人使用这种方式，“不过，韩庚好象知道，或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郑允浩语气冰冷地问。　

　　　“先是韩庚叫人把我找来，他坚持要提前一小时把纱布拆掉，我开始以为他是自己着急，所以劝说了一下，但是他并不是因为那种原因——虽然他并没有告诉我明确的缘故，但是……”金希澈感到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找到韩庚，没必要跟这两位置气，所以原原本本把韩庚与自己交谈的过程复述了一遍，“……于是我就答应他了。后来，就在刚才我醒过来，想起这件事，我问了下他病房的护士，她说在叫我去之前，韩庚曾经接了一个电话，但她不清楚是什么人。我想这件事跟那个电话有关。不知道谁有能力说服韩庚在你们到来之前拆掉纱布？”　


　　　金在中和郑允浩互相看了一眼，“反正不是我。”金在中没好气地说，“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到了暗室，我替他拆了纱布——我得说明，药效是十六个小时的，所以到这个时间已经完全可以了，提前一小时拆开，不会有任何影响，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考虑到没有恶劣影响，并且韩庚的态度很坚决，应该是有很重要的原因，所以我才照他所说的去做。拆后没有不良反应，他的眼睛已经恢复视明，视力较弱但是随着神经的自身复元，会渐渐达到原来的水平。我跟他随便聊了一会儿，并逐渐开启各种照明直到室外光线，使他渐渐适应。这大概用了十五到二十分钟。后来我们认为可以了，决定回到病房去，我和他一起走出暗室，就在走廊拐角处，四周好象没有别人，然后就从身后窜出两个人，其中一个就用一块湿湿的手帕捂住我的口鼻，结果我就……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被护士和医生弄到了这里。而韩庚不见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他们为什么要带走韩庚？”沈昌珉不解地问。　

　　　“难道是我们最近的行动太频繁了，他们警觉到什么，所以……绑架了韩庚想要胁我们？”金在中自语到。　

　　　“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过吗？”郑允浩继续环视着一屋子的医生护士。　

　　　“……”众人摇摇头。　

　　　“早知如此，我该派几个人看在这里。”金在中在屋里来回走着说。　


　　　“哦，对了，”角落里一个护士突然开了口，众人把目光转向她，她略显紧张地说，“就、就在刚才，你们来之前几分钟，有个人在外面抓住我也问了这件事……”　

　　　“什么人？”金在中转身盯着她。　

　　　“一个……年轻人，我好象见过他，也许他有时候也到这里来吧……穿着黑色的衣服裤子，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眼睛也很黑，很有神，但是很年轻，个子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身材很好……嗯……”小护士继续回想着，幸亏是个帅哥啊，给她的印象深刻……“长得……很帅，可是没有特别的……衣服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感觉质地很好……”　


　　　“他说什么？”郑允浩问。　

　　　“他说是韩庚先生的朋友，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把韩庚先生被人带走这件事给、给说出来了……”护士低下了头，“他的样子虽然很冷静，可是我觉得他还是很焦急，然后他就冲出去了……哦，对了，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当时我有种感觉……就像……就像国家青少年乐团那个唱男中音的人……”　


　　　“赵奎贤！”金在中脱口而出。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赵奎贤？他是谁？”金希澈莫名其妙，打破沉默。却没人回答他。他只好继续说，“不管他是谁，反正听起来，肯定不是他绑架的韩庚，他好象也在找他？”　


　　　一句话忽然惊醒了郑允浩和金在中。不错，这样看来，倒不像是赵奎贤做的事。因为想到他们最近所做的军事布置和政治活动，最有可能想阻止他们的人就梅林先生的人，所以当想到赵奎贤的名字一瞬间，他们都错想了一些事。　


　　　可是，如果不是赵奎贤，又会是谁？　
　

　
　

5…1　


　　　“眼睛怎么样？”梅林先生和蔼可亲地面带笑容坐在韩庚对面问。　

　　　“还好……”韩庚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看周围不远处房间门口和窗下站着的神秘人物，就是他们把他带到这里来的，“您找我……有事？”　

　　　“是的，还好我们赶上了……”　

　　　“赶上了？”韩庚不解地把目光又转回他身上。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梅林先生站起来，脸上显现出一种严肃的态度。　


　　　当赵奎贤出现在宫廷一间接待外臣的招待厅时，他被一名侍从拦下来。而那正是梅林先生的贴身侍从之一。　

　　　赵奎贤明白目前形势有变，他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问：“梅林先生在宫里吧？我有要紧的事要马上见他。”　

　　　“先生已经知道了，奎贤少爷，”对方从容地回答，“但他现在很忙，不能见你——也许你愿意先回家去等他？”　

　　　“我在这里等好了。”赵奎贤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随你——我可不知道要等多久。”年轻的侍从回答，安静地站在门口。　

　　　“没关系，我想——不会等太久的。”　


　　　此时此刻，韩庚正坐在皇后和梅林先生对面，情绪很复杂。他没想到梅林先生会带他去看躺在病床上的皇帝，也就是他的兄长——他比上次远远的见到那副样子更加苍白而瘦弱，旁边的医生说，皇帝有时清醒，但昏迷的时候更多，而当韩庚不知所措地、怜悯地站在他床边看着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的哥哥，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的哥哥时，躺在那里的孱弱的人竟然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皇后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你的弟弟。　


　　　皇帝并没有什么表情，或者，是因为太久的病体已经使他毫无力气作出任何表情，他只是看了看韩庚，又闭上了眼。然而那眼神，就算韩庚不是医生，也能感受到，他知道他是谁，他此刻是清醒的。然而他对他没有兴趣，他对一切都已经没有兴趣，他也不想再对任何事操心……　


　　　皇帝再次昏迷过去。他们在房间里呆了片刻，人人都沉默着，房间里异常安静，仿佛连人的呼吸都弱了许多，好象不敢惊动那躺在床上的人。　


　　　过了几分钟，几个人相视一眼，带着韩庚走出那个令人压抑的房间。　


　　　“韩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我知道所有的事你也都有明白，我们目前的形势很危急，你知道吗，在你住院治疗眼睛这两三天，皇帝的病情在恶化，而郑允浩和金在中也没有闲着……”梅林先生将他们所得到的情报大概描述了一番，“而且，可以说，郑允浩已经明确拒绝和公主联姻。”　

　　　“……”韩庚心里种种事情混杂在一起，他正在努力整理。　

　　　“他所说的理由是他爱上了别人。这个理由，我觉得可以相信，虽然在一般人看来，倒像是为了拒绝联姻，借机政变而找的借口，但是，这些日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监察中……当然，他的人也在监视我们，如果不是因此，我会找更多机会与你交流和沟通的，但我不想被他们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我相信，你是个很聪明很懂事的人，你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什么是轻重缓急。”　


　　　“那么，您想要我做什么？”韩庚语气平静地开口，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公主的性格和才智都不适宜成为帝位继承人。我和皇后陛下及几位大臣都希望你能够不够在这危急时刻以国家为重——你的身份，可以由我和大主教证明，保皇党会全力支持你……”　

　　　“可是这样的话，人们也会感到不可思议吧？毕竟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