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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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活一个-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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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差邦约闪烁着泪光,问我:“秦医生,我之所以会被亲生父母抛弃,是因为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如果我出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中,又岂会在育婴堂里成长?一切都是命。我被抛弃,是命运的安排。那个男婴被我捏碎指骨,造成终身的残疾,同样也是命运的安排。”

    他还没说完,忽然猛烈地咳起了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明白,现在他正处于极度的激动之中。

    差邦约用手捂住嘴,咳了很久才勉强止住。当他挪开手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掌心中,全是嫣红的鲜血。

    他稍稍恢复了一点平静,便将手伸进了教士袍中摸索着,摸出了雪茄烟盒。打开之后,里面的雪茄烟却没了。

    我连忙拿出了自己的雪茄烟盒,里面正好还剩两支雪茄,是上好的古巴哈瓦那雪茄。我递过烟盒,请差邦约院长挑选了一支。他拿走一支点燃后,我也取出一支,切去烟尾,划了一根火柴点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后,对差邦约院长说:“这两支雪茄中,有一支的烟嘴蘸过氰化钾液体,只要吸一口,两分钟之内就会毙命。而另一支雪茄的烟嘴,却什么也没蘸过。”

    差邦约的眼睛蓦地瞪圆,他死死地盯着我,然后问我:“又是两个只能活一个?”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问。

    我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缓缓褪去了手套。我的右手上,只有四根手指。其中一根,被连根切去。

    我慢悠悠地说:“我就是当年你为王泉接生的那个男婴。正因为你捏碎了我的一根指骨,在我三岁的时候,便被切除了那根残疾的手指。”

    顿了顿,我又说:“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让你先选一支雪茄品尝,我会品尝另外一支。如果你不巧选到了那支蘸过氰化钾的雪茄死了,就算是为了我失去的手指做了个了断。如果是我选到了那支剧毒的雪茄,就算是我为外祖父王仁和所做过的错事,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之后,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正好两分钟了。

    我们之间,会死一个人。

    两个只能活一个。

    (本故事终)

 第7章 CHAPTER 3 (1)

    西医医师的故事

    邪降

    秦柏海的这个故事,真是令我唏嘘感慨,良久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只能活一个,这确实是天底下最难做出的选择。

    我不知道当自己遇到这样的选择时,又能做出何种决定。所以,听完整个故事,我只能保持缄默。

    而这时,郭亮却突然笑了,他指着秦柏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大声说道:“秦院长,这个故事一定是您编的吧?哈哈,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确实是充满了强烈的希区柯克风格,完全无需庄老师修改,就可以直接在杂志上发表。”

    我循着郭亮的视线望过去,也不禁哑然失笑。

    秦柏海的右手虽然戴着白手套,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的五根手指都完整无缺,哪有缺失的一根手指?既然他的五根手指都安然健在,那么这个诡异的故事自然就是他杜撰的了。

    听到郭亮的质疑,秦柏海却惨然一笑,说道:“郭老板,我没有编故事。我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亲身经历。”他一边说,一边黯然褪去了右手戴着的白手套。

    而这时,我看到他的右手上果然缺少了一根无名指。可是为什么当他戴着白手套的时候,看上去手指却像是完好无缺的呢?

    我正纳闷着,秦柏海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拾起扔在桌上的白手套,翻转过来,从白手套的无名指指套里取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支坚硬的白粉笔。

    我立刻明白了。平时秦柏海将一支与指头一般粗细一般长短的白粉笔,塞进了白手套的无名指指套里,所以才会看不出他少了一根手指。

    秦柏海将这支白粉笔撇成两截后,一截递给了我,一截递给了郭亮,笑着说:“这就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既然我讲出了这个故事,也授权庄秦先生加工后发表,就意味着我愿意公开这段经历。我年龄也大了,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以后我也不用再隐瞒自己只有四根右手手指的事实,不用再戴白手套了——呵呵,夏天戴手套,实在是一件让人很难受的事。”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但我却能看出,这位老人很忧伤。我明白,他是因为与过去决绝告别而感到了忧伤。

    我只好接过了他手中的粉笔,用纸包好后,放入了衣兜中。

    本来我想劝慰他几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书店里的电话却突然铃声大作。

    郭亮拾起听筒,只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对我和秦柏海说:“二位,我的朋友已经到餐厅了,我们还是吃饭吧。”

    不由我分说,郭亮已经走过来,一手拽着我,一手拽着秦柏海,出了书店,拉下卷帘门,走出了这条满是红宝石商铺的小巷。

    十分钟后,我们便坐在了一家中餐菜馆的包房里。

    在包房里,还坐着两个郭亮的朋友,都是华人。其中一个,年约三十,身着黑色风衣,留有齐肩的长发,面目俊秀。另一个则留着短发,穿着一件熨烫得极平整的白色衬衫,膝盖上摆着一只黑色公文包,看上去就像个M国的公务员一般。

    郭亮向我和秦柏海介绍,那长发男人,姓莫,名却没听清,他是位西医医师。另一位则叫刘龙,果然与他的外表一样,是位政府公务员。

    介绍完毕后,郭亮点了菜,然后对莫医生和刘龙说:“庄老师这次到M国来,就是想搜集各种怪异的故事。你俩平时不是常和我说,你们经历的事,比我卖的那些侦探小说里的故事更精彩吗?现在就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听听吧。”

    两个人同时笑了笑,而郭亮则说:“你们谁先说?”

    “我先说吧。”说话的,是那位莫医生。

    在讲故事前,莫医生先问我:“庄老师,你听说过降头师这种职业吗?”

    “呃……”我愣住了。

    降头师,我当然知道,我曾从无数港产电影里见识过这个奇特的职业。难道莫医生的故事,竟会与降头师与降头术有关吗?

    莫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莫名,他又接着说道:“现在我的职业虽然是西医医师,但我其实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职业。”

    “另一个职业是什么?”郭亮张口问道,看来就连他也不知道莫医生的秘密。

    莫医生又是诡异一笑,答道:“听完我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为叙述方便,这个故事将由莫医生的口吻进行讲述。

    西医医师的故事

    邪降

    ——1

    当我看到那个蹲在尸体旁的男人时,差一点就吐了。此时,我距离目的地勐迪镇还有三公里。

    这个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皮肤黢黑,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眼窝深陷。一具瘦小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下,已经半腐烂得有些浮肿了。尸体同样肤色黢黑,极瘦弱,因为被这男人挡住了视线,我只能看到尸体的下半身。

    那是一具小男孩的尸体,从身材来看,不会超过10岁。

    男人的手正在这具童尸的身上摸索着,他的指甲蓄得很长,当他的指甲刮过童尸的皮肤时,我几乎能听到“刷刷”的细微声响。

    我对自己说:“走自己的路吧,别去管闲事。”我避开了那个男人的视线,可“刷刷”的声音却不停朝我的耳朵里钻,像细小的蛇一般,让我心中悄悄生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菌。

    沿着山路,我背着药箱又朝前走了几步,但还是忍不住扭头向男人和童尸望了一眼。这一次,我真的再难以忍受了,不由自主扶着路边的一棵芭蕉树,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千万不要嘲笑我的无能,不管换成谁,如果都像我一般,看到那个男人身边的童尸竟然没有头颅,一定也会呕吐的。

    是的,这是一具无头的童尸。而更让我感觉恶心的是,那个男人正用蓄长的指甲在童尸的皮肤上狠狠来回刮着,指甲缝里塞满了浅黄色的膏状物。当他注意到我在一旁呕吐后,赶紧抬起手,倒垂手掌,指甲缝里的油膏也随之滴滴答答落进一只放在地上的木匣中。

    男人干笑了一声后,对我说:“朋友,你不用害怕。”他看到我背着的药箱,又说,“你是医生吧?”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姓莫,你叫我莫医生就行了。”

    他又笑了一声,说:“如果你是医生,就更不应该害怕了。尸油配上蟾蜍体液与甘草草芯,是治疗瘴毒的最佳特效药。”他补充了一句,“我叫阿罗约,我是勐迪的降头师中最厉害的巫医。”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呆若木鸡。

    ——2

    半年前,我辗转来到M国,凭着一张中国的学历证书与共济会的介绍函,在一个叫做东圭勒的小码头开了一爿西医诊所。

    在来M国以前,我就听说这个闭塞落后的东南亚国家盛行巫术,降头术则是其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一种诡异巫术。关于降头术,我了解得并不多,但却知道当M国的人生病后,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寻求医生的帮助,而是请降头师来作法。

    这里的人都固执地认为,生病是遭了仇人下的降,只有找个更厉害的降头师来施法解降,才能治好病。所以,我的西医诊所几乎没有生意,勉强维持了半年后,又因为一件很特别的事,我终于无奈地宣告诊所关张大吉。

    在黯然回国之前,我决定四处乱走一番,就权作回家前的一趟旅游吧。我将一张M国的地图挂在墙上,然后用一块黑布蒙上了眼睛,扔了一支飞镖——我相信命运的安排。飞镖不偏不倚插到一个叫做勐迪的山中小城,我查好路线后,便背着药箱只身上路了。

    显然这个叫做阿罗约的降头师,也将我当作了他的同行,我可不想让他产生这样的误解,于是不卑不亢地说:“我不是降头师,我是一个西医医生,来自中国。”

    阿罗约对我的回答不以为然,他挑了挑眉毛,问:“你准备去勐迪开西医诊所?”

    我摇头道:“不,我是去勐迪旅游……”

    “旅游?”阿罗约笑了,“勐迪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什么值得旅游的?告诉你吧,勐迪的人可不怎么欢迎陌生人。”

    我不想再理会他,只想一个人继续沿着山路向勐迪进发。但阿罗约却已经收拾好木匣子,揣进衣兜里,不再去管那具躺在地上的无头童尸。他疾走几步,赶上了我,说:“我也是勐迪人,我陪你一起走吧。多个人说话,路会走得快一点。”

    ——3

    事实上,自从我看到阿罗约用指甲在尸体上刮尸油,就不想再与他说话。可路途总是寂寞的,为了气氛不显得尴尬,我还是问了阿罗约一个问题:“那个小孩是你杀的?头颅也是被你砍下来的?”刚问出这个问题,我就觉得气氛已经尴尬地无法再收场了。

    阿罗约无奈地苦笑一声后,说:“当然不是!我也是医生哦,怎么会杀人?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医者父母心’吗?”但他的眼中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心中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个死了的小孩是谁?他的头为什么会被砍下?”我好奇地问。

    “呃……”他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说道:“这个小孩叫布迪,他是个小降头师……他的头,是自己练飞头降的时候掉下来的……”

    见我惊讶得长大了嘴巴,阿罗约这才向我解释,所谓的飞头降,就是降头师利用符咒让自己的头颅离身飞行,达到提升功力的降头术。

    降头师练习飞头降的时候,会找一处确保无人骚扰的僻静所在,午夜时分施出飞头降的符咒。据说飞头降分为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须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但在前几个阶段,头颅飞出的时候,是连带着肠胃器官一起飞出去的。

    而头颅离体,则是为了吸血——遇猫吸猫血;遇狗吸狗血,遇人呢?自然也把人血吸得干干净净,直到肠胃装满鲜血,才会在天将亮时返回降头师的身上。

    “不过,飞头降仅存在于传说之中,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呢。”阿罗约补充道。

    布迪三个月前就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他正偷偷练着降头术。不过,降头本来就是一件极为神秘的巫术,练降头的人只有在机缘巧合下才会被师傅看中,然后领到荒郊野外进行传授。不过当他失踪的时候,还没有人猜到他其实是去修炼降头术。

    一周前,勐迪的一个居民上山采药时,无意发现电线杆上挂着一个小孩的头颅,头颅已经干瘪了,下端粘连着肠胃,而肠胃则绞缠在电线上。电线杆下,还有一滩散发着恶臭的乌黑鲜血。

    阿罗约闻讯赶去后,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小孩就是布迪,同时从粘连着肠胃器官的头颅看出布迪是在练习飞头降。正因为布迪学艺不精,头颅飞出的时候,肠胃纠缠在电线上无法再动弹,日出之后,所有精血倾囊而出,倾泻在地上,所以他的头颅才会变得如此干瘪。

    ——4

    “其实呢,布迪资质不错,我早就想收他为徒,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阿罗约幽幽叹道。他告诉,本来练习降头术讲究的是循序渐进,飞头降是降头术中最为高深的极品巫术,只有学会了其他所有降头术,并且知道其秘法后,才有可能练习飞头降。

    就算布迪再是骨骼精奇,也不可能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学会所有降头术。现在他就练习飞头降,只能毁了自己的道行。

    “说实话,我一直自认是勐迪最出色的降头师,但还不会飞头降呢。”阿罗约对我说道。

    果然,正如阿罗约所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路是会走得快一点。言语之间,我们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勐迪的镇口。

    勐迪坐落在一处山谷之中,镇口正好位于谷口。我站在谷口向下望去,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勐迪镇中无数有着尖顶的房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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