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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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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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官,但没与我说过这种话。”
沈燕西道:“你帮帮他不行么?”
“我不会帮他,他了解,所以求谁都不会求我。”
“这话又是怎么说?”沈燕西明白字面上的意思,却不明白隐含的意思。
“先生看不惯我已经好几年,他怎能求我。”霍天北自嘲地笑了笑。到何时,蒋晨东也要做陆先生眼里的好学生。“他只要入官场就不会甘于平庸,我又怎能帮他。”陆先生最欣赏最喜欢的学生,怎能允许被他这个同窗压在头上。
先后的几句话,像是绕口令。沈燕西脑筋有点儿打结。他也知道,其实自己只是不想明白,不想面对同窗相争的局面。所以愿意装糊涂,就算骗不了别人,骗骗自己也好。
很多年了,同窗四个分成两派。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蒋晨东像亲兄弟一般。知道对方的长处短处,该夸时夸,该骂时骂,今日打架,明日和好。
霍天北被人送到陆先生身边的时候,他与蒋晨东都很排斥。长得太好看了,太聪明了,又太沉默——他们两个不喜欢年纪最小的同窗。
郁江南不同,从霍天北出现那一天起,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人前人后都对霍天北照顾有加。小时候,郁江南偶尔会看着霍天北发呆,说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看的小孩儿?大一些了,又总是会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说,霍天北你这个妖孽可不能出门,勾回一群小女孩儿可就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小时候,霍天北对医术毫无兴趣,陆先生逼着他学他都不肯。还是有一次郁江南病了,烧得直说胡话,陆先生又出门访友了,霍天北急了起来,把陆先生给他的医书迅速翻了一遍,找了个药方,拍打着郁江南的脸说:“三哥,我给你用药你怕不怕?怕不怕被我害死?”
力道有些重,郁江南是被打醒的,瞪着霍天北说“你最好是把我毒死,不然我肯定把这几耳光抽回去!”
之后,霍天北大着胆子从陆先生的小药房里找到了药材,现学现卖地称了药草,现学现卖地熬了一碗药。后来,郁江南昏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活蹦乱跳的了。那几耳光的事自然是揭过不提了。
等陆先生访友回来,诧异地发现霍天北开始潜心学习医术,一有空就抱着医书苦读。
陆先生大喜过望,每日里都花两三个时辰点播霍天北。
是,那时他们三兄弟都看得出,陆先生希望霍天北在文武上的天分少一些,在医术上的天分多一些,日后能够成为悬壶济世的名医。
只是太可惜,霍天北最精通的是用兵权谋,其次是医术,第三是求财之道。到了如今,霍天北有权势有钱财,独独将医术扔到了一边,辜负了那么深的造诣。
霍天北学的医术,只用来救他认为重要的、不该死的人,不相干的人,他看都不看一眼。
都说医者仁心,霍天北是特例。他有医术,却无行医之人的仁慈,丝毫也无。
其实看他因为郁江南生病才学医,就已能说明一切了。可惜陆先生不服气,一直想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骨子里的性情,一直没做到。
就沈燕西自身而言,一直想与霍天北亲近些,但是两个人性情不同,涉猎的东西不同,始终像是两条路上的人。太过熟稔,知道这是兄弟一样的人,就是没办法做到志同道合。
至于蒋晨东,从来就与霍天北井水不犯河水,小时候总是较劲,想把霍天北压下去,一直没如愿,最好情形是平分秋色。长大后一个在沙场、官场,一个经商赚钱。霍天北一边做官一边赚钱抢走很多买卖的阶段,蒋晨东简直是暴跳如雷了。就这样,两个人越来越反感对方,相见时不过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蒋晨东尚宫主之后,不与霍天北对着干才怪。
而那也正是沈燕西最不愿看到的局面。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在感情上,他必然是希望蒋晨东一生都好好的,而在理智上,他极为欣赏霍天北,亦明白霍天北不是主动向谁挑衅的人,但是一旦被激怒,就会变得冷血,让人想想就毛骨悚然的冷血。
在西域听闻的一场场战事,一场场赢得极为漂亮但对于敌军来说是噩梦、炼狱的战事,足见霍天北的狠戾。至于在京城传扬的霍天北冷血的那些事,比起那些战事,真的是不值一提。男人最见真性情的,一个是在战场,嗜血还是怯弱,一入沙场无所遁形;另一个是对身边人,宽和还是睚眦必报,点点滴滴都可看清。
霍天北在沙场上嗜血,平日待人宽和,偶尔会善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蒋晨东平日里待人宽和但言辞犀利,在官场或沙场上就只能在来日才能看清楚了。能够确定的是,陆先生欣赏钟爱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城府不会输于霍天北。
可是为何要走到那一步呢?难道就不能避免么?
沈燕西茫茫然地跟在霍天北身侧,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找你!”语必,火烧眉毛一般急匆匆离开。
霍天北讶然失笑,很想拦住沈燕西,想想还是作罢。但这份儿情,他记在心里了。
随即,他去了前院,大略翻了翻账目,听徐默说了大致情形。
霍府在京城的产业,霍天赐打理得差强人意,换了他,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外的产业太大,真不能将祖上这点儿油水放在眼里。
他想到了顾云筝说过的不如给她败的话,不自主地弯了弯唇角。就让她打理这些吧,她当然不会败家,用这些练练手也是好事。
走出账房的时候,郁江南来了,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带我去宣国公府走一趟。有些话,我得跟你表妹当面说清楚。”
霍天北不明所以,“要说什么?她惹你了?”
郁江南笑了笑,“那你就别管了。怎么着?你带不带我过去?要不然我自己摸到她闺房去?”
答案显而易见。两个人一同出门去了宣国公府。
霍天北先去了内宅,安排了一番。他与郁江南陪着章夫人到后花园赏花闲谈,有两个男子在,仆妇们就全避开了,换了小厮左右服侍。随后寻了个机会,让郁江南与章嫣见面说说话。
郁江南遥遥看着章嫣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缓步走来,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平时真不是好脾气的人,也不是霍天北那样不吝啬笑容的人,也只有霍天北在场的时候,或者面对与霍天北有关的人,他心情才会变得舒缓开朗。
向他走来的这女孩,他想给她一个温和的面目,此刻却实在是做不到。
章嫣让两名丫鬟等在不远处,独自走到他面前,曲膝行礼。
郁江南缓声道:“你的表嫂已经跟我说了你的话,我告诉她,那些事都随你,我无所谓。”
章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过来是要问你,还有没有类似的事。如果还有,一并跟我讲清楚。”郁江南一面说,一面研读着章嫣的神色。她神色有些奇怪,乍看像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却又像是有些失望。
“没别的。”章嫣又对他深施一礼,“谢谢。”
郁江南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自心底不情愿?若是如此,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
郁江南给她分析现状:“你表哥表嫂一心护着你,有他们在,不论你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帮你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上次耀华寺的事就是个例子。这次你表嫂既然帮你传话,就是做好了我退亲的准备,否则不会做这种不讨好的事。他们对你这么好,你心里清楚吧?”
章嫣看了他一眼。末一句,让她有些意外,片刻后才点一点头,“我明白,他们待我极好。”
“我与天北亲如手足,他的发妻也就是我的弟妹。他们护着的人,我不会怠慢。有些事,我不是不能握着你的把柄刁难你,但我不会那么做。说句不好听的,你还不值得我与天北夫妻生出罅隙。”这种话伤人,郁江南却不能不说出来,“回头想想,我想娶你也许是有些冲动了,但是事已至此,我就不会反悔。可若是反过来,你反悔了,而且特别不情愿,我也不会强娶你。真到那一步,你们宣国公府退亲便是。我孑然一身,无人管束,何时娶妻成家都可以。你却是不同,被人退亲会影响你的名声。”
章嫣静静地看着他,用心品味着这一席话,慢慢漾出了怅惘的笑容。
郁江南蹙眉,“我最烦你这个样子。”上次在城外他的别院,她就是这样看了他好一阵子,然后说“我同意”。是同意了,今日就又闹出幺蛾子了。
章嫣的笑容却明快了一些,“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正因如此,这些话才要先一步告诉你,让你做出取舍。我明白我算是人单势孤,可也算是后台硬的。我让表嫂在这时候帮我传话,也是不想等到成婚后给她平添纷扰、惹得你厌弃。我……谢谢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如果你不改心意,我就安心待嫁了。”
郁江南想了一会儿,点一点头,“行,就这么定了。你回房吧。”
章嫣施礼之后款步离开。
郁江南摸了摸下巴,真是看不明白她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什么。好好儿一桩婚事,她偏把他弄得云里雾里的。
如果纳妾,她就不会有所出……这话可是意味深长。如果妾室先生了儿女,她就不生了;可如果她先生了儿女,妾室在她之后怀孕,她是不是要让妾室堕胎?总之就是她要么只要嫡出的儿女,要么就只要庶出的儿女。
他到此刻才细想了想她的话,随即一笑,谁告诉过她他会允许膝下有庶出的儿女了?明明都是自己的儿女,却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甚至于,后半辈子就要看着嫡庶子女争斗——太傻了,他可没那么想不开。
章嫣的性情一定不是很讨喜的,但是,他看着还算顺眼。
所以,就这样吧。
他没时间去找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她不可能离开家门找一个如意郎君,两相将就一下,凑合着过吧。
想通了这些,他回去与章夫人、霍天北说话。这时候他来宣国公府应该是不大妥当,可他不是无父无母么?有些事自然要亲自过来和日后的岳母商量一番。情形特殊,他也只能这样自我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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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航和益明、杜蘅在院子的树荫下跳百索,肥肥围着三个孩子跑来跑去,常常害得绳子绊住,惹得人们一通笑,它却不明所以。
顾云筝偶尔过去给熠航擦擦汗,让冰琴准备好绿豆汤。
大夫人就在这时候走进院落。
顾云筝转头望去的时候,见大夫人衣衫极为素净,眉宇间对她已无以往的厌烦、敌意。她也就走过去,见礼时笑脸相迎,“大嫂。”
大夫人笑着还礼,仍如以往一般直来直去,只是语气和善:“过来说点小事,兴许能帮到你。”说着话,瞥了一眼西院。
“去屋里说。”顾云筝将人请到西次间,茶点上来,便遣了丫鬟。
大夫人敛目看着室内陈设,笑了,“看起来还是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少了点儿什么。”她思忖片刻,“少了一点儿女子用心布置后的柔和别致,还没心思打理这些?”
顾云筝还真答不出,便只是笑。
大夫人也只是随口提一句,之后又道:“这些日子,思前想后的,你和侯爷说的那些难听的好听的话,我都想了。以前我是过于消极了,也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明知是谁害了大爷、害了自己的孩子,却无从报复。我不是太夫人的对手,若想报复,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她有些悲伤地看着顾云筝。
顾云筝能理解,却无从安慰。
大夫人也不是来找人宽慰自己的,解嘲地笑了笑,“她那种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想出来的点子总是诡异离奇,让人防不胜防。我城府不够,只能寄希望于侯爷。侯爷这几年没有动作,我便以为报仇无望了,甚至曾误会埋怨过他,可也不能不为自己打算——总要活下去啊,哪怕熬着,也要熬得太夫人死在我前面,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下场,这才有了千方百计的要过继熠航、屡屡惹你不快的那些事。”她说着话站起身来,“还望四弟妹不要记恨,我给你赔罪了。”
顾云筝忙上前扶住大夫人,让她落座,“大嫂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也要给你赔罪了?”她说过的话……此刻想想,话说得太重了,真是汗颜不已。
“你不计较那些就好。”大夫人顺势落座,说起眼前的事,“上次太夫人想害你,没有得手,她不会罢休的。等到下次出手,估摸着就不只是针对你了,恐怕会让你和侯爷都身败名裂——她如今恐怕也意识到了,只剩了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女人有些手段是上不得台面,可一旦得逞,却能取人性命。”

  ☆、第72章 度芳菲(7)

顾云筝自然认同这些话。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从来遭人鄙弃;可偶尔也是最有效的。
事过之后反思,顾云筝想过;上次的事;也许只是太夫人再一次对霍天北的试探,结果越坏;处境越是凶险。二夫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太夫人又怎么会视若无睹。上次太夫人失了手;却也能够逼迫自己下决心;用她的方式做最后一击。赢了的话;霍天北就被毁掉了;她再不需提心吊胆;输了的话;就解脱了,用另一种方式结束提心吊胆的时日。
顾云筝问大夫人:“你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大夫人道:“我反反复复想了多少日子;想着太夫人能用的手段已太少。官场上的事,她若是能理得清,二爷早就得到秦阁老鼎力扶持了,也不会让侯爷处处压制侯爷。内宅的事,她从你这儿下手,也行不通了。既是如此,她要做文章的话,怕是只剩了——”她语声压得极低,“巫蛊。”
顾云筝一阵心惊肉跳。这种事,只要沾上,不是让别人身死,就是让自己丧命。太夫人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性情中有疯狂的一面?末了,她凝视着大夫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大夫人落寞地笑了笑,“我娘家那种情形,你也看到了,没一个能帮我的。在府中,侯爷也只有今年留在家中的日子算得长久。我长期孤立无援,能琢磨的也只有太夫人的所有行径。从见她第一面,到如今的种种,在脑子里过了多少遍,想的次数太多了,就发现了一些反常之处。”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太夫人不信佛不信道,却常与一些师太、道婆、相士走动。”
相士?这两个字让顾云筝眼角一跳。
大夫人发现了她这细微的变化,了然一笑,“侯爷儿时的经历,你必然已清楚了。使得先太夫人缠绵病榻、侯爷流离在外的原因,就是因一名相士开始的。而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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