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晓荧睡了吗？”魇鬼真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陆得清一愣，随即有点儿恼火，说道：“你管得着吗？”
魇鬼真人嘿嘿一笑，说道：“我是为你好，没睡早点儿睡，跑了可就再找不着这样儿的了。”
陆得清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魇鬼真人撇了撇嘴，说道：“虚伪。”
陆得清也不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寻找零三上。肆虐的火焰无处不在，被火焰舔食的灵魂无助地挣扎，陆得清心底升起一股愤慨，重重地哼了一声。
魇鬼真人呵呵一笑，说道：“心里不好受了？觉得他们可怜？他们可都是生前做恶的人，所以才会在这里受罚。”
“不见得吧？”陆得清淡淡地回答，说道：“零三就没做过恶事，为什么也被扔到这里来了？”
“扔？谁扔的？不是她自己掉下来的吗？”魇鬼真人还真没想过是有人把零三扔下来的。
陆得清答道：“这边的天使长告诉我，是死神抓了零三，把她扔下了炼狱。”
魇鬼真人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零三……这种名字，应该是妖管局特勤组的，应该不是外国人吧……死神管得着吗？手欠吧？”
零三被推进了熔岩池，但吃过九转金丹的零三，虽然没有法力，魂魄却极为强悍。一次次地向上冲，就是不毁不灭。
死神举着镰刀一次次把零三抡回去，但零三还是疯狂地向岸边冲来。死神不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灵魂，怎么会不怕炼狱之火？
零三被烫得脑仁疼，从来不骂人的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X你大爷的死骨头精！姑奶奶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再让你投胎当个兔子……”
也不知道此‘兔子’是不是彼‘兔子’。
一道刀风狂卷而来，死神事先毫无察觉，猛然急退闪开，零三得以冲上岸边，投向陆得清怀里放声大哭。
魇鬼真人转着圈儿看了看零三的容貌，问陆得清：“这个睡了吗？”
“你精虫上脑啊！”陆得清气得满脸狰狞。
魇鬼真人两手一拍，说道：“好。”
然后一指死神：“带着这股劲儿，削他。”
陆得清拍拍零三的后背，轻轻推开她，然后握紧了朔刃，逼视着死神缓步走了过去。
零三抽抽答答地看着，魇鬼真人拍拍手，说道：“来，抱抱。”
零三斜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家伙哪儿来的……于是往旁边让了一步，跟魇鬼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抱抱，我教你避火咒，这里的火就烧不着你了。”魇魄真人不死心，龇着一嘴白牙笑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我烫着，暖和。”零三又向旁边挪了一步。
实际上，按正常标准来说，魇鬼真人长得不丑，只是有点儿太老了。如果他能庄重一些，像个长辈一样劝慰零三几句，说不定零三会主动靠在他怀里哭哭这两天的委屈。
陆得清离死神还有五米左右，死神双手握着镰刀，没有表情。死神倒霉就倒霉在这‘没表情’上了。
陆得清身形一晃，朔刃闪着红光，卷着狂风劈向死神。死神举起镰刀很随意地挡了一下。
“噗！”
死神被砸得下半身陷进地里，他永远也想像不到，一个他眼中的凡人，拿着一把会发光的刀，能把他这样一个‘神’像钉钉子一样钉进地里。
陆得清抬腿一脚，正踢在死神下巴上，死神像放飞的风筝一样冲天而起。陆得清双眼通红，全身溢出红光，朔刃嗡嗡作响。
“魔炎裂空斩！”这个名称在陆得清的脑子里猛然闪现，陆得清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随即举刀就要发招。
魇鬼真人在千钧一发之时，一脚踢在了陆得清屁股上，踢了陆得清一个狗抢屎，随后指着陆得清骂道：“你TMD疯了！你知道魔炎裂空斩是什么招数吗？他好歹是个神，你把他打得神形俱灭，是想挑起东西方大战吗？”
陆得清爬在地上，缓慢地转回头。魇鬼真人看到他那双血红的眼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说道：“干么？还要劈我是怎么着？”
陆得清压抑着心头的狂躁，握紧振颤着想要脱手而出的朔刃，站了起来。另一边的死神撞在岩壁上，摔在地下。站起来后一挥镰刀，黑色的旋风卷向陆得清和魇鬼真人。
魇鬼真人袍袖一拂：“一边玩儿去，别工夫搭理你。”
黑色的旋风在这一拂之下，迅速反冲向死神。死神再一次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的神力竟然会被‘东方凡人’用袖子挡回来。于是正面被自己发出的黑色旋风撞个正着，又一次撞在岩壁上，摔在地下。
魇鬼真人看着陆得清，见他周身萦绕着红光，但红得发暗，一双眼睛像两个血珠子，握刀的手青筋直跳。魇鬼真人抬手一指，指风射向陆得清心口。陆得清身上红光一亮，将指风挡住。
魇鬼真人微微点头，转头看见死神又站了起来，说道：“没你事儿了，滚吧。”
死神才不会对‘凡人’妥协，更不要说服从。镰刀舞成了黑色的屏障，渐渐成了不透明的黑色圆球。陆得清的目光从魇鬼真人身上转向了死神，朔刃再一次发出嗡嗡地鸣响。
“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魇鬼真人叹息着摇头，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零三凑到魇鬼真人身边，伸出手指捅了捅他，问道：“陆得清真能杀了死神吗？”
魇鬼真人微微点头，心情沉重，也忘了要求抱抱了。
死神向陆得清发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球，就是他舞动镰刀形成的法力团。陆得清迎着法力团冲上去，接近时忽然一闪避开，晃到了死神右前方。
右前方，是死神使用镰刀的相对死角。死神只来得及举起镰刀，陆得清手中的朔刃已然搂头斩下。
死神不愧是神，好歹还是抗住了，但也被陆得清压得身形越来越矮……
“无量天尊！世事皆同，人神共性，天地辽远，有容乃大。武者锻也，非强取之功，德者圣也，非虚为之名。止一时之怒，德被天下计。伐一日之堕，功从万代荣。天地尊者，勿以性情为之。乾坤掌兮，需当恩威并施方得。”
零三瞟了魇鬼真人一眼，深切怀疑这种大道理，陆得清在眼下这种状态能不能听得过去。即便听进去了，打得正嗨，能不能想得明白。
陆得清听进去了，也控制住了杀心，抬腿一脚踢倒死神，叫道：“零三！”
“在呢！”零三冲了上去，跟着陆得清一块儿对着死神拳打脚踢……
打了快两钟头，魇鬼真人都看烦了，那个死神也站不起来，两钟头都没站起来，还打个什么劲儿？魇鬼真人说道：“算了，他又不知道疼，连个声儿都不出。”
零三跑回来，盯着魇鬼真人问道：“怎么才能让他疼？或者能感受到这种烫劲儿。”
“抱抱。”魇鬼真人又露出猥琐的笑意。
“行。”零三抱了魇鬼真人一下，然后迅速退开，问道：“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他是神。”魇鬼真人龇着牙笑。
零三照着他小腿狠踢了一脚，魇鬼真人捂着小腿一边跳一边叫唤：“我TM知道疼！哎呀……”
零三跑回去，没有接着打死神，而是把死神掉在地上的镰刀和铁链捡了回来，丢在魇鬼真人面前，说道：“弄碎。”
魇鬼真人一皱眉：“不好吧？”
“弄碎，我让你亲脸蛋。”零三气疯了，这都豁出去了。
“好！”魇鬼真人捡起镰刀和铁链丢进熔岩池。
零三说道：“那有什么用。”
魇鬼阴阴一笑，说道：“等着瞧。”
说完手掐剑指念动三昧真火咒语，镰刀和铁链瞬间变得通红。
死神终于相信天使长的话了，原来他真的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些东方人，根本就不是凡人！死神终于肯开口了：“等等，我道歉！”
第一百五十九章：抢徒弟
陆得清停了手，魇鬼真人也收了三昧真火。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魇鬼真人嘴上说得欢，实际上心里是很有谱的。真要是把死神的镰刀和铁链化掉，先不说得损耗多少法力，光是这引发战乱的罪名就够喝一壶的。
带着零三上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魇鬼真人让零三藏在他的袖子里，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树，笑道：“竟然在里面过了一天两夜，原来这边的时间段也不一样。”
蓝晓荧和木小树正头顶着头玩儿‘憋死牛’，见陆得清上来，蓝晓荧说道：“那个黑斗篷会长派人来报信，说余小冉逃到了冰雪精灵国。他们本来要把余小冉抓回来，但是打不过精灵国的军队。给，这是他们画的路线图。”
“余小冉？女的？你……”
陆得清狠狠地瞪着魇鬼真人，他要再敢说出那个‘睡’字，陆得清发誓得揍他！
魇鬼真人哈哈一笑，说道：“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你找那个余小冉干么？”
“给零三换身体。”陆得清还瞪着魇鬼真人，以免他突然就冒出什么废话来。
魇鬼真人很意外，问道：“你不会避火咒，倒会移魂挪魄？”
陆得清摇头：“我不会，我师兄会。”
魇鬼真人一皱眉：“师兄？你还有个师兄？雪娘这丫头要疯啊？收那么多男弟子干么，给女弟子配对儿吗？”
蓝晓荧似乎早就习惯了魇鬼真人这副德性，撇了撇嘴说道：“老不正经的，难怪活这么久了都收不到女弟子。他师兄是九华派璇玑真人。”
“我呸！一个凡夫俗子也配叫‘真人’二字？他在哪儿呢？我弄死他！”魇鬼真人极为恼怒。
木小树看着他说道：“你有病啊？这世上叫‘真人’的多了，你挨着个弄死？再说了，人家也是修道的，不叫真人还叫假人啊？”
魇鬼真人哼了一声，对陆得清说道：“你有两个师父，那正好，跪下磕头，拜我为师，我教你腾云。”
陆得清应声跪下，木小树和蓝晓荧同声讨伐道：“你也太没骨气了。回去跟师父学腾云不是一样吗？”
陆得清刚要开口告诉她们，魇鬼真人厉声说道：“闭嘴！不准说话。磕头！”
陆得清规矩地磕了三个头，魇鬼真人哈哈大笑，说道：“好徒儿，我这就教你腾云之术，学会了之后，我只准你传授一个人，要传给谁，你自己选择吧。怎么样？师父够意思吧？”
陆得清心里这个骂呀，TMD木小树和蓝晓荧都想学腾云呢，你还不如不准我教别人呢，我也有借口。现在倒好……
蓝晓荧低着头不说话，嘴角带着窃笑。木小树用杀人目光瞪着魇鬼真人，气哼哼地说道：“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别想挑拨我们！”
魇鬼真人撇着嘴挠了挠鼻头，对陆得清说道：“附耳过来，为师传你腾云之术。”
回到庄园，除了魇鬼真人之外，全都闷闷不乐。璇玑不在意，曾少不明所以。曾少见魇鬼真人紫气萦绕，晓得是位得道高人，于是上前鞠躬道：“老仙长……”
然后挨了一嘴巴，满屋子都是魇鬼真人的高声怒骂：“小兔崽子你骂谁呢！”
陆得清解释了一下，曾少也没再往心里去。高人嘛，总是有某种怪癖。而魇鬼真人又盯上了小蝶，两眼放光地问道：“小姑娘，想学法术吗？拜我为师啊，我什么都能教你。”
小蝶摇头，魇鬼真人一皱眉，问道：“为什么？”
小蝶平静地答道：“你不好。所谓不知者不怪罪。你不喜欢人家叫你仙长，你说一声就好了，没必要打人。你无非是仰仗道法高深，无人能及。你这样恣意妄为，为老不尊，有何脸面腆为人师？”
魇鬼真人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拜我为师吧，反正你也不是人。”
小蝶微微皱眉，想要走开。曾少不失时机地凑到小蝶身边，小声说道：“千载机缘，得之不易，你不要因小失大，快拜他为师。”
小蝶微微扬头看着曾少，说道：“你很想比所有人都厉害吗？道之一途，清修是本，了悟成基。我没有师父，一样修了千年。天地宽广，岁月悠长，何必去争那一时一境？”
魇鬼真人袍袖一拂，把零三丢出来，然后转身对木小树说道：“我不要你了。”
又对陆得清说道：“我准你把腾云术传授给两个人。”
然后一把握住小蝶的手腕，说道：“老子找你好些年了，就是你了！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从今天起，老子就是你师父，跟我走！”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魇鬼真人已经抓着小蝶出了门，腾空而起，回隐月山了。
一屋子人都不说话，半晌，璇玑开口问道：“那谁呀？”
“一个老疯子。”蓝晓荧走到冰箱前面拿冰激凌。
璇玑又问陆得清：“那孩子们怎么办？”
陆得清一愣，对呀，小蝶带着三个孩子呢，还有小葫芦精。蓝晓荧说道：“曾少代管。”
“啥！”曾少下巴差点儿掉地上，说道：“你看我像会带孩子的吗？”
蓝晓荧坐在沙发上，打开冰激凌盒盖，说道：“你不是喜欢小蝶吗？帮她带孩子，等她出师之后，你也好向她邀功讨好啊。”
“好了，回去的事回去再说。我去精灵国把余小冉抓回来。”陆得清看着蓝晓荧。
蓝晓荧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是留下看着零三比较好。”
陆得清点头，跟陆鹏借了车借了钱，开着车出发了。虽然学了腾云术的口诀心法，但现在没有时间练习，陆得清可不愿意飞上去然后摔下来，就算有不死之身，也不能没事儿摔着玩儿不是。
余小冉站在阳台上，手扶着挂着冰凌的护栏，看着这座安详圣洁的冰雪之城，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是她第一次，不愿意把危险带给别人。
既然联盟能找到她，陆得清等人也能找到她。陆得清和联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联盟不会为了抓他回去而轻易向冰雪精灵国宣战，可陆得清却是要报杀父母的私仇。而且陆得清的法力似乎已经在首领之上。冰雪精灵国虽然强兵雄据，恐怕也挡不住陆得清。
余小冉喜欢冰雪之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有乐土。而这片乐土很可能会因她的存在而冰消雪融。
“你在想什么？我感受到了你的忧伤。”轻柔的声音响起，埃拉波尔走到了身后。
余小冉回眸一笑，说道：“我要离开了。”
埃拉波尔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可以保护你。你不相信我吗？”
余小冉微笑：“我相信你愿意保护我。但即将到来的不会是上一次那些普通的凡人。会有拥有天地间可怕力量的人物来到冰雪之城。你阻挡不了。”
埃拉波尔微微扬起了头，脸上充满了骄傲：“冰雪精灵无所畏惧，我们有最强的弓弩，有最快的速度。”
“不。”余小冉摇头：“你们应该学会畏惧。东方有句名言，刚易折，柔恒存。天地间有很多力量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