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之所以把她调到自己麾下，正是因为看中了她击杀地狼的无情。但谢志没有想到，以无情著称的联盟第一刺客，这一次居然动了情。
余小冉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知错。”
谢志笑了一下。余小冉杀了陆得清父母，又把目标嫁祸到俞法天身上，这本来也算是符合任务要求。但谢志知道俞法天的心思，知道俞法天不会真的下杀手。可余小冉却真的杀了陆得清父母。
还有！余小冉私自带着俞法天去杀兰婷。这不是任务目的，而且这一次私自行动激发了俞法天心中的阴暗，跨越了他本身正道修持的藩篱，脱出了慈悲为念的牢笼。
这，才是首领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结果，谢志才会接到首领的警告，并让他放弃T市的毒品市场，转往M国，通过国际资金转移的形式为联盟筹钱。
M国。当初首领选的就是M国，因为可以避开妖管局。但谢志不想去。因为M国不好，不自由，还要遵守《超自然生物跨境协议》。
可这一次，首领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他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这都是拜余小冉所赐！
谢志站了起来，走到余小冉身前，伸出手托起她的下颌。余小冉的眼神有点儿慌乱，但很快宁定，直起上身与谢志对视。
谢志很想杀了她，但谢志不敢动手。联盟培养刺客不容易，选人也极为严苛。所以每一个合格的刺客都是联盟重要的财富。如果谢志一怒之下杀了余小冉，可能要去的就不是M国了。首领可能会将他打入无由之界，永世不得超生！
但谢志还是可以报复她的。
“跟我去M国。”谢志放开手，平淡地说道。
余小冉的瞳孔猛然收缩。她想到了这样的结果，这是一种无形的惩罚。离开生活了数百年的故土，远渡重洋。一切都要从新开始。她是刺客，但她不是机器。她是妖怪，但她同样有血有肉有感觉。
“是。”余小冉垂下目光，黯然回应。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因为她辜负了坛主的信任，违背了刺客法则。
余小冉平静心绪，因为在谢志这只獬豸面前，她必须保持心境纯真，稍有松动都会被感应到。獬豸这种神兽的一项本能就是能感应心境，分辨忠诚。也正因如此，才能轻易分辨出卧底，让缉毒组束手无策。
“走之前，给我办最后一件事。这一次，要完全按我的吩咐去办。不能再出错了。”谢志看着余小冉的头顶。
“是。请坛主下令。”余小冉恭敬地回答。
“我很久没有吃血食了。把缉毒组孙建国儿子的双腿给我取来。”
“遵命。”余小冉再一次领教了这位坛主的睚眦必报！在心里告诫自己，在这位坛主面前，千万不要心存侥幸。而且日后远赴M国，更要处处小心，以免落入他的陷阱。
孙建国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跟组员一起轮值，盯守着曾少的别墅。曾叔死了，曾少必然要有所行动。从陆得清提供的信息来看，那个谢志团伙很可能就是害死自己同事的贩毒团伙。
从各种迹象表明，杀曾叔的人应该也是谢志团伙的。如果能通过曾少找到谢志，那将是一次战术上的完美胜利。所以孙建国忙得没时间回家。
看到赵小丹被带进别墅，孙建国感觉曾少要动手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小丹没有再出来，曾少也没有招集手下。别墅依然那么安静。
孙建国不在意赵小丹，也不管赵小丹是被扣留了，还是被灭口了。反正在孙建国的印象里，赵小丹就是个有钱的人渣。死得比活着对社会有贡献。
但孙建国有种预感，曾少是想通过赵小丹引来陆得清。陆得清被放出来之后，立刻就被接走。孙建国托杨小波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陆得清的父母出了车祸。
虽然孙建国一心想着破案，但他不是没人性的主儿。陆得清家遭惨变，孙建国也只能耐心等待。
眼看着这一天又要结束了，孙建国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车门被猛然拉开，小张满眼焦急地说道：“孙头儿，你儿子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孙建国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陆得清说的那番话。难道……孙建国没有往深了去想，只是快速从车上下来。
“去医院看看吧。XX医院急诊室。”小张看着孙建国，递上车钥匙。
孙建国眉头深锁，接过车钥匙就上了车。既然小张不想说，那肯定是大事，怕自己知道后心情恍惚，开车出事儿。
“到了就知道了。”孙建国在心里告诉自己。踩住油门向医院飞驰。
第九十七章：本相
余小冉这一次完全按照谢志的吩咐做事。她闯进孙建国家里，切下男孩儿的双腿，然后封住了男孩儿的伤口。在男孩儿的惨叫声引来女主人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孙建国到达医院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儿子躺在病床上，周围摆满了医疗仪器，却没有用在儿子身上。儿子的双腿不见了，但从断口来看，竟然不是刚断的，而且早已经长好。
儿子还小，在最初因剧痛而哭闹之后，此时正靠在床上吃冰激凌。孙建国的老婆看到他进来，二话不说，站起来狠抽了他一耳光，怒吼道：“你都惹了些什么人？你看看你把儿子害成什么样了！”
儿子只有五岁，这一生就这样了吗？孙建国走到儿子身边，儿子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陌生。孙建国更加的愧疚，第一次有了退缩的想法。觉得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好好的陪陪家人……
陆得清先回了B市，把赵小丹的情况亲口告诉了小蝶。小蝶极为感激，立刻跟着陆得清坐火车去了T市。
回到四区分局，木小树和蓝晓藤一如往常地打招呼。妖管局没人会为了同事失去亲属而表示惋惜。因为失去亲属相当于断掉尘缘，不能算坏事。但也不会去恭喜。那样就太诡异了。
首先面临的问题是童老大被绑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次是孙建国通过杨小波找到李云，十万火急要求见陆得清。
在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需要面对的问题时。小蝶悄悄地在管理局内部电脑上找到了曾少的住址。记下后又悄悄地离开了木小树的办公室。
曾少每天起来都会坐在客厅里看两个小时的书。在佣人和手下的眼里，大少爷这个习惯是五年前养成的。有一天早晨，莫名其妙地就坐在沙发上看书，谁跟他说话他都点头微笑。
一开始包括曾叔在内都觉得曾少得了精神病，但所幸经过某知名医师问诊，曾少没得病。于是也就没人再关心曾少这个习惯。曾叔甚至悄悄地拜关公，感谢神主显灵，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开了窍儿，不再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今天也是如此，曾少刚刚合上书，一名手下进来说道：“少爷，有一位姑娘想见你，说是为赵小丹而来。”
曾少微微皱眉，陆得清没来，怎么来了个姑娘？
曾少揉了揉睛明穴，略有些失望地说道：“请她进来吧。”
手下出去了，曾少唤道：“王姨，麻烦你泡一壶茶。”
“好的。”王姨是曾家老佣人，看着曾少长大，对曾少的变化尤为欣慰。
小蝶走进客厅，与曾少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了。
曾少率先收回目光，说道：“天生，你出去吧，我跟这位姑娘聊聊。”
名叫天生的手下看了小蝶一眼。打从少爷有了读书的习惯，会见女人时都会让手下人在场。这次要单独聊，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但天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王姨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怕少爷又犯了**的毛病。端上茶之后没有离开，站在沙发旁边。
曾少不得不说道：“王姨，我要跟这位姑娘单独聊聊，你去歇着吧。”
王姨只能点头答应，很不情愿地走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曾少和小蝶两个人。曾少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不知同修到访，多有怠慢，尚乞海涵。”
小蝶福身还礼道：“不敢。道兄隐法于世，小蝶冲撞勿罪。”
“请坐。”
“多谢。”
两人相对而坐，曾少倒上两杯茶，将一杯放在小蝶面前，问道：“敢问小蝶姑娘，与赵小丹有何渊源？”
小蝶微笑点头，谢过茶。答道：“救命之恩。”
曾少拱手道：“多有得罪。我即刻放人。”
小蝶再次微笑点头示谢，说道：“蒙道兄盛情，小蝶无以为报。愿为道兄解惑。”
曾少同样微笑着点头。他把赵小丹扣在府上，本来就不是想给曾叔报仇，而是要引陆得清来，问一些私人问题。如今来的是一只南海蝴蝶，更让曾少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曾少说道：“承情了。敢问小蝶姑娘，陆得清是什么人？是妖？还是法师？”
小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恕小蝶修乏缘浅。敢问道兄本相？”
曾少答道：“夫诸。愚修三千五百年。”
小蝶一惊站起，恭敬施礼道：“晚辈造次了。”
曾少起身还礼，说道：“同修在世，何来晚辈之说。小蝶姑娘不必拘谨，请落座。”
“不敢。”小蝶垂首站立。妖有妖的规矩，不论时代如何进步，不管世态怎样变迁。对于生命动辄以千年计的妖怪来说，规矩一直没有被遗忘，更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曾少也不强求，自己坐下，却盘坐在沙发上，含胸拔背，法像庄严。这也是对小蝶自称晚辈的一种尊重。
小蝶说道：“陆得清是妖怪管理局的现场调查员。晚辈入世报恩，偶遇陆公子，得其庇佑。”
曾少垂着眼帘想了想，说道：“陆得清要打掉谢志，也就是说谢志的确是妖？是什么妖？你说的妖怪管理局又是干什么的？我，是不是也会被妖怪管理局打掉？”
小蝶摇头，答道：“晚辈对妖怪管理局知之甚少。前辈的问题，恕晚辈无法作答。”
曾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预期跟现实完全不同。
两名被曾少加持过的刀手，没有打过陆得清一个人，还被警察开枪打死了。这是曾少怀疑陆得清不是人的前提。但曾少没想到的是，陆得清不是一个人，身后居然还有个没听说过的‘妖怪管理局’。
看这只南海蝴蝶，她已经是过千年的修为，似乎也在依附这个妖怪管理局，这个妖怪管理局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受谁控制？如何运作？顾名思义，妖怪管理局就是管理妖怪，那也要管到自己头上来。
曾少皱眉道：“陆得清是否愿意解答我的问题？”
小蝶答道：“晚辈定当尽力，请陆公子与前辈一晤。”
“好。”曾少站了起来，说道：“赵公子你带走。烦请你转告陆得清本人，就说有一只三千五百年的夫诸想与他谈谈妖怪管理局，请他多带几个人来，以免有些问题他回答不出。还有，告诉他，我来自平行空间。”
第九十八章：无计可施
陆得清觉得自己已经一脑袋浆糊了。从木小树的叙述上来分析，杀害自己父母的人，即便不是俞法天，也肯定是余小冉。不管是他们两个谁干的，都跑不了他们那个傻X联盟。
童老大被王大力绑架了。那个大傻X！
陆得清真想歇斯底里地仰天怒骂，这个王大力怎么就不开窍儿？说是喜欢童雪如，怕童雪如受到伤害，可到头来所有麻烦都是他造成的。
还有孙建国，当初的担忧成了现实，但陆得清怎么也没想到谢志能干出这么**的事来。
陆得清问蓝晓藤：“如果。我只是说如果。砍断孙……孙什么来着？”
李云答道：“孙成刚。”
“倒霉名字。”陆得清明显有气急败坏的征兆，盯着蓝晓藤说道：“如果砍断孙成刚双腿的人，能让他的伤口瞬间长好，就是说能让细胞快速恢复或是生长。那你……”
蓝晓藤摇头，打断了陆得清：“我明白你的意思。让伤口快速长好，我也能办到。但要想让腿再长出来，长得和以前一样，没有三千年以上的法力，想都不要想。”
“咱们管理局内，谁有三千年以上的法力？”
木小树接口答道：“据我所知，只有技术总监凌林岭。”
“那找他帮忙。”陆得清热切地看着木小树。
木小树看向蓝晓藤，蓝晓藤摇头道：“难。修过三千年，对凡人的慈悲心已入大成之境。他会认为这是孙成刚，乃至孙建国的命数。命数由天定，不能因人而擅改。他不会帮忙的。”
陆得清理解不了妖怪们的想法和态度，但陆得清知道，想改变妖怪对天界的敬畏之心，真的比登天还难。
陆得清转了两圈儿，灵光一现，说道：“这次卧底行动我失败了。导致孙成刚被报复。我是管理局员工，因我的失误而造成的间接伤害，管理局应该负责！”
“还真是法学系高材生。”木小树丢下一句就走开了，也不知是表扬还是挖苦。
“啥意思？”陆得清看着蓝晓藤。
蓝晓藤叹了口气，说道：“陆哥，你不能用人间的法律来衡量天规命数。”
“就当是帮我个人一个忙，我答应过孙建国，如果他家出了事，我会帮忙解决。”陆得清就差跪地哭诉了。
木小树端着一杯茶向座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面子不重要。躲上个几十年，孙建国就老死了。”
陆得清一瞬间又找到了初见木小树时的那种心情——这死女人怎么那么讨厌！
陆得清问道：“外务组也不要面子了？以后还怎么跟警方合作？”
木小树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他们总会找外务组帮忙的。不必考虑面子问题。你要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我帮你打电话问一声就是了。”
“好！好！”陆得清连忙走到木小树身边。
木小树坐下，按了免提，拨了总局技术部。
“凌总监，我是木小树，有一个孩子被妖怪斩断了双腿……”
“那是他的命数，我帮不上忙。而且绝不会为了一个凡人损耗法力。我是技术人员，没有义务帮你们现场人员善后，况且天规森严，不可触碰！我挂了。”
木小树抬起头看着陆得清，摊开双手耸了下肩，然而按掉了响着忙音的电话。
陆得清失望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有点儿散。蓝晓藤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陆哥，天规森严，命数早定。你只要答应孙建国替他报仇就好了。”
“天规？”陆得清抬起头看着蓝晓藤，问道：“杨戬你熟吗？”
蓝晓藤一愣，答道：“二郎显圣真君？他不认识我。”
陆得清说道：“我知道，他要认识你，你也就不用在这儿待着了。我是想问一问，他劈山救母，逆反天庭的事儿，是真的吗？”
木小树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这个问题我替晓藤回答吧。首先，人家生下来就是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