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青山不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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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青山不埋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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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外地人就别多管闲事了,趁早该走的走,不然再过几天,怕是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杜蘅十分吃惊:”这么严重?“
老板皱了皱眉毛:”不严重我这儿的生意会这么好?之前屯的几十口棺材两天功夫全卖出去了,这不还正在赶工吗?“
苏岑再次问了一个让杜蘅很想抽他的问题:”生意好您怎么还不高兴?“
”高兴?“那老板索性扔了手里的刷子,”老子高兴个屁!该死的一个没死,不该死的这下倒死绝了,你说老子能高兴吗?“
”不该死的?“青沩若有所思。
杜蘅小心翼翼地问道:”城里可是发生了瘟疫?“
”不可能。“石头坚决地否定。
这下连老板也都转过头来了:”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青沩笑着说:”废话,若是瘟疫,谁还会来买棺材,死人还不赶紧直接烧了?“
杜蘅恍然大悟。
”不是,“石头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没有闻到疫病的味道。“
”疫病能有什么味道?“青沩嗤笑。
”凡有疫病蔓延之处,必有妖兽出没,但是……“石头脸色陡然大变,一阵风似地冲出门去。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也纷纷追了出去,不知道石头到底是抽了什么风。
本该空无一人的巷子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卦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与石头对峙。
众人都有点闹不清楚状况。棺材铺老板也跟了出来,看见石头正恶狠狠地盯着那算命老人,慌忙去将他拉开:”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青沩也难得地严肃了一回:”他是谁?“
”殷先生是云游到此的高人,他每天都会在这里替人算卦。“棺材铺老板毕恭毕敬地解释。
”算卦?“石头闻言,眉头拧成一团。
老板以为他不信:”这位公子,千万莫对殷先生不敬,他卜卦百算百灵的。“
石头冷哼了一声。
苏岑却来了兴趣:”那你能算出我是谁吗?“
那老者拈了算筹,微微一笑:”敢问这位公子的生辰八字?“
苏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所以才问你的。“
老板就差没撞墙了:”这位小哥,你就莫与殷先生开玩笑了。“
那老者摆摆手:”无妨。“接着搁下了算筹,捋了捋长长的白色胡须,”那老朽就单以面相而论了,若有错漏,还请诸位见谅。“
苏岑点点头:”你说吧,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老者的面色凝重了起来:”奇哉,这位小哥,你眉间并无生气,理当是已死之人……“
石头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棺材铺老板也吓白了脸:”已死……之人?“
苏岑却很开心:”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青沩干脆利落地打昏了老板。杜蘅欲哭无泪地望着苏岑:”大哥,你能再脱线一点儿吗?“
苏岑疑惑地问:“怎么了,他没说错啊。”
杜蘅看看昏倒在地的老板,决定从现在起保持沉默。
青沩款款走到了那老者的面前:“殷先生好眼力,不如也为我相一相面?”说完,浅笑着凑近了那老者。殷先生的胡子还在石头手里,退无可退,只能保持着竭力后仰的姿势。青沩一把打掉了石头的手,石头放手之前狠狠揪了一把,那老者疼得一声大叫。
青沩索性欺到他桌子上坐着:“先生,可是看得不够清楚?要不要小女子再近一点啊?”说话间,拧着腰肢又靠近了殷先生一点。
杜蘅正义感发作,看不下去了:“喂,你们两个,为什么欺负一个老人?”
“欺负?”石头眯着眼睛望向杜蘅,“你再说一次?”
杜蘅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两位随意,当我什么都没说。”
石头威胁性地冲他龇了龇牙,杜蘅扯过苏岑挡在面前。
青沩将那老者的胡子缠在手上,绕了几圈,迫那老者靠过来:“我是什么人,你倒是说啊?”
老者艰难地仰着头:“你不是人,你是妖。”
“答对了,”青沩娇笑,亲昵地将头低了下去,呵气如兰,“那你不妨再算算,我是什么妖呢?”
杜蘅将头藏在苏岑身后,小声嘀咕:“喂,要不要自重啊……”
那老者吃力地说:“我不但知道你是什么妖,还知道你脸上的印记是怎么来的?”
话音甫落,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青沩。青沩脸色大变,松开了抓着他胡子的手。
杜蘅虽然很敢兴趣,但是也不敢追问。
青沩刚一松手,石头立刻眼明手快地接着抓过了那把胡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杜蘅纳闷:“咱们来的时候他就在巷子口了啊。”
“什么?”青沩和苏岑同时转过头。
杜蘅挠了挠耳朵:“你们都没看见?”
石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那老者却是从石头手中挣脱开来:“有缘自会相见嘛。”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胡子从殷先生下巴上脱落。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殷先生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还笑眯眯地坐回椅子上:“还有谁要算命吗?”
石头满脸黑线地看着手中的胡子:“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易容术啊,”殷先生得意洋洋地架起了二郎腿,“我看人都是这么弄得,化身咒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青沩和苏岑都目瞪口呆。杜蘅想想刚才的情形,心有余悸:“确实,易容术要安全的多。”
青沩问石头:“你认识他?”
石头翻了个白眼:“鬼才认识这个死变态。”
殷先生立刻跳脚:“我哪里变态了?你才是神经病,放着好好的……”
石头把手里的胡子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狞笑着加了一个束缚咒。青沩等人都目瞪口呆。石头跳上桌子,挑起殷先生的下巴:“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殷先生痛苦地呜呜了几声,石头拍了他一巴掌:“说!”
殷先生摇了摇头。
石头满意地笑了:“你确定你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殷先生点头。
石头把胡子拔了出来,假笑:“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殷先生哭丧着脸:“能不能把这个咒也解了?你下的咒我自己消不掉。”
石头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石头从桌子上跳下来:“好了,还有谁想算命的?这神棍应该还是挺准的。”
殷先生立刻抗议:“我才不是神棍!”
石头笑着看了过去,殷先生立马闭嘴。
杜蘅上前两步,问道:“先生可知道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殷先生刚准备卖关子,石头的目光就阴森森地扫了过来,接下来他说话就变得流畅了许多,“据说七日之前望帝第九子曾在城中出现,召集余孽作乱,叛乱被丛帝派人平定了,但是仍有少数漏网之鱼,这几天城中在大肆搜查。”
“那也用不着弄得百姓人人自危啊。”青沩皱了皱眉。
殷先生摇了摇头:“若非有人包庇,那贼首又怎会至今尚未落网?”
“贼首?”苏岑疑惑,“谁?”
殷先生高深莫测地望向杜蘅。
杜蘅咬了咬牙,一掀衣摆跪在地上:“还望先生告知,城中那些老臣现在情况如何?”
石头吃了一惊,要把杜蘅拽起来,可是杜蘅似乎是铁了心要跪,再拉下去只怕杜蘅的胳膊就要脱臼了,石头只好讪讪地放了手。
殷先生笑了一笑:“大多被抓了起来,尚无大碍。只是,魏老师傅,可就……”
“老师他怎么了?”杜蘅猛然抬头。
殷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身旁的法阵,杜蘅哀求地望向石头,石头撇撇嘴,挥手撤了束缚。
殷先生站起来:“你若是要去看他最后一眼,还来得及,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了。”

第五章 故国梦归(下)

殷先生站起来:“你若是要去看他最后一眼,还来得及,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青沩束腰凌空一展,再次缠住了他,喝问,“把话说清楚再走。”
殷先生诡秘一笑,束腰寸寸断裂,青沩讶然。再看时已经没了殷先生的身影,感觉到背后有风声的时候,已经闪避不及,一只手扼上了青沩的脖子。那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珠光,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的手。
石头阴森森地问:“死变态,你想做什么?”
殷先生浑不在意,依旧扼着青沩的脖子:“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困得住我?”
青沩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殷先生离她很近,鼻尖几乎都触到了她的耳朵。苏岑有些焦急:“石头,赶紧救救青沩啊。”
石头站着没动。殷先生嘴唇翕张,轻轻地在青沩耳边说了句什么,青沩的脸色迅速灰败。他说完就松开了手,青沩颓然地坐在地上。自认识青沩以来,她一直都是飞扬跋扈的样子,连被石头打败时,依旧神采飞扬,杜蘅第一次见到她今天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殷先生平平地摊开手掌,束腰的片段一一飞回他手上,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再翻手时,完整的一条丝绸从他手中倾泻一地。苏岑惊呼:“你还会变戏法。”
殷先生身形闪动,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腰:“还有更好玩的呢,怎么样,不要跟着这个神经病了,跟我走好不好?”
苏岑用力挣了挣,没能挣开,于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把脖子往后扭:“喂,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突然溜到别人背后啊?”
殷先生放开了手,苏岑立刻离他远远的。
殷先生无所谓地笑笑:“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见苏岑仍是一脸戒备,抛出了重量级的诱惑,“我知道是谁杀了你,跟着这个神经病,只怕等到你魂飞魄散的那天也报不了仇。跟我走,我今天就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苏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石头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
殷先生软语安慰苏岑:“是不是,你觉得我年纪太大?没关系的。”接着背过身去用袖子遮住脸,再转身时,花白的眉毛和皱纹都不见了。虽然还是一袭洗得发白的旧布衣衫,眼前这人的气质却完全变了,眉目清朗,笑容温润,真挚地望着苏岑,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暮色之中,有种苍茫的温暖。那人的唇极薄,透出些薄情的味道,可一旦用那种眼光望人时,又显得极深情,给人一种宠溺的错觉。苏岑呆呆地开着眼前的人,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石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死变态你够了没有?”
殷先生转过脸,依旧是诚挚而深情的目光:“我也知道谁帮了你,让他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石头一把拉过苏岑,搁在背后藏好:“你做梦!”
殷先生依旧不死心,拿扇子敲了敲掌心:“苏岑?”
苏岑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石头恨恨地凿了他一个爆栗:“说,不去,鬼才要理这个死变态。”
杜蘅好死不死地插嘴:“苏岑就是鬼。”
石头恶狠狠地瞪过去,殷先生咬着嘴唇笑。
苏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红到了脖子根: “那个,殷先生,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和石头一起慢慢找吧。”
“为什么?”殷先生诧异。
苏岑依旧红着脸:“我之前答应过石头要陪他一起去找恩人的,虽然你很聪明,不过它好像不太喜欢你,就不用麻烦你帮忙了。”
石头立刻转阴为晴,捧腹大笑:“哈哈哈,你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殷先生十分尴尬。
杜蘅也忍不住偷笑。
苏岑紧张地扯了扯袖子:“你别误会,你人很好的,我很喜欢你。”
殷先生喜笑颜开,石头再次愤怒:“你说什么?”
苏岑默默地蹭着从石头背后离开,站到杜蘅旁边。
殷先生再次敲了敲手心:“你确定不跟我走?”
苏岑点点头。
殷先生叹了口气,十分惋惜:“那好吧,日后你若后悔,再来找我,随时奉陪。”
苏岑又点了点头。
一阵青烟过后,殷先生不见了。杜蘅沮丧地踢了苏岑一脚:“喂,你都没问怎么找到他。”
苏岑纳闷:“找他干什么?我们又不认识他。”
石头气冲冲地走了,苏岑扯了扯袖子:“石头怎么了?”
杜蘅摊手:“我怎么会知道?大约是饿了吧,找吃的去了。”
青沩还是毫无生机地坐在地上,苏岑准备伸手拉她的时候,只接触到一片水雾:青沩也不见了。
冲出巷口,石头也已经走得无影无踪。面对着空空荡荡的街道,苏岑和杜蘅面面相觑:“我们俩去哪儿?”
最后,杜蘅决定先去探望老师,听殷先生的口气,他的状况似乎十分不妙。杜蘅虽然出身皇族,但是天家亲缘极寡淡,一直以来,他都与母亲相依为命。除了母亲,魏先生算是他唯一的亲人。魏先生是个刻板的老学究,当年教导杜蘅的时候,没少罚过他。可是,他却是少数没给过杜蘅冷眼的人之一。杜蘅的生母地位算不上显赫,杜蘅又被望帝忽视,母子二人在宫中的日子过得极不如意。可是魏老先生从来没有嫌弃过杜蘅,虽然严厉了些,但杜蘅知道,那是真心为了自己好。直到告老还乡,老先生还盼望着杜蘅能有大出息。老先生告诉杜蘅,并不一定只有王侯将相才能受人钦慕,学问做好了,堂堂正正地立身世间,照样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惜那时杜蘅还小,不能理解先生的苦心。后来遭逢种种变故,想再见先生一面都不可能。
郑弈那群人找到杜蘅时,杜蘅想,也许这是天意,自己是应该有番大作为的。可是之后,那些暗箭伤人的伎俩杜蘅实在看不过眼,又确实不愿殃及无辜,所以在老师的帮助下逃了出来,这才遇上了石头等人。那时候,老师的身体尚还算硬朗。可没想到,短短的半个月,就什么都变了。听石头的语气,那殷先生应该也是有些道行的,先生也许真的时日无多了。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户人家,还没进门,杜蘅就看见了院子门口高悬的白色灯笼。杜蘅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茫然走进灵堂。跪下来的时候,杜蘅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把拳头塞进嘴里,用力卡着。不然,他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哭出来。老师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是应该流血不流泪的。老师生前,自己已经让他太过失望,不能让他连走,都带着遗憾。
苏岑担忧地看着杜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屋子里有人认得杜蘅,给他们捧来了茶水,苏岑慌忙接过。杜蘅依旧低着头跪在地上,肩膀不住地抖动。苏岑看了看地上的水迹,没敢把茶杯递给他,一手端着一只茶杯默默地站在原地。
杜蘅终于抬起头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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