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之谜 -莫里斯·勒布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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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之谜 -莫里斯·勒布朗 著-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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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他俩慢慢地走下陡峭的河岸,到了一块低洼的地方。那先生的被褥和床单,然后我就在楼内仔细地搜查起来。 
    
      “您独个儿?” 
      “独个儿。”珀苏回答。这几个字说得十分响亮,他似乎拥有极大的权威,代表了警察当局和法院的全部权力。 
    
      “搜查的时间长不长?” 
      “不太长。法官先生。在这地面上,在这滩污水里,我发现了罪犯的凶器。是一支七响的白朗宁自动手枪。你瞧,它还在原来的地方。随后,在这堆石头下面,我发现了一道能够掀起的木板活门,活门下面安装了一副转梯,一直通到地下室。 
    
      我掀开活门,看见下面空荡荡的。法官先生,咱们下去瞧瞧好吗?” 
    
      珀苏打开手电,领着两位法官走下转梯,拉乌尔跟在后边。 
      地下室是长方形,拱顶颇低。它的高度约莫5米,长度也在5米左右。楼房上一层的水渗下拱顶,成了深约半尺的泥潭。正像珀苏介绍的,地下室里原有的电线、电灯和电器设备,依然还在。室内充满了潮湿和霉气味,臭不可闻,叫人憋气。 
    
      “珀苏先生,这里藏不了人吧?”韦尔迪叶先生问。 
      “藏不了。” 
      “有没有其它的藏身之处呢?” 
      “我和一名警察来这儿检查过两次,肯定没有人藏在这儿。这个地下室,简直是地下的地下,臭气熏天,叫人如何透气呀?对我来说,这个地下室是一道难题。” 
    
      “那么,这道难题您解决没有呢?” 
      “可以说解决了。地下室里面有一个通气的管道,穿过拱顶通到鸽子楼外面,管道的口子露出河面,涨潮时也是这样。那个口子已有一半给堵上了。我可以到鸽子楼后面指给你看看。” 
    
      “那么,珀苏先生,您得出什么结论呢?” 
      “没有,法官先生,我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我束手无策了。我只知道盖尔森先生被杀了,但搞不清楚凶手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他为 
    
      三棵排成扇形的柳树就在这里,卡特林娜指着它们说: 
      “你瞧,三棵柳树全在这儿,我没记错。这儿地势低凹,视界不宽,只能看见一些岩石和土堆那边的一小片开阔地。这三棵柳树原来所在的地方,我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可现在它们都移到了这儿,而我对这儿也是十分熟悉的,因为我过去经常到这里来游泳;我游泳的时候,三棵柳树并不在这儿。您还能说我记得不准吗?” 
    
      “您为什么要向我提出这个问题呢?”拉乌尔没作回答,反问道,“我感到您的话里有什么忧虑。” 
    
      “没有,没有。”她急忙说。 
      “有。我已经感到了。有人对您说过什么吗?您向别人问过什么吗?” 
    
      “是的。不过,我未露声色。我不愿暴露我心中的不安。我向姐姐问过这件事;但她离开小城堡的时间比我还长,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好像记得,这三棵柳树本来就在目前的地方。” 
      “阿洛尔如何说呢?” 
      “阿洛尔的回答模棱两可,他什么都不肯定,只是觉得这几棵柳树原先并不在目前的地方。” 
    
      “你没有找过其它的证据吗?” 
      “找过。”她迟疑了一下,说,“我找到了一位老大妈。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在城堡里作清洁工。” 
    
      “是沃什尔老大妈?”拉乌尔问。 
      “您认识她?”卡特林娜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遇见过她。此刻,我明白她所说的‘三棵流梳’是什么了。她的发音不准。” 
    
      “是呀!”卡特林娜更加激动地说,“‘三棵流梳’就是‘三棵柳树’。这位大妈本来就神智不清,就因这棵柳树,她竟变成了疯子。” 
    
       
       
    
    
    
    
    
    
    
  
  
    
    
    
    
    
    六、疯癫大妈 
    
    
      拉乌尔看见卡特林娜过于激动,就伴着她返回小城堡。这是姑娘失踪回家后首次到户外活动,不能让她过度疲劳了。 
    
      在这两天中,拉乌尔一再安慰她,说明事情并不十分严重,她的心情也就平静下来。她开始感到轻松和舒服。于是,拉乌尔又要她把情况讲下去,她的口吻变得比较平稳了。 
    
      “当然,最初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无论如何,我无法承认记忆会有差错。况且姐姐和阿洛尔都没有肯定地反对我的想法。三棵柳树是移栽过的。然而,干吗要移栽呢?移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在令人纳闷的一天,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景象。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同时为了激发对往昔的美好回忆,我搜索了小城堡里的一切暗角。从前,我外公搞了一个实验室,里面放置了桌子、烘油炉以及蒸馏瓶等仪器。我在实验室的犄角里,发现了一个画夹,画夹中凌乱地放着几张纸,其中一张是城堡花园的地形图。 
    
      “我忽然想起,四五年前,我曾参与过这张地形图的绘制。我和外公一起进行测量,标出尺寸,写上数字。外公给我的任务是,扛三脚瞄准器及其它工具,测量时我拿测链的一头。我对这一任务感到十分自豪。这张地形图就是我和外公共同劳动的成果。我亲眼瞧见外公绘出图形,还在上面签了他的名字。在这张地形图上,蓝色表示河流,红点子表示鸽子楼。我立在这张地形图跟前,真是兴奋万分。瞧吧,就是这张图。” 
    
      她在桌上把地形图摊开,拿四颗大头针把它钉住。拉乌尔弯身去看。一条蓝幽幽的长蛇似的河流,从一座了望台下淌过,接着蜿蜒前进,差不多擦过小城堡的一角。到了小岛那儿,河流稍微宽阔了一些,然后在岩石和布特埃罗马土堆间穿过。小城堡、草坪、猎亭的位置,都在图上标得清清楚楚。一些××表示树木的位置,还写上了树木的名称:山毛榉、榆树等。 
    
      在地形图上标明的花园左边,河流的顶头附近,卡特林娜用手指着三个××和她用墨水写的字:三棵柳树。 
    
      “三棵柳树,”她低声地说,“在岩石和布特埃罗马上堆的后面……也就是说,是在它们现在的位置上……” 
    
      她又紧张起来,继续说: 
      “看来,我莫非神经失常了?这张地形图是我和外公在5年前绘成的,而我两年前还看见是在山丘上的,如今它们却在这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精神错乱了?我总认为,由于某种不明的原因,这些柳树被人移栽了。然而,地形图和我的记忆完全相反。这么一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我纳闷已极,实在承受不了。我好像一辈子生活在幻觉之中,我的过去犹如一场恶梦。我在恶梦中见到的只是虚假的东西。” 
    
      听着卡特林娜的叙述,拉乌尔的兴趣越来越大。这位姑娘是在乌天黑地里挣扎,尽管拉乌尔有些办法能够拨开乌云,但他感觉到的多半还是混乱和矛盾。 
    
      他对姑娘说: 
      “这些情况,您未曾对姐姐谈过吗?” 
      “我对谁都没谈过。” 
      “对珀苏呢?” 
      “当然更没有。他为什么要到拉迪加代尔来,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只是在他谈及你们二位采取的一些行动时,我才听他聊聊。再说,我也变得惶惶不安,失去常态,脾气又很执拗,别人对我都感到吃惊。” 
    
      “我想问问,您订婚了没有?” 
      姑娘脸上泛起红晕。 
      “是的,订婚了。这也是我受到折磨的一个因素。因为帕斯迈伯爵夫人反对我和她的儿子的婚事。” 
    
      “您爱她的儿子吗?” 
      “我认为我是爱他的。”卡特林娜说,“但我对他没有信任感。我不相信任何人。我竭力要驱除压迫我的沉重的空气。所以,我想去找以前在花园里干活的那位大妈,向她问问一切情况。我知道她住在摩里洛小树林里。” 
    
      “您常去那个小树林吗?” 
      姐娘脸又红了。 
      “是的。皮艾尔想到小城堡来找我,但他不敢来。我只好到摩里洛小树林去和他相见。有一天,我和他在小树林里分手之后,我到沃什尔大妈家里。那时候,她的儿子还没死,在坦卡威尔森林里当伐木工人。那时候,她没疯,只是思路不清。 
    
      一见到我,还没等我向她问什么,也没等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就压低声音对我说: 
    
      “‘卡特林娜小姐……小城堡的二小姐……’ 
      “她沉默了好久,似乎在聚精会神地回忆往事,随后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在我的耳边,细声地说: 
    
      “‘三棵流梳……三棵流梳……要当心啊,美丽的小姐……’这些话把我搞糊涂了。她一看见我,就提起三棵柳树。对我来说,这三棵柳树似乎隐藏着一个难解的谜。关于其它的问题,她都吞吞吐吐、含含糊糊,但对三棵柳树却说得十分明确,并且还补充说:‘要当心啊!’这又有什么含意呢?这是不是表示,她认为这三棵柳树和我可能遇到的危险有关系呢?我急切地向她提了几个问题,她似乎很想回答,但总是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我仅能听清她明确地说出她儿子的名字。 
    
      “‘多密尼克……多密尼克……’ 
      “我立即接过话茬,说: 
      “‘对呀!……您的儿子多密尼克。他知道三棵柳树的事吧?您是不是要我来找他!……好吧,我明儿就来……明儿……黄昏时分,等他收工回来,我到这儿见他。您这样告诉他,行吗?让他明儿等我。明儿晚7点。明儿。’我强调了‘明儿’二字。她似乎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我也就怀着一线希望离开了她。那时,天已擦黑。在苍茫的暮色里,我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一看见我就立刻躲到房后去了。然而,我没有跑过去核实一下我的晃眼的印象,真是一大失误。不过,您也能够想到,我那时实在过于紧张了。而且胆量很小,总是平白无故地感到恐惧。后来,我顺着一条小路走了回来。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得多到了大妈那儿,因为我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小城堡。多密尼克还没下工回家,我在大妈家里等了不少时间。她仍旧不声不响,心神不安。 
    
      “一个农民忽然闯入大妈家中,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伙伴,抬着已经昏迷的多密尼克。他们几人是在一棵砍倒的橡树下面发现多密尼克的。报信的人惊惊惶惶,我想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不幸。事情确实如此。他们抬来的是多密尼克的尸体,并且把他停放在大妈的破房子前面。遇到这一不测事件,大妈就彻底疯了。” 
    
      卡特林娜越来越惶惊不安,她的那些往事又展现在她的眼前了。拉乌尔觉得,劝她镇定是白费工夫,就催她快把事情讲完。 
    
      “好,我继续说。”她说,“你要知道,我非常怀疑这次的突然死亡。事情的真相眼看就要向多密尼克打听出来了,他却神秘地死亡了。莫非我不能怀疑他是被别人杀害的,而别人杀死他的目的正是阻止他跟我接触吗?关于这次谋杀,我没有什么物证。当时有人说,多密尼克纯粹死于偶然,是砍倒的树把他砸死的,而黎尔波雷的丈夫对某些异常现象表示惊讶,因为死者头上有一条伤痕;但他不顾这一现象,就签署了死亡记录。后来,我到出事地点去了一趟,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根短短的粗木棍。” 
    
      “那是什么人干的呢?”拉乌尔打断了她的话,“显然,就是藏在沃什尔大妈房后的那个怪影,您不曾碰见过他,他知道您前天去探”听那个三棵柳树的秘密。” 
    
      “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卡特林娜说,“死者的母亲大概意外地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且以为此事与我有密切的关系。以前,我每次去树林里跟未婚夫约会,都碰见过她。她并不上门找我,而是站在我必经的路上等我。有一次,她看见了我,脑子转了几秒钟,便摇着头疙疙瘩瘩地说:‘三棵流梳要当心啊,美丽的小姐!’ 
    
      “自此那以后,我就在苦恼之中。有时,我以为自己也神经失常了;有时我又感到我和小城堡的其他人正面临着危险。我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别人能够发觉我的恐惧心理和怪念头。我那可怜的姐姐也越来越担忧我的状况,但又无法理解我的病态,只好要我离开此地。不过,我不同意这么做。我已经是个订婚的人,虽说我的脾气使我和皮艾尔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儿变化,可我对他的热爱并未消减。 
    
      说实在的,我很需要一位指路人,一位导师。我孤身一人已经无力战斗了。什么人来给我指路呢?帕斯迈吗?姐姐吗?珀苏吗?我曾跟您谈过,我不信赖他们。于是,我想起了您,我了解到,珀苏有一把您的钥匙,藏在他卧室里的座钟底下。有一天,他不在卧室里的时候,我便去偷走了那把钥匙。” 
    
      “那您应当首先来找我,”拉乌尔说,“如果为了省点事,干脆写信给我。” 
    
      “盖尔森先生的来临,使我延迟了拜访您的计划。我和姐夫一直相处很好。他经常帮助别人,别人都很尊重他,他也很喜欢我,我本已决定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他,然而不幸的事接踵发生了。第三天,我接到皮艾尔的信,他将他母亲的决定和他出走的事告诉了我。我想跟他最后见上一面,就到花园外面去,在往日约会的老地方等他,可是始终未见他的踪影。就在那一天晚上,我溜进了您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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