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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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女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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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销子,在前厅把各张门上的保险链挂好。然后,他回到四楼的小房间,躺下睡
着了。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原来电铃响了,响了好久,大约有
六七秒钟没有间断……
    “好家伙,”夏尔完全清醒后,寻思道,“男爵又来新花样了。”他匆匆穿上
衣,跑下楼,在门口停住脚,按习惯敲了敲门。没人回答,他推门而进。
    “哟,黑灯瞎火的。”他嘟囔道,“为什么把灯关了?”他压低嗓子喊:
    “小姐?”没人回答。
    “小姐,您在吗……? 出了什么事?男爵先生病了吗?”周围一片沉寂,死沉
死沉的,终于让他感受到了。他向前走了两步,脚碰到一张椅子,发现它是倒翻的。
接着,他的手又碰上了别的东西:独脚小圆桌、屏风。他惴惴不安,回到墙边,去
摸开关,打开了电灯。
    房子中间,在桌子和带镜的衣柜之间,躺着主人德·奥特莱克男爵的尸体。
    “啊!这是真的吗……? ”他结结巴巴地叫道。他惊慌失措,一动不动,目瞪
口呆地看着满屋子的混乱景象:椅子翻倒在地,一个水晶大灯被打得粉碎,挂钟躺
在火炉前的大理石地面上,这些迹象说明,这里发生了可怕的、殊死的搏斗。离尸
体不远,有一把钢刀的刀把寒光闪闪,刀刃上鲜血流淌。
    床垫上方吊着一块沾满血迹的手绢。
    夏尔吓得叫起来:只见尸体最后挣扎了一下,绷直身子,接着又缩成一团……
抽搐两三下,就再也不动了。他低头察看尸体,只见男爵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刀口,
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流在地毯上,变成一块块黑色的印迹。
    男爵脸上留着极度恐怖的表情。“有人杀了他!有人杀了他!”仆人连声叫道。
他想起可能还有一桩杀人罪,不由得直打哆嗦。陪伴小姐不是睡在隔壁吗?凶手会
不会把她也杀了呢?
    他推开隔壁的门:没有人。他认为昂图瓦内特小姐被绑架了,或者案发前出去
了。
    他回到男爵的卧室,看了书桌一眼:发现这件家具没有被撬坏。男爵每晚都把
钥匙串和钱夹放在桌上。此刻,在这些东西旁边,他看见放着一把金路易。夏尔拿
起钱夹,打开一看,里边有一层放着些钞票,一共有十三张一百法郎的钞票。他控
制不住自己,本能地、下意识地、未加思索地抽出这些钞票,塞进衣袋,然后跑下
楼梯,抽出门闩,摘下安全链,关上门,逃进花园。
    夏尔是个老实人,刚合上栅门,呼吸到新鲜空气,淋了雨水,脸上感到凉丝丝
的,他就清醒过来了。他停下来,觉得自己的行为并不光明磊落,忽然觉得恐怖起
来。
    一辆出租马车正巧经过,他叫住车夫:
    “朋友,快去警察分局报案!把警察分局长叫来……快去!这里杀了人!”车
夫扬鞭催马离开了。夏尔想回去,可是不行,他把栅门关上了,没有钥匙,从外面
打不开。
    而且,他按门铃也没有用,公馆里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夏尔沿着街边小花园踱
步,在米埃特那边,这些花园组成一条郁郁葱葱、精心修剪的灌木带。
    等了一小时,他才终于把案情告诉了警察,并把那十三张钞票交给他们。
    这时,警察找来了锁匠,费了好大劲撬开了栅门和前厅门。警察分局长上了楼,
扫了一眼男爵的房间,马上问:“喂,您不是说房间里一片混乱吗?”他回过头,
只见夏尔好像被钉在门槛上,大惑不解:所有的家具都回到了原位!独脚小圆桌摆
回两个窗户之间,椅子扶起来了,座钟端端正正地摆在壁炉上,水晶大灯的碎片也
不见了。他惊呆了,张口结舌地说:
    “尸体……男爵先生……”“死者到底在哪儿?”警察分局长大声问道。他走
到床边,掀开大毯子,法国前驻柏林大使奥特莱克男爵躺在床上,穿着将军礼服,
挂着荣誉勋章。
    他脸色安详,双目紧闭。
    仆人结结巴巴地说:
    “有人来过了。”“从哪儿来的?”“我不知道。不过我不在的时候,肯定有
人来过……喏,那边地上有把很薄的钢刀……还有,床头柜边上垂着一块血手绢…
…都不见了……有人把它们收走了……把一切都整理好了……”“那是谁呢?”
“凶手!”“我们发现所有的门都锁上了!”“他一直呆在公馆里。”“那他还呆
在公馆里,因为您没离开过人行道。”仆人思索一会,缓缓地说:
    “的确……的确……我离栅门不远……然而……”“那么,您看见最后留在男
爵身边的人是谁?”“昂图瓦内特,陪伴小姐。”“她去了哪儿?”“依我看,她
的床没铺开,她大概趁奥居斯特嬷嬷不在公馆,出门去了。
    我觉得这不奇怪……她漂亮……年轻……”“她是怎么出去的?”“从大门呗!”
“您上了闩,挂了安全链!”“那是后来的事!她大概已经出去了!”“案子是她
走后发生的?”“当然。”人们把公馆上上下下搜查一通,但凶手早已跑了。他是
怎么跑的?是他还是他的同谋判断时机合适,应该回到犯罪现场,消除痕迹的呢?
这都是要求司法当局解答的问题。早晨七点,法医来了。八点,保安局长也到了。
接下来共和国检察官和预审法官也来了。警察、侦探、记者、德·奥特莱克男爵的
侄子和其他家族成员挤满了公馆。
    警察搜查公馆,按夏尔的回忆琢磨尸体的位置。奥居斯特嬷嬷一到,他们就盘
问她。但毫无结果,至多发现她对昂图瓦内特·布莱阿小姐的失踪很吃惊。十二天
前她才雇了那年轻姑娘,因为她的品行被证明非常好。她不相信姑娘会丢下病人独
自在夜里跑出去玩。
    “尤其是,”预审法官强调说,“即使她出去了,也该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到
这点: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看,她被凶手劫持了。”夏尔说。
    这个假设说得过去,也符合一些现象。保安局长说道:“劫持?我看,八九不
离十是这样。”“这不但不可能,而且与事实和调查结果完全相反。”一个声音说,
“总之,与现象完全相冲突。”声音相当武断,语调相当激烈,所以,大家看到是
加尼玛尔说话时,谁也不感到吃惊。只有他用这种有点放肆的口气说话,大家才能
够原谅。
    “哟,加尼玛尔,是您呀?我一直没有看见您呢!”迪杜伊先生说。
    “我来了两小时了。”“这么说,除了23  组514 号彩票、克拉佩隆路事件、
金发女人、亚森·罗平,您对别的案子也感兴趣了?”“嘿嘿!”老侦探冷笑了一
下,“我并没有断定亚森·罗平与这个案子无关……不过,在发现新情况之前,暂
且把彩票案放一放。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加尼玛尔不是那种身手不凡的侦
探,那些人成为人家学习的楷模,那些人的名字将记载在《司法年鉴》上。他缺乏
杜宾、勒科克、歇洛克·福尔摩斯他们那种天才和智慧,但是折衷调和、察言观色
的本事却很高强,又精明,又有韧劲,甚至还有点直觉。他的长处是可以独当一面。
也许除了亚森·罗平对他施展的迷惑手段,其余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干扰影响他。
    无论如何,今早他的角色就扮演得很精彩。他的合作深得法官好评。
    “首先,”他开始问话了,“请夏尔先生说明一点:他第一次进来看见的所有
家具,不管是打翻了还是弄乱了,在第二次进来时,是不是都回到原位了?”“正
是回到原位了。”“显然,只有对每一件家具的位置很熟悉的人才能把它们放回原
位。”这个看法使在场的人大受启发。加尼玛尔又问:“再一个问题:夏尔先生…
…您是被铃声吵醒的,照您看,是谁按的铃?”“当然是男爵先生。”“就算是吧。
那么,他是在什么时候按的铃?”“搏斗之后……临死的时候。”“不可能。既然
您看见他躺在离电钮四米多远的地方,已经没气了。”“那就是在搏斗当中了。”
“不可能。因为您说电铃持续不断地响了七八秒钟,您认为对方会让他不慌不忙地
按这么久的铃吗?”“那就是在搏斗之前,在受攻击的时候。”“不可能。您告诉
我们,从听到铃响到您进入这间房,最多不过三分钟。
    如果男爵先生先按铃,那就是说搏斗、下杀手、男爵咽气、凶手逃跑都是在这
三分钟里完成的。我再说一遍:这不可能。”“可是铃总是被人按响的。”预审法
官说,“不是男爵,又是谁呢?”“是凶手。”“目的何在?”“我不知道。但这
至少表明他知道电铃通到男仆的房间。那么,除了公馆里的人,谁知道这种细节?”
怀疑范围缩小了。加尼玛尔迅捷、明确、合乎逻辑的几句话把问题提到了点子上。
老侦探的想法表达得很清晰,预审法官自然下结论道:
    “总之,您的意思只有几个字,您怀疑昂图瓦内特·布莱阿。”“我不是怀疑
她,是指控她。”“指控她是同谋?”“指控她杀害了将军德·奥特莱克男爵。”
“那么,证据呢?”“我在死者手里发现了这绺头发,还在他身上发现了指甲掐的
印子。”他出示那一绺像金线一样闪光的头发。夏尔嗫嚅道:“这确是昂图瓦内特
小姐的头发,错不了。”他又补充道:
    “……再则……还有一点……我认为那把刀……第二次被收走了……是她的刀
……她裁书页的刀。”一阵长久的、令人难堪的静寂,好像一个女子杀了人更可怕
似的。预审法官提出异议:
    “就算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男爵是被昂图瓦内特·布莱阿杀死的。
    我们也得弄清楚她是通过什么道路先逃走,在夏尔出去后又回来,在警察分局
长来之前又再次逃走的。加尼玛尔先生,在这方面,您有什么看法?”“没有。”
“那么……”加尼玛尔有些为难的样子,到最后,才下决心说:“我能说的就是:
我发现这个案子的某些手法与23  组514 号彩票案一模一样;可以称作消失的方式
完全一样。昂图瓦内特·布莱阿在公馆里的出现和消失,与亚森·罗平进入德蒂南
先生家,又带着金发女人离开同样神秘。”“这说明……”“这说明,我忍不住想
到这两件事的巧合,至少很奇怪:昂图瓦内特·布莱阿是奥居斯特嬷嬷十二天前雇
来的,也就是金发女人从我手里溜走的第二天。此外,金发女人的头发正是这种耀
眼的颜色,金子般的光泽和这几根一样。”“因此,您的意思,昂图瓦内特·布莱
阿……”“就是金发女人。”“因此,这两个案子都是亚森·罗平策划的?”“我
认为是。”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是保安局长:
    “亚森·罗平,总是亚森·罗平,事事都是亚森·罗平干的。亚森·罗平无处
不在!”“他在他所在的地方!”加尼玛尔生气了,大声说。“他在哪儿总得有点
理由吧!”迪杜伊先生说,“这次,我觉得理由尚不清楚。书桌没被撬开,钱夹也
没被拿走,甚至金币也在桌上。”“是啊!可是那颗著名的蓝钻石呢?”加尼玛尔
喊起来。“什么钻石?”“蓝钻石!法兰西王冠上的著名钻石!这块宝石先由A 公
爵卖给了莱奥尼德·L ……莱奥尼德·L 死后,德·奥特莱克男爵把它买下来,纪
念他狂热爱过的那位著名女演员。凡是像我这样的巴黎人都记得这件事,忘不了。”
“显然,”预审法官说,“如果蓝钻石不见了,那么这种说法就说得过去了……可
是,蓝钻石在什么地方呢?”“在男爵先生左手上,从不摘下来。”夏尔回答说。
“我看过他的手了。”加尼玛尔走近尸体,肯定地说,“你们可以亲眼看看,上面
只有一个金戒指。”仆人说:“您看看手掌那边。”加尼玛尔掰开男爵攥紧的手指
:托子转到了里边,托子正中,一颗蓝钻石闪闪生辉。
    加尼玛尔完全惊呆了,讷讷地说:“见鬼!这就不明白……”迪杜伊先生冷笑
道:“我希望,您不会再怀疑那倒霉的亚森·罗平了吧?”加尼玛尔思索片刻,用
格言式的口气回答道:“正好相反,我越弄不明白,就越怀疑亚森·罗平。”这就
是这桩奇案发生的次日,司法当局初步了解的情况。这些情况模糊不清、互不联贯,
以后开展的预审调查也没使之变得联贯、协调、确切。昂图瓦内特·布莱阿的来来
去去完全无法解释,一如金发女郎。而这个生一头金发的神秘女人是谁,为什么杀
了德·奥特莱克男爵,却不从他手上摘走那颗法兰西王冠上的带有传奇色彩的宝石,
这些情况,更是无人解释得清。这样一来,反而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使这桩案子
更显得是滔天罪恶。舆论大哗。
    只有德·奥特莱克男爵的继承人从这种声讨中获利。他们在昂利—马尔坦大街
公馆里举办家具摆设展览,准备在德鲁奥大厅拍卖。俗气的现代家具,毫无艺术价
值的摆设……但是,在房间中央,在一个衬着石榴红天鹅绒的底座上,放着那枚熠
熠生辉的蓝钻石戒指。上面罩着玻璃罩。旁边有两名警察看守。这颗钻石,硕大无
朋,精美绝伦,无比纯净,像一泓清水映出蓝天那样碧蓝碧蓝,像白布上隐隐透出
的那种蓝光。人们欣赏赞叹,迷醉不已……
    参观的人怀着恐惧看着死者的卧室,看着死尸躺过的地方,淌满鲜血的地毯已
经抽走了。人们尤其恐怖地看着四面墙壁。那墙壁不可穿透,那杀人的女魔却能畅
通无阻!人们看明白了:壁炉的大理石板并不摇动,镜子的槽板并没有藏着机关可
以使柜门转动。人们想象着地洞,地道以及连着阴沟和地下墓穴的通道。
    蓝钻石在德鲁奥大厅进行拍卖。大厅里挤得水泄不通,人们竞相抬价,到了疯
狂的地步。
    巴黎的有钱人都来了。想买的人,想使人以为他买得起的人,证券商、艺术家、
名媛贵妇、两个部长、一个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还有个流亡国王,他为了巩固自
己的信用,一个劲地抬价,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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